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 8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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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诊室外人来人往,林意安被送进手术室后不久,季译秀急匆匆赶来。

“急性胃穿孔,导致腹膜炎,已经做完检查,进手术室了。”

季译秀素白着一张脸,跑的太急,头发被风吹得飞起来,“怎么搞的?!怎么突然胃穿孔?”

“好像是空腹饮酒导致的。”陈桑榆想起屋子里的空酒瓶。

“作死吗?他不知道自己胃不好吗?!”季译秀尖利的说,要不是看在学弟的份上,她才不操这份心,没有哪个上司值得她扔下生病的孩子半夜奔波。

“别着急,穿孔面积不大,只是个小手术。”虽然面积不大,但是感染了腹部,导致休克,当时情况已经很危急了,医生说如果再晚点发现,后果将不堪设想。

后半夜,林意安从手术通道直接被转入单人病房,只是小手术,没有成不成功这一说,医生简单交代了一下术后注意事项就离开了。

陈桑榆守了一个晚上,季译秀觉得不好意思,人是她叫来的,于是叫陈桑榆先回去。

陈桑榆没有客气,作为下属,她已经做的足够多了,拿起椅子上的围巾,边围边说再见。

她站起来时,季译秀很不好意思的问道:“那个,桑榆,明天白天不知你有没有时间,能否再帮我照看一下林工?”

陈桑榆有些犹豫,“季姐,我明天和朋友有约了。”

每个周末她都要和盛夏里一起学习,有时还要去图书馆查些资料,最重要的是,她并不想和林意安私下里再有什么瓜葛。

她拒绝得很明显,季译秀也没有办法,笑着说:“也是,你们年轻人周末一定都有自己的安排。对了,你出来时,有带林工家里的钥匙吗?林工要住两天院,我打算一会儿去他家里拿点换洗衣服。”

陈桑榆愣住,她出来时顺手带上了门,潜意识里她有钥匙,所以根本没有多想,这时却有点窘迫,她从兜里掏出自己的钥匙,在季译秀的注视下摘下那枚最新的,交到她手中:“这是林工家里的钥匙,等林工醒了,你帮我还给他吧。”

季译秀接过钥匙,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陈桑榆提步就走,听到季译秀又在身后叫她,“桑榆,你和林工以前认识吗?”

她和林意安的事情,没有跟公司里任何人说过,她回头,“为什么这么问?是因为这个钥匙吗?季姐,你别误会,这是我从林工家里找的备用钥匙,随手套在了钥匙环上。”

这个理由多少有点牵强,先不说她怎么进的屋子,在救护车上,一般也不会有人有心情套一把钥匙。

但是成年人之间的默契,就是我不直截了当的说,你也不要打破砂锅到底的问。陈桑榆认为季译秀这个应该还是知道的。

但是季译秀笑了笑,只是说:“不是因为这个钥匙,是很多天前,你给我的那个手串。林工将他放在木柜里,很珍视的样子,林工是个恋旧的人,很多年前,他搬进这个房子,我们去帮他暖房,看到书房的柜子,里面放着很多很幼稚的玩具,曾经打趣他,他说那是他喜欢的人的物品,她爱乱丢,所以他帮她收着,那串手串也被他放进了那个木箱里。”她顿了顿,又笑了笑,“可能是我误会了,我那天还以为他曾经喜欢的人是你。”

陈桑榆围着围巾,露出一双圆眼,她听出季译秀话里有话,但是没有应答,慢慢转回身,朝着楼梯的方向走去。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对季译秀说:“季姐,我想了想,还是我回去帮林工收拾东西吧,你在这里照顾林工,以免他醒来找不到人。”

季译秀点点头,把钥匙递回给她,“好,麻烦你跑一趟。”

陈桑榆打了个车去林意安家里,一切如常。房间里除了书桌上的几个空酒杯,其余地方干净整洁得不像有人住过的样子。笔记本已经自动休眠了,陈桑榆记得出来前看到纪录片的样片,不知林意安深夜醉酒是否和这个有关。

陈桑榆在茶几下面的抽屉里找到一个收纳包,去浴室拿洗漱用品,在卧室的衣柜里装了换洗衣物,收拾好后,她挎着包,看着书房门,看了一眼,转回头,往门口走了两步,又看了眼,最后还是抵不过心中的好奇,放下包,走过去,轻轻推开了房门。

屋子里与外面如出一辙的整洁,一张书桌,一把看起来不算多舒服的椅子,后面是两个很大的书柜,分门别类放着各种专业书,桌上还有一本书,看样子是看了一半。陈桑榆略过它,直接走到柜子前,书柜没有锁,但是陈桑榆并不打算打开,她透过玻璃看到里面放着许多熟悉的东西。

一起参加比赛获得的奖励玩偶,去电玩城抓回来的娃娃,去展览买的手办,手串......所有与她有关的东西。多是陈桑榆随手送给他的,很多她印象都不深了,只是记得大学时,她特别爱买这些小玩意儿,有些只是一时冲动,并没有多喜欢,不多久就忘到了脑后。从没寻过它们的踪迹。

原来都在这里。

陈桑榆看着柜子里的东西,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她有种感觉,林意安对她的感情,就好像这些旧物,被他妥善的封存在一个角落里,并不是一丝感情都没有,相反,他珍视他们,只是不知该如何处置和面对它。

而陈桑榆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

天亮前,陈桑榆回到了医院。林意安已经转入了普通病房,季译秀在门口椅子上打瞌睡,陈桑榆悄无声息坐到她身旁,愣愣的发着呆。也不知过了多久,季译秀终于醒过来,看到陈桑榆,有些吃惊的问道:“你回来了?”

“嗯。”

季译秀看了下时间,早晨八点了,“你怎么没回家?熬了一夜了,我不是跟你说,这些东西都不着急,明天.......不是,今天早晚拿过来就行吗?”

陈桑榆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季姐,你不是说孩子病了吗?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守着就行。”

季译秀有点意外她的转变,“你......你不是今天有约吗?”

“没有。”陈桑榆说,“不是很重要的事情,我跟朋友说了一声,改天再去。”

季译秀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关系,要不你先回去休息一会儿,孩子保姆带着呢,我先在这里,林工一时半会也醒不了,等他醒了需要人照顾,我再给你打电话,你看你,熬了一夜,眼睛都红了。”

陈桑榆的确有点累,奔波了一夜,身体和心一样累,她想了想,点点头,“那我先回去睡一会儿,你一定记得打电话给我。”

*

这天是周六,上午陈桑榆补了一上午觉,手机一直没有静音,放在枕边,怕季译秀有事情找不到她。

下午三点多,陈桑榆睡醒了,第一时间摸到了手机,季译秀应该是怕打扰她睡觉,只留了一条短信,内容是林意安醒了。

陈桑榆看了看时间,是一个小时前发的。她当即起床穿好衣服,洗漱完化了个淡妆,朝医院出发。

还没到病房门口,就听到季译秀骂孙子似的骂林意安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她虽然很想马上进去看林意安,但还是忍着听她骂完,才敲了敲门。

一进去,原本耷拉着脑袋听训的林意安立刻坐直了,问道:“你怎么来了?”

陈桑榆还没说话,季译秀已经一把按下他,“坐那么直干嘛?生怕伤口长好是吧?叫你30度降腹压,你就老老实实给我30度坐着!”

还没有一秒钟,林意安的领导范就被季译秀打压了回去。

陈桑榆偷偷笑。

“行了,你来了,帮我看一会儿,我回去睡会,孩子还发着烧呢。”说完,拎着包走了,留下屋里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林意安又问了一遍,“谁叫你来的?”

“季经理啊。”实际上根本没有,季译秀只说了林意安醒了,她就自己跑过来了。

“她叫你来你就来?”

“她是领导啊。”

“那我还是老板呢,我叫你走,你走不走。”

“不走,我答应了季经理的。”

一个大活人,林意安又不能把她扛出去,何况他现在还有伤在身呢,只能任由她待在这里。

谁知,陈桑榆还不安分,不时凑过来看看他,摸摸额头,测测体温,护士进来换药的时候还问术后注意事项。林意安想睡觉,奈何身边人太有存在感了,只好摸出手机来玩。

他发消息给季译秀,“你叫她来做什么?”

“有助于你伤口恢复。”

林意安无语,“你就这么确定我想见到她?”

“你不想见她?难道想见我?”

“你让她走,我从医院请个护工。”

“桑榆在你的跟前,你怎么不直接跟她说?”

“她不听我的。”

“你说都不听,那我更没有办法。”季译秀耍无赖。

“人是你招来的,你想办法弄走。”

两个人相互扯皮,季译秀皱了皱眉头,林意安的语气就像陈桑榆像是一个大麻烦一样,她手指在屏幕上停了一会儿,考虑到林意安的身体状况没那么脆弱,最终不吐不快,“人家才大半夜把你救出来,你就赶人家走,忒没人性了吧。你还没从这件事情里总结经验吗?你再这么固执下去,就要孤独终老了,你以为谁都会在原地等你啊?!等你老了那一天,病了,死了,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季译秀今天之所以告诉陈桑榆手串的事情,就是想撮合一下他们俩,她能看出来陈桑榆还喜欢林意安,林意安那么轴的人,估摸喜欢上谁很难改变,这一辈子,不是陈桑榆,搞不好就会单身一辈子。

林意安这个人除了偶尔有点吹毛求疵让人头疼,大致上还是儒雅和谦逊的,季译秀很喜欢这个学弟,她不希望看到他这样。

可是林意安并不希望别人插手他感情的事情,随手把手机扔进枕头底下,一抬头,对上陈桑榆的目光。

“医生说你这两天连水都不能喝。”

林意安当然知道,“嗯。”

“你渴不渴?”

林意安心说这不是废话吗?叫你喝一晚上酒,又做手术,能不渴吗?季译秀不肯帮她赶人,本来林意安是打算自己冷嘲热讽几句,把人气走的,但是看见陈桑榆担忧的目光,林意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翻了个身,躺下,说:“不渴。”

陈桑榆见他背对着自己,转了个圈绕到那一面,“真不渴?”

林意安一点不想看到她,心说,你可真烦人,又重重翻了个身,刚要说话,谁知碰到了刀口,瞬间疼得直流冷汗。止疼药在逐渐失效。

陈桑榆着急了,“你现在还不能躺,医生说你要靠着床头降腹压。”

万般无奈,林意安只好又坐起来,他确定季译秀的决策是错误的,把陈桑榆留在这里,完全是在虐待他。

陈桑榆紧张的看着他额头的汗,那样子他马上就要驾鹤西去一样。

“放心吧,胃穿孔而已,死不了。”

“胃穿孔而已?!”陈桑榆拔高了音调,“胃上一个大窟窿,食物都跑到腹腔里面去,想想就够恐怖的,多遭罪。”

林意安哼了一声,闭上眼睛,麻药还有残留,就在他昏昏欲睡的时候,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碰他的嘴唇,睁开眼睛,看到陈桑榆正坐在椅子上,一手捧着水杯,一手拿着根棉签,认真的往他的嘴唇上抹水。

“嘴巴都干了,起皮了。”陈桑榆见他醒来,主动解释道,“我问过医生,这样是可以的。”

她说完,瞪大眼睛手足无措的看着他,自从重逢后,他们的位置调了个个儿,面对他,陈桑榆总是诚惶诚恐的,生怕做得不够好,惹得他心烦,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上,但是往往事与愿违。她不知道林意安喜不喜欢这样,所以总是很慌张。

林意安自以为已经筑起厚厚城墙的心房处,突然有那么一小块被攻陷似的突然变得柔软起来。他意识到自己这样对待陈桑榆是不公平的。

“你在水里加糖了?”

“嗯。”陈桑榆指着桌上的瓶子,“加了点蜂蜜,怕你嘴里没有味道。”

“嗯,很好喝。但我想先睡一会,一会儿再喝。”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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