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均被兽兵围困在大帐前,手里托着一把异兽打造的大刀,显得十分笨重,以至于走路都有些吃力。
义均本就瘦弱,他不得不拄着刀把停了下来,死死盯着走在前面的异兽首领,只见它身高愈丈,酷似一头巨猿,却赤喙、黄身,爆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在火把的映照下闪着红光。
这是丰山的雍和,在它的面前,不要说凡人,就算是修为不深的巫师和修士也不能自持,会陷入无边的恐惧中。
然而,义均并不认识这凶兽,他以为心中的恐惧是自己怯懦胆小的本性所致,于是鼓足勇气指着雍和大声喊道:“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有种的你和我单打独斗!”
义均喊话的声音很大,也是为了给自己壮壮胆,然而他没想到这句话却真得把正在逼近的兽兵给镇住了。
异兽们停下脚步,一个个面面相觑,再仔细打量一番面前的义均,它们显然不敢相信刚才听到的声音。
要知道雍和是恐怖的代言人,所有的大恐怖都与它如影随形,以往的凡人只要远远看它一眼,就会瘫成一堆,连话都说不出来,更别说喊出这样的大话了。
然而眼前的年轻人,看起来有气无力的,分明就是个普通人而已,却不但喊了话,还说得如此张狂,就像本来司空见惯的事情,突然出现了戏剧性转变,观众的内心都会不免觉得难以置信,并被这种不确定性带来的恐惧感所震慑。
雍和听了义均的挑战之辞,不由也是一愣,然而它决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如果连一个凡人都能摆脱自己的恐怖,不但会极大地影响自己在部下中的威信,传扬出去更会遭到兽军中其它首领的嘲笑,甚至威胁到它的首领地位。
想到这儿,雍和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就凭你,也敢挑战本将军!好吧,反正有的是时间,便陪你玩玩!”说着,雍和大踏步地朝着义均逼近过来。
随着雍和逐渐靠近的脚步,义均感到一种迫近的恐怖,呼吸也不由自主的急促起来。
那雍和手持一柄狼牙锤,不屑地瞟了他一眼,搂头便朝着他的脑袋猛砸,义均拖着刀向旁边一躲,闪过了攻击。
那雍和见一击不中,把兵器划了一个圆弧,又朝着他横扫过来。
义均把刀背朝外进行格挡,两件兵器碰到一起,发出“锵啷啷”的碰撞声,随着一阵火花四射,义均被远远地甩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倒地的义均双手扶着大刀,挣扎着再次站了起来,异兽的兵器太笨重了,其实并不适合他。
雍和大笑道:“怎么样,靠说大话是当不了英雄的!”
“你也还没有赢我,未免笑得太早了!”义均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反驳道。
雍和闻言不由得气贯顶梁,再次抡起铁锤朝着义均斜扫过去。
义均这次并没有格挡,他双手松掉刀把,一个翻滚来到雍和近前,从腰间抽出匕首,朝着雍和的下颌向上猛刺。
那雍和本就身躯庞大、行动迟缓,再加上根本没把这个弱小的人放在眼里,险些着了道。
不过,雍和也是久经杀场的老手,统帅着一众兽兵,有极其丰富的实战经验,它及时把脸往旁边一偏,慌忙躲过了义均出其不意的攻击,但还是吃了亏,左侧脸颊上被划了一刀,从左腮到左眼角的位置斜斜的留下了一条伤口。
雍和感到脸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用手一扒拉,竟是满手血污,不禁暴跳如雷。
这凶兽索性扔掉武器、怒吼一声,跃起来把义均摁倒在地,冲天的怒火伴着斗大的拳头,像雨点儿一样无情地抡下,直到把义均打得血肉模糊方才住手。
雍和看着奄奄一息的义均,说道:“看你还敢阴我!”
义均微睁着眼睛,喃喃自语道:“阿香,我尽责了!”
雍和见他嘴唇翕动,竟禁不住有些胆怵,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年轻人如此顽强,到底是什么力量在支撑着他呢!
雍和好奇地问道:“死到临头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义均闻言哈哈大笑,用尽最后仅存的一点儿力气,说道:“我赢了!”
雍和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追问道:“你说什么?”
义均没有回答,因为此时的他已经咽了气。
不过,纵然如此,雍和也马上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因为隆隆巨响正从大帐深处传来,兽兵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冲击而来的气浪卷了起来。
紧接着无数的土石伴着喷薄的火焰飞溅而起,整个大坝被一种未知的力量爆开了一个缺口,屯积的泉水在强大的压力下,伴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从缺口处奔涌而出,转瞬间淹没了大地,也摧毁了兽军的营帐。
这正是:
平淡无澜中。
流年匆匆。
道是多少年凡庸。
古往今来哪个是,生而为雄。
只身陷刀丛。
血雨腥风。
孤影阵前吼声隆。
生前身后两抛开,豪气天纵。
——《浪淘沙英雄本凡人》
榆罔和巫王在城头一边拼力维持着混沌狱界的豁口,一边奋力抵御着相繇的攻击,元力耗损十分迅速。
混沌元气像翻江倒海一般,一遍遍冲刷着圣光穹顶,似乎随时要把光御撕得粉碎。
榆罔和巫王虽然都是修为深厚的大巫,但怎奈被围在混沌气中,除了圣火之外不能祈得任何神力,再加上相繇实力雄厚,所以不可能坚持太久。
随着二人慢慢开始精力不支,穹顶也出现了裂隙,像是湖面上脆弱的薄冰,随时就要破碎的样子。
由于光线太暗,榆罔和巫王看不到清源镇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们知道这混沌的裂口已经撑不下去了。
“殿下,我们必须撤回力量!”巫王说道。
“可水坝还没有动静,我们的人也没有回来!”榆罔回道。
“顾不得了,否则光御也保不住了!”巫王急劝道。
榆罔没有回答,他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战士们回不来了,而且也没有达到战略目的。
也许一开始这个行动就没有多少意义,几乎就是送死!如果不是自己一意孤行,或许战士们还能多活一点儿时间。
说话间,混沌气逐渐通过裂缝渗透下来,就像落进笔洗的墨汁一样,突破屏障后又缓缓扩散。
巫王急念出一段祷文,收回自己的力量转注到光御中,榆罔感到压力陡然一增,知道已经撑不下去了,不得不随着巫王把力量也转移了回来。
混沌裂谷失去支撑后瞬间坍塌,漆黑的混沌气从顶端流泻下来,好像决堤的洪水一般从天而降。
就在这时,清源镇方向传来一阵强烈的闪光,但榆罔和巫王都没来得及看清楚,这闪光便又被无边的黑暗覆盖了。
随着混沌重新合拢,圣光穹顶的裂纹也逐渐愈合起来。
“殿下,我们成功了!”巫王说道。
“却也付出了惨烈的代价!”榆罔悲痛地回道,“一个都没有回来!”
“殿下,你看!”巫王忽然说道。
榆罔这才看到合拢的混沌并没有归于平静,而是像纵起狂风的海面,开始掀起轩然大波,深处还隐隐传来隆隆的战鼓声。
“这是……莫非……”榆罔的话还没有说完。
巫王已经腾在了半空,他一边驱动熟湖沿着内城城墙巡行,一边大声喊道:“准备战斗!”
内城的角楼里很快响起了预警的号角,士兵们闻令都急匆匆拿起武器往城墙上奔行。
巫王巡行一周回到正门,降落在闸楼前,榆罔正站在那里,注视着眼前的变化。
此刻的混沌正在滚滚浪潮中后退,露出了大片的外城土地,密密麻麻的兽兵挤满了被水冲刷后的泥泞地面,像海潮退去后,挤在沙滩上的鱼群。
“看来,相繇发怒了!因为计划破产,他要强攻内城!”巫王说道。
话音刚毕,就见翻滚的混沌中掀起了一道云浪,像一座拔地而起的高峰,浪尖上站着一袭白衣的敌人,正是相繇。
相繇用手指着内城,冷冷说道:“进攻!”
无数的人面鸮从混沌气中砰然冲出,周身环绕着喷薄的黑气,直朝内城袭来,所过之处留下一道道黑色的轨迹。
同时,地上的兽军也在急促的战鼓声中,开始了大举进攻。
沉寂了数日之后,激烈的战斗再次打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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