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子时,谢长歌等人坐在马车上路过一片荒郊。
“早知道正午路过那家客栈时就听了小二的话住下了,谁能想到后面的路还真是一间客栈都没有。”楚山河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谢长歌蹙眉:“又不是我让你跟来的,嫌累你可以回京都去。”
楚山河刚要回话,马车忽然停下了:“阿驷,怎么了?”
“主子,有喜队,咱们要不要让让。”阿驷颤声回道。
“喜队?大半夜的迎亲怕是只有鬼吧?”
楚山河、谢长歌同时撩开车帘,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一路行人往这边缓缓行来。
楚山河看向阿驷,阿驷了然将马车往路旁赶了赶,给迎亲喜队让开道路。
喜队渐渐靠近,在能看清队伍时,三人顿感凉意。
队伍最前方一个身着红色直裰的纸扎人骑着一匹纸扎马,后面跟着几个吹唢呐的纸扎人。队伍很长,大概得有上百人,但没有一个是活人,就连花轿都是纸扎成的。
三更半夜遇到这样的迎亲队伍任谁心中都会生出几分恐惧。
谢长歌下意识地往楚山河身边靠了靠,楚山河唇角忍不住微微勾起,低声打趣:“想不到人称活阎王的谢掌司竟然会怕鬼。”
谢长歌白了楚山河一眼。谁还没有个弱点,再说了若是这玩意真敢惹她,她也真敢上去硬刚,只不过见到了还是觉得头皮发麻,心里瘆得慌。
正想间,感觉手上一暖,楚山河已经握紧了她的手,柔声道:“别怕,我在。”
谢长歌虽然觉得有些别扭,但确实好了许多。
喜队行到马车旁时忽然停下了,纸人齐刷刷地机械扭头看向三人。
这一幕,别说谢长歌,就是楚山河都觉得背脊发凉,蹙起了眉。
谢长歌右手默默摸到腰间软剑,好在纸人没有进一步动作,片刻后又转头继续前行。
直到纸人喜队彻底走远,谢长歌才松了一口气:“看来以后还是少走夜路,尤其是运气不好的时候,真是什么玩意都能遇见。”
楚山河唇角微微上扬,看得出来这位谢掌司确实很怕鬼。
大概行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镇上,可整个镇子都透着诡异,照理说这个时候普通人家都应该睡了,可这个镇子却家家挂着红灯。
谢长歌眉头紧蹙:“这是什么运气,碰到鬼迎亲队伍后还要再碰到鬼镇,怎么着,看我倒霉,排着队可我一个人吓唬?!”
楚山河失笑:“走吧,下去看看,说不定是人家镇子有什么喜事呢。”
见谢长歌不动,楚山河拉住她的手:“走了,去看看。”
谢长歌蹙眉挣开了楚山河的手,跳下了马车,楚山河眸中划过几分宠溺。
一下马车,两人就听见了老人断断续续的哭声。谢长歌脸色当即不怎么好看,楚山河重新握住谢长歌的手:“这哭声有些瘆人,我也有些怕。”
两人顺着哭声寻去,最终停在了一普通民户前,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跪在一口棺木前低低哭泣。
然奇怪的是整个院子的布置都是喜色,就连棺木上都系着喜绸。
谢长歌楚山河互视一眼达成共识,一同行到老妪身侧,楚山河开口:“老人家打扰了,我们深夜赶路至此,不知能否借宿一晚?”
谢长歌蹙眉,这借口找的还不如直接问,谁会大半夜找正在办丧事的人家借宿?
听见声音,老妪止了哭声,显然也是被这话问懵了:“借宿?”
谢长歌看着棺材道:“老人家,可是家中晚辈不幸辞世?”
老妪哽咽地摇了摇头:“没有……但也快了……”
谢长歌不解:“莫不是生了什么重病?”
老妪摇头:“都是冥官那害人的东西闹得。”
“冥官?害人?”
惊疑间,一个少女自里屋行出,挤出一个笑容:“祖母,孙女是要嫁给冥官享福的,您该为孙女欢喜才是。”
闻言老妪哭得更加凄厉,少女看向谢长歌两人:“方才我在屋内听到两位想要借宿,若是不嫌弃的话,就在我们屋里将就一宿。”
楚山河:“如此打扰了。只是冒昧一问,这嫁给冥官是怎么个说法?”
少女垂眸,叹息一声:“我们镇子算不上富裕,但也和乐安康,可就在不久前,一连七天镇子里的七个男丁忽然莫名横死,一位仙师路过,说镇子有人冒犯了冥官,需在七日内送嫁七个新娘给冥官才能平息怒气,到今晚已经送嫁了六个,明晚便轮到我了。”
谢长歌蹙眉:“过往送嫁的女子可都已经死了?”
少女摇头:“也不知该怎么说,我听祖母说前六个新娘都是大活人送入冥官祠,可一夜过后接回来的都变成身着嫁衣的纸人。送亲当晚,亲人要一整夜守在外面,而冥官祠除了正门便再无其他出口,新娘大概是被冥官接走了。”
冥官娶亲,还专门挑这么个偏僻镇子,怎么想都觉得荒谬。谢长歌忽然想起来刑部有一桩悬案,案子也是借鬼神之名,不过最终没能抓到人,后来时间久了也就搁那没人管了,难不成是这群人卷土重来?
谢长歌扶额,她这去戍边,老天还要顺手送个案子给她?可既然碰上了总不能不管,让这群人再去祸害无辜百姓。
楚山河以为谢长歌害怕了,轻轻握住她的素手,刚想开口,谢长歌却道:“老人家,您若信得过我,让我替您的孙女成为明晚的新娘。”
“这……这怎么成,姑娘,老身不能为了自家的孩子害了你呀。”
谢长歌摇头:“不瞒老人家,我这个人大小喜欢这些鬼怪之事,我也想瞧瞧冥官是什么样的面容。您只当全了我的心意。”
“姑娘……”
一旁的少女看向老妪:“祖母,他们看着不像是普通人,说不定”
话还没完,老妪一巴掌扇了过去:“祖母知道你害怕,可你怎么能为了自己推别人去死!”
谢长歌拱手:“老人家,是我自愿,我真的很想看看冥官是什么样子。”
楚山河开口:“老人家有所不知,她啊自幼学得一身奇门异术,方入镇子便觉得有妖邪作祟,听到这桩怪事,才想出手帮忙,但又怕那妖物有了准备才想到这么个法子,还望老人家行个方便,日后定有功德。”
“原来如此。”,老妪脸上当即生出几分喜色,“我就一直怀疑那冥官不是个好的,否则怎么会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两位仙师一定要帮我们除了这妖邪。”
说着老妪对着两个跪身,连连叩首,谢长歌赶忙将人扶起。
隔日,谢长歌换上了嫁衣,盖上盖头后,由老妪亲自送到了冥官庙内,并在庙外守了一整夜。
第二日天明,楚山河随着村民来到庙外,村长打开庙门入内,谢长歌早已失去了踪迹,庙内只余一个身披嫁衣的纸扎人。
老妪一脸焦急方要开口,楚山河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老妪强装镇定,抱着纸扎人哭嚎。
楚山河环顾四周,庙宇很简单,除了一尊冥官像什么都没有。
楚山河不经意地碰过墙壁,不存在密道,门口又有人守着,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变成了纸人,算得上真正的密室了。
几个村民上前安慰老妪:
“你这孙女是嫁给了冥官享福去了。”
“对啊,往好处想想,若是得宠说不定还能为你求些寿数。”
“是啊,想开些吧。”
老妪在你一言我一语中抱着纸人回到了家中。
楚山河也没有久待,回到院中,待人都走了后,老妪才开口问了问。
楚山河只道让老妪安心。
到了夜间,楚山河再次来到冥官庙,白日碍于人多他没能仔细检查,他可不信鬼神之说,料定庙内必有暗道或者暗格。
可仔细找了一个时辰,愣是什么都没发现,不禁直起身抱臂看着神像:“难不成还真的能让冥官给接走了?!我还就不信了。”
语落,楚山河又仔仔细细找了一遍,依旧一无所获:“真神了,没密道没暗格,门口又有人守着,一个大活人怎么就能变成了个纸扎人?!既然在这找不到头绪,那就从纸扎人查起。”
出了冥官庙,楚山河沉声:“崇文。”
一男子自暗处现身,跪身拱手:“主子,有何吩咐?”
楚山河沉眸:“一个时辰内,查出今日那纸扎人的出处,我就在这里等。”
一个时辰后,崇文返回:“主子,纸扎人来自隔壁镇子的纸扎铺,那纸扎铺的老板说是几个人一个月前定的,一下子定了四十多个,还都是少女,当时觉得奇怪就问了一句,还被对方骂了,所以记得很清楚。”
一个月前,看来是早有谋划。楚山河眸色沉下。
崇文继续道:“属下还查到附近其他镇子也有类似事情发生,算上王妃,已经有三十五个少女被换成纸人。属下推测,这应该是一群以鬼神之说为手段拐卖少女的人贩子。 ”
“可寻到他们的踪迹?”
崇文摇头:“此处镇子虽小,但地域辽阔,想要找到他们藏匿之地恐怕要废一些时间,主子,可需要搜寻?”
长歌已经混进去了,若是再命人搜寻反倒可能打草惊蛇:“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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