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床.19

包养就包养。

反正隋轻不缺钱,不谈感情,床也照上,就被他包养吧。

凌晨一点到三点半那次,势头是猛了点。

隋轻主动送吻,他的大脑只下线三秒,三秒之后,他当即反应过来,回应过去了;回应得太快、太猛烈,隋轻接不太住,导致他事后,开始后悔为什么不让隋轻再主动多亲会儿。

想要比三秒更久。

那真的是三秒,不是0.3秒吗?

完全没记住隋轻是怎么吻的。

开着隋轻的车上下班几次,车窗外的风景一点也不像深秋,季节像是春夏秋冬搅和在一起。

连春夏秋冬的规律都会被打破。

这个世界上的人,到底在固执地相信什么?

直到经过一条路,两排法国梧桐高高迎着夜风,树叶沙沙响,路灯照亮了绿中带黄的梧桐叶,秦柚才意识到,季节或许真的在变化。

红绿灯显得跟梧桐一样空寂凄凉。

等待红灯读秒的时候,秦柚眼里映着那一片红。在毫无刺激、毫无预兆的时候,他的脑袋里逐渐浮现出好几道音轨,组成了一首曲子。

他微微一愣。

眼里的光骤然变绿,他低了一下头,再抬起来,面色平淡地离开。

把车停到车位,他重新低下头。

下车。

走到电梯间。

出电梯。

站在隋轻的家门口,抬起头,开门慢慢走进去。

马上就要十一月份了,屋里凉凉的。

桌上菜是热的。

他先看了一眼沙发上的隋轻,脱下外套放沙发上,去餐桌吃饭。

饭是隋轻带回来的,锡纸一层裹一层;打开还冒着薄雾。一入口,秦柚尝到了偏咸的奶油味,混一点点甜,又淡又温暖,口感也很顺滑。

加深了秋天的感觉。

只要有隋轻在,他就不会吃到难吃的饭。其实他吃饭一点也不挑,没太多忌口,酸甜苦辣咸的风味都能接受,从没吃过的中外菜系都能尝一尝。

让他觉得难吃的东西,就真的完全不是给人吃的。

吃完饭,收拾垃圾,他穿上外套,带着垃圾下了趟楼。回来隋轻还是在客厅,他就进房间换衣服、漱口。

一顿收拾完,拿着电脑回到客厅,隋轻却没了人影。

他整个人下意识空拍,听到隋轻把烘干的衣服拿出来,才继续坐在沙发上。

他打开电脑,看自己那些歌的工程文件,慢慢翻慢慢听。听了一首加小半首,隋轻就从房间走出来,走到他旁边,往他身边一坐,看他关掉了那小半首歌。

隋轻就笑着问:“这首不能给听?”

这是误会。

是他本来就觉得那小半首很臃肿,听不下去,刚好一关,隋轻就坐下来了。

于是他说:“我也不听。”

隋轻就那么顺口一闹,没真想逼着他放出来,给不给听也无所谓;陪着他,一首一首听。

这些歌,一首三分钟到六分钟,最多的也有七分钟和十一分钟;有的有作曲唱词,有的纯编曲。一首一首听着、看着,感觉没听多少,时间却已经十一点了。

在准备打开下一首的时候,隋轻看他的工程文件两页都装不下,就问他:“写那么多,都不发吗?”

他摇头。

一秒无声后,隋轻忽然伸手搭他脑袋上,用力一顿搓揉。

耳畔响起心脏的狂跳声,生命力鲜活得像十七岁;恍惚间,他坐的不是沙发,是户外的长椅。晚上也好,白天也好,和隋轻随便坐在长椅上,隋轻永远是最晃眼的那个。

在回忆的加持中,他试着对隋轻说:“今天回来路上,想到一段编曲。”

隋轻已经把手收回去了,但还是身体前倾看着他,视线会比平时低一点,“现在写出来?”

他没回应,语言系统关闭太久,歇了会儿才说:“很久没在路上想出来了。”

隋轻就着重地看他,问:“今天回来,走的哪条路?”

“……”秦柚觉得这个不是重点,但还是说:“就那条,梧桐那段。”

他说完,隋轻一下坐直,笑意跃然地说:“那走,现在开车带你过去,再想一段。”

这一瞬间,他转头,深深凝望隋轻。

但六秒不叫“一瞬间”。

六秒后,他才垂眼转头看电脑,说:“就那一下灵感,再去一次也不一定有。”

隋轻想了想,也是;于是试探问:“现在先把那段写下来?”

没人回答,电脑上,音乐的工程文件缓慢滚动着。

隋轻没继续问,言语上给他让出空间。

过了会儿,文件列表停住了。

秦柚握着鼠标的手停下来,说:“还没到能写出来的程度。”

文件列表静着,隋轻也静着。几个月间,隋轻怂恿的话不止说了一次两次,听了太多这样的推脱;无一例外,他都顺着来,不强劝。

但今天,他没管那句推脱,只笑着问:“走不走?”

工程文件滚了半页,“太远了,明天还要上班。”

“楼下不远吧?”隋轻的眼睛一下透亮起来。

“……”

“走呗,下楼写歌。”隋轻稳稳坐着,态度却跃跃欲试。

真到楼下,秦柚经历了五扇门。

穿过主卧门,换衣服;穿过次卧门,拿设备;穿过家门,电梯门,大楼门。

晚上23:19,他和隋轻坐在了湖边。

早些时候给人唱歌表演的小平台,这会儿人去台空,成了他们的椅子。

身后的树,也就六七米,弯弯曲曲还算有姿态;树叶没掉,把路灯光拥护起来,显得枝干上的弱光也是弯曲的。

身前,湖上的反光更微弱,随着水面起伏。

只有电脑屏幕的光静静地刺眼。

直冷的光,反过来映在秦柚怀中的电吉他上,又变得流光四溢。

他刚刚用隋轻送给他的琴,弹了一段旋律,让隋轻试着哼唱。

唱完,隋轻开心地说:“还行吧——这首歌真给我唱啊?”

“嗯。”

隋轻看着他编辑调整电脑里的曲子,“真不怕唱坏了?”

“不会。”他肯定地说。

隋轻反问:“这么信我?”

秦柚只是对曲子进行微调。结束后,重新把手里的拨片滑到指尖,说:“……你咬字,特别好听,又标准又好听。”

说这话的时候,他脑袋有点疼。

骨头长时间固定僵化,活动的时候会很疼;他的脑袋大概就是这么个疼法。

他的话让隋轻笑了一声,像湖水的波光荡漾了一下。

但他低着头看琴弦,还在说:“平时说话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有意思;语调和节奏什么的,跟别人不一样。”

语气揉进了微光,似乎不太敢明说,显得很平淡缓和。

隋轻只是含笑盯着湖面。

拨片搭在琴弦上,拨动一下,没拨出音,只有塑料片滑过金属弦的杂声。

秦柚取下琴,放进琴箱。

隋轻看了一眼他的动作,问:“不弹了吗?”又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23:58,“回去了?”

他装好琴,开始整理设备,摇头。

隋轻没催没问。

等他都收好,电脑也关上后,他还是坐在原地不动。

一切都是冷的。

湖、树、光;人也是——全靠恒温的血硬撑。

来之前不爽快来,要走了不爽快走。秦柚坐在冰冷的地上,一直到新的一天不声不响到来,他才找回一点说话的勇气,盯着栏杆,说:“不想上班了。”

隋轻转头看他。

他避开那道视线。

“也行。”隋轻把头转回去了。

“……”他说:“不会很蠢吗?”

隋轻:“什么?”

说话的时候,嘴唇都很冰,“明明说好好上班,不要让自己的音乐回到市场;现在上班没多久,又不想上……”他停顿一下,“——不是很蠢吗?”

他没听到隋轻的声音。

于是一股焦急油然而生,说话又带上了急促:“我知道我不能再去想了,但是我——”

隋轻忽然打断他:“大学那几年,都是一个人这么过来的?”

焦急一下刹住车。

记忆回潮,熟悉的感觉奔涌而来;隋轻光是开口说话,他就觉得自己被抱住了。

原来他在床上索取那么多,要的只是这一刻而已。

隋轻又说:“没关系,一点儿不蠢,都一样的。真忍不住乱想,就想一下——但是说好了,想起来的时候只准想一下;不过每天想多少次都没关系,行吗?”

他望向隋轻,带着十七岁的依恋,移不开眼。

隋轻一笑,把他搂过去,揉他的头发。

还把他当小孩一样。

——秦柚心甘情愿。

他靠着隋轻,声音终于稳定下来,内里变得柔柔的,“如果每一秒都会想呢?”

隋轻:“一秒里不是也有毫秒、微妙、纳秒吗?”

他又问:“那‘一下’算多久?”

隋轻的手搭在他肩上,说:“就是情绪已经到了,但你还没来得及意识到——你在为什么难过。”

秦柚越靠越紧、越靠越深。

季节真的在变。规律或许不是春夏秋冬,但真的在变。

因为十七岁的他,绝对不敢贴这么近。

靠了很久,睡觉的时间一秒一秒减少,他还是没起身。深夜静悄悄地时候,他静悄悄地问隋轻:“……你没有去见别人吧。”

“嗯?”隋轻疑惑,“什么‘别人’。”

“……”他的眼睛下垂,不敢问,嘴上还是忍不住,“你只跟我在一起,没有跟别人在一起吧。”

隋轻保持疑问,“以前吗?”

他在隋轻肩上摇头。

隋轻更疑惑了,“现在??”

他默认。

隋轻没撑他了,拉开距离便于看着他,问:“为什么这么想?”

“……”

“哎不是,怎么会这么想啊?”隋轻又好笑又不解。

“……”他重新靠上隋轻,“真的可以不上班吗?”

隋轻花了些时间,从上一个逗人笑的话题出来,任他靠,“可以啊。”

“现在也可以吗?”

隋轻说:“什么时候都可以。”

“如果现在还是不太敢呢?”

隋轻说:“那就等你准备好。”

风一吹,隋轻又说:“别怕,你以为你在后退,其实你一直在往前。”

重回宁静,没人说“太晚了回去吧”,只有风吹不散的体温,灯照不凉的心跳。

忽然,秦柚开口说——

“我是个天才。”

这是句不敢随便对别人说的话,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不是;或者说,不知道自己在“天才”里,能不能排上名号。

隋轻无声一笑,没说是不是。

秦柚低着头,眼眶的温度被风吹凉了,“‘天才’又不是比谁都好的意思。”

隋轻说:“对。”

一滴眼泪带着自尊和倔强流下来,“我是个天才,别人最好知道;不知道的话……”

“我知道。”

——那道语调节奏永远独特,说话永远与众不同的声音说。

“见你第一眼就知道了。”

眼泪再流一滴,他侧着把隋轻搂入怀里。

剩下的,埋进隋轻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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