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隐冲完冷水澡穿着小一号的衣服,感觉自己冻成了跟冰棍,都不好意思上床。傅希莱默不作声地翻了个身,让出了自己的位置。
两人躺着床上,各占一边,中间隔了条银河。
夜色渐浓,裴隐换了个睡姿,不经意间搭上了傅希莱的手,傅希莱没反应。
挪啊挪,挪啊挪,裴隐慢慢贴近傅希莱,这时傅希莱转了个身,恰好钻进了他怀里。
裴隐小心翼翼地把手环绕在傅希莱肩上,老老实实闭上了眼。
“啊啾”,喷嚏动静不大,但在安静地房间里明显有些突兀。
裴隐僵硬地低下头:“你没睡啊?”
傅希莱也僵住了身体:“……嗯。”
“着凉了吗?”
“……”
裴隐蓦地笑了一声:“是不是,有点尴尬。”
“你闭嘴。”傅希莱有些咬牙切齿。
裴隐坐起来,顺便把傅希莱给提坐起来:“感冒就吃药吧。”
傅希莱胃就不舒服,没什么劲,但看见自己被裴隐跟拎小鸡仔一样提起来,还是不可置信:“……不是。你有病啊。”
“你说有那我就有吧。”裴隐眯眼笑着,“我去给你冲药,有烧水壶吗?”
傅希莱转过身去没理他。裴隐扫了一眼没找到,起身去其他房间找。
这里的构造和裴隐那一开始差不多,有很多小房间,裴隐打开几间都是什么都没有。最后他找到了厨房,有个很有年代感的土灶,烧水壶就放在旁边。
他找半天没找到插电的地方,又回了傅希莱房间,在一个小角落有个插电孔。裴隐插好电,看了一眼傅希莱,还在背对自己。
裴隐挑了下眉,双手交叉倚在墙边,开始称呼轰炸:“希莱,看看我呗。希莱同学,小哥,长官,小祖宗……小柿子……”
子的音节还没落全,傅希莱猛地转过身看了过来,眼睛瞪得很圆,看起来还挺凶,嗓子却有些哑:“你……”
老式烧水壶发出蜂鸣声,裴隐蹲下身去翻医药箱,翻到了底也没感冒药,消炎药都没有,大部分都是治外伤的药品。
也许是裴隐的表情太过于平静,看向自己的眼神又太过深邃,复杂得他不懂裴隐究竟有没有生气。傅希莱不自在了,他咳了一声,干巴巴地说:“白烧了壶水而已,你又没问我。再说了,我直接喝了也行,也不算你白忙活一场。”
裴隐蹲着抬手撑着自己的脑门叹了口气站起来,往杯子里倒了半杯水,放桌上晾着,然后提着凳子坐到床边:“我们聊聊。”
傅希莱歪了歪嘴角,话里带点刺:“聊什么?又要聊我没有一点起伏的高中生活?”
裴隐轻微摇头:“聊聊我们。”
傅希莱这才给他投过去一个眼神,语气软了一些:“我们什么?”
裴隐很温和地反问:“你觉得我们什么?”
傅希莱睫毛耷拉下一点:“没有什么。”
脑海中响起撞钟声,裴隐手劲一下就松了。他低笑一声:“那就没什么吧。”小问题,他有的是时间。
傅希莱觉得裴隐眼睛的颜色沉有些黯淡,应该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可他不知道怎么改正,扣了扣手心还是没做声。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
裴隐站起来走到角落里碰了碰杯壁,端起来凑近感受了一下热气,觉得差不多了端回来递给傅希莱:“可以喝了。”
傅希莱双手接过,很轻地说了句:“谢谢。”
窗外有小鸟的叽喳声和淋漓的雨声,除此外,只剩下傅希莱咕咚喝水的声响。
傅希莱房间的窗户很小,很高,这个时间从屋里是看不到月亮的。
裴隐望了会儿外面,重新看回傅希莱,双手放在双膝上,很认真地反省:“我刚才语气不好,我不该那么逼问你的。希莱,对不起。”
傅希莱觉得自己从小就很好哄,只要好好跟他道歉就好了,可是一般没人会给他道歉。大多数人会用怒吼掩饰心虚,会找其他各种理由证明他有问题,他活该,久而久之,连他自己都信了。
只有裴隐,只有他会为一些傅希莱自己都没注意的不舒服向傅希莱道歉,还会觉得傅希莱其实是个挺好的人。
傅希莱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小鸟啄断了链接,径直下坠到胃里。他应该喊疼,但是胃里有温水,温水浸泡着心脏,连着四肢都酥软。
“我没有生气。”傅希莱全身力气都用在让手心紧紧靠着杯壁上,说出的话软的让人心疼,“我知道哥是担心我,我不该这样的,让哥着急了,对不起。”
裴隐在一声声哥中红了眼眶,他才发觉得这个称呼对他有多珍贵。裴隐狠狠眨了下眼睛:“没关系。希莱做任何决定都可以以自己的意愿优先,这是应该的。”
“那我们现在算和好了吗?”裴隐温柔地问。
傅希莱笑着点点头:“算。”
“那我们以后都好好说话,我哪儿说的不对你就直接告诉我,我改,好不好?”
“好。”
“希莱对我很重要,所以我会担心。以后发生什么事,你不能自己憋在心里,我们一起商量,好不好。”
“……你也是。”
“好,听希莱的。喝完了吗?我把杯子放回去。”
“嗯。”
裴隐接过杯子,还剩一点水,仰个头就喝干净了。他放好杯子躺回床上,和傅希莱保持着该有的距离。
“希莱,晚安。”
“哥也晚安。”
本以为会很精神,但实际上两人今晚都睡得很香,彻夜好眠。
隔日裴隐起了个大早买了面粉用土灶蒸面点。吃完早饭,两人搬了两把椅子在门口晒太阳。冬天早晨的阳光把冷空气划开了一道道口子,映在脸上,好似轻柔地抚摸。
裴隐问:“今天不用兼职吗?”
傅希莱回:“不用。”
裴隐微微颔首,又问:“希莱,我可以问你为什么搬回来吗?我纠结一早上了,还是想问。”
谁教他这么问问题的。跨度这么大,简直是龟渡太平洋不讲礼貌。
但这有个没听出来不礼貌的。傅希莱很诚实地回答:“我不想自己住。”
裴隐没说这里不就是傅希莱自己住的胡话,只是把椅子移得更近,侧着身子,都快躺傅希莱身上了,殷勤地说:“那我现在回来了。”
裴隐的发丝被风吹动在脸上刮来刮去,傅希莱提了口气把自己变扁,躲开裴隐的眼神:“噢。”
“那我们可以一起住吗?”裴隐没一点不好意思,追着问,“可以吗?可以吧。真的不可以吗?真的真的不可以吗?”
特别无赖的语气。
傅希莱避无可避,亮着眼睛给裴隐的脸转了个向,落下两个字:“可以。”
裴隐头顺着力道一歪就坐回了自己的椅子,笑得很是荡漾。
他成功把人带回了家,衣服鞋子再次归位,空出的地方重新被填满。
回家第一天,应该好好庆祝。
裴隐看了看冰箱,问傅希莱:“中午你想出去吃还是在家吃?”
外面人多,会很吵。傅希莱没怎么考虑:“在家吃。”
“想吃什么?”裴隐收拾干净冰箱,提议,“菜放这么多天都不新鲜了,我们一起去重新买吧。”
“可以。”傅希莱帮他拎垃圾,两人一起去市集。
“这鱼挺新鲜的,咱买条回去清蒸怎么样?”裴隐习惯性地先往人少的摊子逛。
“好。”傅希莱付了钱,又想起什么转身问裴隐,“哥,你之前炖的鸡汤很好喝,我也给你炖一次吧。那是哪种鸡,我看着这里的都不太像。”
裴隐拎过鱼的动作一顿,答非所问:“我买的。”
“我知道,我是问你在哪里买的?”傅希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就,隔壁山上?”裴隐这么说也没错,就是这个隔壁要再远一点。
“嗯?”傅希莱嘴唇微张,猜到了,“哥,你上山抓鸡去了?!”
裴隐没讲话算是默认。
两人大眼瞪小眼,笑了半天。
想象不出来,傅希莱有些遗憾不能亲眼看看,裴隐说放假了带他过去,傅希莱说了声好。
一个人影飞快跑进巷子,傅希莱敏捷地看过去,觉得有点眼熟。但是对方已经被送进精神病院了,那应该是看错了。
傅希莱收回视线,买完菜后和裴隐拎着大包小包走回家。
巷子里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
嗷呜~
好像是什么动物在发出微弱求救声。两人对视,寻声找过去,最后在垃圾桶里发现了一只脏兮兮的小狗。
“这里怎么会有小狗?”傅希莱小心翼翼地把小狗抱出来。
小狗有些怕生人,在怀里不停地挣扎,他得用双手才能抱稳当。
裴隐接过傅希莱手中的袋子,让他方便抱着小狗:“先带回家吧,给它洗个澡先。”
到家了,放下东西就进了浴室,裴隐抱着小狗,傅希莱拿下花洒调节至合适的水温和水流,熟练地冲洗小狗脏污的部位。
小狗也许是感受到了两人的善意,也不再挣扎,一双眼睛水汪汪地盯着傅希莱。
裴隐注意到了,笑着说:“希莱,它也喜欢你。”
“嗯。”傅希莱自然能感觉到,笑着揉了揉小狗的毛发。
洗完澡后傅希莱给它吹干了毛发,用毛毯把它包了起来。小狗洗干净以后毛绒绒的,很漂亮,是只田园犬。
裴隐去厨房煮了碗姜苏茶端出来,递给傅希莱:“暖暖胃,你也别着凉了。”
“哦。”傅希莱然后乖乖喝完了,把碗放在了茶几上,抬头问,“哥,小狗怎么办?”
裴隐回:“带它去宠物医院看看,也不知道身上有没有受伤。”
小狗呜咽了几声,傅希莱轻轻摸了摸它的头又问:“看完了然后呢?”
裴隐看着傅希莱的眼睛认真地说:“等回来贴个启示,问问是谁家的狗丢了。”
其实他们都很清楚,把小狗扔进垃圾桶的人又怎么会找它。但现在显然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休整完,两人开车带着小狗来到宠物医院检查。一通检查下来,小狗没什么问题。医生给小狗打了疫苗,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裴隐录音记了下来。
看着小狗打完针后委屈巴巴的模样,傅希莱摸摸它的脑袋:“打完疫苗后的小狗,生无可恋,真可怜。”
“跟你住院的时候一模一样。”裴隐看着,站在旁边评价,“走吧小狗,跟我们回家。”
回到家,两人在厨房一起忙活,裴隐炒菜,傅希莱给小狗做饭,配合得十分默契。
小狗吃完后就安静地趴在沙发上的毛毯里睡着了。
清蒸鱼,土豆炖牛腩,香菇炒空心菜,山药玉米排骨汤,一一被端上桌,久违的菜香。
裴隐看了一眼小狗,又看看傅希莱,举起鲜榨的西瓜汁,小声庆祝:“欢迎回家。”
“嗯。”傅希莱郑重地点了一下头,轻轻与裴隐碰杯。
几天过去。
两人一狗坐在沙发上休息,傅希莱问:“还是没找到吗?”
“嗯。”裴隐点头,“在附近问过一圈了,大概率是找不到原主人的。”
“哦。”傅希莱其实一点也不意外,把小狗抱在自己腿上,慢慢顺毛。
“我们要养它吗?”裴隐问。
傅希莱有些迟疑,没有回答。
裴隐明白他为什么犹豫,也不强求:“那就先放在咱家,之后我再问问,看能不能找到愿意收养它的人。”
傅希莱“嗯”了一声。
原本,应该,可恶。下章会写他们的初遇,有好几章[合十][合十][合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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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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