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第一三一章 金风玉露

谯晗只身闯入太一正教的秘洞中,却被困在土狱结界难以脱身。

这时,云中君残存的真元出现,向他简略讲述了太一宫被毁的经过,最后,云中君说道:“晗儿,你要守住心神,我这就送你破出结界!”

谯晗闻言,赶紧闭气凝神,抱元守一。

与此同时,云海开始奔腾翻滚,在中间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的中心黑洞洞幽深莫测。

随着一阵天旋地转,谯晗被拉进了漩涡的中心,他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拖着自己往另一个世界疾驰,就像掉到了无底的深渊里,永远也不能停止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谯晗感觉身子一震,世界一下子变得安静了。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置身在一个石洞里,洞底是圆形的,就像一间巨大的厅堂,无数根立柱挺在穹顶和地面之间,柱子中部都安置着火炬,但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仍然亮着。

正中央的位置是一个太阳形浮雕,谯晗望着那浮雕,仿佛看到了当年大神“太一”以此为台,为一圈圈簇拥着他的信徒传道解惑的盛况。

谯晗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向着平台祭拜了三次,随后四处查看,终于在大厅的边缘发现了一间石室,里面阴暗潮湿、看不真切。

谯晗点亮一盏莲火,发现石室四壁上竟然涂满了彩绘,他拨亮火焰,一点儿一点儿循序识读起来。

彩绘以山海大陆的名山大川为背景,记录了许多太一教前辈游历天下、为民除害的往事。

忽然谯晗惊住了,在整个画面的中央,绘制着一个伟岸的形象,只见他鸟面人身、白须皓首,一条虎尾甩在身后,正乘坐着一头健壮的黑熊,从彩云团簇的高峰上走来。

在绘画的下面居然是五具尸骨,其中一人打坐正中,其他四人拥于左右,好像在偎依取暖的样子。

这些是什么人?

怎么会在太一洞中?

谯晗边想边打量着四周,忽发现黑暗中的岩壁上似乎有隐隐刻痕,他急忙上前,逐字逐句地进行辨认。

由于年代久远,字迹有些模糊,大意是:

“仙师太一在上,弟子望获俯伏叩首。自仙师授业以来,我辈皆心智渐开,行世间之大道,悟宇宙之玄机!今弟子清修逾二百八十九载,终难成正果,故托残体拜见仙师,求解心中之惑!”

“望获!”谯晗心中一惊,他是太一宫第一代掌教,神通广大、威名赫赫,相传早已羽化仙体。

谯晗眼睁睁看着面前的五具尸骨。

“所谓羽化成仙不过是一个传说而已,根本没有人实现过!”叔父的话再次在他脑海中响起。

谯晗逐渐得出了一个他怎么也不愿意相信的结论:这五具尸骨便是太一宫的五代掌教,他们根本没有成仙,而是在太一洞故去了。

所谓的登仙只是一个谎言,太一正教一千多年来赖以存在的根基根本就是个骗局,所有的理想和教义也只是维护这个骗局的手段。

也许第一代的玄门修士们并不知道这个真相,他们一生都在参悟和修炼,为实现人类的终极理想而奋斗,但一代代传承下来,不可能一直没有人参透。

尤其是后代的修士们进到太一洞后,见到了前辈的尸骨和留言,他们肯定明白了修仙途的终点,只是没有人再愿意说破它。

于是,修仙领袖们为了保住教派、笼络人心,不仅继续了这个谎言,并且把这里设为禁地,把这个秘密永远封锁在太一洞深处。

谯晗看着面前的尸骨和刻字,突然大笑起来,直笑得喘不上气来,脸也憋得通红。

笑到最后,如玉的脸颊上竟然挂满了泪水,他瘫倒在地,自言自语道:

“可笑啊!真是可笑!一个传承了一千多年的玄门宗派,一个让人类引以为荣的修仙圣地,一个让万众仰慕的崇高理想,到头来竟然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 ……

“可笑啊!真是可笑!巫师和修士们,竟然还为谁是修行的正途争论不休了一千多年!可笑的人啊!大神当初传道的目的难道是让你有一天能改天换地、永生不灭,成为与其比肩的存在吗?”

…… ……

“大神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而人类只是这个创造中的一个物种而已!只不过取得了一点儿成就,便要欺心做主宰者,这不是误解后的自作多情,就是昏头后的狂妄自大!”

…… ……

谯晗在太一洞里断断续续地自言自语,又哭又笑,好像失去了理智。

是啊!这么多年在心里铸就的神圣和敬仰,几乎在一瞬间便化成了泡影,在长辈的谆谆教导中形成的价值大厦,只是顷刻间就全部崩塌倾覆,无论谁也难以轻轻松松地接受吧!

更不要说,谯晗自小生长在修仙大派,一直以太一正教的教义为道德准则,以修士为人类进步的先驱,从来都是把能成为玄门弟子当作此生最大的荣耀。

现在这一切突然就被否定了,自己的追求只不过是一个幻影,是一个谎言,是一个骗局!

残酷的现实对谯晗的内心造成了极大的冲击,他一直秉承的价值理念像太一宫一样骤然变成了一片废墟。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时辰,也许是几天,谯晗终于从精神恍惚中醒了过来。他想到了思幽、想到了榆罔,想到了祁昆和宝儿,他想到了自己的责任还没有尽完,于是机械地朝着洞外走去。

谯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去的,他跌跌撞撞地出了太一洞,失魂落魄地朝着山顶的方向爬。

外面依然是晚上,月色却有些朦胧,谯晗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上走,虽然脚下的道路无比熟悉,却一步蹬空从一面断崖上摔了下去,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谯晗再次醒来时,身边已经燃起了一团篝火,他闻到一种淡雅的幽香萦绕着自己,却原是思幽一手把他揽在怀中,此刻的她正在打着瞌睡,恬静的脸庞更加显得让人怜爱。

谯晗清醒了很多,他从恋人无私的付出中又汲取了力量,新的思想支柱正从他破碎的价值废墟中建立起来。

那是爱和大义,是一种能让柔弱者无限坚强起来的精神力量。

谯晗突然觉得一身轻松,束缚了自己这么多年的精神桎梏,随着原有观念的崩溃彻底解开了。

望着思幽秀美的睡容,谯晗的心跳越来越快,恋人的温暖让他又感到了这个世界的美好,他觉得自己仿佛要融化在面前这个女孩的怀抱里。

谯晗情不自禁地伸手去触碰眼前那个俊俏的脸庞,思幽被温柔地抚摸唤醒,望着怀里这个憔悴的男人,她并没有拒绝,两颗相互倾慕了许久的心,终于在这一刻抛开了所有羁绊,紧紧贴合在一起。

谯晗感到身体被一种强烈的**占领!

******************

谯晗低声说道:“思幽,你知道吗?现在的我什么都没有了!”

思幽脸泛桃花,羞赧地答道:“对我来说,有你便足矣!”

谯晗轻吻着思幽的额头,说道:“感谢你陪我度过了人生的最低谷,如果没有你,我现在只能在痛苦的泥沼中挣扎不起!”

思幽会心地说道:“那你日后可不能负我!”

温柔的夜风不知何时吹散了天上的薄云,露出了满天的繁星。

谯晗握着思幽的手,深情回道:“我朱谯晗倘若负了思幽,必亲离友散,一生孤苦!”

思幽制止道:“莫要赌誓,你只答应便好!”

当谯晗和思幽两个人回到山顶时,天光已经放亮,朝阳把金色的光辉洒满了山顶。

两个人走到冰玉寒床前,却发现床上早已经空空如也。

谯晗的心猛然一沉,迅速跑到床前,确认宝儿真的不在上面,而守护她的犀渠也同时不见了踪影。

思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谯晗自那晚一走,足有三天不见回转,她不得已才把宝儿托付给小犀渠,独自外出寻找,而且通过几天的相处,思幽觉得小犀渠是可信的,谁知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我可怎么跟祁昆哥哥交代……”思幽喃喃地念道。

“一定是那只犀渠把宝儿掳走了!我就知道凶兽终归是凶兽,毫无道德可言!”谯晗恨恨地说道,“我们这就去找!”

“可我们到哪里去找呢?”思幽不知所措地问道。

“它不是说自己一直在‘太一洞’附近吗?我们先去那里看看!”谯晗说道。

“你们可回来啦!”一个声音传来。

谯晗和思幽闻言同时回身观看,只见小犀渠正站在他们身后,乐呵呵地望着他俩。

犀渠的身后是一匹邹吾,驺吾背上乘坐着神采奕奕的祁昆和宝儿,披着清晨的霞光,仿佛由梦幻里走出来的一般。

“你们?我不是在做梦吧!”谯晗激动地说道。

“当然不是啦!我就说过我会成功的!”祁昆边说边翻身跳下,又扶着宝儿落了地。

“我昨晚到了这里,发现你们不在,就先救醒了宝儿,又趁着夜色去寻找,一直找到现在!”祁昆又补充道。

“宝儿姐姐!”思幽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和宝儿热情地拥抱在一起。

谯晗也十分激动,说道:“大哥的英雄之举定会远播四方!”

一番寒暄之后,谯晗问道:“二哥呢?他不是和你们在一起吗?”

祁昆回道:“榆罔和我在巫咸城分别,他独自一人先去了帝都,要拜见炎帝姜戏……”

话还没有说完,祁昆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拍脑袋说道:“我记起来了,原来是他!”

“谁?”谯晗问道。

祁昆没有回答,而是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那是一个做工十分精细的火焰形配饰。

“果然!”祁昆自言自语道。

“这是……”谯晗看到配饰,又不解地问道。

“没时间了,榆罔的帝都之行恐怕凶险得很,我们要抓紧赶过去!”祁昆说道。

“我们可以乘圣兽,应该很快!”思幽说道。

“好,我们马上启程,剩下的事情路上我再一一解释!”祁昆说道。

几个人匆忙收拾了行囊,和小犀渠告别后,便催动鹿蜀和驺吾朝帝都的方向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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