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柚下班回来，关上门，玄关静悄悄的。

下班时间被拖到九点，这么一想，上学时候被拖的那点下课时间，好像都不足为道了。

当学生的时候，也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大气性，老师拖堂三分钟就骂老师三年；现在只能默默盯着地面，累得什么都想不到。

地面上，空荡荡的一块，不会再有一只小狸花猫跑过来，仰着头要饭吃。

不过隋轻在家。

把猫送走后，已经一周多了，十一月也即将过半。

他走到?隋轻身前，隋轻就暂时放下手里东西，好让他直接埋头靠肩。

“吃饭了吗？”

秦柚的耳朵紧挨着隋轻的侧颈，声音像直接在肌肤之间传导。

他摇摇头。

“出去吃？”

“累。”

隋轻拍了拍他的背。

十一月过半，代表着隋轻的生日要到了。

和以往五年不一样的是，这次隋轻的生日，他不用再深藏着什么“喜欢”。

他知道隋轻不过生日。

但这次，他不是给“朋友”过生日，是给男朋友过生日。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好好准备。

以前，他给隋轻送礼物、送祝福，都是借着“朋友”的身份；躲躲藏藏，名不正言不顺。从这次起，他就可以让隋轻知道，自己在乎他的一切。

他听着隋轻的呼吸，嘴唇离隋轻的肩很近，问：“……能不能亲你？”

隋轻撑着他，一动不动，似乎很认真地问：“我要不给亲呢？”

“……”

他默默抬起脑袋，垂着眼睛。

耳畔的空气里，忽然传出隋轻的轻笑。

他看向隋轻笑着的眼睛，隋轻就对他说：“亲吧，用不着客气。”

于是他慢慢凑近。

两道气息在空气中扩散，难以追寻。当距离越来越近，气息之间也逐渐鲜明、缠在一起。

近到某个瞬间，开始只有彼此。

秦柚浅浅吻上隋轻的唇，由浅入深地吻着。

他能察觉，隋轻和他接吻的方式变了。

没有了一开始的僵硬，吻深、吻重了，不会再有僵持不下的阻隔。

秦柚本来只是想吻一下就好；感受到这份细微的变化，他没忍住再朝隋轻逼近一步。那一步踩在了隋轻双脚之间。

两个人的重心改变，隋轻下意识后退站稳，给他让开了一小寸身位。

只会更方便他靠过去。

他单手搂上隋轻的腰，被这种无声的放纵迷晕头脑。

吻完，另一只手也搂上隋轻的腰。他重新靠向隋轻的肩，吻烫了的呼吸弥散开，散着说：“我喜欢你。”

隋轻笑一笑，问：“宵夜想吃什么？”

“不知道。”

他搂得太紧，隋轻为了稳住身形，一只手在侧后方撑住他的手臂，“看看呗。”

手臂被隋轻拍一拍，他放开了手。

晚上睡觉之前，他额头靠着隋轻的背，手里的手机还在亮着刺眼。

他在看日历。

其实他早看过了——隋轻今年的生日是周五。所以从十一月的第一天，他就开始算那周他是单休还是双休。

本来是双休，结果这周调了一下班，成了单休。

打乱了他一开始的计划。

b班。

之前他说“不想上班”，但他知道，在他的音乐真的有成就之前，“放弃上班”这种行为，真的很愚蠢。

这是许多人梦想破灭后，总结出来的道理。

总有不听的人，就总有人吃一堑吃一堑。

再吃一堑。

都不用人总结，稍微动点脑子想想，也知道就算音乐混不出头，人还得吃吃睡睡地活着。不上班，也得去做别的挣钱。

那不就又回到高中大学那样，拿自己的音乐、性格，和别人对着干吗？

一时脑热不上班，他倒是开心了；回头一首歌都没水花，再被别人逼疯，又得什么都靠隋轻帮忙。

算了，不想了。

他放下手机，睡觉。

到了周末，隋轻还是没走。

而他终于能和隋轻出去走走。

倒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就是吃完饭，穿好衣服带着手机出门，到下楼散散步。

逛一圈便利店，没买什么；路过水果店，买了点洗一洗就能吃的水果。

沿途差点往湖边走，秦柚紧急拉住了隋轻。

手一拿出来，就吹着冷风。

他对隋轻摇头。

湖边的风景都大差不差，捡到小狸花猫的深夜，没注意是在哪一段步道；现在放眼一望，哪一段都像那一段。

隋轻对他笑了一下。

天很冷，隋轻的笑冰冰凉凉的——很舒服、很招人喜欢的那种冰凉。

即使在十一月，也忍不住贴上去的那种。

然后他被隋轻搂过去，照旧被搭着肩一起走，照旧被使劲揉了揉头发。不照旧的是，他终于可以心安理得待着，心安理得享受。

隋轻的手酸了才放下。

到驿站拿好快递，就带着一身冷风一起回去。

最近他都有在写歌，可是今天他没写，就一直赖在隋轻身边。

隋轻可能是感知到了什么，都没正眼看过他。

最后隋轻说要冲个澡，他就在浴室门口拉住他。两只手都轻握着他的手指，抬到腰间高度，放在衣物相互触碰的界线边；嘴角也触碰他的脸，语气又开始飘、浅、柔、缠——

“可以……”

隋轻打断他了。

“直接来吧，不用问。”

呼吸一顿，瞬间发热。他吻向隋轻，推开门，把隋轻吻进浴室。

隔着一拳半的距离，他双手慢慢掀掉隋轻的衣服；裤子先后落在地上，站出来，他用脚踝一起推开。

迎面走近隋轻，他先低头看一看，眉头滚烫地一皱，喉结堵住一次炽热的呼吸，抬起头，继续吻过去。

热水被打开了。

隋轻带着湿热的水气躺下床。

天冷了，空调开着。房间是温暖的，床上却还是有点冰。

冬天来临之前，洗完澡出来，身上残留的水分蒸发时，有股凉意；现在身体夹在空调热气和热水余温之间，浑身裹着两层热。

隋轻刚躺着，后背凉了一下，另一道身影就紧随其后贴上来。

贴上来的第一个吻落在颈边。

痒得隋轻微微转头，锁骨连着耳下的肌肉线条隐约一动，又被人吻上了。

浑身湿热地给人亲，感官就像被放大了，触感不要太明显。

上下都被吻了，吻到哪儿隋轻都有感知。特别是吻下去之前、吻起来之后，那种即将被触碰，还有离开瞬间的临界感，是最清晰的。

吻这么全，是第一次。

完全不知道还要吻多久。

前面几次，除了锁骨以上，最多吻一下后背，吻一下手指。

——吻好几下。

被吻下颌、脖子、锁骨的时候，隋轻在盯天花板。

没完没了的吻开始往下，他就一直等。

等这个吻从大腿回来，仍然没有停下的趋势，他就稍微支起肩背，想要说点什么。

最后微微抿唇，欲言又止。

眼睁睁看着秦柚吻他的腿，吻他的腹部，又看着秦柚吻他的胸口。

看着看着，想说的话收回去了，但视线没收回去。这不是在看人忙活到哪儿了，是在看人怎么忙活的，表情甚至有点儿严肃。

“看人忙活”，不是特地观察。

隋轻就是想看看，单纯地看看，没表情大概是因为精神紧绷。

被亲了很久玩了很久。

秦柚一抬头，唇瓣似乎带着餍足，眼睛里也是。隋轻什么都没能反应，就被那双眼睛深深印着；身侧，秦柚的膝盖和手一动，人靠过来，又吻在了他的嘴上。

而秦柚一边吻，一边越来越热，却选择先为隋轻动手。

等隋轻呼吸即将混乱，早就等着的他，也终于在这个时刻再次属于隋轻。

他在隋轻颈边一下一下吻着，一滴眼泪忍不住为耳畔乱掉的呼吸流下来。

他像是含带哭腔一样，艰难地呼吸。

但他根本没哭，也不想哭——流下一滴生理反射的泪水不算哭。

他本来以为，几个月前的初夜，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初夜就那么一次，再也不会回来；但现在，他再次拥有了几乎一样的感受。

那种崭新的，觉得自己好好属于隋轻的感受。

情绪很安分，理智也很在线。

此时此刻他是完整的。

是真的有在好好属于隋轻。

他的双臂撑着床，支起胸膛，也让他能一直望着隋轻。有一缕发尖微湿，时不时晃到视野边缘，也影响不了他的凝望。

他一只手腾出空，去抚摸隋轻的脸颊。

又俯下身，却没能靠近——隋轻的膝盖轻触他两侧的腰，他受了阻。

接吻虽然放松了，人却没有。

秦柚只能往后让开。

一让，身体动能和势能作祟，隋轻的两边膝盖碰了面。

刚碰上，秦柚就伸手搭上去，把合在一起的膝盖往一侧推，隋轻不由得微微侧躺。

他没躺，往前移，就跟刚才一样。

接着，他感受到隋轻前所未有的放松。

合拢的膝盖内侧，是双腿温度最高的地方，热量紧密地传到秦柚一侧大腿上。

他俯下身，甚至更方便吻到隋轻的嘴唇。

心脏狂跳。

他好像尝试到了不得了的事情。

一句“喜欢隋轻”盘桓在心底，越堆越高，最后充斥全身，和沸腾的血液一起昭告这件事。

结束去洗澡，他在隋轻下床之前拉住他，搂着他沾着热汗的肩颈、腰脊；在一个密闭的吻中，探出舌尖，吻得淋漓尽致。

他放开隋轻，让隋轻先去洗澡。

隋轻出来，他也把床上收拾得差不多了。

换他洗澡回来，床上干净如初，却没看到隋轻。

于是他走出房间，正打算去洗衣房看看，结果看到隋轻在客厅坐着。

就看他一只手里拿着杯水；一只手的手肘撑在膝盖上，小臂抬起来，手指间夹着烟。

没点燃。

客厅里比较冷。他低着头，头发没滴水，还带点湿，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柚站在过道口，没有再近一步。

隋轻听见响动，抬头，嘴角浅笑，眼睛也很亲近人。

秦柚也不说话，就等人搭理。

隋轻放下没喝完的水，没抽的烟也放下。起身走过来，路过他的时候，抬手摸摸他的头；脚步不停，带着他转身。

回到卧室，全屋的灯一关，挨着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