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往事如烟,不见不散

因小弗的强烈要求,今日晚餐选择有益身心健康,尤其是肠道部分。

饭后饮茶时间,配着洋甘菊花茶,高尔森得知了森湖市的部分猫咪有超能力。

“…居然是…”她吐字如咬舌,“怎么会是这样…”

居然是几只猫害得她回不了家,这一事实令她感到困惑又无奈,说实话,她本人更愿意接受外星人放在这个答案栏中。

“不过就燕子姐说的,那些猫也普通地需要吃饭喝水。”成香五想着下午看见的那明显营养过剩的橘猫警官,“而且平时攻击性也不强,似乎只针对特定对象。”

“可是我还没死耶。”高尔森也想起了那一条橘色,面色狰狞,“看见我这猫就不会感到愧疚吗?”

怎么可能。

“可惜我总与这神秘种族不投缘。不过需要吃喝就需要排泄,若那些猫本身并不持有特异消化功能,那么这种不面向碳基生物的能源是它们无法消耗的。”小弗抿了口茶,今日夜间茶是茉莉花茶,配合草药和蜂蜜。

“哦哦!”高尔森激动了起来,“所以那些被吃掉的还没消失,是这个意思吗弗弗姐。”

“生物学非我专长,不过人体是特例,我认为这与用身体□□是一个原理哦。”小弗微笑着说,“怎么进去就怎么出来,人类对猫的排泄物起兴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好吧。”高尔森迅速地接受了,“那我们现在要找的是,它们的猫砂盆?”

“得找铲的那个吧。”成香五说。

辛勤的执法者也有在努力工作。

在经过封闭式排查后,办案组成功在居民开始拍摄日常记录视频之前找到了有价值的结果,以被切断的火警报警器电线周围的指纹与脚印为线索,警犬焦糖锁定了一位近半年搬入新居,甚少外出或与邻居交流的怕生业主。

敲门三次不应,警方拿强嫌疑预知搜查令破门而入,成功逮捕嫌疑人张某,并在其浴室内找到了燃烧中的火盆,被罩起来的烟雾报警器,以及其中那与小弗描述相似的斗篷。同时在后续检测中测出其鞋面上的硝烟反应,以此为证,张某被拘留。

据公安局记录,张某为半年期租户,此前无不良记录,本身是初中学历无业游民,靠安装空调与修水管道之类的短时工维生,名下无房车,无欠款,未婚,也没去过森湖市外。

据其公寓内环境调查所得,警方确认张某便是使用狙击枪射杀秦子西的凶手,另一位持枪同伙现在依旧下落不明。

“还找到了这个。”负责和二人沟通的姜苓还发来了一张照片,背景是蒙着灰尘和交易的深棕色木地板,聚焦圈是黄线,主角是一枚被放置在石碗里的不明圆润矿石,表面飘着雾蒙蒙的磨砂层。

现场证物很多,但姜苓只发来了这一张,因为只有这一张她们无法解释,就像无法解释她们队长那推测的情况要怎么才能发生那样。

姜苓承诺明天会带实物过去给她们看。

“没说那个姓张的说了什么啊。”成香五看着那圆石,“你认得吗?”

“可选目标太多了,需近距离观察。”小弗看着那照片若有所思。

“明天再说。”成香五点头,“今晚你还和她睡?”

“…额。”高尔森被茶烫到了。

“享受你们的梦吧。”小弗冷笑,“在梦本身找上你们之前。”

第二日清早,成香五照常起床,照常确认伤势并换上新纱布,照常编好辫子拎上那干燥程度达到标准线的外套,照常出门买早餐。

今日森湖市没给居民一个好脸色看,天白茫茫一片地压着,气温微降,风刮得那雨要下不下地飘来几滴,是夏季初特有阴雨的前兆。

昨日半夜成香五收到同事的消息,有人在查询她的个人信息。

“可能是刑警,或者奇怪的人。”成香五回答了。

“妹啊你后半部分基本上概括了地球上一半人口。”同事说着发来一些信息,“还有人问的话你就说自己是我们公司普通上班打工的,现在请假,这里给你盖好新档案了。”

“辛苦了。”成香五学那队长的口吻回复。

“…你谁?”同事疑惑,并迅速打来一通视频电话。

回公寓,拐角上楼,成香五在从楼梯间拐出前发现自己公寓门口有团影子。那是个西装穿得板正的女人,却相当不板正地背靠她公寓门旁墙上蹲坐在地,一副守候模样。

想必那就是周弥口里可疑度超高的那位,脸色确实难看,但也确实不是成香五认识的人,她顿了顿,走上前去。

跨入走廊第一步,那西装人就侧目,并以她自己认为迅捷的速度起身立正,这下她确实板正得从内到外了。

成香五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地从她面前走过,顶着她的视线摸出钥匙开门,并在对方欲言又止的表情下步入其中,任由门随风而闭。

“等等——”西装人伸手停住了门,门大开,“你无视我?!”

玄关入户走道末端客厅沙发,小弗微笑着看了过来,高尔森躲在墙后露出双眼睛。

“…你是哪位?”成香五提着早餐回头,鞋都还没换。

“咳咳。”西装人咳了两声后表情也板正了起来,“我找这户人家的主人,成香五女士。”

话虽如此,她的表情明显在说对我找的就是你。

“干什么?”成香五问。

“谈一些业务上的往来。”西装人说。

“…业务?”成香五疑惑,退后一步并再次从上到下地打量那西装人一番,确认这人确实并非自己同事,也没那种感觉。

“没错,影响力与报酬都惊人的大业务。”西装人双手负在身后,仰着下巴任由眼前人打量,“若是这位确实在此,不如允许我进去坐坐?”

闻言,高尔森自动锁进了书房里,成香五怎么都不觉得这人会是来找自己谈生意的,但还是先侧过身放人进来了。

套装拖鞋新驾驶员一位请。

西装人入门换鞋,道谢后在玄关站定,等成香五换了鞋走进后再自己跟上。

见那还冒着热气的塑料袋,西装人开口,“真不好意思一大早就来打扰你们。”

没回没关系,成香五将塑料袋扔在餐桌上,回身就看见那人已经在单人沙发上坐下了,并自顾自端起了一杯茶喝了起来。

“说说你是来干什么的。”成香五坐上沙发问。

“…我是白白有限公司总部行政秘书姚少琪。”姚少琪放下茶杯,自豪地自报家门,“我司任命我来拜访五香楼少楼主成香五女士,就我所知这位并非混血,那我要找的想必就是您这位了。”

无论是公司名还是称呼都太不新鲜了,成香五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这个前缀代表着什么,只是回应道,“确实是我,你找我?”

“自然是来找您的。”姚少琪点头,“想必您也该听说过,我司董事长白浪涛将在本月中迎来她的六十大寿,即时,来自全国甚至国外的重要合作伙伴都将出席这一盛宴。为此活动我司自上月起就一直致力于带动民众——”

“直接说你是来找我干什么的。”成香五说,她发现最近来这里的客人话莫名都很多,而且一说一长串。

话被打断,姚少琪喝了口茶咽下余下活动介绍和自己的态度,再次微笑开口,“那么就让我直接道明来意吧,您应该知道,您的母亲成崧曾经是森湖大酒楼的主厨之一。而我司决定将这次盛宴的地点定在这一森湖市代表建筑中,以提供最好的衣食住行。”

“是。”成香五回应,但还是不清楚这件事和她有什么关系。

“森湖大酒楼最辉煌的时候共有七位主厨,各个身怀绝技且有绝密特色菜品,其中大半后因它因各奔东西。而如今为了庆祝这一盛宴,我司总经理花重金邀请这些主厨中还未退隐江湖者回归森湖,各自展现自己如今的手艺以还原当初的一桌饕餮大餐。”姚少琪说到这里声音激昂了起来,“本来位于森湖市的成崧主厨会是我们邀请名单的首列,但可惜世事无常,她的离去是我们难以弥补的巨大遗憾。”

“…所以你是想让我——”成香五意识到了什么,不可置信。

“没错!”姚少琪正对成香五,伸出一只手做邀请状,“成香五女士,我代表我司诚挚邀请您,五香楼的少楼主,作为最年轻的主厨协助我们打造这重要的一日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但这件事真不行。

“…我十五岁起就不做饭了,现在也不是厨子。”成香五说。

“那件事也让酒楼里几位与您母亲相熟的同事悲痛万分,但我们都明白被她视作继承人的您一定不仅继承了她的意志也会继承她的菜谱和手艺。”姚少琪毫无退缩之意,“我们明白您的难处,森湖酒楼同时配布大量副厨以辅佐各位,我们需要的只是展现原初的那一桌经典之作。我听闻您在相当年幼时就背下了那份绝密菜谱,我们绝非剽窃者,只是希望您愿意为我司重要的一日出一份力,当然我们也准备了重量级报酬。”

那份菜谱成香五记不记得另说,她无法接受这一委托的原因更加根本一些。

“听我说。”成香五打断了对方的表演,“这活我没法接。”

成香五没办法当厨师,她从很早很早以前就知道了这一点。

“…您不听听报酬再做决定?”姚少琪收敛笑意,转向凝眉冷目。

报酬是给能胜任工作的人的,成香五从十五岁起不做饭,实际上在此之前,她作为厨师进入厨房,起锅烧油备菜,撒下调料,翻勺颠锅,出锅装盘,这样的时刻也少到楼外人根本无法想象。

因为成香五的舌头从出生起就尝不到味道,她没有味觉。

“我——”成香五不打算解释,只打算拒绝。

“当然会去。”小弗开口,笑容盛大到如同萃了火后弯折的长剑,“成香五当然会作为主厨参与白白有限公司的重要活动准备,她会提前几日进入那位过寿者的家宅,与活动策划者沟通主人家与客人的口味与过敏源,并作为合作者进入你们的公司商谈合同与报酬的问题,与贵司各负责人面对面交流,我说的没错吧?”

“…流程上不太一样,不过总体来说确实是这样的。”姚少琪疑惑地转过头,“请问您是哪位?”

“中介哦。”小弗眯了眯眼睛,笑容像是在待价而沽,“为她讲述合同中哪部分对她有利,以让她更加理智地思考自己的决定,并帮助她解决一切与工作无关内容的那种好用的存在。”

是了,成香五确实需要这样一个身份与这样一个机会,以完成她真正地本职工作。

“…对。”她回答了,“我会去的。”

“哦哦!”姚少琪一喜,随即收敛了超出平均线的表情,“非常感谢!说起来,请问您现在从事的职业是?”

“在外地打工上班的,老家出了事就请假回来看看。”成香五说。

“原来是这样,那这可真是一种难得的缘分。”姚少琪点头。

“…可不是吗?”成香五说。

小弗笑了两声。

“那么既然收到您的答复,我就也不打搅二位吃早餐的兴致了。”姚少琪起身,“感谢您的茶,我将带回这份好消息,并尽快与二位沟通行程问题。”

带着自己好不容易蹲来的答复,姚少琪出门时的步子都轻快了不少。

“那么五香大主厨对自己的新工作有什么想法吗?”小弗问道。

高尔森听见关门声就从书房里冒出头来,自动走去厨房收拾起早饭。

“八成会被搞砸。”成香五实话实话,也站起身去收拾饭桌。

“这可不一定。”小弗不以为然,“在最终解释权归你的现在,无论你给她们端出怎样的一道菜,佐以‘正宗口味’调料,那些人都会忍住不适的味觉将难以理解的食物咽进喉咙里的。”

这样的做法对于其它菜品来说或许是可以的,但五香楼的招牌菜不是那么方便的东西。

五香楼的招牌是腌制食物,但与本地菜不同,特点在于腌制过程中使用了特殊的蜡封技术,烹饪的最终步骤是点蜡,明火一起香气能飘五条街,直到现在其旧址附近许多居民还在怀念那股香气。

“不用等到最终那一步,基础试菜环节就足够她们意识到我连甜苦都分不清。”成香五没那么乐观。

“有我在你大可对除我之外的人表达的评价放心,相信你的中介吧。”小弗说。

见这人这么自信,成香五就更不乐观了。

“那人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成香五问,地址不谈,她可不是常住人口。

“那位只是个被派来当人声邀请函的,不过消息来源也不难猜,你这几天可不低调。”小弗说。

“特殊情况下我不会留下存在痕迹。”成香五说。

“那就是非特殊情况了,比如那商场,总之这方面可以找的理由有很多。”小弗晃了晃茶叶匣,“不多的那方面辩护人倒是没准备发言,比如我这茶叶那象征性的折扣由来。”

白浪涛的六十大寿,她过个生日真的能给很多事情提供理由。

“我不认识她。”成香五想了想又说,“印象里我妈也不认识她。”

“这部分就由后来的前人解释吧。”小弗不以为意,收起了茶叶匣。

饭后出发前,高尔森不愿意说自己准备去哪,成香五就给了她现金以及家里的备用钥匙,好让她需要时自己跑回家。

“备用钥匙只有一串。”成香五坐上副驾驶后说。

“哦?”小弗表示意外,“为何要突然说起这个?”

“担心你也突然想自己跑回家,那我到时候可能也得在门口蹲着。”成香五说。

“哼。”小弗笑了声。

森湖二中的正门并不宽,带着锈迹的铁门全开也只容得下单辆汽车通行,平时校内师生从侧开小门进出,小门边上就是保安室,没人,窗前的红皮座机电话还亮着灯。

校门口落了点叶子,没封条,只是站了两个警备安保人员,周围一片是再寻常不过的商铺顶着居民楼,路面修修补补好多年还是不平。

只要站在校门口,向外左前方看去,穿过门前架着烤香肠机的杂货店,路过玻璃门上挂着棒棒糖串的文具铺,经停十字路口前全天冒着白气的面馆大锅,最后淹没在交错的车流中,任何人都能理解在校学生放学后的大致动线。

校门口右侧是一座石桥,跨过一条小河送车流去往另一处路口。

电话播出没多久,谢无常带着她的黑墨镜出现,冷酷的刑警和门口警卫说了两句,二人被放行。

林荫小路间,三人远离人烟。

“那件事查的怎么样了?”谢无常用不知哪里学来的刑侦剧口吻开口问。

“有了点眉目。”成香五用从同事那的黑手党口吻问,“让你去办的事怎么样。”

“…算了。”谢无常咽下嘴里的话,“明天早上新闻办要举行个发布会,市长将代表市政府见一些外地来的专家,主要是教体局和招考院的人,就森湖的特殊情况讨论下一步措施和落实。现场空出了点采访位,我托人要到两张记者证,你们到时候混进去问问题。”

说着她从警用腰包里掏出两张带挂脖绳的白卡,薄薄两片,是合法阴谋论家的身份证明。

成香五伸手去拿,白卡向后一晃。

“那么现在可以谈谈你们的眉目了吧。”谢无常笑着问。

成香五看了看小弗,小弗不知为何从进校起就在看着远方的建筑发呆,解释的工作就落在了她头上,她想了想,解释了一下秦子西遇到的死前猫咪袭击现场。

“…真的假的啊。”谢无常字面意思上的大跌眼镜,她墨镜都滑嘴巴下面去了。

“真的。”成香五撩起上衣下摆展示疤痕,“我看见的。”

“也是你命大。”谢无常盯着那抹疤痕感叹道,艰难地收回了墨镜和她的发散性思维,“你们有找到其驯养人吗?”

“我们主张猫是自由的。”成香五说。

“这还没开发布会了你就主张上了…”谢无常抿了抿嘴,又问,“那聚集地?”

“这个是下一步。”成香五伸手,“有消息和你说。”

于是她获得了两张带着“森湖新闻社”的工作牌,姓名照片栏体贴地留白。

“辛苦你们了,也感谢你们没和队长说我们的事,这件事她不太重视,但我觉得有调查的必要。”谢无常皱着眉说,“希望明天不会得到你们被赶出现场的消息。”

“毕竟那位是实证的狂信徒。”小弗终于回过了神,“通常而言本地新闻社的记者采访问题都和嚼过的口香糖一样,希望顾晚秋小姐这次不会太惊喜。”

“…总之有事多联系,好坏都是。”谢无常叹了口气说。

穿过为评选花园学校而徒增的非花园用途封闭绿化带,前方那一栋四层高的长方形白墙建筑就是森湖二中高中教学楼。除一楼外的走廊的外层迎风布着难说和谐的绿色铁丝网,细密格纹搂住了排序整齐的廊下空间,若忽略反光便与渔网无异。

从那夹缝中钻出草尖的石墙根向上,楼侧身有题字“刻苦求真”,那是本校师生校友钟爱的高中毕业合照背景板。成香五抬头看,那金色的模糊立体雕花经过十年温吞的风吹雨打依旧没生锈的迹象。

楼外围了一圈黄线,黄线围着穿着警服的人,穿警服的人围着地上几处被放了告示牌的石砖走道,走道旁有禁止踩踏草坪字样的标语,草地上有人站着。

高一教室在顶层。

“现在你们找到幸运第一目击证人了吗?”小弗问。

“报告上说是一个匿名消防员,年纪挺大的,现在已经提前退休去外地的精神疗养院了,不接受询问,应该是早有准备。”谢无常摇头,“报告上也说了这是带传染性的高危污染物导致的事件,所以第一时间就做了现场处理,很急。”

“高危污染物这词该有专业负责人负责,在这报告上签字的人是谁?”小弗问。

“我们没人认出来那签名,说实话那表格我看都新的很,这事我们会追,但很悬,因为楼要被拆了。”谢无常拉起黄线放人,二人格格不入的着装也引起了现场一些工作人员的注意,但无人上前,想必她们也知道今天会有人来逛。

这还是成香五第一次钻进由别人拉起的黄线内,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来现场干什么的,但就非得来,有点像是在加班。

“那确实可以算是在加班。”小弗点头,“昨日几位逮捕的人有提供些有价值的东西吗?”

“…没有。”谢无常说到这里表情凝重了起来,“我们逮捕时他本人几乎没有任何反应,林医生做了简单的检测后又找了法医,都说是原因不明的。”

“天下哪有这种好事。”小弗笑了。

三人沿楼梯上行,经过二楼拐角时遇上了坐在台阶上打字的姜苓,她的黑眼圈没被屏幕打光提亮分毫。

“就不说上午好了。”她视线都没离开屏幕,左手推了推停放在她脚边的铝制证物箱,“队长和林医生在楼上。”

小弗迅速走上前将箱子拎了起来,但没就地验货。

“她不是心理医生吗?”成香五疑惑这人来干什么。

“首先,是心理咨询师和评估员。”姜苓头也不抬地回答,“其次,就所持信息和经历部分她也可以算是前线人员。”

“林医生给现场的几个消防员做过心理评估,其中几个当场就退休了。”谢无常解释。

“这句话让她听上去像人事。”姜苓终于是抬头了,问道,“怎么还不走,我挡路了?”

“怎么会,苓姐你忙。”谢无常带着头向上走去,“先给你们找个地方看证物还是先上楼?”

“上楼找个地方看。”成香五说。

森湖二中单年级共四个班级,每个班级前后门各一扇,靠走廊前后大窗各一扇,靠外墙格子窗六扇,采光和通风相当不错。但这一点无法作用于高中部教学楼顶层,不知是否是天气原因,三人一上楼就发觉四周暗沉了些许。

风刮得很吵,灯熄着,现顶层靠走廊的八扇大窗全部不复存在。

“好像是一个月前政府的人为了去掉血腥味往这里的墙上喷了什么化学试剂。”谢无常用大拇指指了指发灰的墙,“不知道与当初相比味道去了多少,但墙面和地面掉色真的很严重,尤其是教室里面的白色墙皮。之前有人清过,但我们来时地上还是全都是碎渣。。”

白色油漆干裂后掉下的白色小斑应景似的出现在了三人视线范围内,绿网内侧也有掉色痕迹。

“同时现在她们决定让这一气味问题彻底解决。”小弗说。

“这句话我说可能不太好,但我觉得这里已经不算难闻了,现在让学生回来上课也不会让她们感到不适。”谢无常摊手,“但队长说这里有股味道,市政府的人也这么认为。”

就嗅觉这部分成香五没有资格说什么,但她确实也觉得没什么味道。

“警犬呢?”她问。

“喏。”谢无常指了指一班教室内部,韩凌风正与粘地板上的一只焦色德牧进行沟通,这一行为大概是失败了,她伸手把那裹着背心的毛茸茸甜甜圈抗了起来走出教室。

“小谢。”韩凌风低头走出教室门,把那警犬放置在了地上,“麻烦把焦糖带下去,让它去操场上跑两圈。”

警犬焦糖因视角骤降而疑惑,在地上站了会后屈起后腿坐下了。

“好的队长。”谢无常牵起背心上的短绳,焦糖又站了起来,她和它对二人点了点头,转身下楼走了。

“焦糖小姐感受如何?”小弗目送下垂的尾巴离去。

“你不明白?”韩凌风拍了拍手里的毛问。

“那让我重申。”小弗清了清嗓子,“除人类这可悲的动物之外无任何动物拥有名为语言的逻辑限制,明白了吗?”

闻言,韩凌风笑了笑,“看来你干脆把自己从人类中摘出去了。”

“就这一点这可没人有批判我的资格。”小弗不以为意,晃了晃手上的证物箱,“都别站着,给这位找个座位吧。”

“去教职工办公室,林医生也在,顺便带你们看看这层。”韩凌风在前面带路,她步履稳健且快,“我们上午已经带着焦糖在校内搜过一圈了,没有能称得上特别的发现,但当我们带着它抵达这一层,或者说从那楼梯间拐角处出来后,它的表现就变得异常了起来。”

很显然通常情况下警犬焦糖只有睡觉时才呈现甜甜圈状态。

“我对动物学不算精通,也与健康状态的非人类生物没什么缘分,不过我会尽可能给予你们可靠的意见。”小弗自信地说。

“表现你也看到了。”韩凌风的后脑勺点了点,“通常情况下抵达案发现场后,它就会根据我们的指示巡逻式搜索,但到了这一层后它的行动变得明显迟缓,而且变得喜欢贴着墙走,或者干脆说贴着墙缩着。”

她顿了顿,说道,“我看了,不是生病,有点像是晕船。”

“你说过这里有挥之不去的味道,有可能是那一原因吗?”小弗问。

“我确实闻到了血腥味与化学试剂混合的腌水味,但那不该是焦糖出现异常情况的原因,警犬什么没闻过。”韩凌风低下头看向墙边的白色碎屑,“这些也化验过了,普通的油漆。”

除去那报废的部分,教室如常。从全通风的窗外向里看,些许木制课桌椅被遗忘在了角落里,深绿黑板还有被留下的粉笔白痕,课表排序依稀可见,吊顶的白炽灯和风扇依旧是完好的,是通上电按下开关后随时可以工作的模样,但现在也没人需要了。

厕所放着小心地滑黄牌堵门。

“该取证的都取证过了。”韩凌风敲了敲门,“林医生我们进来了。”

二人抵达教职工办公室,林澈安正带着手套翻看手里的蓝色文件夹内页,听到脚步声后回头与三人招了招手,笑着问好,“你们来了。”

成香五点头,小弗将证物箱放在桌上空隙里,顺带看了看桌上躺着的文件堆,标柱各异,没蒙尘,它们刚刚还好好地站在不需要经受风吹雨打的玻璃柜内。

“这点轮不到我提醒,但现在你们看的教学素材显然是过期产品。”她说着,没打算翻开看看学点什么。

“教案情况如何?”韩凌风问。

“如弗女士所言。”林澈安叹了口气,将手里的合上放在桌面其同类的顶端,“我不认为教学内容中有可疑或过激的内容,或者说即使有现在也没了。”

说罢她从塑料板低端抽出一沓用皮筋绑在一起的淡黄色A4本,“不过我还没看学生的这部分,这是作文练习本,要是还有什么是我能做的,那就只有从这里面挑刺了。”

“辛苦了。”韩凌风点头。

“您也是,韩队长。”林澈安笑着点头,带着文件去了隔壁被学生称为“小黑屋”的房间。

就在这俩人你好我好的时间里,小弗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证物箱,成香五也凑过去看。

去掉显示屏这一保鲜膜后那石碗与其中圆石的表皮也没清晰多少,依旧是如蒙了层灰尘一般不粗糙也不光滑,密集多孔,离磨砂还差得远,但也不至于算到搓脚石的行列里。

小弗带上手套,从箱中捧出证物,打着手电各反复翻看几次,并将圆石放在手里颠了颠。

就那石碗,成香五只觉得像凿香料的,但显然那圆石不适合用来当杵子。

那石碗非规整圆形,外侧有明显的手工雕刻痕迹,虽然没有特殊图案但那凹凸不平的表面或许也会让一些收藏家买账。内侧不知是和那圆石契合了还是怎么,下陷可以算得上半个规整的椭圆,但石碗材质与圆石并不相似,只是简单的粗糙着。

圆石底部几乎与石碗完美契合,像是卧在里面的一个蛋。

“该做的检测都做了,但需要时间才能出结果,而且还有部分检测需要这证物在场。”韩凌风抱臂在窗边靠着,“检验科的人认为碗就是普通石质,外部是手工凿刻的,内侧用机器打磨过,但那圆石成分软硬度用途都不明,推测是合金,得送去实验室。”

“那群三到五个工作日说要多久?”小弗一边测试圆石透光度一边问。

“就像你说的。”韩凌风单手摊了摊,“看来你也已经习惯那群机器了。”

“也习惯你们这群执法者把除了同事以外的存在一概视为证物的态度。”小弗说着把证物放回了它最近被迫搬的新家。

“至少你动作快,收获如何?”韩凌风问。

“缩段了选择线,接下来是点。”小弗摘下手套,“讲讲你们都对那位张某做了什么。”

“昨日我们进入其所在公寓内时他本人正侧身躺倒在厨房内,处于昏迷状态,这一证物被放在厨房附近的地板上,但我们推测有可能是从灶台旁台面落下的。”韩凌风指了指证物箱,“嫌疑人在各种刺激下都没有苏醒的意思,瞳孔生命体征正常,林医生判断心理唤醒无用,于是我们根据建议暂且将其判断为植物人状态并带回。但法医判断其无脑外伤,也没有出现植物人常见的闭眼睁眼或其它生理反射,脑电波测试要等送其它机构,但派出所的人说他晚上偶尔发出声音。”

“就像睡着了。”成香五说。

“对。”韩凌风点头,“但没人能睡这么沉。”

“狙击枪呢?”成香五问。

“在狙击点所在的房间里找到,送去检验科了,我看过,是老步枪,短期内没保养过。但无论如何他不该会组装拆卸收纳,也不该懂得如何瞄准和开枪。”韩凌风拍了拍自己的宽肩,“比如这,张某没有任何常见狙击手该有的特点,无论生理还是心理,但证据确凿,我得想办法解释证据。”

这倒是老生常谈了,成香五回忆了一番,自己的同事里喜欢装老实人的狙击手不少,但她们有个通病,就是喜欢开完枪就跑,而且跑很远很远,和眼前这位开完枪就找个附近地方睡觉的明显处于两个极端。

“这可不能算是通病。”小弗笑了。

“感谢理解。”韩凌风点头。

“当时开枪的人准头不错,但反侦查一般,或者根本没打算做。”成香五回忆着说,“厨房玻璃和那人人头有一定距离,那个时间玻璃还会反光影响视野,而且开枪的时机也怪。”

除视野限制外,狙击手没有选择在秦子西漏头的瞬间开枪,或许就是看见了他身后有人。成香五可以确保自己入户时站在秦子西本身用身体造成的视野盲区,是狸花猫的出现太出人意料的。

“不。”小弗声音轻快,“对狙击手来说你才是那个瞄准镜里的惊喜。”

成香五没话说。

“我就不问你是去做什么的了。”韩凌风体贴地说,“你觉得自己是被狙击的目标之一吗?”

“是。”成香五说着摸了摸自己的毛领,幸亏昨天没穿着这件去。

“…张某的动态我会分享给你们。”韩凌风若有所思地点头,“那支票我们只留了复印件,不过就法律问题而言白白的行为没有可以指出的差错。”

若是秦子西的死因与那张支票有关,那么这群爱敲门的就有了新的方向,但现在那方向有道程序上的锁。

“张某双手有长过指尖的指甲吗?”小弗思索着问。

“有,但也就超出指间一两毫米,脚部也有。也有普通程度的工作茧。”韩凌风说。

“那么现在我可以给出专业建议。”小弗抬起手心,像介绍商品一样摊向证物箱,“这两者分开时各自的作用暂且不明,但组合时相当于扩音器。”

“你是想说——”韩凌风皱眉。

“没错。”小弗越过质疑肯定自己的结论,“这便是令受害群众白日做梦的催眠器。”

发布自己意见时,她的语调中少了些辅佐气氛的抑扬顿挫,没了这一抹佐料后,她的话变得更符合常人的口味了些,但却反而需要在乎品尝者的态度了。

成香五侧头,看到品尝者韩凌风疑惑,深思,露出了微妙笑容,点头。

“虽然这只是带来了更多的问题,但从结果上看,逻辑上我可以接受,感谢你的建议。”她说,“有可以用于解释补充的资料证据吗?”

“很快就会有的。”小弗笃定地说道,“如果你们愿意把它直接交给我的话就会更快。”

“这点不行。”执法者如韩凌风自然是没法对无实证证言安心多少,她保留了意见。

小弗也没强求。

“好吧,那就以此作为基础,我有一些,不如说很多疑问。”韩凌风伸出食指,“看痕迹,这显然是自制工具,与狙击一样,张某根本没有了解学习相关技术的渠道和机会。”

已知,张某不会开枪或做石雕,过往经历中也没有能靠边的记录。

随后是中指,“就我所知,所有的非电力驱动的扩音器工作原理都是反射共鸣,但现场公寓与该证物不拥有类似结构,而且声波频率也不该能覆盖两栋楼。”

已知,张某是普通人,不会魔法。

随后是连带着小指的无名指,“你所描述的这一情况是否与森湖二中的集体自杀现象有关?”

已知,张某还活着。

最后那小拇指还是被竖起了,连带着疑问对象转移,“以及,成女士,你为何没受到影响?”

其它的问题警方都能通过调查得出一个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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