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长期被校园霸凌的人突然不见了……
你会怎么想?
跑了?
退学了?
还是……
死了。
我百无聊赖地看着教室里的空座位,因为没人坐,所以桌子上的划痕和刻上的各种辱骂的话语都一览无余,像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没人要的桌子。
可现在桌子的主人却不见了,同学和老师就像是没有发现一样,就好像他还在这里,或者说,他在和不在都没有什么区别。
他在我们班的地位就是一个底层小透明,无聊了拿着他消遣,平时看他一眼算是证明他不会隐身这活。
现在上课的老师是新来的,看着像是刚毕业就来任职的小年轻,满脸写满了“清澈的愚蠢”这五个字,好吧,这么说老师或许不太尊重他,反正看着就像是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还没有染上班气的人,多新鲜啊……
这小年轻讲课太无聊了,可能是刚来,不太熟悉也不太习惯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人还怪紧张的,写出来的粉笔字你不说我还以为他在给我们展示他画的蚯蚓。
课堂上同学和老师也都还不敢开点玩笑,纯讲知识点,乏味得很。
话说到这里,我和这位同学算是颇有些瓜葛,想来还是觉得有一些晦气,但这会索然无味,突然就想到他好像一个星期没来学校了。
人去哪了?
这个问题从我意识到开始,就像一个蚊子,“嗡嗡”地围着我的脑袋转个不停,“啪”地一下!我拍在了桌子上。
卧槽!我他妈的受不了了!
我这一声响动不小,无疑是在图书馆里放鞭炮,引地大家都看着我,我不用抬头也知道……
卧槽……社死了。
当我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时,教室里齐刷刷转开的视线中,偏偏有个不识趣的小年轻直勾勾地盯着我。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个讨好的笑,随口编了个借口:"小年...啊不是,老师...有蚊子。"
这小年轻眉头一皱,还真煞有介事地环顾四周,那副认真找蚊子的模样差点让我笑出声。
开什么玩笑,这都十一月了,哪来的蚊子?
怕是核废水喝多了,基因突变了。
"下次注意点,"他最终败下阵来,"上课不要发出这么大动静,影响其他同学。"
我立刻挺直腰板,摆出十二分的乖巧:"好的老师。"目送他转身继续念经。
我暗自腹诽:这么好骗?这哪是什么"清澈的愚蠢",分明是纯种的傻白甜。给他剃个光头送去道观,怕是连木鱼都能敲错调。
他刚转过身,我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转着笔,目光落在前排那个坐姿端正的女生身上。叫啥来着……楚可——这个名字突然浮现在脑海。
笔尖轻轻戳上她的后背时,她整个人剧烈地颤了一下,连带我也跟着心头一跳。
啧,这反应也太大了。我下意识摸了摸鼻尖,幸好她没回头,不然我维持了这么久的高冷人设就要崩了。
"楚可,"我压低声音,手指在桌面上轻叩三下,"严刑去哪了?我请假这几天,听说他已经一周没来了。"
空气突然凝固了几秒。
她的肩膀微不可察地缩了缩,摇了摇头,声音细若蚊呐:"我...我不..."尾音消失在唇齿间,像是被什么掐断了。
现在的女生都这么容易紧张吗?我摸了摸下巴,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看来我这该死的魅力,还真是经久不衰啊……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算了。
下课铃一响,我就直奔七班教室。推开门的瞬间,我的心就凉了半截——平时闹腾的后排座位空空荡荡,我那帮狐朋狗友居然集体玩失踪。
"喂!"我一把拽住个正要溜走的男生,"他们人呢?"
没想到这哥们反应大得离谱,整个人像触电似的弹了起来,连带把我也吓了一跳。
他缓过神后支支吾吾地说:"请、请假了..."说完就慌慌张张地挣脱开溜了,活像见了鬼似的。
我站在空荡荡的走廊上气得牙痒痒。我请假的时候,他们非不请,犟得很,现在又集体请假,这他妈不是孤立我吧。
回到家,我挨个给他们打电话,结果全是"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艹。
我盯着手机屏幕直磨牙——这帮混蛋昨晚到底嗨到几点?连电话都不接。
我抄起外套就往外冲,今天非得把这群王八蛋一个个从被窝里揪出来不可。
天色渐暗,我抄近道穿过一个九十年代的老旧小区。
拐过健身器材区时,突然瞥见梧桐树下立着个纹丝不动的人影。
我靠,吓我一跳。
那人穿着藏青色对襟褂子,后脑勺扎着个松散的发髻,活像从老黄历里走出来的算命先生。
我正想绕道走,他突然缓缓转过身来——那动作慢得像是被按了0.5倍速播放。
当看清他面容时,我心头猛地一颤。
这人约莫六十出头,满头素发,浑浊的眼珠像是蒙着层香火熏出来的雾翳,浑浊却深邃,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超然物外的气质,手腕上隐约可见一串深色的佛珠。
好像下一秒就可以从背后拿出张桌子,问我算不算命。
我冲他礼貌地笑了笑,摆了摆手:“老头,我不算命。”
我始终认为,人生不是一本早已写就的剧本,而是一张等待描绘的白纸。那些关于命运的玄妙之说,不过是人类面对未知时的一种心理慰藉。
上帝不投骰子。①
如果一切都已注定,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说完就急匆匆地跑了,生怕他纠缠我。
我在街巷间穿行。
忽然,一缕醇厚的肉香从街角飘来,像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拽住了我的衣角。
胃袋适时地发出两声抗议,在空荡的腹腔里回荡。我驻足在那家不起眼的面馆前,斑驳的木门框上油漆剥落,玻璃上贴着褪色的菜单。
吃还是不吃?
虽然说我这会儿忙着要去找他们算账。
可是……
我靠,不管了!
袁隆平爷爷说:“三天不吃饭,英雄变狗熊。”
我可不想变成狗熊。
何况吃饱了才有力气找他们算账。
理智和食欲在脑海中交战片刻,最终饥饿占了上风。推开吱呀作响的店门,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骨汤香气,夹杂着葱蒜的辛香。
简陋的塑料桌椅泛着经年累月的油光,桌面上的木纹里嵌着洗不去的油渍,却莫名透着几分烟火人间的踏实感。
"老板,一碗牛肉面。"我喊道。
灶台前的老师傅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手中的漏勺在沸水中划出优美的弧线。从放学到现在粒米未进,饥饿感已经化作胃里的一团火,烧得人头晕目眩。
当那碗面端到面前时,所有的等待都值得了——琥珀色的汤底上浮着金黄的油星,翠绿的葱花点缀其间,大块的牛肉在面条间若隐若现。
我急不可待地掰开一次性筷子,挑起一筷子面条,热气氤氲中,面条泛着诱人的光泽。
顾不得烫嘴,我囫囵吞下第一口。
刹那间,浓郁的牛骨高汤在口腔中迸发,面条劲道弹牙,牛肉酥烂入味,每一味调料都恰到好处。
这碗看似寻常的牛肉面,竟吃出了久违的感觉。
吃完后,我直奔千客怀家。这小子家向来是咱们的据点——父母常年不在,房子又大,游戏机、台球桌一应俱全,最适合鬼混。
可当我反复按响门铃,把那个该死的按钮都快摁进墙里时,里面依然一片死寂。
我掏出手机,通讯录里那几个孙子挨个打过去,全是冰冷的"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操!"我一拳砸在防盗门上,指节生疼。
难道他们换地方了?
行吧,明天周六,有的是时间跟他们算账。
判断失误,寻找无果,只能放弃,原路返回。
可当我走到岔路口的时候,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换了条路,怕到时候又撞上那个算命的老头。
暮色渐浓时,我鬼使神差地拐进了街角的公园。
傍晚的园子里熙熙攘攘——推着婴儿车的年轻夫妇,牵着狗绳慢悠悠踱步的老人,还有戴着耳机、汗流浃背的夜跑者。
因为他们这次玩没带上我,心里有点小失落。
我幼小的心变得沉甸甸的。
"操,矫情什么。"我甩了甩头,一屁股坐在褪了漆的长椅上。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一团毛茸茸的东西突然蹭上了我的裤脚。
是只毛色诡异的野猫。它像是被造物主随手从中间劈开——左半边是初雪般的纯白,右半边是浓墨般的漆黑,连胡须都是一半银白一半乌黑。
小家伙毫不怕生,用脑袋蹭着我的球鞋,尾巴尖还勾着个俏皮的问号。
"今天没带吃的啊..."我摊开空荡荡的手掌。可当它仰起那张阴阳脸时,我呼吸突然一滞。
长得太像……那一只了。
是巧合吗?
应该是的吧。
有可能是那一只猫的种。
晚风掠过树梢,几片梧桐叶打着旋落在脚边,回忆被晚风捎过来,落在脚边,像藤蔓一样爬上我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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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出自爱因斯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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