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擦边?!”拔高的声调在院里炸响,惊得树上的蝉鸣都暂停了几秒。
“大惊小怪什么?”郑文博掏了掏震得发疼的耳朵,没好气道,“你出去看看,现在哪个平台不是这么操作?”
虽然有些上不得台面,但绝对是速度最快、成本最低的起号方式。
“不行,绝对不行!”黎苏惊恐环住双臂,连连后退,一副誓死捍卫贞洁的坚决模样,“我就是死,从二楼跳下去,也绝不出卖自己的肉/体!”
“哦,那你跳吧。”郑文博慢条斯理地推了推眼镜,镜片闪过一道寒光,“等你摔断腿,正好拍个“病弱美男”特辑——眼尾泛红,粉唇咬着绷带,边哭边擦,绝对能爆。”
“嘶——”
黎苏倒抽一口冷气,瞳孔地震,整个人僵在原地。
人间险恶.jpg
黎苏·没见识版.exe已停止响应
无边的沉默在两人间蔓延,半响,郑文博才慢悠悠开口,语气轻松地像在讨论午饭吃什么:“怎么样,选好在哪跳了吗?二楼阳台风景不错,去梧桐树那跳也行,下面还有溪流,刚好能拍个湿身镜头……”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你要嫌这还不够刺激,我还有Plan B……”
这对吗?!!
黎苏瞪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郑文博那张正气凌然的国字脸。
这年头,社会已经如此堕落了吗?连浓眉大眼的老实人,都能面不改色地说出如此大胆的话!
黎苏震惊,黎苏不解,黎苏抗拒!
三观受到暴击的他,脸上写满“你不对劲”,整个人又往后缩了缩,恨不得嵌进墙里。
看着把自己拧成麻花、浑身抗拒的人,郑文博无奈叹气。
说实话,黎苏当真有一副江南水乡蕴养出的好相貌。
肤色白皙,眉目清隽,细碎的刘海下,一双微圆的桃花眼最为动人——眸色清浅似春水初融,眼尾微微下垂,看人时,睫毛轻颤,水光潋滟,清澈又懵懂,像林间初醒的小鹿,不自觉地惹人怜爱,正是时下最受欢迎的类型之一。
但本人不愿意,他也不能真的“逼良为娼”,只能妥协道:“你要实在不愿意,其实还有另一种方法……”
“我选第二种!”未等他说完,黎苏就斩钉截铁道。
“网络流量是门玄学,玄学的尽头是金钱,而擦边则是邪修行为……”郑文博端起桌上的茶抿一口,不知黎苏煮的什么,满嘴的苦涩味,他皱眉将茶碗放下,才继续说道,“如果你非要走正道,那就准备足够多的资本,只要预算充足,钱花得到位,总能给你砸出水花。”
“那……一般要……要多少钱呢?”小穷鬼握紧扁扁的钱包,磕磕巴巴地试探问道。
“emmmm……这玩意儿还真不好说,”郑文博手指摩挲着下巴,眯眼咂摸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道,“要不……先拿个10W试试水?”
“10万?!”青年的惊呼声,再次在院里回荡。
郑文博猝不及防,耳朵再次遭殃。
他捂着嗡嗡作响的耳朵,侧头避开黎苏那要吃人的目光,语速飞快地解释道:“参考某平台,单条视频基础投放就得百元起,几千到几万不等的浏览量只是保底曝光,还不算粉丝的转化率,而要达到稳定变现的门槛,粉丝基数起码得几万起步!所以,十万块成本,已经是最保守的估算了!”
“……”
黎苏点开某APP,里面明晃晃的报价,确实如郑文博说的一致,但自己囊中羞涩,也是事实。
他犹豫良久,才一咬牙、一跺脚,破罐子破摔道:“算了!咱们还是琢磨琢磨,邪修的修炼功法吧……”
“噗嗤——”
旁边偷听的两人没绷住,笑出了声。
郑文博也想咧嘴角,可目光扫过那张涨得通红、几欲滴血的脸时,心里猛地打了个突:这要是跟着笑出声,保不齐有人要恼羞成怒、当场反悔?
为朋友的“献身”事业能够顺利开展,他握拳抵住唇,清清嗓门,试图让声音听起来足够沉稳可靠:“咳,其实真不用太担心,咱们也不是上来就‘咔咔’上强度,得讲究个策略,对吧?可以循序渐进,先不经意地露个锁骨、喉结、腰线,然后逐步深入……哎,你别走啊,听我细细跟你分析……”
前面的疯狂逃窜,后面的紧追不舍,还有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朋友,在旁边留下一串非常没良心的“哈哈哈哈哈哈”声。
直至他们拎着大包小包的“爱心”特产,踏上返程的旅途时,仍不忘叮嘱黎苏:“崽儿,你到时直播,记得在群里喊一声啊,哥哥们就算去厕所摸鱼,也会抽空来给你撑场面的!”
“大可不必!”黎苏冷脸甩上车门后,大步绕到驾驶位那边,“哥,里面三头猪不要了,帮我拉去猪肉佬那里便宜卖掉,赚的钱回头咱们五五分!”
“哎,好嘞。 ”杨表哥从善如流,笑呵呵应下,然后在双方嘴炮再次打响前,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目送车辆渐渐走远,黎苏才转身回去。
家里,初一已经醒过来,正抱着砂锅,呼噜呼噜吃着黎苏特意为他煲的山药筒骨粥。
吸取上次的教训,在调味方面,黎苏只比平常少放些盐,咸味略淡,却更衬出食材的本味。
山药炖得绵软,轻轻一抿,便在舌尖化开,绵软的清甜裹着米香,混着骨髓浓郁的油脂香,在唇齿间缠绵。
粥底滑稠,吸足山药和猪筒骨的精华,一口热腾腾下肚,暖意便从胃底漫开,鲜而不腻,暖而不燥,熨贴得很。
即使是偏好酸辣重口的初一,也吃得津津有味,转眼便干掉大半锅。
“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黎苏突然开口。
“嗯?”初一疑惑抬头,以为黎苏是见他吃得快,担心粥不够,便贴心解释,“其实我已经饱了,只是不能浪费食物,才想着继续吃完的。”
黎苏垂眸,望着晃着脚丫、几乎把脸埋进锅里的小朋友,嫩白的的藕臂上,交叉几道深深浅浅的红色疤痕,全是那晚打斗时留下的。
若不是他开口相求,初一绝不会硬闯这龙潭虎穴;若不是他实力不济,也不至于让初一孤军奋战;若不是……
可没有初一,失踪的朋友当真能安然归来吗?
他若有所思,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轻叩木桌,发出规律的敲击声。
突然,他的动作一滞,像是察觉到什么,猛地抬头看向初一:“不是说如今天地灵气枯竭,寻常凡物极难成精么?可我怎么觉得,精怪出现的频率高的得反常?”
隔三岔五,就会莫名其妙地碰到一只,比在山中偶遇大熊猫的几率还大。
说着,黎苏不知又想到什么,自顾自地低头嗅了下衣袖,除洗衣液残留的皂香,寻不到半点其他味道。
他蹙起眉头:“总不能是因为……我身上这股根本闻不到、异常玄乎的草木气息在作祟吧?”
这念头一出,黎苏自己都觉得好笑。
就算再自恋,他总不至于是块臭豆腐成精,隔开三四里地远,还能被精怪闻着,循着味儿找过来吧?
可除此之外,又实在找不出更合理的解释。
在社会主义唯物论熏陶下长大的人,猝不及防闯进精怪横行的世界,黎苏的眼底尽是散不开的茫然,像熟练掌握所有公式的优等生,面对完全超纲并偏科的题目,连解题思路都找不到。
脑袋里一片迷茫!
见他忧心忡忡、惶惶不安的模样,初一出言安慰道:“放心,其实也没有多少。现在还能蹦跶的,要么是修炼千万年的老怪物,要么是还没入门的小东西,前者,咱们尽量躲着点,不主动去招惹,后者嘛……”初一眯起眼睛,摸着吃得圆滚滚的小肚子,狡黠轻笑,“碰见正好抓来打牙祭,简简单单,一日三餐~”
“没心没肺的乐天小馋啾!”黎苏没好气地横他一眼,语气里带按捺不住的烦躁,“这次算运气好,末了遇上个通情达理的主,可下次呢?万一太倒霉,躲不过去的话,咱们就成别人的下饭菜了!就咱两的小身板,人家都不用分两顿吃!”
初一喉头一哽,那句“拼了命也会护你周全”在舌尖转了几转,终究没能说出口。
前几日,因为他轻敌受伤,害得黎苏担惊受怕地守着人照顾,现在眼下还带着未休息好的淡青色。
他垂首,身上柔软的衣裳,腕间晃动的银手镯,还有系着红绳的平安符,都是黎苏按照本地风俗准备的,说是用来保佑家里的“小宝贝”平平安安、快快乐乐长大。
这称呼,既让他耳尖发烫,又贪恋这份温暖。
“那……”初一忽然仰起脸,眼底映着涌动的光芒,“以后我好好修炼,你专心培育灵药,等我们都变强了……”他的声音陡然轻快起来,像即将振翅的云雀,“就再没什么好怕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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