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繇看到大坝崩毁,水攻计划被迫夭折,不禁恼羞成怒,指挥兽军强行攻城,无数的兽兵像涌动的潮水向着内城滚滚而来。
兽军很快便冲到护城河前,它们蜂拥着跳下河道,很快在河面上搭起了十几架飞桥。
随着盟军的箭矢像雨点儿一样从城头飞下,河岸两侧很快便堆满了兽兵的尸体。
已经越过护城河的兽兵,把飞梯搭在马面之间的凹墙处,不顾一切地朝上攀登,全然不顾从两侧交叉射来的箭矢。
虽然不断有兽兵从梯子上掉下去,但它们仍然在一步步接近城头。
盟军士兵躲在垛口后,用戈矛对攀上城头的兽兵予以还击,用撞木把飞梯推倒,并和攀上城头的兽兵展开了近身战斗。
混战中,有兽兵砍断了吊桥的绳索,巨大的吊桥应声掉落,无数的敌人被直接拍成了肉饼,不过相繇对这些毫不在乎,因为他的后续部队正源源不断地涌向城门。
越来越多的兽兵通过了吊桥,聚集在千斤闸前,却对坚实的闸门无计可施,城头的箭楼中箭矢流射,密若飞蝗、疾似闪电,冲过吊桥的兽兵很快便积尸如山。
相繇站在云头俯瞰战场,发现城门处的兽兵越挤越多,几乎成了守军的活靶子,立刻展开双臂,邪恶的咒文伴随着强大的元力,在混沌狱界中掀起滔天巨浪。
在巨浪掩护下,相繇化作九头大蛇的形态,乘风破浪朝着城门而来,兽兵见状纷纷向两侧躲闪。
那大蛇其中一个头朝闸门吐出一口充满玄冰的寒气,四周的温度骤然被降到了极点,整个闸门瞬间被冰封起来。
紧接着,他另一个头又喷出一团状若红莲的业火,那是他几千年积聚的恶孽所感,莲火旋转着冲向闸门,中途分解成一把把火刃。
被寒气冻结的闸门在业火炙焰的冲击下瞬间爆裂,炸成了无数的碎片,拥挤在闸门外的兽兵,趁机一窝蜂地涌进了月城。
榆罔正在城头和敌人激战,忽听城门处传来巨大的爆炸声,千斤闸门在烈焰中被彻底损毁。
敌人像决了堤的洪水一般冲到月城中。
“守住城门!守住城门!”巫王一边骑着熟湖从空中掠行,挥剑斩杀了一只人面鸮,一边大声呼喊着。
弓箭手闻令都转向了月城下的兽兵,保障兵疾速地穿梭在城墙上,把附近敌楼中的箭矢运送过来,以补充大量的消耗。
月城中顿时箭如雨下,兽兵在密集的火力压制下,连头都抬不起来,更别说破城了。
混沌中的相繇,再次探出一个头来,喷出一口幽绿色的冥火,那火焰沿着城墙向上蔓延,好像一簇簇人形的鬼影,顺着箭孔爬进了箭楼里。
浑身浴火的守军呼号着从里面冲出来,很快就被活活吞噬,烧得连骨头渣都没有剩下。
“九幽冥火!”榆罔心中默念道,“恐怕城门守不住了!”
榆罔向四周望去,在纷乱的人群中看到了延吉,他正在和一匹貌似龙蚳的异兽激战。
榆罔急驱坐骑冲到近前,朝龙蚳的后脑猛抽一鞭。
那异兽察觉不妙,朝着旁边一转头,脑袋上的独角被赭鞭折断,延吉趁机拔剑刺入了它的心脏。
榆罔说道:“闸门已被攻破,内门是木质,挡不住相繇的大军,请延吉将军立刻突出重围,转移民众到王城!”
延吉闻令也是一怔,说道:“我们如果再失去内城防线,岂不是……”
“快!等城门被破就来不及了,我会和大军坚守城池,掩护民众撤离,你事成之后以王城钟声为号,通知大军撤退!”榆罔打断了他的话,延吉闻言只得杀出了战场。
看着延吉远去,榆罔再次环视,整个战场早已经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到处是飞腾的硝烟,满眼是残破的旌旗。
由于箭楼被毁,月城的防御优势丧失了大半,枭阳野人们挥舞着破城锤轮番击打着最后一道城门,随时会破门而入。
榆罔驱动狰兽几下便跃下城墙,来到大门后,大喊着:“集合!集合!”
附近的士兵闻令都纷纷涌了过来。
“你们都是人类的勇士,一定要守住城门!”榆罔高声喊着。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巨响,城门被砸得粉碎,爆破的木头残片四散纷飞,用长木抵门的士兵被抛在空中,惨叫着摔在地上。
城外聚集的敌人像开闸的洪水纷纷涌了进来,尚未退入王城的民众一片哭号,纷纷拥挤在城门前,陷入了极端的混乱中。
“挡住它们,挡住它们!掩护民众退到安全的地方!”榆罔一边大喊着,一边挥舞手中的赭鞭左右翻飞,只杀得敌人无不退后,躲避着他手中的神兵利器。
士兵们被这位年轻领袖的大无畏精神所感染,也都抛却生死,纷纷和涌进来的敌人展开了激烈的巷战。
正和人面鸮搏斗的巫王,听到地面上的异动,从空中俯瞰战场,只见入城的兽军犹如涌动的潮水,正一条一条漫过街道,后面还有数不尽的敌人正源源不断地赶来。
于是,巫王虚晃一招从战斗中脱离,驱坐骑落到榆罔面前,说道:“民众扶老携幼,速度缓慢,为了拦截敌人的进攻,我们只能孤注一掷了!”
榆罔闻言心中一怔,他知道巫王的意思。
这座古老的城市,有一道最后的防线,那就是在城墙每一处马面的夹层中,都有一个巨大的储油池,里面存储着大量的火油,油池之间通过涵洞相通,点火通道就预留在敌楼中,一旦点燃将成为一道不可逾越的火墙,可以隔绝一切外来之敌。
战前,榆罔曾和巫王秘密商议,把这道机关作为最后的防御手段。
“火油不足以摧毁敌军的有生力量,只能解一时之急,一旦燃尽我们就只剩下王城可以据守了!”榆罔犹豫道。
“城门已破,大量的兽兵马上就会冲进内城,啖食尚未撤退的一切活物,到时候内城一样保不住!”巫王说道。
“好吧!”榆罔回道,“就依巫王的意思!”
巫王得到首肯,急驱熟湖飞上半空,循着城墙掠行,喊道:“帝都的士兵们听着,马上退下城墙!”
士兵们不知原委,只道是守不住了,纷纷沿着马道退出了战斗。
巫王巡行完毕降落到一座敌楼前,驱坐骑直接冲进了大殿,在大殿正中的地上伫立着一座雕像,那是一只在火焰中起舞的朱雀。这神兽惟妙惟肖,只见它双翼伸展,单足鹤立,正引颈昂首,朝天长鸣。
巫王来到雕像前,用火符燃起一团火焰,轻移到朱雀向上张开的喙间,只见火焰“哧溜”一下便顺着雕像的嘴滑了下去,好像一道流火悄然而逝。
巫王做完这一切,立刻翻身上了坐骑,飞出大殿一路攀升到半空。
那火焰顺着雀嘴进入到雕像体内,又从雕像体内落到底座下的井道里,然后顺着井道一直滑落到油池的油面上。
沉寂的火油一遇到明火,瞬间燃烧起来,由于夹墙内空间狭小,发生了强烈的爆炸,整个敌楼连同半截城墙都被炸开了花。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火焰顺着涵洞游走,接连引燃了所有的油池,一连串的爆炸依次发生,震耳欲聋的巨响接连迭起。
很快,所有的敌台都在爆炸中垮塌了,大量燃烧的火油顺着城墙的外立面奔流而下,一直烧到外面的护城河里,整个墙面犹如一条宽广的火焰流瀑一般。
城墙到护城河一线的兽兵瞬间葬身火海,河岸外侧的敌人也被彻底隔绝在城外,如此震撼的场景,引得所有人都驻足观看,连隐在云后的相繇也不禁吃了一惊,战场一时陷入了沉寂。
“勇士们,把进城的敌人彻底消灭!”榆罔的一声号令打破了暂时的宁静。
士兵们闻令热血沸腾,体内积蓄的仇恨彻底爆发出来,他们忘却了伤痛,忘却了恐惧,忘却了一切,愤然挥动手中的武器,怒吼着砍向敌人,城中的兽兵瞬间湮灭在盟军排山倒海的攻势中。
经过一场惨烈的巷战,城中的兽兵被清理干净。
巫王找到浑身浴血的榆罔,说道:“要抓紧退回王城,火墙撑不了多久的!”
榆罔说道:“这一战损失惨重,恐怕王城也守不住了!”
“我马上安排再征召一批能战之人!”巫王说道。
…… ……
“忠魂祠”正殿中供奉着姜氏的历代先王,分别为帝石年、帝临魁、帝承、帝明、帝宜、帝来、帝裹、帝节茎、帝克,两侧的墙壁上绘满了大气磅礴的壁画,主要是歌颂先王们的赫赫战功。
榆罔长跪在众先王位前,说道:“姜氏的先祖们,不肖子孙榆罔叩拜。敌人已经围困了王城,只待火油燃尽,兽军便会闯进城中、大开杀戒,姜氏的辉煌也将随着战火化作尘埃。先王们呕心沥血,始有今日之功,不想却败在我的手上,跪乞先祖勿责!”
“你怎么在这里?大家都在等你呢!”榆罔闻声转头,见听訞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身后。
“听訞!”榆罔平静地说道,“你说,人为什么总是抱着幻想呢?”
“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我觉得正是因为幻想,人类才迈开了脚步,登上一个又一个高峰!”听訞说道。
“那又怎么样?到头来,还不是镜花水月,淹没在历史的滚滚洪流中!”榆罔说道。
“外面集结了千千万万的民众,他们都在等着你振臂一呼,这个时候,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听訞反问道。
榆罔猛抬头盯着听訞看了半晌,目光再次变得黯淡,说道:“我们都清楚,那些新征的士兵都是未经训练的老幼病残,怎么阻挡的了训练有素、不知疲倦的虎狼之师!”
听訞说道:“即便注定失败,也要奋战至死,否则怎么对得起已经牺牲的万千将士!”
榆罔转头看到一旁停放的赤水王,是那样的坚毅不屈,一如他死去时的样子,说道:“就算倾尽全力,也只是苟延残喘而已!我们都知道,人类已经没有机会翻牌了,就像枯木不能再春一样!”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服你,也许最后我们真得难逃一死,但希望并不会因此而断绝!”听訞说着一把拉住榆罔,径直把他带到了干枯的遂木前。
听訞用手指着遂木说道:“谁说枯木不能再春!”
榆罔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在一束枯枝的顶端,果然又萌发了一簇新芽,在暗夜中绽放着淡淡的微光。
“这是……”榆罔吃惊地说道。
“这是希望,我去找你的路上刚刚发现的!”听訞说道。
榆罔喃喃自语道:“希望?……是啊!我又有什么资格说放弃呢?就算是被淹死,也要做最后一朵浪花!”
说着,榆罔的眼睛里又泛起了光芒,他拉着听訞说道:“听訞,你是对的,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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