虞香和开车到了公司,上楼。
严婕之前的秘书立刻迎了上来,一脸‘终于能活下来’的表情,着急说着:“虞总,您终于来了,例会已经开始了。”
“嗯。”
虞香和大摇大摆地走进会议室,不顾旁人的注视坐到位置上。
其中有人说:“呦,我们虞总这是把公司当成自己卧室了?想什么时候来就来,迟到了也不解释解释?”
虞香和抬眸望去,是设计部的部长。
她说完,还有几个人跟着附和。
显然,在他们眼里,虞香和即便是严荣的女儿,也不起任何的作用。
他们都拿虞香和当小丑看。
虞香和笑了起来,“都迟到了还解释神秘?不过多谢提醒,一会儿我就安排秘书往我办公室放张床,你要是想睡了就过去。”说到最后,她还冲部长抛了个媚眼。
桌上的人瞬间噤声。
那个部长脸涨红,想骂什么却又骂不出来。
严荣瞥了虞香和一眼,沉声道:“继续。”
这事儿才被打断。
一个小时后,会议结束。
虞香和跟在严荣身后,走进董事长办公室。
严荣看都不待看她,坐到椅子上,才勉强抬头,“还说怕别人迟到,你自己是怎么回事?”
虞香和面色自然:“路上太堵。”
然后坐到严荣对面,开门见山:“白家你是怎么想的?”
严荣:“这个事你别管。”
虞香和:“可我想管。”
“为什么?”
虞香和红唇扬笑:“因为嫂嫂啊。”
这是什么回答?严荣皱眉:“你拿什么管?”
“你直接把事交给我,做不好我走人。”
虞香和拿起桌上一根笔,在手里玩着,一边转,一边跟严荣说话,怎么看也态度散漫,不着调。
虞香和接着说:“我知道你不想我进公司,怕我做不好这个位置,但想让我走,至少得是我心甘情愿吧?不然我闹起来你又嫌烦。”
严荣确实不想让虞香和进公司,她姓虞是一点,另外一点是这些年虞香和完全长成了歪竹,什么也做不了,要是小职员还好,但总经理…将公司大小事情交给她负责,公司早晚得黄。
不过白家的事交给虞香和去做,一是证明了他没有不守信,二是就算失败了,他也有能力重新收购白家药厂。要是成功了,那更好了,之后再找个机会让虞香和离开。
严荣说:“那你就先做这一件事,其余时间熟悉熟悉公司情况,等熟悉的差不多了,再接手公司里的事。目前的工作就先让付总代理。”
“可以。”虞香和停下转笔,望着严荣说,“严董先给我讲讲你是怎么想对白家的?”
对于她的称呼,严荣多看了她一眼,“怎么不叫爸?”
虞香和微笑:“这是在公司。得公私分明。”
“知道就好。”
严荣开始为虞香和将他对白家这事儿的构想。
半小时后,虞香和从办公室出来,迎面撞见了给严荣送资料的郦子笑。
这算是两人第三次见面,昨天来公司办理入职,就是郦子笑带的她。
“虞总。”
“郦秘书。”
两人打招呼也合乎上下级的规矩和只见了三面的礼貌标准。
然而在五分钟后。
郦子笑给严荣送了资料出来,路过茶水间发现里面只有虞香和一个人在,她端着水杯到了茶水间,与虞香和之间间隔了两个人的位置,从外人看,她们不熟。
但……
郦子笑唇翕动,一道蚊子似的轻语传出:“好久没见,晚上来我家吃饭?”
虞香和不动声色:“嗯。”
郦子笑:“那下班你先去我家,我买了菜再回。”
虞香和“嗯”了声,转身离开之际,看了郦子笑一眼后,留下了一句:“今天的唇色很适合你。”
郦子笑嘴角勾了一下,但在看到有人路过时,瞬间恢复了不苟言笑的模样。
等从茶水间出来,坐到工位上的她,拿起口红补了唇色。
-
另一边,金诚律师事务所。
会计办公室。
“笃笃”两下敲门声,让对着电脑忙工作的白凝抬起了头。
来人穿着奶白色西服套装,深棕色的头发用发绳束了起来,整个人干练利落。她站在敞开的门边,当白凝抬眸与她对上视时,她将拎在左手的奶茶提了起来,微笑着对白凝展示道:“你喜欢的半糖。”
接着才迈步走到白凝桌边。
她是金诚律所的合伙人之一,要悠凡。
是白凝的老板。
“白。”要悠凡将奶茶放到白凝面前,柔声询问:“昨晚睡得好吗?”
白凝点头说了句“好”,拿起奶茶看,标签上写着的是自己喜欢的口味,眸光暗了暗后,她抬眸,冲要悠凡微笑:“谢谢奶茶,中午饭我请。”
“那敢情好。”
要悠凡倚坐着桌子边,低头望着白凝,面露关心:“有些事我都听说了,那些不好听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我知道。”
“是嘞,我认识的白凝,是不会被这种话轻易打趴下的。”
白凝笑了起来,但当视线从要悠凡脸上扫过时,她还是顿了一下,问:“你信那些吗?”
要悠凡笑着回:“我是律师,我只信律法。”
白凝:“我还怕因为这件事会有朋友离开我,你不介意就好。”
要悠凡手压在白凝肩头,轻轻拍抚了两下,“之后打算怎么办?”
她的手掌温热。
是白凝曾经回味过的温度。
白凝眸底凝起一道坚固的墙,屏蔽了一些动摇的思绪,回道:“慢慢来。”
她回答的过于表面,要悠凡张了张嘴,却也没有继续追问。拿开了放在白凝肩头的手,“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告诉我。”
停顿了一下,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你找我,我给你友情价,打个七折怎么样?再便宜可不行了。”
白凝被她逗笑,将耳边的碎发撩到耳后。这是下意识的动作,而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白凝脸上的笑消失。
要悠凡明显地捕捉到了这抹细节,眼神暗淡了下去。
她眼里的白凝,身上的书卷气像书香门第培养出来的大家闺秀,一举一动间都有种写书法或是煮茶时有的格调,一副时光静好的模样。
这样的模样,笑起来会很好看。
而白凝,已经不愿再对她笑了。
不过应该还有机会。毕竟那个人已经死了。要悠凡看着白凝,声音柔了下来:“你需不需要再请几天假多休息一段时间?从你告诉我你要结婚,然后我去参加你的婚礼,接着你的另一半发生事故……这才过去了半个月,短时间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我怕你承受不住。”
白凝摇摇头:“我没关系。”
要悠凡:“这几天我给你打电话,你都没有接,我想安慰你,也只能在你上班的时候你送一杯你喜欢的奶茶了。”
白凝抿笑沉默了几秒,状似不经意地将右手从要悠凡的面前闪过。
要悠凡看到,微微一笑,“你这钻戒可真闪。”
说完不等白凝说什么,她便以工作为由起身出了办公室。
出了门,要悠凡忍不住回头。
透过她特意留下的一道门缝,看到白凝将那杯奶茶移到旁边,手上的戒指一晃而过,闪亮的,好似一场黄粱美梦。
她对白凝有好感。
而如果她没有感受错的话,白凝对她也是。
她们曾有过暧昧期,只不过那层窗户纸还没来得及捅破,白家的产业就出了问题。
所谓的暧昧,在白凝对她说要和严婕结婚的那一天消失的一干二净。
可现在严婕死了,白凝所有的一切泡了汤。
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她还能和白凝回到以前的关系?
也不知道老天奶有多喜欢捉弄白凝,喜欢的、想要的,从来都得不到。
白凝也通过门缝,看到了要悠凡的背影。
发生这么多事,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白家,早就没空隙想她自己了。
况且谁会喜欢‘克妻’的寡妇呢?哪怕要悠凡说她不信。即便要悠凡真的不信,她也不会在短时间内和要悠凡暧昧了,不然,她会感觉她挺贱的。
她右手无名指上还戴着婚礼上严婕为她戴的戒指。——她自然没有摘掉戒指,她还有求于严家。
所以只要她还戴着戒指,那她就还是严婕的妻子,即便严婕死了,她也不能做出越界的事。
但有些事总会脱轨。
只是没想到让她偏离轨道的人,是虞香和。
晚上下班,白凝先回到自己的住处,收拾了一些会用到的东西,她便开车前往了庄园。这辆车是她自己买的,买的八成新的二手车,四万块钱,花的是她自己攒的钱。没有贷款,开起来比较轻松。
然而今天,随着山路往上,即使开着窗,风不要钱地吹着脸庞,白凝神情却慢慢紧绷着,没有半点放松。车越往上她的神色越沉重。直到车开入庄园,她在车里缓了几分钟,才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不管多不想来到这里,也不能在这里‘甩脸子’。
白凝刚要下车,接到了一通电话。
不认识的号码。
白凝一般不接这种电话,但看显示的地址是榕城,她鬼使神差地点了接通。
那边人声音很御姐,语气里带着日落时分特有的缱绻。
“Guess who I am?”
白凝静默两秒。
不咸不淡地喊:“小姨子。”
两声轻笑如风铃般传入耳中,即便声音断了,脑海中还留有余音。
“嫂嫂对我的声音这么熟悉?我夹着嗓子你都能听出来。”
白凝解着安全带,拎包下车。
“有事吗?”
似乎感觉她的语气不是很好,虞香和询问:“在生气吗?”又特别低声地喊:“嫂嫂……”
像是在撒娇。
像是在认错。
从耳朵到心脏,白凝被这声音勾起了酥酥麻麻的痒。
白凝往家走的脚步顿了一下,但很快就又迈步向前,平静地回:“没有,你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
虞香和回道:“我晚上到一个朋友家吃饭,就不回去吃了,跟你说一声,不用等我。”
白凝:“……”
跟她说干什么?
为什么有种妻子有事不回家,特意给家里的妻子打电话报备行程的既视感?
“回去的时间可能也会晚一点,但我保证,在月亮升到你窗前的时候,我就回去了。”
虞香和这话说完,这种感觉更浓了。
“小姨子,你什么时候回来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前三个字白凝特意咬重。
虞香和却不以为然,还用此来回她:“嫂嫂你叫我什么?你这么叫我,怎么说我们也是一家人了,嫂嫂你对我这么冷漠不好吧?”
通过这两天的相处,白凝清楚虞香和难缠,白凝没精力跟虞香和打巡回赛,她妥协道:“……我知道了,我会跟伯父伯母说的。”
虞香和:“他们恨不得我死外边。嫂嫂,这个家里,只有你是关心我的。”
并没有。
她已经不想再和虞香和有联系了。
“对了,嫂嫂,早上的花你没有拿,已经蔫巴了。我又重新定了一束给你,你注意查收。”
接着电话便挂断了。
白凝低头,点开通话记录,看着虞香和的手机号码,在拉黑和备注之间犹豫了几秒,最终秉着还不能得罪严家人的准则,选择了备注。
而虞香和这边,电话挂断的同时,郦子笑端着菜从厨房走了出来。
见虞香和嘴角还有未降下的弧度,她问虞香和:“在跟谁打电话?”
虞香和坐在沙发,正垂眸给白凝编辑着短信,“白凝。”
郦子笑:“噢,你那个便宜嫂嫂。”
短信的内容是虞香和的微信号,她让白凝加她。
消息发过去后,虞香和才放下手机,起身走向餐桌,嗓音早就没了和白凝打电话时的妩媚,清淡淡地说:“严婕这辈子也就做了这么一件好玩儿的事。”
“好玩儿?”
“刚娶了妻就死了,难道不好玩儿?”
虞香和声音中带笑。
郦子笑脚底却升起一股冷意。
郦子笑沉默了两秒,问虞香和:“你打算利用她做些什么?”
“利用?”
虞香和红唇微扬,“她可是我嫂嫂呀,我们是一家人,怎么能用利用这个词呢。她‘克死’了严婕,怎么说,我都得先报答一下她。”
二十二层的公寓窗外,黄昏正浓。
虞香和嘴角勾起的弧度,如同远处黄昏笼罩的城市,看得见却看不清。
郦子笑视线从窗外浮动晦暗的光中收回,垂眸,给虞香和的碗上分了一双筷子,柔声说:“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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