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盼儿坐在婉娘身上与她肉搏,她毫不留情的挥拳就往婉娘身上招呼,婉娘的两只手加上九条尾巴齐上阵才将将控制住了怒火中烧的钟盼儿。
玄烨跑过来想要拉开钟盼儿,却不慎被钟盼儿一脚踢下了五楼,狼狈的摔在了楼下众人开设的赌桌上。
这些好事儿的赌徒们满脸茫然,议论纷纷:
“这男子被扔出来,这算谁赢啊?”
“是啊,这叫怎么回事?”
“原来不是二女争一男,是二女打一男啊!”
“哈哈哈...”
“...”
此刻在五楼的钟盼儿大惊失色,她慌忙喊了一声“玄烨!” 想要下去救他,却被婉娘拦住,婉娘收起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极为认真的看着钟盼儿,“盼儿姐姐究竟是何方神圣?这些年来,任凭奴家怎么看,都不透姐姐的真身。”
钟盼儿低头看到玄烨虽然被摔得鼻青脸肿,但是还能一瘸一拐的爬楼梯,心下了然他应当是无恙。
于是钟盼儿也正色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与婉娘一样,想要毁了锁妖塔。”
婉娘凭空变出一把团扇,以扇遮面,让钟盼儿看不清她的神情,“奴家当初只想请盼儿姐姐帮奴家救一人出塔而已,哪里敢想毁了它。”
钟盼儿瞟了一眼已经走到二楼玄烨后,用手轻轻移开婉娘遮面的团扇,“锁妖塔内黑暗逼仄,极苦无比,天下间所有的妖,只要进了锁妖塔,便永不会有被释放之日。稷方被困塔中,相思而亡,婉娘当真不想屠了钟灵山,毁了锁妖塔为稷方报仇吗?”
婉娘装作极为吃惊的样子,“钟盼儿,你可是钟灵山的人!”
钟盼儿抢过婉娘手中的团扇,轻轻挥动,“我是不是钟灵山人,婉娘不清楚吗?”
婉娘忽然伸手掐住钟盼儿的脖子,面露凶狠,“不管你是什么人,今天再度提起稷方,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钟盼儿气定神闲,没有一点受制于人的样子,“我的目的早就告诉婉娘了,我想毁了锁妖塔。”
婉娘的手越发用力,她问钟盼儿,“那盼儿姐姐,想从奴家这里要什么?”
钟盼儿依旧丝毫不反抗,只是背手而立,用最天真的面容,说出了最残忍的话,“要婉娘自断一尾,炼成天狐剑,助我屠山劈塔。”
婉娘一把推开钟盼儿,仰天大笑,“啊哈哈哈哈哈!自断一尾?稷方不过是奴家的众多红尘过客之一,奴家是对他有几分不舍,但也还没到自断一尾的地步,更何况,他早已死了多年,纵使劈了锁妖塔,又有什么用?”
玄烨已经走到了五楼,钟盼儿转身去搀扶他,离开前只留下一句话:“稷方到死都攥着一支灵檀木簪。”
婉娘不语,只是依着栏杆望着楼中痴缠男女,忽然嗤笑一声,消失在原地。
钟盼儿把破相的玄烨带回房间,用灵力为他医治好,“对不起啊玄烨,你还疼吗?”
玄烨摇摇头,哪怕被钟盼儿从五楼踢到一楼摔得浑身青肿,他也依旧和煦如春风,他不担心自己的伤势,反而关心起钟盼儿,“你的脖子,是胡九婉伤的吗?”
钟盼儿这才想起来摸摸自己的脖子,她大大咧咧的说:“没事儿,不算受伤,一点都不疼!”
玄烨轻轻抚摸钟盼儿脖子上的红痕,眼中尽是疼惜,“是在下没用,让盼儿受伤了。”
钟盼儿握着他的手说;“怎么会!不是因为你!别多想!”
玄烨神情静默,低声发问,“不是因为在下?那是因为谁?稷方吗?”
钟盼儿听他突然说到稷方,一时间脑子没跟上他跳转太快的思维,呆呆说了句:“哈?”
玄烨目光闪烁,话语中带着隐忍的醋意,“稷方是什么样的男子,让盼儿和胡姑娘打成这样?”
钟盼儿坐到玄烨身边,她看着窗外,神情放空半晌,似回忆似怀念,“稷方是只善良的半妖。”
“半妖?” 玄烨有些疑惑,妖就是妖,何来半妖一说。
钟盼儿苦涩一笑,悠悠说起关于稷方的过往:
千年前相恋的神和妖不止扶桑和莫殇这一对,只是扶桑战神的名头儿太响,所以大家都把目光聚集在了她身上。九重天上掌管天下人命格的司命星君——伯兰晨,在游历凡间时,爱上了无妄山脚下的一只小狐妖,他们的孩子就是稷方。
稷方是狐妖之身,可他体内流淌的却是神血。
伯兰晨和小狐妖相爱生子的事情东窗事发之后,伯兰晨为保妻儿安全,到九重天上自请责罚,被战神东方既无,无情斩杀。东方既无痛恨神妖相恋,杀了伯兰晨也不打算放过他的妻儿,于是命凡间四大家族联合追杀小狐妖母子,在与四大家族的那一场大战中,小狐妖自爆妖丹与他们同归于尽,也为稷方换来了最后的一线生机。
稷方虽然逃了,但彼时他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追杀他的人一波又一波,他早已筋疲力尽。
当时我也只是钟灵山上的一名小弟子,我随师兄师姐们去捉拿稷方,我们分头行动,在无妄山的一片杂草中,我看到了已经被打回原形的稷方,他躲在几簇杂草之中瑟瑟发抖,满身伤痕。
我见他如此惨状,于心不忍,便偷偷瞒着师兄师姐,把他送到了婉娘这里。
婉娘是修行万年的天狐,她法力高深,凡间无人敢招惹,稷方说到底算是婉娘的半个同族,若是能得她庇佑,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婉娘到底活了万年,她不想为了一只素不相识的半妖,与四大家族结怨,所以她本不欲收留稷方。
但可惜,她是个宁肯牡丹花下死的"色中饿鬼",她一见到稷方那张脸,便什么也不顾了,稷方是神和妖的孩子,俊美非常,他身上既有神的清冷,亦有妖的妩媚。
于是婉娘便把他安置在一梦逍遥楼中,对他悉心照顾,替他挡了不少追杀,他们两人也渐生情愫,倒是恩爱了好一段日子。
只是好景不长,婉娘不是个专一长情的妖,她多情又无情,很快她就有了别的新欢,稷方见不得她与旁人恩爱缠绵,他问婉娘,如何才能只爱他一人?
婉娘为了让他知难而退,随口说道,想要一支灵檀木簪。
灵檀木生长在钟灵山上,钟灵山本是稷方一生也不想踏足的地方,他的母亲死在那里,他也曾在那被打得遍体鳞伤,仓皇而逃。
可谁能想到,他明知婉娘是有意为难,还是义无反顾的闯上了钟灵山,取得了灵檀木。
却在回去之时,被钟灵山的弟子捉住,关进了锁妖塔。
等我和婉娘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
婉娘当晚就到了钟灵山,想要闯塔救人,却被族长拦住了,也就是那一次,婉娘被族长重伤,恢复了百年才将养好。
族长本不应该是婉娘的对手,可她们对峙的那晚,族长却不知为何灵力大涨,如有神助,十招之内就重伤了婉娘。
事后婉娘求到我这儿,她用千万灵石求我进塔偷偷将稷方带出来。
钟灵山的锁妖塔,除族长和守塔人外,其余人皆不可入内。我答应她,等我当上守塔人,定帮她把人带出来。
可是后来,当我接管锁妖塔的时候,稷方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一具被吸干了血的尸体,一具手中紧握灵檀木簪的尸体,一具被挂在墙上的尸体。
我最终没有帮她把人带出来,稷方到底不是普通的妖,生前他被人盯着,死后也不得安宁,他的尸体被人用法术特意封在了墙上,不知是为了羞辱他,还是为了震慑塔内众妖。
玄烨敏锐的捕捉到了故事中的重点,“吸干稷方血的人,可是钟族长?”
钟盼儿点头,苦涩的冷笑,垂在腿上的双手不自觉握拳,“是不是很可笑,受天下人敬仰供奉的四大家族,一个为了增长修为滥杀无辜,一个为了追名逐利欺上瞒下,就连那九重天上的战神,也是为了一己私欲,逼死神女,斩杀司命。”
玄烨拉过钟盼儿握拳的双手,他轻轻掰开她紧握的手指,小心摩擦着她掌心被指甲印出的痕迹,“盼儿,你与战神有仇吗?”
钟盼儿讶异的看着玄烨,她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时,婉娘倏然出现在房间内,一屁股坐在钟盼儿和玄烨中间。
婉娘声音哀怨的抱怨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卿卿我我的。”
钟盼儿刚要说话,却发现她面色苍白,身后原本美丽的九条尾巴也只剩下了八条。
婉娘娇嗔一声,将天狐剑送到钟盼儿面前,“盼儿姐姐,别这么看着奴家,喏,剑给你了,塔可要记得劈呀!”
天狐剑,通体赤色,剑身又长又宽,剑柄镶满雷纹。
钟盼儿接过天狐剑说:“定不负婉娘所望。明晚我就启程,劳婉娘你帮我照看玄烨。”
婉娘声音依旧娇俏,神色却极其冷峻,“那可不行呢,奴家得陪你一道去,奴家与那老匹夫的账可还没算!明天,你劈你的塔,我杀我的人!”说完不等钟盼儿回答,便化作一道红光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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