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高中的阿花有一天回家,家里多了一个年纪五十岁的阿姨。阿姨中等身高、瘦瘦的、她的眼睛跟阿花和爸爸的一样大大的深邃、双眼皮,鼻梁高挺,跟阿花一样是高低眉,阿姨的头发盘着的,但是翘起来的发尾看上去很枯燥。爸爸说是我们家的小姑,嫁到江苏去了,回来看爷爷奶奶的。阿花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小姑,以前爷爷总说自己有个跟自己长得像的小姑,小姑跟着同村的九哥出去打工,后来就再也没回来了。从阿花15岁开始,爷爷总是看着阿花出神,去年爷爷快要去世的前几个月,阿花总是能听到爷爷在她背后喊阿莲。爷爷总说那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年代,家家户户都有出门打工没有回来的。阿花大一点知道九哥因为贩卖人口坐牢7年,跟他一起的三哥没被抓住,所以没有坐牢。
晚上小姑和阿花住一个房间,小姑问阿花爷爷奶奶的事情。阿花很好奇,为什么姑姑现在才回来。阿花跟姑姑聊起了爷爷快去世的那一段时间关于爷爷的一些情况。
爷爷每天早上天一亮就去张家坝的石头那里坐着,面朝着公路出村的东边。同村的人问他在做什么,他总是很大声的说“等我幺妹回家,幺妹出门打工三年了,出门的时候说好了,来回车费贵,打工三年就回家,挣没挣到钱都要回家的。幺妹出门的时候,我就送她在这里,然后就下田干活了,早知道三年这么久,就不那么着急干活,多送送她。我幺妹出门的时候才15岁,小小的一个人拿着被伙(包裹)要走几十里路才能坐上车,老婆子说我心狠不让她送幺妹,自己也不去送。农铁两税交完,一家人都吃不饱,哪敢耽误半天活路哟。”“你姑娘都出门三十年了,不会回来了,早点回去,大满(大叔)找你半天了。”“狗日的混蛋小子瞎说,我幺妹前几天还背着包回来了,昨天走的时候,我家幺妹傻乎乎叫我爷爷不叫我老汉(爸爸),给你大满叫老汉。”
后来爷爷不在坐石头上了,他每天早早就去张家坝,到了张家坝就不走了。有时候用棍子挑水沟里的虫子;有时候用手按正在搬家的蚂蚁;有时候用棍子戳停留在路边树上的蜻蜓或蝴蝶。原先跟他说幺妹在家等他吃饭,他会乖乖回家,后来阿花爸爸和叔叔要生拉硬拽才能回家。只有阿花放假回来的时候,阿花能一个人拉着爷爷回家。开始阿花找爷爷回家的时候,爷爷嘴里总嘀咕着,幺妹你怎么一点没长高,怎么还是这么点高,就长胖了点。
最后爷爷每天走去张家坝,然后又自己回来,每天往返无数次。同村的小孩问他去干啥,他嘀嘀咕咕半天,最后生气的大吼“你谁家小孩,管天管地的,老子干啥还要跟你汇报。”吼完就气呼呼的走回家坐屋檐下,过一会儿又接着去张家坝。后来渐渐的没人搭理爷爷了,只是看着爷爷身影叹息。
月光从窗户洒在姑姑的脸上,阿花看见了姑姑满脸泪水。月光轻柔着抚摸着两人相似的脸庞,正当阿花以为姑姑不会再开口说话了,姑姑开始跟阿花讲诉她离家的几十年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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