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今年的夏天到来得有些早。
不过才六月中旬,气温已经逼近三十七、八度了。
雨季还没过,隔三岔五就要下一场雨。
暑热加上潮湿,日子很是难熬。
天气一热,人就懒得动弹。
老城区的一家馄饨店里,生意也不似往常火热。
昏暗的小馆子里,有些闷热。
虽然室内开着空调,但是门口的不锈钢大锅里不停往外冒着滚烫的热气。
白色的水蒸汽扩散开来,让室内的温度节节攀升。
墙上的挂扇无力地摇头摆尾,发出了“嗡嗡”的声响。
玻璃移门响了一声。
门口走进来一个打扮得十分时髦精致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浅粉色的长裙,一双洁白的高跟鞋踩在了早被油污浸泡得看不出来原来颜色的木地板上。
“啪嗒”、“啪嗒”的声响,吸引了不少店内顾客的注意。
女人直接忽视了那些目光,她的视线在店内环视了一圈,最后走到了角落里的一张桌子旁,坐了下来。
对面那个正在吃馄饨的男人没什么反应,头也没抬,眼睛只盯着手里的手机。
他似乎正在看什么短视频app,外放的声音很大。
一阵夸张的笑声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男人跟着笑了两声。
随后舀起一只馄饨,塞进了嘴里。
南城的馄饨都是小馄饨,不讲究皮薄馅大,吃得就是那滑溜溜的面皮。
碗底放上盐、虾米、紫菜,加上一小勺猪油,用猪骨熬制的浓汤一冲,舀上十几只小馄饨,再撒上一把小葱,热乎乎地端上桌,鲜得掉舌头。
男人吃得吸溜作响。
女人把手里的包放在了腿上,伸手捋了捋额前的头发,开口道:
“崔警官,您好。”
闻言。
男人抬起头来。
他的目光落在了女人脸上,看了她一眼,随后低下头继续吃着馄饨。
女人表情不变,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我叫辛莱,之前胡警官应该跟您提过我。”
男人依旧没有抬头。
他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了几下,继续看着那些没营养的搞笑短视频。
从屏幕里传出来的夸张笑声似乎变大了一些。
女人不得不提高了自己的声音。
“崔警官,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十年前南城一中的那个跳楼案,我听说当时您是这个案件的主要负责人,所以想跟您了解一下当年的情况。”
她顿了一下,声音低了一些,继续道:
“当然,我不会让您无偿地帮我。”
听到这话,男人再次抬起头来,只是这次目光变得锐利了一些。
但只是一瞬,他脸上又挂上了刚才刷短视频的那种笑容。
“你要了解这个干嘛?”
他问。
男人的语气像是在问一个幼童为什么要橱窗里的那个棒棒糖。
带着一点年长者对年幼者的漫不经心和调侃。
女人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似乎是早就料到了对方会这么问,她很快答道:
“其实我是一个写小说的……作家,前些天偶然了解到这件事,又听说了一些传闻,加上我自己也是南城一中走出来的学生,所以就很感兴趣,我……”
男人开口打断了女人的话,问:
“你想把这件事写进你的小说里?”
女人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
男人继续盯着她的眼睛,直到对方脸上那个完美的笑容露出了一丝裂痕,他才开口道:
“写小说?感兴趣?”
他嘴角的笑带上了一丝讽刺:
“这是人命大事,可不是什么明星八卦。”
他低下了头,用手里的勺子搅了一下碗里的馄饨。
“你刚才说传闻,说说看,是什么传闻?”
女人坐得笔直,眼神直视着对面的男人。
“我听说您当时查到了好几个嫌疑人,但是案件最后还是以自杀定性结案了。”
女人的语速很快,似乎生怕他会不耐烦或者生气似的。
“我还听说您当时为了这个案子跟直属上司吵了一架,最后还被通报批评了。”
男人脸上那种嘲讽的笑容褪去了。
挂在旁边墙壁上的风扇发出了“呼呼”的声响。
周围明明嘈杂极了,可两人中间的空气却像是静止了一般。
男人定定地看着对面的女人。
但他的眼神似乎更像是透过对面的女人看向更遥远的地方。
女人也直视着他的眼睛,丝毫没有闪躲的意思。
两人隔着一张桌子对视着。
或许是男人忘记了划走刚才的那个视频。
那阵夸张的笑声一直源源不断地从男人手机里传出来。
格外刺耳。
气氛压抑又沉闷。
外面走进来一个顾客。
老板娘麻利地掀开了那口不锈钢大锅,开始下馄饨。
白色的热气从锅内一下子蹿了出来。
热气蒸腾,粘腻地贴在皮肤上,让人莫名的有些心烦意乱。
过了几秒。
男人回过神来,低下头,舀起了一个馄饨塞进了嘴里。
他按灭了手机,低头继续吃着那碗馄饨。
那阵刺耳的夸张笑声消失了。
世界终于变得清净了。
见男人摆出了一副拒绝交谈的姿态。
女人沉默了片刻,从包里拿出了一个东西,摆在了桌上。
男人的眼角余光扫了过去。
看清那个东西的一瞬间,他的身体僵了一下。
桌上放着一张泛黄的借书证。
男人的眼神落在了借书证上的那张照片上,久久没有移开。
直到此刻,他的眼神才有了一丝波动。
“您应该记得这个名字吧。”
女人伸手按在了那张借书证上,把它往男人的方向推近了一些。
“当初您为了这个案子不惜得罪领导,我想您当时肯定因为一些因素产生了一些困惑。这么多年过去了,您就真的没有一刻想起过当时的场景吗?那些您当时不理解的困惑,后来都解开了吗?”
男人的表情没有变,他收回了视线,继续低头吃着馄饨。
馄饨皮果冻一样,几乎不用嚼,稍微用点力一吸,就直接从喉咙里滑了下去。
他吸溜完了剩下的馄饨,又端起碗去喝剩下的汤。
汤底有点咸。
齁得他嗓子眼有点干。
自从店里的老师傅去了城东那边,老城区这家老店的口味确实是差了很多。
他想。
“说了自杀就是自杀,你以为是在拍电视剧吗?”
他一边喝汤一边头也不抬地说:
“我劝你有这个闲功夫还是去做点别的事。”
女人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撑在桌子上,脸上的表情十分认真:
“崔警官,我并没有任何不尊重逝者的意思。每一次对真相的探求都是对公平和正义的一种致敬。既然有疑问,那就要弄清楚。不明不白地让它过去,这才是对逝者极大的不尊重。”
男人喝汤的动作顿了一下,他看着手里的那碗汤,沉默了几秒,突然抬起头,问:
“你刚才说你叫什么来着?”
女人愣了一下,很快开口答道:
“辛莱。辛苦的辛,蓬莱的莱。”
男人点点头,重新低下头,一口气喝干净了碗底的汤。
“辛小姐,不好意思,我退休好几年了,帮不到你,你去找别人吧。”
他放下碗,直接站了起来。
“崔警官,如果您想找个人谈谈那件案子,我很乐意相陪。”
女人飞快地塞了一张纸条到他的口袋里。
“上面是我的号码。”
男人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
他大步朝店门外走去。
背影很快消失在了转角处。
-
今天是工作日,老城区的街道上没有什么人。
崔栋梁靠着沿街店铺的阴凉处一直往前走。
在街道上没走多久,他就拐进了旁边的一条小巷子里。
崔栋梁有个怪癖。
他不喜欢走大路,偏偏喜欢挑一些狭长幽静的小巷子走。
他从小就在这座小县城长大,后面又当了几十年的警察,对这座县城里的每一条小巷子都了如指掌,哪一条小巷子通向哪个方向,他简直比生活在这里的老鼠还清楚,就是闭着眼睛也能摸出去。
从巷子口出来,再往前走几步,他拐进了一个小区里。
这是一个老小区。
房子虽然看着有些年头了,设施也很陈旧,但是周围环境幽静,小区绿化做得很不错,有一种闹中取静的感觉。
炙热的阳光从枝桠间隙漏了下来,星星点点地洒在路面上。
崔栋梁穿梭其间。
小区中央原本用来健身的器材上挂着一排五颜六色的被子。
他看了一眼,暗骂了一句,然后双手插着裤子口袋,继续低头往前走。
老房子的楼梯间很窄,光线也不太好。
男人的喘息声回响在逼仄的楼道里。
大概真的是年纪大了。
以前出警一连蹲个好几天没个整觉睡照样能生龙活虎地抓人。
可是现在就连爬个楼梯都能喘得跟头水牛似的。
崔栋梁苦笑着摇摇头。
他爬上了四楼,站在门前平复了一下呼吸,这才拿出钥匙打开了家门。
走进家门,换了鞋,又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扔在了沙发上,然后直接走进了旁边的洗手间里。
“今天不去钓鱼了?”
阳台上传来了他老婆的声音。
崔栋梁站在洗手池前,拧开了水龙头。
水声哗啦哗啦地响。
“不去了。”
他洗了一把手,抬头看着面前的镜子。
镜中倒映出了一张男人的脸。
他大约五十多岁的模样,国字脸,眉毛又黑又浓,看着有点凶相。
或许是卫生间的灯光有些昏暗。
那些岁月留在他脸上的痕迹被光影抹去了。
崔栋梁感觉他好像在镜中看到了很多年的自己。
他看得有些出神。
吴美玲的声音再次从阳台上传了过来。
“这个鬼天气,温度这么高,晒出去的衣服竟然干不了,就是干了还是有一股怪味道。”
她抱怨道。
崔栋梁没有说话。
“秀芬说她女儿给她买了一个叫……烘干机的东西,说是可好用了,衣服被子洗了放进去直接就能烘干,都不用晒。”
女人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羡慕。
崔栋梁“哼”了一声。
“你也去找你女儿要。”
他说。
吴美玲又好气又好笑:
“我哪里来的女儿?”
崔栋梁接了一捧水,往脸上浇了浇。
“对了,你没有女儿,只有一个不争气的混儿子。”
吴美玲走进来收走了旁边架子上的毛巾,顺道白了他一眼。
“说得好像不是你儿子一样。”
她走到阳台上,把毛巾扔进了盆里,熟练地搓洗着。
“对了,你等下记得去接七七,下午三点放学,别去晚了。”
崔栋梁用手搓了一把脸,道:
“知道了。”
-
下午三点。
温度稍微下降了一些。
南城县立幼儿园门口。
两侧的香樟树下站着不少来接孩子的家长。
崔栋梁挤在人群中。
周围有低低的交谈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袋子啊?这才幼儿园你就让你儿子补课了啊?”
“补个屁的课,接他去上钢琴课,这是琴行的袋子。”
“说到上课,现在是不是都不让学生补课了啊?”
“是的哦,说是要搞素质教育,不允许任何形式的课外辅导班,昨天三中的一个老师还因为开补习班被辞退了呢。”
“那是因为他没编制吧,有编制的肯定不能辞。”
“啧啧,跟以前真不能比,你还记得我们读书的时候吗?那个时候压力大得不得了,所有人都抢着补课,人家补,你不补,那不就是死路一条吗?”
“说起来以前读书就跟坐牢一样,现在的小孩是真幸福。”
……
人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崔栋梁也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树荫落在他肩上。
他的眼神看着不远处。
有些发呆的样子。
“叮铃铃铃铃铃……”
放学铃声响了。
听到声音,本来百无聊赖的人群顿时活泛了起来。
崔栋梁回过神,目光跟着周围的人一起望向了幼儿园大门的方向。
“吱呀”一声。
门口的小栅栏打开了。
从里面蹦出来一个个可爱的小豆丁。
两位老师一前一后领着一群小朋友走了出来。
崔栋梁很快就在那十几个小豆丁里发现了自家孙女的小小身影。
他往前走了几步。
小豆丁堆里,一个穿着粉色碎花裙的小姑娘伸出了胖乎乎的小胳膊冲他使劲地摇。
“爷爷!爷爷!”
奶声奶气的,十分招人喜爱。
崔栋梁脸上露出一个笑。
大概是因为以前不经常笑,他脸上的纹路因为这个笑容看起来有些奇怪。
小姑娘欢呼着朝他的方向小跑了过来。
崔栋梁张开手,等着那只胖乎乎的小蝴蝶飞进他的怀里。
视线所及。
小女孩身后突然冒出来一个小男孩。
毫无征兆的,他伸手推了她一把。
小姑娘被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了。
幸亏旁边的老师扶住了她。
小姑娘站稳之后,有点委屈,泪眼汪汪地看着那个小男孩。
小男孩却咧着嘴笑得很开心。
脸上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快意。
老师板着脸教训了小男孩一句。
小男孩浑然不理会,依旧冲着小姑娘吐舌头。
小姑娘捏着小拳头,气的直想哭。
“七七。”
崔栋梁喊了一声。
小姑娘转过头。
崔栋梁上前几步,抱起了小姑娘。
“我们回家吃蛋糕吧。”
他轻声哄道。
小姑娘的眼睛顿时睁得圆溜溜,也顾不上哭了,直接抱住了他的脖子,奶声奶气地问:
“真的吗?爷爷。”
崔栋梁点点头。
“七七要吃草莓味的,还是芒果味的?”
小姑娘摸着下巴,十分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崔栋梁抱着她走出去了十几步的距离,回头看了一眼。
身后。
刚才那个推人的小男孩被妈妈牵着走在后面,正张牙舞爪地冲他们的背影扮鬼脸。
见崔栋梁回头,他缩着脖子收起了那个鬼脸。
崔栋梁抿了抿嘴,回过头,继续往家的方向走。
-
下午四点半。
崔栋梁迈进了家门。
吴美玲正在厨房做晚饭。
听到声音,她回头看了一眼,问:
“把七七送回家了?”
崔栋梁走到厨房的洗菜池边洗了一个手,答道:
“嗯。”
“给她买了一块草莓蛋糕。”
他补充道。
吴美玲正在炒着一盘空心菜。
听到这话,她回头瞪了他一眼。
“给她买蛋糕?下回她牙疼她妈又要骂你,你信不信?”
崔栋梁端起茶杯接了一杯凉白开,往嘴里灌了一口。
“骂就骂吧。”
他两三口喝完了那杯水,转头看了一眼阳台。
他中午穿出去的那件外套已经洗干净晾了起来。
他低头捏了捏手里的透明玻璃杯,问:
“我那件外套你洗了吗?”
吴美玲一愣,回头看着他:
“洗了,怎么啦?”
崔栋梁摇摇头,把杯子放在了洗菜池边。
“没什么。”
吴美玲看着他,忽而,脸上露出一个笑:
“你是在找那张纸条吗?”
崔栋梁愣了一下,转头看着她。
“我给你放茶几上了。”
吴美玲白了他一眼。
“真是的,以前就跟你说过,重要的东西不要乱放,到时候搞不见了又要怪我。”
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崔栋梁清了清嗓子,走出了厨房。
他走到了茶几边。
干净透明的烟灰缸里果然放着一张小小的纸条。
他犹豫了几秒,拿起那张纸条,走到了阳台边。
此刻太阳还没落山。
气温却低了不少。
晚风吹进了室内。
有些微的凉意。
崔栋梁把那张纸条展开,对着窗外的光亮,细细地端详着。
白色的便签纸上是一串号码。
末尾缀着一个名字——
辛莱。
字迹很清秀。
崔栋梁对着那张便签纸看了许久。
没有动作。
身后,吴美玲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手机响了,肯定是七七她妈打来的,兴师问罪来的。”
崔栋梁拿出了手机,按开了屏幕,不耐烦道:
“你叫她等着,我先打个电话。”
他伸手在屏幕上按出了那串号码。
在按下拨通键之前,他的手指顿了一秒。
最后还是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
那边很快就接了。
电话接通了,崔栋梁却没有马上开口。
晚霞笼罩了这个小小的阳台。
他终于开口道:
“这个周末你有时间吗?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他顿了一下,又道:
“跟那个案子有关。”
身后吴美玲也在打电话。
听声音似乎是不太愉快的一场对话。
崔栋梁有些烦躁。
他本能地去掏口袋里的烟。
却想起来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抽烟了。
是啊,他早就戒烟了。
崔栋梁对着窗外的夕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
约定好的那天下了一场大雨。
雨声稀里哗啦。
天像是破了一个洞。
崔栋梁本来以为女人会迟到。
但是等他赶到杏花新村小区门口的时候,却发现对方早已经等在那里了。
辛莱撑着一把鲜红色的雨伞。
她没有找庇护所,而是就那样撑着伞站在雨里等着他。
雨下得太大,像是要在她的伞面上砸出一个大洞来似的。
崔栋梁三两步走到她跟前。
“去6幢2单元。”
说完,他大步朝小区里面走去。
崔栋梁没有撑伞,而是穿了一件黑色的橡胶雨衣。
那件雨衣很宽大,完全盖住了他的身体。
即使外面的雨下得再,他穿在里面的衣服却依旧干燥温暖。
这种又刮风又下大雨的天,撑伞根本是不顶用的。
他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女人。
她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衣长裤。
看起来应该是已经湿透了。
年轻人,生活经验就是不足。
他想。
杏花新村是个老破小。
这里以前是个拆迁小区,设施本来就差,这么多年又一直没有翻新过,几乎可以算是这一片最破的房子了。
崔栋梁擦了擦落进眼睛里的雨水,仰头看了一眼。
这里的楼倒是比他们小区还要多上几幢,好像也高上不少,一幢楼有八层。
只是这楼看起来着实有些年头了。
好几幢楼的外墙墙皮已经开始脱落了。
像是古时戏子脸上的残妆。
斑驳沧桑。
处处透着一股**的气息。
他找到了6幢二单元。
昏暗的楼道里弥漫着一股腐朽酸臭的味道。
两人吃力地爬上了顶楼。
崔栋梁双手撑着膝盖,抬头看了一眼辛莱,又用下巴示意了一下他面前的那扇门。
辛莱此刻也是上气不接下气。
她明白他的意思,冲他点点头,随后上前一步,伸手在那扇布满岁月痕迹的木门上敲了敲。
门后没有动静。
两人对视了一眼。
崔栋梁站直了身体,正要说点什么。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门后传了过来。
两人又齐齐看向了身后的那扇门。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
“吱呀”一声。
门开了。
一张脸从门后探了出来。
“您好,崔警官。”
女人打开门,微微侧过身,把他们往里面让。
崔栋梁脱下了雨衣,放在了门外。
随后抬脚走了进去。
辛莱跟在他身后。
“今天下这么大雨,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女人十分热络地给他们倒茶。
崔栋梁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抽出茶几上的纸巾擦了一把脸。
“介绍一下,这是辛莱。”
他先是指了指辛莱,后又转头冲着旁边倒水的女人抬了抬下巴。
“这是马思慧。”
闻言,辛莱朝女人的方向点了点头。
女人也冲辛莱笑了笑。
她脸上的笑容有点局促,嘴角边的两个酒窝若隐若现。
写到视线模糊,这章终于写完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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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崔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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