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不用去怀疑萧安和话里内容的真心,因为他的结局已经告诉了她。
想起二人上下两辈子都尚未说开的话,无双心中多少带着些遗憾。
“若是天下一统,百姓和乐,四海归一。本宫应当是,很想很想,很想嫁给你的吧?”无双喃喃道。
她这话说的音量不小,萧安和自然听得到。
他怔愣了好一会儿,似乎明白了无双话里的意思,又仿佛不明白。
一时间,他觉得眼前的公主即熟悉,又陌生。
他是知道无双从小便有不小的能力、志向。只是没有想到,他还是小看了无双长公主。
他不应当只将她当成一个普通女子来看,而应当将她当做一个国士来看。
或许民间某些人的志向,说出来只会是一个美好的祈愿。
但是无双不同,她的志向,是有可能成真的。
如今看来,萧安和才有些懂了先帝将银蛟长鞭赐给无双长公主的意思了。
先帝知道,她的女儿只是待在后宫中,只是待在宅院里,实在是太埋没她了。
他想过自己配不上,也想过无双不喜欢自己。偏偏没有想到,无双居然愿意为了家国,牺牲掉自己的幸福。
而偏偏她一个女子,想要在朝堂说得上话,实在过于困难。即便如此,无双竟然也甘之如饴么?
“殿下......”萧安和低喃着。
无双却没有再将自己的情绪陷在儿女情长当中,只是对萧安和说道:“萧大人还有事要忙,本宫就不送你了。”
萧安和应声,于是带着引路的小太监离开了。
转身离开时,他心中对无双再无怀疑。原来长公主殿下不是对他无意,而是有更重要的选择。
想来遗憾,不知这天下什么时候才能算是太平,有生之年又能不能开辟盛世。
他知道,这会儿若是明智一些的话,就不该再等。
因为无双想要嫁给他的那个期限,可能是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
长公主下降这样的愿望,实在遥不可及了。
若不及时止损,越陷越深的话,他就将被一个“情”字拖累。
但是暂时的,他无法就这样放弃无双。
萧安和喜欢长公主殿下,从很早很早之前,便开始喜欢了......
——分割线——
萧安和同那小太监到了长平殿内,这便是宴嗣礼平时处理政事的殿堂。
宴嗣礼早知道萧安和要来,但是在见到人的时候,他却没有什么表示,只是眉头深皱着,像是有什么事儿在困扰着他。
萧安和自从宴嗣礼登基以来,便没有再做他的侍读了,而是被宴嗣礼直接安排在了户部,也就是他父亲所在的部门。
按照宴嗣礼的安排,大概之后是要将他升到吏部去的,户部只是暂时的布置。
今日萧安和来此,正是为了西部春季无雨,夏季可能要降低部分税收的事情来的。
户部做好了各州应缴粮食的预计,若是之后全年无雨又应当如何赈灾的筹备,都一并要通知到宴嗣礼。
然而萧安和一进来便见到宴嗣礼的愁眉,这些原本公务上的事情,就不好立马禀报了。
又想到方才无双从殿内出来的表情,想起方才无双在花园子里对自己说的话,他基本已经猜出皇上生气,是同无双长公主有关了。
“陛下是有什么心事?”虽然心中了然,萧安和却仍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朕今日见了皇姐,先是聊得好好的。之后莫名又聊到了朕同齐国太子交好的事儿上。姐姐说了朕两句,朕气不过,便说了几句气她的话,谁想皇姐竟然当了真。”
宴嗣礼虽然知道自己错了,但身为一国之主,是不好在臣子面前说自己做错了的,因此只说是无双太认真。
“这是陛下家事,臣本不该多管。不过陛下既然同说了心事,臣也就斗胆发表一些想法。”萧安和站在殿前,恭恭敬敬道。
宴嗣礼听他这么说,眉头总算展开了些:“你同朕打小就认识,朕再没有比同你还要好的玩伴了,不必这样拘谨。地位越高,反而难换真心了,你这样恭恭敬敬的,是想要气朕么?”
萧安和闻言,也浅浅一笑。他放松了些身体,确实没有方才那么拘谨了,却也依旧恭敬。
他同宴嗣礼虽然无法做到在他还是太子时那般无拘束了,往年的情分却还在。
如此深厚的情谊,不会因为谁的地位发生改变,就产生巨大的隔阂。
“依臣所见。陛下同长公主殿下是血脉至亲,而那齐国太子不过是他国之人。长公主殿下怎可为了一个外人,而真的坏了同陛下的关系呢?要臣说,长公主殿下必定不是真的生陛下的气,不需两天时日,必定就忘记了今日同陛下的赌气行为。”
萧安和说话声音温润,长得又秀雅。光是听了他的声音,宴嗣礼便已经不犯愁了。
加上他一开解,自然舒心。尤其是那句“血脉至亲”,最中宴嗣礼的心意。
宴嗣礼自然愿意别人说他们姐弟亲厚,毕竟无双可是他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了啊。
不过仔细一想,宴嗣礼又回过味儿来了。
“好你个萧安和,长姐给你什么好处了?你这明里说的是姐姐不会同朕生气,暗地里却是在告诉朕,那殷澈不过是一个他国之人。在提醒朕,亲疏有别呢!”
萧安和闻言,连连作揖道:“臣不敢。”
然而他也猜透了宴嗣礼的性格。
只见宴嗣礼见他作揖赔礼,也就是失笑一下,将烦恼都带过了。
之后君臣二人便开始商量政事,自不必说。
这边,无双回到寝宫内。想到宴嗣礼同殷澈交好的事情,心中多有担忧。
毕竟殷澈回国之后成长的实在是太快了,短短几年的时间,就扩张了很大的领土,战争之后,休养生息不过三年就有了近百万军队。
其中士兵优劣先不说,他带兵一路攻打到晋阳城下时,给无双造成的压力是毁灭性的。
上辈子,便是在宴嗣礼掌权的时候,放了殷澈回国的。
当时也是同现在一般,殷澈同宴嗣礼关系友好。
后来宴嗣礼去世,殷澈加紧了力度攻打晋国,然后一路打到了姜国。
现在的殷澈还不足以让人忌惮,无双心中打定主意,要将对方回国的计划扼杀!
无双坐在榻前,沉思了半晌,那眼神冷得可怕。
“去取信纸来。”她对身边的紫儿说道。
紫儿应了一声,便立马去拿了信纸过来。
无双心中已经想好要写的内容,纸笔一到,吩咐萱儿研磨,自己便在一旁写起了信件。
萱儿磨好墨,只见无双在一旁已经写好了开头。
退下去时,萱儿心中暗想,本以为长公主是想要写信给远在封地的赵王,没想到是写给奉命戍边的安定将军,武千渊。
武将军本是在无双年幼时教她习武的老师,后来无双年纪渐渐长大,十岁的时候将军就只能站在一旁口传了,等到了无双十三岁,就已经无法习武。
武将军原本是在宫里担任要职,前些年国内跟晋国有矛盾的时候,武将军本人在战场上就有过不错的表现,被封了伯爵。
因是无双的老师,一年同无双也有那么一两封信件往来。
无双快速将书信写完,等了半刻钟,墨迹风干后,便将信塞进信封里,封好后,便让萱儿拿去将信送了。
无双公主的信件,自然是走的快马。
不到半月时间,这信件便到达了武将军的手上。
这日武千渊正从练武场回来,从夫人那里得知了长公主来信,心中一时有些欣慰。
他年至四十,已经不止教过一个徒弟了。但是至今为止,无双长公主仍旧是他最值得骄傲的徒弟。
回到房里擦洗干净身子,换上干净清爽的衣服,武千渊这才拿起了放在桌前的信件。
原以为公主的信件还是同往常一样,只是向他打听打听边境的生活习俗。
却没想,这次信件同以往的信件大不相同。
杨夫人在一旁见武千渊原本在脸上的笑容淡下去,有些担心地问道:“怎么了相公?是宫里出了什么事儿吗?还是朝廷上有什么?”
新帝刚登基,正是容易出乱子的时候,也不怪杨夫人会有这种猜想。
见夫人担心,武千渊这才将表情缓和了,安抚道:“都不是,夫人不要多想。只是长公主殿下有些事情,向我借个人罢了。不是什么大事,夫人不要担心。”
武夫人见自家相公脸上表情不像是作假,心里也便稍稍安定下来了些。
至于丈夫手中的信件,她虽然有些想接过来看,但又想自己并不懂政事。
长公主派人不远千里送来信件,又有事情要吩咐自家相公,自然是知道这信件内容的人越少越好的,因此不敢多问。
她只能说一句:“无事便好。”
说完,她又仰视着自己的丈夫,伸手将丈夫的手握住。
武千渊知其妻子深情,也是浅浅一笑,回握了杨夫人的手。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相伴二十多个春秋,夫妻相敬如宾,至今还是惹人艳羡的一对。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