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话

不料杜大夫听见此话后反而放下戒心,重新躺回摇椅,闭眼摆手道:“你若告诉乌图勒老朽那徒弟会长生之术,想必他就算被抓了,也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朱辞秋微微皱眉:“你不怕他被抓了,便再也回不去大雍?”

“虽说他是有点单纯,但也不至于太过愚笨。况且老朽与在外头劈柴那小子早已有约,我替他疗伤,他替我关照我徒弟。”

朱辞秋凑到他跟前,迅速问道:“疗伤,什么伤?”

杜大夫似乎觉得说漏了什么,他睁开一只眼,岔开话题:“你这女娃,求人办事便是这副态度吗?”

“这样吧,你若想解毒,”杜大夫坐起身,朝她招招手,小声道:“听闻你们那太医院新得了西洋参,老朽不要多了,只要三根。”

他用手指比了个三,朝她眨巴眨巴眼。

朱辞秋注视着杜大夫的手,沉默一会后,平静道:“待我归国,许你五根。”

杜大夫一乐,笑眯眯地看着她,“成交!”

“不过,”她也笑着看了眼杜大夫,说出下文,“若杜大夫告诉我这外头的机密,我便再许你五根西洋参,以及一支百年雪莲。”

“那可是在极寒之地的雪山顶采得的,想必也是极为珍贵。”

果不其然,杜大夫登时两眼放光地看向她,嘴里不自觉说道:“老朽十几二十年没见过纯正雪莲了,你那雪莲可货真价实?”

“那可是为医治先皇后,陛下特地命人偷渡到南夏采得的,自然货真价实。”

“既然如此名贵,怕不好送给老朽吧?”

“它如今在我私库中,左右与我无用,倒不如拿来与杜大夫做一笔交易。”

杜大夫长“嗯”了半天,最后“啧”了一声,猛地拍了拍大腿,咬牙道:“也罢!”

“外头有老朽布的奇门遁甲,总共有五层,若不提前按照老朽设好的正确路线行走,来去都会困死在林中。”

朱辞秋有些惊讶地看向杜大夫,略有感叹道:“想不到你一介医师,竟还会这些?”

杜大夫自豪地摸了摸胡须,笑道:“人在江湖,计多不压身。老朽便来跟你讲讲这奇门遁甲之术。”

他走到木桌旁,拿出五张白纸,用笔在上头写写画画,将地形图简单勾画了一下后,便又把每一层的方位在图上标注出来,每层生门与死门总在出乎意料的地方,综合交替变幻多端,若稍有不慎走错一步,便会困死在林中。

画完之后,杜大夫将纸递给她,开始口若悬河地给她讲起了这阵的解。朱辞秋仔细地盯着图解,又毫不分神听着杜大夫告诉她的该如何走出去。

大约三刻钟后,杜大夫说得累了,在一旁给自己端了碗水喝,又问她听懂了没有。

朱辞秋点点头,又趁杜大夫喝水时默默地转过身将图解揣在自己怀中。

她缓缓走向门口,轻轻打开门,左右看了两眼。左边是敞开无门的厨房与药室,右边则是一间小小木屋,半掩着门。想必乌玉胜便是在那里头。

转身回到屋内,她一面跟杜大夫聊着些家常,说起她与杜与惟如何相遇的,来吸引他的注意力,一面在屋内左右环顾,装作不想坐在火炉旁到处闲逛。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忽然问道:“不知可有现成的药来治我这手伤?”

杜大夫思索了一下,站起身往床边的柜子走去,他拿出一瓶伤药,道:“此药能缓解用力而导致的痛意,不过老朽还是建议姑娘早早医治了才好。”

朱辞秋默默看了几眼木柜里各式各样的药后伸手接过,道了一声谢,听见这话,又道:“你方才不还说尊重伤者意见吗?”

杜大夫诶了声,略有些不赞同:“难道你想一辈子痛下去啊?”

她并未说话,只是揉搓着手中的药瓶。

抬头看了眼窗外的天,又看向摇椅旁的兔子,朝杜大夫伸手,让他看着她手指向的方法,道:“我治,不过我们不如先吃饭,饭后再治。”

杜大夫拎起两只野兔,左右看了半天,“这兔子可真够肥的,老朽一人在这林中,什么活路没做过!”

他又看向朱辞秋,不乐意道:“但你可不能白吃,得出来给我打下手。”

“我收拾一下就去。”

“快点啊不准偷懒!”杜大夫走至门口朝她喊了一声,又朝仍在柴房处的乌玉胜喊道:“你小子劈了多少了!没劈满整间屋子不准出来!”

见杜大夫走出去后,朱辞秋关上木窗,来不及关门,只能轻声又快速地打开先前装满药的木柜,双眼迅速地扫视着自己所需要的药物。

但那老头什么都没标注,一堆瓶瓶罐罐胡乱摆放着,她忽然看见有用几张油纸包起来的小药包放在角落里,朱辞秋抬手拿出一包,上头写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散。”

这,算是迷药吗?

朱辞秋先前曾在太医院见过一些迷药,那些迷药是粉末状的,想来这**散,就算不是迷药,也能把杜大夫的眼睛迷住片刻。

她拿走其中两包,一包揣在自己怀里,另一包,她从木桌上随意地抽出一本书,将它倒在书里夹好后握在手中,走了出去。

外头天还未黑,前面便是葱郁的树林,可供活动的地方就这么大点。朱辞秋看了眼右侧的柴房,思考着乌玉胜会不会发现自己的动作,却发现先前半掩着的门大开,里头空无一人。

她转头看向在厨房洗兔子的杜大夫,问道:“他人呢?”

“砍树去了。”杜大夫随口说道,他抬头看向朱辞秋手中的书,用下巴点了点,“你在里头放什么药了?**散?”

朱辞秋心中咯噔一下,敛住心神自然开口:“只是觉得此书有趣,想仔细看看。”

杜大夫却毫不意外地笑了两声,“你这女娃,心思怪多的。老朽活了几十年,一辈子都泡在药里,我能闻不出来?”

他唉声叹气两下,看着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她,又朝她摆摆手,“你以为老朽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得了,你们小年轻的事老朽不想掺和,趁他现在还未回来,你赶紧走吧!”

“你故意让他离开此地的?”朱辞秋走向杜大夫,心中一下了然,“为何帮我?”

“打从你一开口,老朽便知道你想离开。”杜大夫停下手中动作,轻轻摇头,他看向乌玉胜离去砍树的方向,叹了一口气,“老朽并非帮你,是帮他。”

“若他执意将你留在此处,估摸着你也会找机会溜走。倒不如让你自行离去,也让他自己好好想想。”

朱辞秋皱着眉,眼中充满了不理解,“想什么?”

然后又冷着脸道,“所以你骗了我十根西洋参还有一支雪莲。”

杜大夫不说话了,他只是盯着她几瞬后低下头,手上动作又开始忙碌起来,然后便开始赶人:“赶快走赶快走,他想什么日后你自己问他便是!”

她也不再纠缠,确定杜大夫真的故意放她走后,她将倒满粉末的那两页撕下来折叠好紧握在手中,又从厨房搜罗到两根小绳子绑在撕下来的书页上。最后将残缺的书放在厨房桌上,顺便还从厨房案板上顺走一把小刀。

“杜大夫,借我用用。”她扬起小刀,朝他最后说了一句,然后便头也不回地急速走入林中。

“连吃带拿啊这是,我的书!”

她能听见杜大夫最后的叹息与抱怨,嘴角不自觉扯出一丝笑容。然后便不再分神,掏出地图图解开始专心寻找生门。

小路七弯八绕,朱辞秋紧紧攥着图解几乎是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在往前行,等走到第三层时,她已经浑身上下全是汗,嘴唇也越发苍白。分明已经累到极致,但仍不敢有一丝分神。

走到第三层生门通向第四层时,她看向一旁摆阵的石头,又扭头看向身后茂密幽深的树林,想要弯腰扔掉几块石头打乱阵法。

但手一直攥成拳,双眼紧紧注视着那堆石头,几瞬过去,她并未推倒扔掉石头,头也不回地往前跑去。

等出了奇门遁甲,她还在林中,又顺着杜大夫画的地图往前走。这时她才发现,杜大夫将离开云岭山的路线都标注好了,是她当时只关心奇门遁甲,没有发现这一层。

她继续往前跑,脚上腿上全是泥土与碾碎的树叶,天日渐黑沉,她也终于在夕阳落尽后到达早前绑着马匹的云岭山入口。

朱辞秋跑得连手都在颤抖,却来不及休息,伸手解开拴着马的绳子,迅速上马调转马身。

她双腿打马朝来时的路飞速前行,踏过弥漯河,冰冷的河水飞溅到她身上,与浑身的汗水融为一体。

皎洁的月光洒在草原,朱辞秋飞速往驻扎之地而行,来不及欣赏这如画的月色。

看到驻扎之地的点点星火时,她同样地听见身后奔驰而来急促的马蹄声,就像是暴雨前的闷雷一般,让人心生烦躁。

飞驰到驻扎之地时,她看见乌玉阙的人已经在里头四处巡视,心中烦躁稍减,驾马的动作也恢复到平日的速度。

守卫听见马蹄声,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见朱辞秋孤身一人回来不免警惕,他们拔出狼刀迅速上前,让她迅速下马,又将她团团围住。

“你们的小少主在后面。”朱辞秋站在原地,指向身后。

身后果然又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守卫们望去,果然看见一脸阴沉如恶鬼般的乌玉胜。

他们收起狼刀,朝他行礼。

乌玉胜并未下马,他盯着朱辞秋,飞速路过她身边,只留下一句:“将她捆了,带到我帐内。”

她又被守卫捆起来扔进乌玉胜的帐内。

乌玉胜的营帐比她的要大很多,陈设也跟王帐时的差不多,她坐在凳子上百无聊赖地看着门口。

一刻钟后,乌玉胜掀起帘帐入内。

他阴沉着脸,一步一步靠近他,将她的下巴狠狠捏住,力道大到她的脸颊泛起微红。

“殿下真是好骑术。”乌玉胜几乎是在牙缝中蹦出的几个字,他眼中的愤怒与戾气要将朱辞秋灼穿。

她被捏着下巴,勉强朝他笑了笑,“谬赞了,小少主。”

“殿下,你就非要跟我对着干?”乌玉胜凑近,两人的呼吸在空气中交缠,粗重的喘息声充斥在她耳畔,让她皱了皱眉头偏过头。

他将她的脸再次掰过来与他对视,看着他眼中的偏执,朱辞秋觉得很好笑:“我为何不能跟你对着干?与你在乌图勒面前拜了三下,小少主不会真把我当妻子了吧?”

乌玉胜的脸越发阴沉可怖,呼吸声也越发粗重,他又一次凑近她,将鼻尖与她的鼻尖轻轻一碰,但眼中却充满戾气。

他几乎是在朱辞秋说完话后的一刹那便咬上了她的唇,与之前的那次不同,此时的他狠狠地咬了一口她的上嘴唇后,趁她呆愣的瞬间便又一次覆了上去。

面前气极了的男人的唇舌毫无章法又横冲直撞地在她唇齿间游走碰撞,朱辞秋被绑住的双手十分用力又恶狠狠地砸向面前男人的胸口,却又被他宽大大手掌所攥住,让她彻底不得动弹。

她开始猛烈挣扎,腿脚并用地踹向乌玉胜,但他仍不为所动,甚至嘴上动作越发狠戾凶猛。整个唇被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嘴里的血腥气也让她喘不过气,亦觉得耻辱与不堪。

就像是被随意摆弄的物件,任人揉拧。

朱辞秋累了,她不再挣扎,只是眼神直勾勾盯着面前肆意妄为的乌玉胜。她也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眼神。

她只看见乌玉胜愣住了,然后便猛地离开她,又看看她红肿的被咬出血的嘴唇,似乎有些惊慌失措,但很快又调整过来,恢复了先前的冷漠。

“乌玉胜,你不如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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