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小森回到Seragphina的途中宋沥便安排了人提前送换洗衣物,不知是冻的,还是因为突然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小森从始至终都表现得很安静,黝黑的眼睛一直盯着前方,嘴唇抿得很紧,颜色白得像是从黑木里被斧子掀出来的肉。
苏霁大抵是于心不忍,从始至终都把小森抱在怀里,宋沥没说话,眸光深沉地在两人之间来扫过。
到达Seragphina后,阿玛简单地跟小森嘱咐了几句,便领着她进了浴室。
怎知她进了浴室就没了动静,半天没听见水声,苏霁放心不下,便上前敲了敲门,朗声道:
“小森。我是苏霁,浴缸里的水已经放好了,沐浴露洗发水都在壁龛里,需要帮忙记得及时说。”
浴室里静得可怕,始终没有回音。
苏霁抬眼看向一旁的宋沥,询问道:“要不要进去?”
良久,宋沥动了动唇,说法问了个毫不相干的话题:“你心疼她?”
“嗯?”
“我是说,你觉得小森可怜吗。”
“嗯,”苏霁凉凉的指尖拂上浴室门上的磨砂玻璃,“她太小了。”
不论是神经质父亲的压迫,还是亲眼看着唯一疼爱自己的母亲被毒打致死,都不是小森一个刚满十岁的小女孩应该面临的事情。
“好的,谢谢姐姐!”
谈话间,小森不甚清晰的稚嫩嗓音从门缝里传来。
苏霁本有些冰冷僵硬的身子松了松,放下心来。
她转而看向一旁表情怪异的宋沥,灰眸不知觉泄出点柔意,问道:“不开心?”
屋外暴雨清晰到几乎像是打在耳膜上,淡淡的土腥味从大开的窗户里急一阵缓一阵地吹过来,凉得人手脚发麻,喉咙干涩。
哪知宋沥猛然大步走上前恶狠狠地抱住了她,苏霁下意识回抱住,随即便感受到宋沥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处,呼吸轻得像是青草在摇摆,苏霁被惹得下意识屏气凝神。
“我们把小森接过来吧。”
苏霁拂了拂她柔顺的长发,冷馨的檀香几乎要将宋沥浑身上下裹了个遍,她说:“好。我身上脏,你这是怎么了?”
适才抱着小森走了一路,泥土和雨水将苏霁本是清雅整洁的衣裳打得斑驳,皱皱巴巴拧成一团。
“不脏,一点也不脏,”宋沥一说话,声音便从她薄薄的嘴唇传进她的心脏,“苏霁,你对她这么温柔体贴,是因为可怜她吗?”
“如果是的话。”
宋沥顿了顿,说:“那你可怜可怜我吧,苏霁。”
苏霁心里头清楚,这只怕又是宋沥折腾人的手段之一,却仍旧被宋沥所说的最后一句扎得心头无端刺了一下。
她感受着颈窝处传来的阵阵酥麻,认真地说:“宋沥,你不会被可怜。”
空气潮湿透着点雨腥,苏霁不太适应如此近的距离,僵硬地感受着宋沥肌肤的热度,以及那过分馥郁的花香,一直以来都强硬抑制的未知强烈情愫又涌了上来。
本想推开,拿又想起之前看到那些人交闺蜜好友,似乎也是经常手挽手睡一起之类的,宋沥只是抱住她把头靠在她肩膀,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苏霁克制住心底的那股不适应,又拍了拍宋沥的后背以示安抚。
埋在她颈窝处的宋沥动了动,闷声说:“要的,苏霁,我需要的。”
她一想到苏霁将小森小心翼翼地护着就难以抑制地产生嫉妒。
而此时此刻苏霁温热的肌肤正和她的脸紧紧贴着,密不可分,柔软得像一块棉花糖,只需要轻轻一咬,就能品尝到内里的甜蜜。
“我不会可怜你的,”苏霁的语气很冷静,“宋沥,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是不需要这种情感存在的。”
“我只会认可你,接纳你,就像你会接纳我一样,我们最好还是不要产生过多类似于‘可怜’,因为我们是完全平等的。”
苏霁并没有将这件事当成一场玩笑,小森的境遇令人唏嘘,她因此产生恻隐之心没什么意外。
但宋沥是不一样的,不论宋沥贫贱富贵都不会影响她们是彼此的好朋友,苏霁也只会因为她是她而产生帮助。
不久前在台上那高不可攀,哪怕是怠倦地歇眉都万种风情的女人却像变了个人,苏霁并不知晓为何如此短暂的时间会让宋沥与先前判若两人。
她只能清楚地感受到宋沥依在她的身上,力道很重,仿佛是穷尽了所有的力气,极微弱地颤抖着,所以苏霁并没有实行先前想的方案。
不仅没有将她推开,反而换了个姿势,让宋沥免于长时间弓身而产生腰酸,两人的身体也因此更加紧密。
怀中人像是受到了鼓舞,缓慢地抬起头来,两人的距离近得可怕,宋沥眸色幽暗,眼尾稠上艳色,眉心那颗红痣更是刺得人眼眩目。
“苏霁,”她语气冰冷到苏霁无端感到一阵心慌,“我不想跟你当朋友。”
“为什么?”苏霁下意识追问,又紧紧闭住唇,眼睫剧烈地扑闪着,下颚紧紧地绷着。
宋沥的动作很慢,一点一点地探过去,就像一只蜗牛在怯懦地试探着伸出自己的触角。
她的嘴唇很薄,向来被说成是无情的象征,她的下唇很饱满,就如同花瓣上的晨露,柔软,芳香,带着湿漉漉的凉意。
她吻了苏霁。
却又很快抽离出来。
苏霁的眼底无端洇出水雾,以至于这点雾把自己都冻住了,她没有拒绝宋沥的试探,甚至连推开都不曾。
事后,苏霁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她的齿间似乎还萦绕着宋沥唇瓣上的馨香。
宋沥像细雨般,轻轻地吻了自己。
一时间,前所未有的满足与空虚竟然同时降临在她的脑海。
宋沥甜腻的嗓音犹如海妖,唇齿翕合,不断地蛊惑着她,她说:“苏霁,我要和你在一起,不是朋友的在一起,是恋人的在一起,爱人的在一起,我喜欢你。”
疯了。如果她是个教徒,她一定会当即展臂高呼,上帝死了!苏霁不合时宜地想。
为什么会喜欢我,她说这些的时候会羞于启齿吗,我的整个人都被她高高地举起了,我的心脏被她紧紧地握在手中,这种惊慌恐惧之下,我竟然奇妙地感到了一丝快乐与满足,仿佛之前一直困扰我的问题终于开始了第一步求解。
黑夜的雨,下得太湍急,狂风在呼啸,在纵容一切黑暗,羞耻,蛮横,怯懦,在烈日中不被允许的感情与**在她的默许下放纵,咸湿的气味会连带着天堂都侵占,届时,海的腥味自然就出现了。
苏霁的肩膀高高地耸起又坠下,她颤抖着试图给宋沥找理由编借口:
“会不会是我们相处地太久了?我很抱歉,是不是因为我平日里对你的行为过于越界了?以至于我对你造成了错误的影响,我的意思并不是我对于你是同性恋这件事很错误,你之前就告诉我了,我明白了,我忘记你会爱上一个女人,以至于我对你的行为举措出现了错误的导向?我很抱歉,我的意思是——”
苏霁的脸庞涨得通红,灰色的眸子水光潋滟,她颤抖的声线将她内心的慌乱暴露得一干二净,那向来清冷淡漠的脸终于有了精彩的神色,却是在拒绝她。
宋沥不给她一丝辩驳与逃避的机会,她又一次吻上了苏霁,极有耐心地用舌尖舔舐着她柔软着颤抖的唇,慢条斯理,只为攻克进她仿佛盛装着香蜜的口腔。
苏霁似静了下来,一动不动,不再喋喋不休地负隅顽抗着她,那股强烈躁动被她轻而易举地打破。
她的头抵着苏霁的头,鼻尖轻缓地在她的鼻梁处上下滑动,宋沥开口道:
“苏霁,你看着我的眼睛,我只需要你回答我几个简单的问题。”
“首先,你对我有**吗?”
苏霁垂下眼,躲避她如狼似虎的眼神。
宋沥毫不在意,继续问道:“其次,你抗拒我的吻,或者说抗拒我这个人吗?”
“……”
“最后,你能接受我对别人进行拥抱,索吻,甚至是睡在一张床上吗?我的意思不是简单的肩并肩在同一张床上,我会和那个人肌肤相贴,我的一切,她都会享有,我的唇,我的胸脯,我的腰身……“
苏霁抱着她的双臂彻底僵住,强有力的胳膊地将宋沥禁锢在自己的怀里,而被禁锢的对象却轻佻地笑了,她漫不经心地歇下眼,语调无端带了点轻浮:
“你能接受那个人不是你吗?苏霁。”
沉甸甸地,在苏霁的心湖里剧烈炸出一层层惊涛骇浪,宋沥所说的这些,从未在她的脑海里设想过。
光是在宋沥的口中淌过一边,苏霁竟然清楚地意识到,她会因此产生愤怒,产生嫉妒,产生偏激的情绪。
如果有一天宋沥真的有了恋人,和她接吻,和她拥抱,和她坦诚相见,而那个人不是她。
不行,不能,不可以。
铺天盖地的阴暗情绪将她吞噬,腥腻的脂粉香有意无意地割着她的理智,将她拖拽进这个潮冷的阴雨里。
苏霁的睫尖颤抖着,涨红从耳尖一直蔓延到胸*口,不见丝毫曾经冷若冰霜的模样。
“不可以,宋沥,”苏霁掀起眼皮,终于直视起她漆黑的瞳孔,“宋沥,你不能喜欢别人。”
宋沥笑得花枝乱颤,她挑眉道:“苏霁,你刚刚不是在拒绝我吗。”
你看,何其恣睢,何其矜贵骄傲的宋沥。她们之间的温情画面总是与世界割裂,只能清晰地看见对方,就像现在。
苏霁想,她如此焦渴,如此饥饿地,在她全然不知的情况下,将自己的一整颗心都托付给了另一个人,她动了动,听见自己说:
“没有,宋沥,我喜欢你。”
最近有点迷茫……所以更得有点晚,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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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鱼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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