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罔和思幽离了光明宫,一路来到南海之滨,又转乘青鸾越过茫茫南海,终于回到了山海大陆。
榆罔环视了一下四周,他们好像是在一条大河的入海口处,只是这大河里竟然没有什么水流,到处是干涸的河床和零散的泥洼水坑,大河两岸也都是荒芜的不毛之地。
“看样子,这河也才干了没几天!”思幽惊奇道。
“我听闻,有一条黑水发源于大陆最南端的天虞山脉,然后从南部荒原流入南海,或许便是这里了!我们只要顺着这河床一直走应该就会到达令丘山,翻过令丘山便是柜山山系,那里便离畴华之野不远了!”榆罔推测着说道。
两个人确认了路径,便乘上狰兽一路顺着黑水北上。
南部荒原到处都是沙石,连一棵矮草也看不见,荒芜程度比流沙有过之而无不及。
两个人不分昼夜地赶了两天两夜,终于遥望到前方有一条光秃秃的山脉,就像匍匐在沙地上的大蛇。
榆罔抬头看了看,说道:“天不早了,这两天来一直在赶路,我看今天就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一鼓作气翻过令丘山!”
思幽说道:“好吧,狰兽跑了这么许久也需要休息!”
荒原之上没有任何遮拦,两人便以横卧的狰兽为凭阻挡风沙。
思幽从行囊中掏出仅存的鸡谷草,说道:“这已经是我们最后的食物!”
榆罔安慰道:“没事,等过了令丘山,能吃的东西就会多起来!”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榆罔被呼啸的东北风吹醒,感到浑身硌得生疼,嗓子里仿佛塞了一把沙子、干涩难忍。
“坐骑呢?”榆罔发现狰兽不在身边,一骨碌爬了起来。
他四处观望,忽听到河谷中有击石之声,便紧走几步赶到近前查看,在一块磐石后,榆罔看到了正在进食的狰兽。
原来因为大石遮挡,有一处河水尚未干涸,蓄成了一个水洼,水洼中几尾尚在残喘的活鱼不住地翻腾着。
那鱼长得像一般的鲋鱼,却披着一身彘毛,被狰兽的利爪擒住后发出“吱吱”的声音,仿佛刚降生的仔猪一般。
狰兽则毫无怜悯之意,挥动獠牙撕扯着自己的猎物,只几下便生吞活剥地下了肚。
“你怎么不阻止它呢?”思幽不知何时来到了榆罔身后,看到这残忍的一幕,失声问道。
“我又如何阻止呢?”榆罔回头说道,“狰兽也已经好几天没有进食了,我若阻止便等于看着它饿死!”
思幽无言以对。
是啊!弱肉强食也是天道,谁又能够改变呢!
“这鱼真是可怜!”思幽叹息道。
“我倒不这么认为,听闻黑水里特有一种鱄(zhuan)鱼,据说它是干旱的恶使,每次出现的时候,黑水便会断流,也正是因为如此,两岸的生命最终灭绝殆尽,才形成了寸草不生的南部荒原!”榆罔说道。
“这么说,它是自作自受了?”思幽问道。
榆罔摇了摇头,回道:“以眼前的情况看,我倒对这传言有些怀疑。这些鱼既然带来干旱,怎么会连抵御的办法也没有,自己反倒被困在这泥潭里呢?”
思幽说道:“我想它们应该是生活在河水深处,平时大家都看不到,只有河水消失的时候,它们才显露出来,可惜旁人却依据自己的想法,因果倒置,把它们设定成了带来干旱的不祥之物。”
“这才真得是‘假作真时真亦假’呢!”榆罔叹息道。
令思幽欣慰的是,那狰兽也是通灵的生命,只捕食了一条鱼,以缓解辘辘的饥肠。
两个人继续前行,风沙也越来越大。
大约在午后时分,他们走到了一条裂谷前。巨大的裂谷呈东北——西南走向,像大地上的一道伤痕,迅疾的气流从山谷深处横冲出来,形成了狂烈的条风,裂谷中沙尘弥漫,能见度很低。
“怪不得荒原上有如此大的东北风,原来是从这里吹出来的!”榆罔说道,“这应该是中谷,我们沿着它的方向便可以到达令丘了!”
思幽从包裹中扯了两块纱布,示意榆罔裹了口鼻,说道:“不知道这中谷有多长,一切要小心才好!”
两个人一路沿着裂谷前行,也不知走了多远,只觉得越走越宽,风势也减小了不少,终于在傍晚的时候,他们看到前方伫立着一座大山。
那山上光秃秃的,没有任何花草树木,却到处燃烧着熊熊烈火,一条条火舌时不时直喷起来,映红了天际。
“这就是令丘山吗?”思幽失望地说道。
“我想是的,你看这山上野火肆虐,空气受热膨胀,把周围的气体向外推进裂谷,而这裂谷又是越来越窄的喇叭口状,所以气流越走越快,逐渐形成了大风,所以我们离火源越近,风力也就越弱了!”榆罔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样!那我们再加把劲儿,在天彻底黑之前走出裂谷!”思幽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榆罔回应着。
两个人正在合计着抓紧赶路时,狰兽却拖起了后腿,任榆罔如何驱使也不肯再向前一步。
榆罔正在纳闷,忽闻天上有“颙” 鸣之声,抬头看时,却见一个巨大的黑影正在低空盘旋。
榆罔急忙拉住思幽躲到狰兽身后,那黑影在空中转了几圈,便朝着山那边飞去了。
“那是什么?”思幽问道。
“我也没看清楚,好像是一只夜枭!”榆罔回道,“看来这山上并不是什么都没有,而且还有个大家伙!”
“咱们要小心了!”思幽说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是要小心保护圣火,不然就前功尽弃了!”榆罔低声说道。
说着,两人趁最后的一点儿阳光朝山脚赶去。
经过一番急行,榆罔和思幽终于在天黑前来到了令丘山的脚下,一道道热浪迎面扑来,灼得人皮肤生疼,原来这山上裂了很多的大口子,火就是从口子中喷出来的。
“这令丘看起来竟和融天山有几分相似!”思幽说道。
“不,这火和元火显然是不同的!”榆罔说道。
“嗯?”思幽有些不解。
“元火威力巨大,是从山体内部自发产生的创世之力,没有火舌时能看到底部被灼成液态的石头缓缓流动,而这里的火很是轻浮,应该是山底下有什么可燃的东西被点着了,火苗便顺着山体缝隙窜上来,所以只是借助外界火种而燃的普通火而已!”榆罔推测道。
思幽小心翼翼地朝一处没有火焰的裂缝望了望,果然底下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你看!”榆罔说着把一根点燃的树枝顺着裂口扔了下去,随着火种跌落深渊,一道火舌喷薄而起,熊熊燃烧起来。
“这里裂缝很多,相当一部分没有燃烧,晚上赶路很是危险,咱就在这儿休息一晚,等明天天亮再赶路!”榆罔说道。
“可这的地面热得像炭火堆,怎么能睡人呢!”思幽说着朝四下张望,忽然,她指着东边问道:“你看那边是不是有片树林?”
榆罔转头一看,在不远的东方影影绰绰好像是有一片林地。
“这么荒芜的地方,怎么会有树呢?”榆罔暗自想道,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有心不去吧,这烈焰纷飞的令丘山也确实不适合休息。
于是,榆罔回道:“还真是片树林,虽说不太大,但有树的地方应该会有地下水,不会像这里炙烤的厉害,和令丘相邻的好像是仑者山吧!”
因为夜路难行,榆罔和思幽又花了半个多时辰才赶到林边,在火焰热力的炙烤下,两个人都出了一身大汗。
思幽感到喉咙像火烧一样,虽然知道他们带的水早在中谷就已经喝完了,但她还是把水囊打开,朝着嘴里晃了几晃,好像只为了享受那一点儿湿气。
发现无济于事后,思幽无力地倚靠在一棵大树边,因为近几天没有正经吃过饭,再加上没日没夜的赶路,体力消耗很大,所以她感到很疲惫。
榆罔看着思幽干裂的嘴唇,十分心疼,他走到一棵树前,高举圣火围着它仔细察看了一圈。这树状如毂木,却比毂木要高大许多,树干上布满了网状的红色纹理,树冠和夜色逐渐融为一体,看不真切。
“这是什么树?”思幽沙哑地问道。
“我也不确定,如果没猜错的话,它应该叫白咎,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榆罔说着用匕首割开了一块树皮,往外掀开后,一种稍黏的汁液很快便盈满了创面。
榆罔用水囊接着滴下来的树汁,很快便接了半囊有余,用鼻子一闻,阵阵清甜之气扑面而来。
思幽惊喜地问道:“这能喝吗?”
榆罔说道:“我想可以的,据传这种树‘其汗如漆,其味如饴’。这样,我先尝一尝,没事的话你再喝!”
思幽把住水囊说道:“你是炎帝大位的继承者,怎么能以身犯险呢!”
“可我也是师父的弟子,担负着尝识百草的嘱托!”榆罔说着拿起水囊尝了一小口,说道,“还不错,果然有一点儿甜丝丝的味道!”
又过了一会儿,榆罔感到并无异样,便又接了一些树汁和思幽分而食之。说也奇怪,自喝完之后,两人不但干渴不再,饥饿感也消失了,而且连日来的疲惫也一扫而光。
对这意外的效果,榆罔自是十分欣喜,便急忙记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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