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聚会

巨大的水晶吊灯散发着璀璨的光,灯光洒落在高台上,几个吸血鬼静静地坐在那里,他们的面容苍白,穿着整齐而华贵,表情各异,却都垂着眼眸看向高台下方。

高台下,座椅沙发随意地零散摆放着,酒杯或站或倒四处散乱。一群穿着暴-露的年轻男女聚集在大厅中央,肌肤在灯光下散发着珍珠般的光泽,他们的眼神中既有恐惧又有好奇。一些人不安地扭动着身体,仿佛知道即将发生的事情,但又无法抗拒这神秘的诱惑。

这是一群人类。

而在他们的背后,十几个吸血鬼悄无声息地环绕着,他们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中央的年轻男女,像是再看一桌饕餮大餐。

整个大厅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又迷离的氛围,水晶吊灯的光芒摇曳不定,墙壁上的阴影随着灯光的晃动而变幻着形状。

塞伦停下了脚步,瑟恩的身体自他背后低低响起:“害怕了吗?”

“你带我来这里,是想让我像个萝卜一样蹲在那群人里?”

“当然不是,你和他们不一样。”

瑟恩的口吻充满了诱哄之意,但塞伦非但不会因为这种“特殊”而感到受宠若惊,反而胃里翻腾,更恶心了。

他转过身,与背后的吸血鬼面对面:“那我可以回去睡觉吗?”

“但你不想知道点什么吗?”瑟恩说出口的话,让塞伦内心一紧,“走吧,让你看看血族的世界。”

他们从旋转楼梯上走下来的时候,不少目光都投了过来。瑟恩对这样的注视显然习以为常,像公爵牵着夫人那样款款走下,坐在了高台上唯一空出的高背椅上。

“伊芙琳,坐我身边。”

有了公爵的吩咐,立于背后的侍从很快搬来一张圆凳,塞伦绷着脸,坐了上去。

无论无何,这总比站在下面强。

从这里看过去,下面的场景更鲜明了——糜烂、阴森,环伺在后的吸血鬼,仿佛预示着即将拉开的血腥盛宴。

塞伦藏在桌子下的手握紧了,虽然他并认为自己是圣庭的人,但想到这么多年轻生命可能会结束于今晚,还是难以接受。

一道灼热的视线从刚入坐就黏在了他身上,塞伦从眼角余光中看到了,是坐在右侧边缘的瑞文。

看来这场聚会,所有吸血鬼都在这了。

塞伦默不作声用视线去数数量,除去黑暗中看不清的,大厅内至少有20个吸血鬼。

包括一个公爵,四个伯爵,以及不知道多少的子爵等。

如果手里有个大炮就好了,轰平这里,他的任务数量或许能直接降至两位数。

他正在遗憾,下方已经有吸血鬼站出来,走至水晶灯下,对着高台上的瑟恩恭敬鞠躬道:“公爵阁下,这些是我们最近挑选出的新鲜血液,您有喜欢的吗?”

瑟恩漫不经心地扫视一圈后,用下巴指了指靠在沙发上的一个女人:“把她留下。”

塞伦猜得没错,这就是一场盛宴,按等级优先挑选猎物后,剩下的就是肆意狂欢。吸血鬼们走进人群,没多久,大厅里散乱着碎裂的衣服,尖叫声喘息声此起彼伏,血腥味和其他各种气味混杂爆开,灯光下,热浪翻涌。

他忍着吐出来以及拔出枪朝下面射击的冲动,垂下眼睫。

然而下一瞬,一股大力从左肩传来,他的身体一歪,倒在了瑟恩胸前,后者抬起他的下巴强迫抬头。

“怎么,看不下去了?”瑟恩的唇几乎贴在他的面颊上,但说话间没有人类会喷出的热气,“别害怕,你是我一个人的。”

说话时,那个被选中的女人已经被拖至瑟恩脚边,塞伦扫了一眼她脸色惊恐的神色,平静问道:“既然如此,你选她做什么?”

瑟恩微微一笑:“虽然知道你是想救她,但我还是将这句话当作邀宠。”

说罢,他像看垃圾袋一样扫了一眼脚边的女人,淡淡说道:“把她带回房间。”

女人被带走了,瑟恩又贴了上来:“好了,她走了。作为补偿,你得付出点什么。”

一只冰凉的手从裙摆下探入,摸上了塞伦的大腿。即使是公爵,在如此环境的刺-激下,也产生了兴致。

塞伦一把抓住那只手,声音冷得快要掉渣:“我是个男人。”

这句话落下的瞬间,下面的杂乱的声音更大了,其中传来了一听就是男人的呻-吟声,嘹亮清晰,好像一巴掌打在了塞伦的脸上。

相比他霎时间黑沉下去的脸,瑟恩嘴唇扬了起来。

血族偏过头往下看,颇有几分新奇意味的赞叹:“看,多有意思啊,原来还可以这么做。”

塞伦很想让自己的耳朵和眼睛一样,说闭上就能闭上,但瑟恩的话和混乱的声音一同传入耳中:“伊芙琳,我觉得你也会喜欢的。”

今晚就杀了他。

塞伦的脸上漠然一片,内心却已酝酿了杀念的风暴。他的双手微微颤抖着,脑海中飞速运转着各种计划。

正当瑟恩打算带着他离开时,大厅的门缓缓打开,伴随着沉重脚步声,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灯下,他身着一袭黑色长袍,眼神冷漠而犀利,仿佛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

当对方出现的那刻,漫不经心从瑟恩的脸上消失了,他坐回了高背椅上,俯视着那人。

来人和厅内的氛围格格不入,他的出现很快就吸引了诸多目光,有没那么沉迷的吸血鬼上前鞠躬行礼:“埃德蒙阁下。”

另一位公爵——埃德蒙。

血族最高层都在这了。

塞伦只觉得,如果圣庭不立刻出动全部武力将这里一网打尽,以后恐怕都没那么好的机会了。

埃德蒙环视一圈后,看向高台,在可能对视上的瞬间,塞伦低下头,让帽檐遮住眉眼。

虽然他没见过这个公爵,但现在麻烦已经够多了,他绝不能再招惹另一个。

然而事与愿违,紧接着,大厅的混乱因为这不合时宜出现的公爵而渐渐平息,他这才开口。

“各位,我有要事相告。” 埃德蒙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在大厅中回荡着,“最近出现了一个强大的猎人,他惯用的手段是装作新娘被送入血族的城堡,然后趁机杀死我们。如今,复苏仪式在即,我们必须提高警惕。”

大厅内一片寂静,而塞伦紧紧攥着衣摆,生怕自己过于激烈的心跳声传入还揽着自己的瑟恩的耳朵里。

埃德蒙继续道:“像这样的聚会应该立即停止,以防对方混进来。”

“阁下,您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在只有细微呻-吟声的下方,西格恩第一个跳出来接话,“但,这里有这么多血族,并且有您和瑟恩阁下坐镇,我想对方再怎么强大也不会蠢到单枪匹马闯进来吧?”

这句话后,塞伦的猎杀名单上,西格恩排到了第二位。

埃德蒙的语调,如同他本人那样古板严肃:“任何情况都有可能,正是你们的傲慢,才让对方有机可乘。”

西格恩耸耸肩,但不再反驳了。

下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在拖动着什么。因为公爵的话,这场聚会只进行到一半,而塞伦也明显感觉到身旁传来一股低气压。

瑟恩开口了,语气平淡,声音却有着浓浓的不悦:“埃德蒙,是我允许他们在这里举办聚会。我们已经在这呆够久的了,月蚀之日快到了,你想看他们互相残害吗?”

每个月蚀之日前,都是吸血鬼最渴望鲜血的时刻,他们暴躁、易怒,甚至可能会失去理智。到时候,他们就会找一个倒霉的家伙,尽情发泄。

这也是为什么,塞伦打心眼里觉得这群玩意无论长得多像人,本质上都是一群怪物。

“瑟恩,你怀里的这个人,是从哪来的?”

这句话是自塞伦头顶上方响起的,埃德蒙没有回答瑟恩的问题,反而一闪身至高台,直接看向了他怀里的人。

塞伦的心猛地一沉,紧张的情绪瞬间达到了极致。

他的僵硬完完全全被感觉到了,瑟恩眯了眯眼,忽地更加用力抱紧了怀里的“少女”。

“埃德蒙,这是我的猎物。”瑟恩露出一丝不悦的神色,“我正打算享用他,怎么,你又要多管闲事了?”

埃德蒙对他的讽刺熟视无睹,一双冷漠的眼睛紧盯着始终没有抬头的塞伦:“人类,抬起头来。”

塞伦没有动,他像受到惊吓的少女那样,往瑟恩的怀里缩了缩。

瑟恩配合地将他遮了个严实,冷笑一声:“你是觉得我比那些劣质品还要弱?随便一个人就能砍下我的脑袋?”

埃德蒙皱起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怒火:“瑟恩,你知道这次的仪式意味着什么,我不允许任何意外发生。现在,把她交给我。”

“那是你的事情,我只负责对付圣庭的人。”瑟恩毫不退让,“交给你?别越界了。”

两位血族公爵对峙着,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周围的吸血鬼和人类都吓得不敢出声,静静地看着他们。

站在台下的瑞文是无法在此时插话的,他只能死死盯着上方。

他的内心同样因为埃德蒙的话而掀起波澜,装扮成新娘的猎人?从初见塞伦到如今,所有的画面一幕幕在脑海中播放,最终定格在后者冰冷刺骨的眼神上。

……不,他是我在街头捡到的,不可能会是那个猎人。

“瑟恩,我不想和你动手。”埃德蒙拢了拢长袍,和话语相反的,他的眼睛和肢体动作,都预兆着随时可以动手的信号,“如果你不想把她交给我,那么就将她关起来,直到仪式结束。”

这不是一个商量的话,但足够让步了。

数秒的沉默后,瑟恩咬着牙同意了。

“既然尊敬的埃德蒙阁下是这样胆小谨慎,那我当然只好配合了。”

说完,他伸手抬起埋在胸前的脑袋,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时低头吻了下去。

塞伦立刻瞪大了眼睛,条件反射性就要推开,却在看到瑟恩抬眼间的警告中硬生生止住了。唇齿相交的啧啧水声,在寂静的大厅内格外明显。吸血鬼是不用呼吸的,瑟恩直把塞伦吻得快喘不上来气才松开。

塞伦趴在他的腿上大口大口喘息,气的一双眼泛红。

“行了,我现在就把他关起来。”在所有人面前表达了对猎物的占有后,瑟恩恢复成优雅模样,抱着塞伦站起身,“就关在地下牢笼里,这样您满意了吗?”

埃德蒙沉默点头。

之后塞伦被关进了一个仅有一盏壁灯的房间。在昏暗的房间里,他靠在墙上,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知道自己暂时逃过了一劫,但危险并没有解除。

血族的仪式……如果始祖真的复苏,那么他又要花上不知道多少年才能结束任务。

他必须想办法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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