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娘走后,玄烨拉过钟盼儿的手,神色焦急的问她,“你们要去劈塔?”
钟盼儿拍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抚,同时把闪灵剑和岐珊玉给玄烨,“是,明日你在楼中,用此玉可在关键时刻保护你,此剑是我的本命佩剑,与我心灵相同,你也留在身边以防万一。”
玄烨苦笑,他知道自己身无修为帮不了钟盼儿,就算去了也只能给她拖后腿,“那在下,就在楼中等盼儿安然无恙的回来。”他留下闪灵剑,把岐珊玉放到钟盼儿手里,“此玉是在下赠与你的定情之物,你拿着,在下才能在楼中安心等你。”
玄烨低垂的睫毛浓密,依旧掩盖不住他眼中的深深情意,钟盼儿心中苦涩,握紧了手中的岐珊玉,“好,我拿着。”
玄烨这才一展欢颜,重新把岐珊玉戴在钟盼儿脖颈上,“那在下,为盼儿戴上。”
钟盼儿忽然抱住他,她把头埋在他的胸口,低声说:“两手抱昆仑,万物不可伤。”
玄烨低头偷偷嗅她的头发,是木槿叶的味道,她不似其他女子那般喜欢用桂花油,反而偏爱木槿叶,她的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草本清香,闻到便叫人觉得安心。
钟盼儿的声音闷闷的,玄烨没有听清,他笑着问她:“什么?”
钟盼儿抬起头来,眼睛又红又润,眸子清亮,好像被春雨洗过一般,她一字一顿,“两手抱昆仑,万物不可伤。这是岐珊玉的启用口诀,你记住了吗?”
玄烨不知道钟盼儿为什么执意要他记住岐珊玉的使用口诀,这块玉是他送与她的定情之物,万不会有再要回的道理。
钟盼儿也没有告诉他原因,她只要他记好口诀,以备不时之需。
她不愿说,玄烨就不问。玄烨知道,她有事情瞒他,她心里有谋划,有仇要报。
但是玄烨不在乎这些,只要她心里有他,只要他们是天底下最亲近的人,只要他们能长厢厮守,这就够了。
次日子时。
钟盼儿和婉娘整装待发。
玄烨抱着闪灵剑目送两人离开后,回到九楼独守空房。
钟盼儿带着婉娘闯入钟灵山,如入无人之境。
二人悬至锁妖塔上方,婉娘状似不经意的问:“盼儿姐姐此次前来找奴家,当真只是为了替稷方报仇?”
钟盼儿举起手中的天狐剑,正色道:“此番是为了取天狐剑,替稷方报仇是为了答谢婉娘赠剑之恩。”
婉娘围着钟盼儿转了一圈,像是不认识她似的左右打量,“盼儿姐姐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心机深沉,谋事周密,奴家佩服。只是可怜了那俊俏的小郎君,痴心错付,瞧瞧咱们走的时候,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依奴家纵横情场多年的经验来看,盼儿姐姐对那玄烨小郎君,可有一分真心吗?”
听到玄烨的名字,钟盼儿神情静默,垂眸不语。
婉娘见她这副样子更加来劲,越发幸灾乐祸,“啧啧啧,盼儿姐姐,奴家瞧着那小郎君虽然性子温和,但在情事上怕是个固执的。你说他要是哪天知道了真相,该如何自处呀?说起来,这小郎君身上一无灵力,二无灵石,盼儿姐姐与他亲近是图些什么呢?”
钟盼儿不想听她再说,出声打断,“婉娘...”
婉娘却好似想起来什么,她的眼睛睁得滴溜圆,捂嘴装作惊讶的样子,“啊!奴家知道了,难不成,这玄烨小郎君与奴家一样,可以从身上变出什么法宝来!”
还不等钟盼儿回答,一旁有钟灵山的弟子在锁妖塔下大喊:“什么人,胆敢擅闯钟灵山!”
婉娘轻轻挥手,塔下巡逻的两个弟子瞬间倒地,口吐鲜血,仅剩一息尚存,“奴家胡九婉。去告诉你们族长,奴家今日特来取他性命,命他前来受死!”
两弟子一听胡九婉的大名连滚带爬的跑了,“是天狐大妖!快去禀报族长!”
钟盼儿见那两名弟子跑远了,对婉娘说:“婉娘躲开,再不劈塔,怕是来不及了!”
说罢,钟盼儿以剑割破手掌,借用星宿之力,以鲜血绘制四象引雷阵,阵法生效瞬间,红光笼罩着整个锁妖塔。
钟盼儿立于阵法中心,以破竹之势一剑劈向锁妖塔,四道天雷由东方苍龙位、北方玄武位、西方白虎位和南方朱雀位同时破天而来,汇聚于天狐剑,这一剑下去,四方雷电交加,地动山摇,锁妖塔也生生被劈成两半。
融合了天雷力量的天狐剑,可劈山海。
但是天雷可不是这么好引的,也不是随便一人的血,就能布下四象引雷阵。
婉娘神色晦暗不明的看着钟盼儿,“原来,你也有神血啊!”
锁妖塔分裂倒地,塔中大小妖怪纷纷落慌而逃,唯余一具手握灵檀木簪的俊美干尸,像是被所有人遗忘在尘埃里,封印已破,他从墙上掉落,静静地躺地上。
婉娘飞身至他面前,笑骂他一声“蠢狐狸”,无人回应。
婉娘想从他手上拿过那支灵檀木簪,奈何干尸握得太紧,她怎么也拿不出来,忽然间她恼怒至极,妖力大涨,獠牙利爪显形,身后的八条尾巴变得有三尺长,仰天大喊:“啊!钟无极!”
闻声赶来的钟氏族长钟无极,见此情形怒不可遏,“钟盼儿!你竟敢勾结妖狐,毁我钟氏圣塔,今日老夫定要将你这孽徒碎尸万段!”
钟无极挥出拂尘直击钟盼儿面门,钟盼儿巍然不动,只见倏然间婉娘行至钟盼儿身前,一爪接住拂尘的攻势,一爪欲掏出钟无极的心脏,“哈哈哈!老匹夫!百年前你功力大增,可是因为偷喝了神血?现在没有了神血的滋养,你这点道行,如何能与奴家抗争!”
钟无极听到胡九婉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戳穿了自己的秘密,恼羞成怒,“休得胡言!百年前老夫心怀善念,放你一马,你这妖孽却恩将仇报,今日老夫便先杀了你这妖孽,再清理门户!钟氏弟子听令,布阵!”
钟盼儿上前拦住众人,留婉娘独自对战钟无极,钟盼儿手持天狐剑画线为界,“今夜过此界者,杀。”
钟氏弟子一茬又一茬的涌上来,钟盼儿斩了一批又一批,鲜血溅了她满身满脸,手中的天狐剑因沾了血更加光芒大盛。
钟盼儿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吃人恶鬼,哪怕是面对昔日同门,也毫不心慈手软。
余下钟氏弟子见她这副模样纷纷犹豫不敢上前,钟盼儿趁机挥剑横扫,剑气磅礴,前排一大片弟子倒地重伤,忽然间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跑啊!”,只见钟氏弟子纷纷弃剑而逃,溃不成军。
一旁和婉娘打得难舍难分的钟无极见此情形,大喊:“回来!都给我回来!”
就是这一个分神,让婉娘抓住机会,一爪从他腹部穿过,钟无极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肚子上的血窟窿,他颓废的摔跪在地上,恐惧的看着婉娘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婉娘没有着急杀他,反而饶有兴趣的问:“奴家有一惑,请钟族长解答。你既已吸干了稷方的血,杀死了他,为何还要将他挂在锁妖塔中百年,折辱于他?老族长,你为何会如此恨一只素未谋面的半妖?”
钟无极一开口,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染红了他下巴上花白的长须,“哈哈哈!当初明明是我!是我在无妄山的鬣狗妖手中救了她!伯兰晨最初可是要将她与鬣狗妖一起斩杀的!是我拦下了伯兰晨!可她呢,她罔顾我的救命之恩,她眼里只有伯兰晨!他们....他们竟然还敢苟合生下孽障!她竟然为了孽障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我又怎么能让那个孽障死的那么轻易呢!”
婉娘一脚将他踹倒,踩在他的脸上,“原来是爱而不得,因爱生恨啊!所以你就迁怒一个无辜的孩子,甚至连他的尸体也不放过?”
钟无极目次欲裂,苟延残喘,“没错!我吸干了他的血,但是没让他死,我给他留了一口气,把他挂在锁妖塔内,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他日日都看着生的希望消失在眼前,让他日日都想着再也...不能见到的人!”
钟无极想要激怒婉娘,求一个痛快的死法。
婉娘却在即将踩爆他头的前一秒,忽然松了脚,诡异一笑,“好主意。”
婉娘拔了他的舌头,断了他的手脚,废了他的灵力,然后把他挂在钟灵山山顶的一棵灵檀树上,钟无极的血一滴一滴落下染红了钟灵山的土地。
她戏谑道:“钟族长,接下来的日子,你好好享受吧!”
了结了钟无极,婉娘再次回到了坍塌的锁妖塔前,她俯身替稷方轻轻拭去脸上的灰尘,“蠢狐狸,奴家来接你回家了。”
钟盼儿跟着婉娘来到了无妄山,安葬稷方。
婉娘站在稷方的墓碑前,静默良久,流下两行清泪。
这是钟盼儿第一次见婉娘哭,她问婉娘,“你爱稷方吗?”
婉娘抬手擦掉眼泪,思索良久,轻笑着说:“自然是爱的。奴家爱这世间所有的俊俏公子,情投意合,春风一度,情意淡了,一别两宽,岂不妙哉?他渴求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奴家给不了。可奴家也不曾想,随口一说的话,会害他至此。如今替他报仇血恨,带他魂归故里,也算是全了奴家与他恩爱一场。”
安葬好稷方,婉娘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她对稷方的情和愧,似乎也随着她的一个转身消失殆尽了。
正如她自己所说,此番断尾屠山劈塔,都是为了给曾经的恩爱画上一个句号。
多情又无情的大妖。
大姨妈过去了,今天怒写两章!感觉最近状态又回来了!期待早日写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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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屠山劈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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