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他和秦川策马奔跑在草原，笑声伴着风声回荡在周围。

可一转眼功夫，对方身后便成了尸骸遍野、烈火熊熊的惨烈沙场。

而自己，则离他越来越远。

韩凛呼喊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秦川，逐渐渺小模糊。

鲜血自眼睛里汩汩溢出，流淌成一座墓碑……

“秦川，快回来！”

随着声响彻屋宇地呼唤，韩凛从床上坐了起来。

额上冷汗瞬间滑下，没入发丝。

端坐桌前看书的秦川，被这声惊叫震地一怔。

随即快步跑到床边，将韩凛按在自己肩膀处，轻轻抚摸着他。

低声道：“我在呢，我在呢！我哪儿都没去！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韩凛这才慢慢平复，呼吸也回归正常。

只有冷汗仍牢牢贴在皮肤上，像是噩梦的余音。

他不忍少年担心，稍稍好些赶紧说：“没、没什么，就是梦到你不见了。”

秦川闻言，将身子向后撤了撤。

双手抓住韩凛胳膊，笑意中带着誓言郑重。

“我在，永远都在！不会离开，不会消失，更不会战死沙场！”

听到最后这句，韩凛眸中开始汇集起光芒。

是啊，两个自幼长在一起，怎会不了解彼此？

因着这份了解，自己将他封为将军、许他高位。

因着这份了解，他亦会为自己踏遍山河、开疆拓土！

“嗯，我相信你！”韩凛擦了擦额前汗珠。

再抬眼时，信任替代了恐惧。

见对方心情好转，秦川适时岔开话题：“外面下雨了，今天恐怕没办法骑马了。”

韩凛顺着话向窗户方向看去，果然天色阴沉。

淅淅沥沥的雨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果然呐清明时节雨纷纷，真是一点儿不假！”

他没来由地吟了一句，而后将目光转回秦川身上。

只见韩凛眼角微夹，一段天然娇态流露而出。

他倾身向前，悄声提议道：“古人常说，莫要辜负好韶光，趁此良日良时，不如我们也……”

倒吸气的动静从耳畔传来，秦川脸蛋儿被这话直接催了个熟透，口齿都不利索起来。

“说、说什么呢？这青天白、白日的！不合礼数，有、有违礼法……”

韩凛又将娇媚施展出几分。

音调流转间，似手指在肌肤上游走。

“哦？我说要做什么不合礼数之事了吗？”

他低下头，用嘴唇摩挲着秦川肩膀。

“还是说……我们年少有为的秦将军，在想什么有违礼法之事……”

赤霞从面颊蔓延至耳根。

一番挑逗，令秦川连脖子都红起来。

支支吾吾道：“没、没有……你、你别再闹了……”

韩凛抬起头，一张嘴向前嘟着。

似委屈又似索吻。

“怎么？秦将军不想要我吗？”

带着诱饵的询问娇娇滴滴，使**开始迅速攀升。

但对于秦川这样一个老实孩子来说，总有些固执念头想要坚守。

只见他眉心拧成一团，呼吸盖过了说话声。

但依然坚持着：“等……等晚上……才、才能……”

不待将话说完，韩凛一把扯下床边系帘子的青色丝缎。

在手上绕了几圈，顺势蒙住了秦川眼睛。

对方急忙忙挣扎，可韩凛速度显然更快。

已将丝带在脑后打上了结。

随即把秦川扑倒在床上，呵着气在耳边低语。

“这下，可不就成晚上了？”

他咬住怀中之人的嘴唇，一副戏谑口吻。

“不是说要让我指教一二，提高提高技术吗？现在啊，时间正好！”

秦川彻底投降了。

自己连爱人那小小戏弄都逃不过，更何况是如此猛烈的攻势？

透过丝丝缕缕的绿意，他望向眼前之人。

似近似远、若有若无。

这种感觉莫名加重了兴奋。

少年沉溺在，破礼法的畅快之下。

见秦川不再抵抗，韩凛笑了。

一双手在对方肩膀、手臂和胸膛来回游移。

力道时轻时重，像被反复拨弹的琴弦。

……

“秦将军别着急，人家这就来帮你……”韩凛语气娇柔。

一句“人家”念得妩媚动人。

一声沙哑低吟自口中飘出，是秦川极力克制下的压抑。

对方如此表现，令他很满意。

……

“哎呀，这屋里太热了，我先把衣服脱了吧！”

随之而来的，是衣料摩擦和掉落在地的轻响。

“我可把衣服都脱了，只可惜……秦将军看不见……”

韩凛的调笑，简直美极媚极。

秦川再也忍耐不住，抬手便要去搂他。

可因为被蒙着眼，距离上把握不准，这一下并未得逞。

倒是被其扣住手腕，生生按了回去。

随着身上外衣被解开，韩凛的话再度传来。

“这一次，由我说了算！”

他半伏在秦川胸前，黑发飞散，媚态尽显。

如一只要榨干人精血的狐妖。

……

他要彻底占据对方的理智和情感。

他要两人生生世世纠缠在一起，任命运轮回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

韩凛调整了下姿势，笑道。

“嗯……你耳朵红了，耳垂像一颗小樱桃……”

接着，吻到秦川下巴。

“啊……你下巴硌到我了……”

随后，来到秦川脖颈处，

“你的脖子真好看，总让人忍不住想多亲一会儿……”

锁骨跟随呼吸跌宕起伏，感受着那潮湿的热度。

“嗯……你的这里有颗痣……”

韩凛又往下移了些。

少年左肩上方，有个状似圆圈的陈旧疤痕。

他一下一下吻着，温柔如水中气泡。

“我还记得……那一年你十三岁……”

……

那些被封印进岁月的回忆，在吻下齐齐苏醒过来。

默默提醒着他们，彼此究竟相爱了多少年。

……

“呵呵呵，你可真是馋……”

这是韩凛，记起的最后一句话。

……

窗外的雨，依旧淅淅沥沥。

韩凛倒在秦川身上喘着气，像尾离了水的鱼。

秦川则把手搭在他背上，喃喃道：“真是帘外雨纷纷，帐内欲断魂……”

“带我去看雨，我想看雨了……”韩凛勉强偏了偏头，有些疲倦地说。

秦川理了理，他肩膀处散开的头发。

柔声说：“好，我去打水，等汗消了洗一洗，我们去外面看雨。”

“让孙著去准备就行——”韩凛的手箍在秦川腰上。

撒娇似的说：“你别动，我还想躺一会儿。”

对方的手抚在脸上，声音中拌着无限宠溺。

“这事儿交给别人不方便！乖，我一会儿就回来！”

韩凛这次，很乖巧地“嗯”了一声。

旋即从秦川身上移开，安静躺回床上。

少年起身穿衣，又整了整纠缠在一起的头发。

甫一下地，便感到脚步有些虚浮。

内心不住苦笑：

饶是自己习武多年体格强健，也经不住韩凛那般妖娆。

这过个几天回去，还不得连提剑都费劲？

但一想起适才床帐内的**酥骨，秦川又差点情难自禁。

恨不得即刻折返回去。

这种食髓知味的感受，自此一直跟随着他。

如影随形。

等秦川打好水回到房间里时，韩凛已套好了里衣。

他面色有些苍白，嘴唇微微发干。

看得出，的确是疲倦已极。

可精神又格外高涨。

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浓情蜜意。

秦川将水放在屏风后，转身走出来。

看韩凛正想扎头发，拢了几次都拢不好。

他几步走到身前，叮嘱道：“别勉强，我来。”

韩凛笑着点点头，双手撑在沿上坐着。

秦川在其身后盘腿而坐。

一下下梳理着纷乱的发丝。

韩凛头发可真多！

茂密如同深海中的海藻，缠着少年的手指，更绕着他的情思。

秦川一下一下耐心梳理着，感受好似绸缎般的柔软冰凉。

蔓延至腰窝的长发，仿佛具有什么魔力般，在他眼中投下片深黑的墨。

顺着血液流淌，直浸染到心里去。

动作不觉越来越轻、越来越柔。

韩凛察觉到异样，笑着侧头问道：“怎么？我们秦将军，累得手都抬不起来了？”

“不，不是！”秦川很是认真回答。

“我就是觉得，你的头发真好看，细腻茂密又黑亮如漆！”

韩凛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夸自己，倒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

垂下眼眸道：“怎么忽然间这么会说话了？我的小川何时也变得，这般油腔滑调！”

语气里，却是掩不住的欢悦。

少年从背后环过韩凛，在他耳边低低问道：“你再说一遍，我是谁的？”

“你是我的！永远都是……”韩凛拍了拍环过来的手。

像逗小孩子一样，嗔怪道：“刚梳好的头，又被你蹭乱了！”

秦川将脸贴在爱人侧面，轻微摩擦着。

撒娇般说：“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

然后才重新支起身子，替韩凛把长发拢到脑后。

“嗯，我韩凛，永远都是你秦川的人……”

这句话他说得很轻，轻得仅够两个人听到。

足够了，已经足够了！

若必然的别离不能避免，那就在还能拥有的时刻，紧紧抱住对方。

哪怕只有一瞬！

等头发束好，韩凛脸色明显好了许多。

不像先前那么苍白了。

秦川扶着他，转到屏风后面。

“怕你害羞，你自己慢慢洗！我去房里找件保暖些的衣服！春雨轻寒，别生病了！”

“嗯，你也穿暖和些。”韩凛嘱咐着。

秦川点点头，向着门口走去。

临关门时，还依依不舍地回望几眼。

待人走后，韩凛慢慢清洗起自己。

……

等韩凛将自己打理好时，秦川也拿好衣服进了屋。

边关门边念叨：“外面还真有点儿冷！我看你也没带厚点儿的衣服，就拿了套藏青色外衣跟暗纹斗篷。”

说着，走到床边将衣服一件件铺开。

嘴里念念有辞：“你快过来，我给你穿上，咱们再出去！要不然冷风扑了热身子，可不是开玩笑的！”

韩凛从房间角落中转出。

随着步子一起落在地上的，还有无奈地笑。

“怎么连你也婆婆妈妈起来？念得人头疼！”

秦川才不管这些。

一个使劲儿把韩凛拉到床前，往他身上套衣服。

“你说什么都没用！我在你身边，就得负责看好你！让你吃好睡好，当然也不能着凉生病！”

话虽如连珠炮般密实，可手上动作却十分温柔。

帮着韩凛穿戴、整理，连细小翻卷都一一理顺。

“哦……确实是，睡得非常好……”韩凛语气暧昧。

“好”字被拉得老长。

“再这么勾搭我，小心你到明天都下不了床！”秦川手上使力，勒了勒腰带。

见其还要回嘴，突然抬起头，先发制人道：“还想不想去看雨了？”

韩凛乖乖“嗯”了一声，想要息事宁人。

谁知秦川倒似抓住了命脉，又是一通教育：“哎，这才对嘛！来，再把斗篷披上！”

说着就将韩凛裹了进去。

“把帽子也戴上！你自小就有头疼病，春秋时节最易发作，可不能不当心！”

“好啦，好啦，你还有完没完啦？真是个小唐僧！”韩凛口中埋怨着，却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意味。

“你说说，这么好看的一个人，嘴上倒跟七老八十似的！”

“哈，我可只听见你夸我好看了，别的啊什么也没听见！”秦川渐渐摸清了对面套路。

见招拆招，可谓不亦乐乎。

看韩凛准备妥当，秦川也给自己套了件披风。

压低声音故作隐秘道：“我也得当心些，要是我着了风寒，陛下岂不是要孤枕难眠了？”

韩凛一个箭步冲过去，作势就要去捏他脸。

边捏边说：“刚才是谁说，白日宣淫有违礼法？这会子不管用了，是不是？”

秦川手上虽有挡的动作，可脸还是乖乖送了过去。

任由韩凛揉捏掐拧，口中连连告饶道：“好了，好了，我知错还不行吗？”

韩凛当然不舍得真弄疼他，两人嬉闹一阵也就放开了手。

秦川看其面色恢复红润，心下不免为这般妙计，连连称叹。

“好了，我们出去吧。”他拉过韩凛的手，包在自己手心里头。

“但别打伞了，就在廊下坐坐吧，院里风景好得很。”

“嗯，都听你的。”韩凛点点头。

看向秦川的目光，简直比窗外春雨还软。

两人沿着回廊，走到一处花圃处。

只见柳丝条条，摇曳风中。

枝条末梢卷起点点水珠抛在空中，似水帘投下的珍珠。

院子里山石榴和唐菖蒲，在雨水浇灌下，愈发娇柔可爱。

冲淡了本身艳红色的攻击力，转而有种薄施脂粉的天然风流。

“就这里吧。”韩凛提议。

“好。”秦川答应着，伸手在檐下试了试。

确定雨水不会溅进来，才放心让他坐下。

看着韩凛落座，秦川手臂一撑大剌剌墩到栏台上。

嬉笑着去接，被屋檐隔开的雨水。

韩凛将头靠在他肩膀上，眼睛望向远处天空。

因为水雾阻隔，连天都是蒙的。

以往到了这个时候，韩凛心里总不免有些感慨。

当然是以伤感居多，还会掺杂些愁绪。

这一次有秦川陪着自己，韩凛只觉这雨可真是好。

不仅让自己一偿多年所愿。

还能和所爱之人并肩而坐，共赏灵泽如酥。

真可谓人生幸事！

这般寻常日子，就是他梦寐以求的片刻。

虽然家国天下的担子，自己一直未曾放下。

可此刻，他只想做韩凛——

只想做这个，与爱人相拥相伴的韩凛。

“咱们提早些下山，去家里住几天吧？”

他眼睛盯着雨丝，口中缓缓道：“那间卧房，咱们还没去看过呢！”

刚听到“家里”两个字，秦川其实有些懵。

反应过来后，心底忽地暖融融一片。

他从怀里摸出那串钥匙，轻声答允着。

“好，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