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曾达顿了顿,他看着薛不疑,气得说不出话。方才他调侃别人就行,怎么着自己不能调侃他了。分明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挑出胡瓜,放到一旁。

没等他说什么,身边飘过一抹身影。

绿芽一个翻身从窗外溜了进来。瞧见一桌子吃的,她径直落座:“大人,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一句话没头没尾的,曾达没听明白。

“你们瞒着我。”

“对啊,曾大人,您也不看看,你多大个块头,怎么能和我一样呢?我的轻功,说天下第二,没人敢说第一。”绿芽道,“再说了,曾大人,您长得太显眼了。”

几句话,都是在曾达的底线上蹦哒。

他就不懂了,一个杀手,这么多话干嘛?

“绿芽,你杀人的时候,也这么多话吗?”心里堵着一口气,曾达闷闷道。

“心中不快,自然要倾吐为快了。怎么,曾大人,您要和我比试一番。”

绿芽可不惯着,她扒拉几口就吃饱了,与薛不疑细细道来今日的所见所闻。

“大人,刺史府不安全。从您出门开始,就有人一直跟在身边。为了确保您的安全,我没敢离开太远。那人的身手不低,看着像是那些人家里养的,不太出现在人前。至于百花楼的那个龟奴,您离开之后就被审讯了,不是往刺史府的方向去的。”

“我知道。留下来的狐狸尾巴,或者说,就是怕出问题才带走的。”薛不疑点点头,继续道,“那个万山呢?有点本事的那个侍卫。”

“那个呀!我看他很正常啊!没有和人勾结啥的,也没人找他。”

薛不疑叹口气:“这条蛇还是没有露出痕迹。太可惜了。绿芽,接下来的时间,你跟在我身边。飞卿,你去保护那群花楼里的人,给史道凝那边提个醒,就说我不日要启程回京。”

“不去。陛下的指令说的是,护你平安。”

“陛下也给过便宜行事的权利。”薛不疑提醒他。

有些事说明白就不好了。薛不疑不解,怎么绿芽这个处在江湖的小姑娘都能明白的事情,怎么到了曾达这里就说不通了。保护那些证人,是为了今后的图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有些人狗急跳墙。

曾达安排在明处,这样才更方便藏在暗处的人便宜行事。绿芽没说错。

薛不疑思量片刻,补充道:“你先去盯着,后面我再安排。”

“薛不疑,难不成你往日也是这样查案的吗?”把自己的安全置身事外,简直就是愚蠢行为。曾达放下碗筷,“我吃饱了,你好好想想。我等来此,只是为了找出那些东西。过程并不重要,只要得到一个结果。有人贪污是必然的,可天下的贪官是杀不尽的。你杀了这批吃饱喝足的废物,又有一批急需被**填满。这样反反复复,你能杀尽吗?”

曾达读书少,很少在一些事情上发表自己的看法。尤其是这类敏感的话题。

他说完这段话,盯着薛不疑片刻,落下一句,“我会做好的。”

“飞卿——”薛不疑喊住了他,“你说得对,这些贪官污吏,就同那稻田里的稗子,一茬又一茬,永远没有清干净的一天。可若没有雷霆手段,那这股歪风邪气永远堵不上。青州这地,丢了银子死了人,若我等还不能还他们一个公道,那这世间还有什么是他们渴求的呢?是那简单的朝晚食,还是全家安乐。可是,就连最基本的公道都得不到,还有什么是可以被宽慰的。飞卿,你在京城待的太久了。稍后,你回刺史府,把行礼都带出来吧!在别人眼皮子底下,做事总归是不方便的。今日未能说服你,是我的错。”

“你救了一时 ,能救一世吗?薛不疑,你的能力是有限的。此次任务凶险,圣上派我过来就是怕你以身涉险。既然你已有安排,那我也不能反对了。至于这个人,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快步离开。

薛不疑愣住了,他没想到俩人到这般年纪了,还有这样争执的时刻。很快,他恢复了往日那般亲和面貌。

“绿芽,去寻处干净的客栈。”

“大人,会不会。”

“我若继续留在那里,才什么都看不到。记住,真正想看的东西,只有自己去寻找。”

薛不疑的这话,绿芽现在没理解。后来,她一次次试探,才知道了自己所渴求的真相。只是那时候的她,寻求真相是如此的浅薄。抵不住她跌宕的一生,拴不住她漂泊的命运。

她似懂非懂,竭力做好了这些事。那天下午,曾达最终没有明白后来的那场戏,到底是什么?

或许,自己也是戏中人。

后来的他没问,他也没说。这件事伴随着事情的水落石出,永远消失了。

杨靖默躺在胡床上,他的手指似乎是断了,还有些许知觉,传来一阵阵疼痛。

这一段时间,他的意识昏昏沉沉。刚醒来,听到些许动静,猜到是梁无忧,歉声道,“麻烦了。”

梁无忧搁下药碗,连忙扶起他坐好,靠在软枕上:“都是小事。再说了,师兄与我同窗数年。”一边说着,一边递过药碗,看着这人一口一口咽下,药汁淌过他的嘴角,流到衣襟上,眸色深了几许。

等到眼前人用完药,他收拾好食盒。

坐在一旁说起近来的一些事。

杨靖默听着,他对梁无忧口中的那些事,没有许多的兴致。或许说,他只对那位有兴趣。

——薛不疑。

他在等一个人,如果没有错,应该就是那个人。

可惜的是,他不能赴约了。

安顿好杨靖默休息好,梁无忧点上一直安眠香,坐在屋外抚琴。

琴声悠扬,配合助眠的药及熏香,梁无忧回屋再看了一眼确认无误后,才出了院门。

他看到父亲身边的仆役,上前问好。

“父亲那边有什么新的安排?”

老仆人恭敬道:“公子,大人说,杨公子这边可以暂时不用守候了。薛不疑这人,心思重,需要您安排好学宫的一些学子,牵绊住他。”

梁无忧嘲讽道:“我还以为父亲算无遗策,原来也有遗漏吗?”他揭过这个话题,“学宫这边我会安排好,还请父亲今后不要再干涉我的事情。”说完,拂袖而去。

他着实厌烦了这样的日子。

看着灰蒙蒙的天,往静坐堂那边去了。

静坐堂是在泮池边的一处学斋,学宫的院长往上加建了一层,现今可容纳近百名学子。不过,静坐堂最上一层是论道的地儿,最下一层是讲学的地方。学宫若是请来了大儒或是一些官员讲学,静坐堂四面开阔,容纳的学子则不止百人。

梁无忧想寻一个人,最好的地方就是静坐堂。

泮池里的荷花已经过了最好的时节,留得半池残荷。

李怀仁近来没外出了,他爹说,要好好读书,珍惜现在的日子。他虽是个纨绔子弟,可也算听话。这不,连同沈岐,并几个学子围着这残荷讨论。

莲,廉也。

没等他们说出来个几句,春生吵着说:“这些蝉,每年都要闹腾,也不知今年还会如何?”

“春生,去年的蝉和今年的不是同一只了。蝉,经不住寒冬的,甚至是深秋。等时机一到,他们又会回到土里。怎么来的怎么走。”李怀仁看过不少的游记,对这些奇奇怪怪的知识很有见解。

春生点点头,他寻了一根竹竿,拨弄着泮池里的莲蓬,小小一只,还没孕育出莲子就干枯了,长长叹口气:“唉——也不知靖默学兄如何了?我还有好多的地方不解,他不再,写策论都没意思了。”

“就你还写策论。”李怀仁夸张道,“别是压根不会就等靖默兄教你吧,开小灶就开小灶,还请教。”

春生扔了竹竿,指着李怀仁:“你。”

“我怎么了,我不过是实话实说。就你们这群人,哼,还不如我呢?至少我考不上进士,还是会做个胥吏。你若是非要证明自己,来,就以这半池枯荷写一篇文章看看。我李怀仁虽然写不出多好的文章,可还是能鉴赏一二的。”

沈岐找好笔墨出来,发现几人似乎是又争吵了。他嘴笨,想着怎么劝说,注意到不远处的梁无忧,挥手道:“梁学兄,你来啦!我们几位在讨论写文章,不如您过来做个裁判。”

一听这话,李怀仁暗暗在沈岐手背上拍了拍,“你傻呀!他向着这些人,我输了岂不是很没面子?!”

“李兄,要相信自己。再说了,若是争执过头,他们又给先生进言,我们不得抄写院规上百遍啊!”

学宫的院规本来只有二十四条,多是宵禁晨起读书之类,可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院规增加到上千条,诸如不能夜间饮酒,书院禁止疾走,这些丁点大的事情都写在学宫院规上了。好在那块刻着学宫院规的石头不大,只能刻下二十余条,否则那上千条的院规,岂不是要变成石刻环绕四周。

想想就恐怖,李怀仁觉得自己肯定是太倒霉了,出生晚,这上千条规定,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制。在学宫这几年,是他五年学涯难忘的七年,最后要用一生去治愈。

为了避免后续的麻烦,李怀仁勉强同意了这小小的比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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