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要宣自己进宫，秦川的第一反应就是韩凛出事了！

他脸色陡然一变，严肃的表情让小松都忘了出声。

飞快整理了一下思绪，秦川看回小松说：

“哥哥现在要出去一下，先让礼伯伯带你回师父那边去，不要乱跑知道吗？”

小松看着秦川，他虽然尽力表现出淡定的样子，可拧紧的眉头却骗不了人。

“哥哥，你放心吧！”

听到回应后，秦川站起身大踏步地往外走。

整个斗篷都被带起来的风吹得向后展开，如同一双巨大的翅膀。

坐上马车后，他的心依旧狂跳不止。

“除夕和初一原是最忙的时候，这时召见属实太不寻常！”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才要在今夜唤我入宫……”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秦川的双手紧紧拧在一起，腿不安地抖动着。

其实，他忽略了一个最浅显的征兆：

如果除夕夜真出了什么大事，韩凛要见的也该是穆王。

若需军事方面的商议，怎么也要叫上秦淮，而不会让自己单独前往。

这或许就是“关心则乱”和“当局者迷”的最好写照。

现在的秦川完全没有了分析事件的能力，只一心想着要快点赶到韩凛身边。

他其实知道自己这般慌乱、鲁莽，有违父亲和师父的教导。

但脑袋里那些不好的念头，排着队一个个涌进来，侵吞着他的理智，蚕食着他的冷静。

“该死，车走得怎么这么慢！”

秦川一拳捶打在马车窗户的窗框上。

他咬着牙，竭力平复着烦躁不安的心情。

全然没有察觉，马车正行驶在一条完全陌生的道路上。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反正在秦川的主观感受看来，马车似走了有几百年那么久。

终于，伴着帘外一声悠长的“吁”，马车停下了。

他一把掀开帘子跳了下去，这才看清自己身处的并不是宫门口，而是一套精致小院儿的前门。

院落整体不算太大，但院墙门窗都颇为考究，看得出这里的主人一定非富即贵。

刚要开口质问，秦川就看到了侍立在门边的孙著。

内监带着隐秘的笑意压低声音道：“秦公子，快里边儿请，陛下等了好一会儿了。”

说着打开了院落的门扉，里面灯火通明，一派安然无事的样子。

秦川才无暇顾及这些，他只注意到了院子中央身着红衣的韩凛。

秦川一个箭步冲上去，两手死死抓住韩凛的手腕。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带着强劲的压迫力，把后者的笑都生生给按了回去。

“出什么事儿了要到这里来说？你怎么一直站在这里等？实在对不住，是我来晚了！”

连珠炮般的句子，砸得韩凛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很快，从秦川的表情和手腕处传来的凉意里，韩凛明白了一切。

“这个傻小子……”

他默默感叹一句 ，心尖像被什么扎了一下，疼痛开始蔓延流淌。

韩凛挂上副很是灿烂的笑脸，如哄孩子般轻柔道：“我很好啊，什么事都没……”

谁知，不等把话说完，秦川就一把将人揽入了怀中。

力气用得那么大，手臂死死地箍住韩凛的脖子和肩膀。

两人之间的缝隙，连根针都很难扎进来。

“我想你了！每天都想！每天都想见你！”

秦川的声音有些委屈，随着说话呼出的热气盘旋在耳边。

这么近的距离，韩凛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有檀香的香气。

他的臂弯是那么有力，怀抱又那么温暖。

胸膛里紧张而又兴奋的跳跃，即便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

韩凛笑了。

他笑秦川终于勇敢面对自己，不再逃避了……

刚刚的心疼，顷刻间被满胀的幸福感所取代，喜悦伴着血液流淌遍身体每一个角落。

被热气略过的耳朵有些发烫，里面好像住进了一只不断鸣叫的蝉。

他抬起手，手指抚过秦川的发端，声音压得很低，气息柔得像春日里的微风。

“我有样东西要给你……”

“哦……”一声不情愿的呢喃后，秦川才慢慢松了力气。

在两人身形分开的瞬间，他的唇擦过韩凛耳际，撩拨起一阵酥麻的遐想。

“什么东西啊？”

秦川显然有些等不及。

他不想打乱这样的节奏，更不想让自己有机会退缩。

可听韩凛刚才话语中的认真，又忍不住好奇，才只好暂时放开。

一串钥匙出现在韩凛手上，他拉过秦川，将钥匙放在对方手心里。

十分郑重说道：“这套院子是我让人买下来的。”

“从现在开始，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在这里，我不是皇帝，你也不用做将军，我只是韩凛，而你只是秦川……”

当听到“家”这个字的时候，秦川的内心掀起滔天巨浪。

欢喜席卷过沙滩，露出心上的点点疤痕。

每一道，都是等待中的犹豫和挣扎。

此时此刻，它们全都苏醒了。

带着清晰可辨的疼痛，由点汇聚成面，迅速包裹了全身。

“从今天起，我们有家了，这个家里只有他，而他只有我……”

秦川不断默念着这句话，享受着这被爱意滋养过的疼。

不觉间一滴眼泪掉落下来，砸在韩凛的手背上。

轻笑伴着宠溺，“呵呵，你还真是孩子气……”

韩凛的手攀上了秦川脸颊，为他拭去眼角的潮湿。

“不想去看看我们家里的样子吗？”语气溺爱得如同在哄逗婴儿。

“哦，想！当然想！”如梦初醒的秦川，再次回归到笑着的样子。

他拉着韩凛的手，两人一起推开了屋门。

正堂的桌子上摆着各色瓜果点心，皆是秦川素日爱吃的。

陈设器具一应都是崭新的。

座椅上的垫子，是韩凛喜欢的山茶花样式，小桌上供着的红梅。

就连屋里的熏香，也是两人都偏爱的迦南香。

可以说，这里的一点一滴都充满了两人熟悉的痕迹。

虽然，今天以前他们从未来过这里。

但推开门的一刹那，就像远行多年的游子回到了家。

一切都那么熟悉、那么亲切，仿佛已在这里住过许久。

“刚才你没注意看，我特意让人在院子的西南角上垒了个小灶……”

韩凛眉开眼笑地说：“这样，你想烤多少红薯都行！随便烤，随便吃！”

“我、我又不是只喜欢吃红薯！”原本是一腔激动之情，却被无端端的调侃，生生给打断了。

这当然是韩凛有意为之，他不想要秦川的感动和感激，他只想看见秦川笑。

“哦？真的不吃？”韩凛把他拉到桌前坐下，继续说着。

“哎呀呀，那可真是太可惜喽！这么焦香软糯的红薯，不容易烤呢！”

接着便拿过一个，凑在鼻子前闻了闻，露出一副惋惜的样子。

“你——”秦川被噎得够呛，可面对韩凛先前的诚意准备又不好多说什么，只得撇着嘴看他。

“好啦，好啦，我先鸣金收兵。”最终还是韩凛先退了一步。

“其实今天找你来，确实有事儿想跟你说。”

“嗯，你说。”秦川一下坐正了，很认真地看着韩凛。

“等除夕一过你也就成年了，我打算来年开春后就封你为前将军，金印紫绶，位次上卿。”

“这样你就可以和老师一起，在军前为国效力了。”

他收敛了神色，眼神满是认真。

“这……”秦川有些犹豫，“能到军中效力自然是好，可这前将军的品级实在有些高。”

“我一个没出入过沙场的毛头小子，一下成了前将军，我怕别人会议论你。”

“这你不用担心！你是当朝大将军之子，初入军中，官职不可太低，低则引人轻视。”

“至于旁人的议论嘛，我相信你会靠实力让他们闭嘴的！”

韩凛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动摇的余地。

“你说得对！这前将军的位置，我不坐则已，坐了就容不得旁人指指点点！”

秦川没了顾虑，痛快应下。

“真好，这才是那个少年侠气的小川！”

韩凛在心里想着，突然凑近秦川耳边，低声道：

“秦将军，不想去我们的卧房看看吗？两支枕头，分别是山茶和枫叶的图案，呵呵呵……”

而这句挑逗意味明显的话，却只来得及开了个头。

就被外面齐齐鸣响的爆竹，盖了个结结实实。

两人听着外面胡同里鞭炮声此起彼伏，简直震得耳朵都要聋了。

搅闹的大地，也跟着不停颤抖。

天公都在这样的阵势面前退避开三分，老老实实地隐在群星身后。

看来，新的一年就快要到了！

随着爆竹声声，一束束烟花也升上高空，炸裂时犹如万点星雨。

两人的目光同时被吸引过去。

秦川拉起韩凛的手走到门边，与其共赏夜空下的绽开的万千花树。

这让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那日的秋日灯会，也是这样好的烟花。

可那时，两人都还只能小心翼翼地试探。

趁着鞭炮声小了一阵，韩凛转头看向秦川。

“小川，新岁平安！”

说完，他微微踮起脚尖靠拢过去，在秦川面颊上留下轻柔绵长的一吻。

秦川只觉得，心脏好像停止了跳动。

耳边除了韩凛的呼吸，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烟花炸开在他眼前，飞舞、旋转……

又爆发出更大的一团绚烂，野蛮地卷走了他的神思。

秦川转过头，用手臂重新箍住韩凛，对着近在咫尺的双唇，吻了下去。

起初他吻得很轻，只是温柔地描摹着唇上的纹路，感受着这一片芬芳清软。

可随着两人的呼吸黏着在一起，越来越沉、越来越重。

秦川心里的那头野兽，便伺机冲破了牢笼。

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发出一声长啸，彻底唤醒了他沉睡在心底的渴望。

他将韩凛抵在门边，手上的力气又加重了几分。

他们的胸膛，紧紧贴在一起。

可以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对方的心跳与自己一样，失了节奏、乱了章法。

蝴蝶张开更加瑰丽迷幻的翅膀，一开一合间尽是无法言说的诱惑。

他们交缠在一起，贪婪地仿佛要攫走对方的空气。

而偶然激荡出的微疼，又让彼此明明白白地知道——

自己是对方的唯一和最初！

正当秦川愈加忘我，几近癫狂时，韩凛突然心下一动，停止了动作。

随后，他猛地咬了秦川一下，仰起的脸像只逗弄猎物的猫儿。

脸上，满是诱人的得意和迷离的风情。

谁知秦川不慌不忙，好整以暇地摸了摸韩凛红透的脸颊。

显示出一种，胜券在握的掌控感。

只见，他伏在韩凛耳边呵了口气，低低道：

“其实，我刚才都听见了……卧房里的枕头，是山茶和枫叶的花纹……”

说完，带着凌厉的气势，再次欺了上来。

两相交融间，韩凛听见秦川断断续续的声音。

“看来……是我的表现还不够好……让你还能分出心来！现在……你的一切……都归我掌控……”

韩凛微笑着闭起眼睛。

这一次，他安静地承受着来自秦川的攻势。

“没关系，我们还有的是时间……”

如同梦呓般的话语，从唇齿间的缝隙流淌出来。

瞬间，就被更加暴烈的吻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