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昆被噩梦惊醒,在探查刚刚熄灭的篝火时,忽察觉到不远处的草窠里有一个什么东西在盯着他,两只眼睛闪着寒光,让他不由得感到后背一阵发凉。
不过,祁昆的作战经验也十分丰富,他一面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面轻轻地从腰里抽出了短刀,在刀鞘分离的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那草丛挥了出去。
刀光骤至,草丛后扑棱棱飞起一只胖乎乎的大鸟,祁昆这才松了一口气,到草丛边寻回了自己的短刀。
就在他刚拿起短刀的时候,旁边又传来了沙沙的脚步声,祁昆下意识地蹲在了草丛的阴影里。
在朦胧的月光下,一个身影从远处的雾气中显现出来,上身像个乱蓬蓬的大刺猬,下身却长着两条腿,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而来。
祁昆蹑手蹑脚地从背后抽了一只羽箭,屏住呼吸观察着对方的动向。
那身影越来越近,走到篝火前突然停了下来,不住地左顾右盼,只是影影绰绰依然看不清楚。
祁昆心中暗想,莫不是发现我了,可这么远的距离怎么可能呢!除非他长了个狗鼻子。
虽说不大相信,祁昆还是把箭搭在虎口上,悄悄用力拉开了弓弦,随时准备应对。
谁知,那身影上身蓬乱的尖刺突然一下子散落在地上,竟变成一个人的形状。
祁昆一下明白了过来,赶忙收了手中的弓箭,赶到近前问道:“是二弟吗?”
那人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回头见是祁昆才放松下来,反问道:“大哥,你怎么醒了?”
祁昆说道:“我做了一个噩梦,被惊醒了,倒是你到哪里去了?怎么没看着火?”
榆罔回道:“我去找解毒的药草去了!”
祁昆这才注意到原来刚才所谓的刺猬,只是榆罔抱着的一大捧药草。
“解毒,解什么毒?”祁昆不解地问道。
“你都说刚才做了噩梦,这就是中毒了,只不过你居然自己醒了,还真是幸运!”榆罔回道。
“中毒了,谁给下的毒,再说我们也没吃什么呀?”祁昆还是没有听明白。
“你不觉得这雾气中有一缕缕幽香吗?”榆罔问道。
祁昆提鼻子嗅了嗅,说道:“确实是有一股幽香,可这不是在芍药花丛里吗?有香气很正常呀!”
“这可不是花香,是狏狼释放的**幽雾,能够迷惑心神,让梦中之人于不觉间变得癫狂,如果不能及时醒来便会力竭而死!”榆罔解释道。
祁昆恍然大悟道:“狏狼?我知道,在雷泽旁我便差点儿着了它们的道,没想到这里也有!”
榆罔说道:“狏狼是蛇山特有的动物,就在鬲山的西面,不过从雾气的浓度来看,应该离我们还有比较远的距离。不必担心!我已经找来了药草,只要熏一下便可以祛除迷雾的影响!”
祁昆说道:“还说呢!你抱着一大捧草从雾里鬼鬼祟祟地走出来,我还以为是怪物哩!”
榆罔说道:“我刚走一会儿,没想到火就灭了,怕是出了什么意外,才会多加小心的,倒是你怎么躲到草丛里去了!”
祁昆说道:“我醒后发现火灭了,你也不在,便上前查看,忽然发觉草里有东西,就用短刀偷袭,没想到是一只胖乎乎的大鸟!”
“大鸟?长什么样子?”榆罔问道。
“恩,长得像猫头鹰,眼睛特别亮,一身的红色羽毛,却唯有头上是白色的!”祁昆回忆道。
“这就对了,那是崌山的窃脂鸟,天性可以辟火,应该是它把火给熄了!”榆罔推测道。
说着,他又从地上的药草中扒拉出一束来,长得像葵菜一样,却结着棕树似的果荚。
榆罔再次点燃篝火,并小心地把这束草放到升腾的火焰上,顿时一股青烟弥散开来,空气中充满了酸酸的味道,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祁昆感到刚才的无力感减轻了许多,奇道:“这是什么药草,提神的效果这么好?”
榆罔回道:“这叫植褚,开出的花是红色的,结这种带荚的种子,专门可以舒缓人的情绪,还可以改善睡眠,吃了它就可以消除噩梦,大家都是有修为的,只要用烟气一熏,应该就会从梦中清醒了!”
果然,不一会儿,宝儿、思幽,谯晗都传出了动静。
两个人连忙分头把他们趁机唤醒,三个人都神色忧郁,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大难似的。
榆罔把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说一遍,然后问道:“你们都做了什么梦啊?听说狏狼的幽雾能唤起人内心最深处的隐忧,也许对我们以后的行动有指导意义呢!”
祁昆说道:“我梦到了鬼车,只是打不过它!”他故意把宝儿遇险的事情瞒了下来,因为他实在不愿意回忆起那一幕,也不想让宝儿担心。
宝儿说道:“没关系,如果真的遇到鬼车,有我们一起呢!”
祁昆点了点头,问道:“宝儿,你又梦到了什么呢?”
宝儿低头片刻,说道:“我梦到了我的家乡——华胥氏国!”其实她梦到的是陷于战火的山海世界,只不过她并不愿意告诉大家,宁愿相信那只是一个梦。
谯晗在一旁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在梦中看到了破败荒芜的太一宫,如果说出来,以祁昆的脾气一定会陪他回去一探究竟,可大家已经为他耽误了一次行程,他实在不想再因为自己误事,而且他也抱着梦境之事不见得就能成真的侥幸心理,所以轻声说道:“我梦见了我的父亲!”
榆罔则转头向思幽问道:“妹妹,你呢?”
思幽把头低得很低,说道:“我梦到了什么,实在想不起来了!”
榆罔先是一愣,然后又说道:“这也正常,有些时候梦醒之时,就会忘了梦里的内容!”
就这样,大家都简略地讲述了自己的梦境,却又都有所隐瞒。
这正是:
深雾重重锁山隅,少年一梦窥玄机,
醒汗未干口无言,话说三分又迟忌。
不畏前路多险阻,只怕中途少知己,
此生虽非同根草,胜过亲胞两相疑!
狏狼群释放的幽雾依然飘荡在四周,不过有了榆罔的药草熏蒸已经构不成什么威胁。
因为时间尚早,榆罔建议大家往火堆旁凑一凑继续休息,另外留两个人一起守夜,时刻监视着狏狼的行踪,尽量不去主动惹它们。
祁昆说道:“就由我来吧!反正我精神好得很,也不见得能睡的着了!”
谯晗刚要说话,榆罔急阻拦道:“就由我和大哥一起吧!三弟就不要争了,按兄弟排行轮流守夜好了!”
谯晗也不好再说,只得找了一个被风处盘膝而坐,入定养神。
祁昆和榆罔则找了一块地势较高的地方,巡望着四周的情况。
从高处远眺,漫漫花海无边无际,在雾气中时隐时现,显得比白天更加壮美。
祁昆不禁赞叹道:“芍药花海还真是美丽,真想以后和宝儿来这里隐居,过一场与世无争的生活!”
榆罔叹道:“如果你知道芍药的别名,或许就不这样想了!”
祁昆问道:“什么别名?”
榆罔回道:“芍药还有很多名字,不过大家最耳熟能详的应该是‘别离草’,芍药花是男女相别时的互赠之物,代表结情之约和惜别之情,故也称‘将离草’,见到芍药花,相爱的人便要面临分离的痛楚!”
祁昆闻言不自觉地咬了咬嘴唇,对自己梦中的情景又多了一层忧虑,除掉鬼车的决心也变得更加坚定不移。
一瞬间,气氛变得沉寂下来,夜色中的祁昆和榆罔都陷入了沉思。
…… ……
一夜无话,太阳逐渐亮了起来,第一缕朝晖从山隙间透射过来,照在盛开的芍药花上,浑圆的露珠好像有了生命似的,闪动着彩色的韵律在花瓣间汩汩游走,真个是“雨润余容红自娇!”
祁昆在晨光中伸了一个懒腰,打着哈欠说道:“看来,我们运气不错,狏狼好像并没有注意到我们!”
榆罔说道:“狏狼所到之处皆有幽雾,并不见得是奔着我们来的!不过,这么大范围的雾气,至少要数百匹狏狼才能散发出来,实在是有点儿令人担忧!”
祁昆问道:“天都亮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榆罔回道:“有一个传说,狏狼能预知战争,并利用战争大规模成群猎食,这么多的狏狼成群出山,不知又有多少人要卷入战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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