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外出

傅乔南最后还是没有去林深家,只一个人回了公寓。

这期间他有主动发消息给陈舟然解释那天说的话,包括替林深道歉,但对方都没有说什么,只是一个“没关系”,然后将话题扯远,说些日常的琐事,又在话不及十句后说自己在忙。

傅乔南不好意思继续打扰对方工作,没课的时候就待在客厅,端坐在钢琴前,却连键盘盖都没开,只拿着手机发呆,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傅乔南心中烦闷,白天待不住,晚上却睡得早,好像只要让脑子关机,这一切就可以像没发生一样,即便第二天他又会不习惯没有对方的日子。

就这样半个月过去,他还是没有得到对方回弗莱特州的确切消息,不说回程消息,日常消息也很少再回了,有时候消息回复甚至间隔了一整天。

这天学校放公假,有九天假期,傅乔南早早地就打车回了公寓,却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电梯显示屏显示“7”的那刻独自出了电梯。

他站在苏兰家门口,现在临近晚饭时间,他不确定对方在不在家,但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按了门铃。

没一会儿,门开了。

“傅乔南?”苏兰还穿着西装,手边扶着行李箱的把手,看起来很震惊。

“你要出门吗?”傅乔南庆幸自己来了。

苏兰还在打量他,好一会儿才做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怎么了,有事?”

傅乔南觉得对方应该是在替陈舟然生他的气,毕竟那些话确实不好听,他也确实没有当场解释清楚,只问:“你知道陈舟然什么时候回来吗?”

“不知道。”苏兰抱胸倚在门边,睥他一眼,语气随意,“怎么,他不理你了,联系不到他了?”

傅乔南自认没有资格委屈,只实话实说:“一天没有消息了,所以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吗?他的工作很难吗?”

“哟。”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苏兰嗤笑一声,“陈舟然还会不回你消息?我以为他都是秒回的呢。”

被讥讽了,傅乔南没说什么,只继续看着对方,企图求一个答案出来,如果自己的神情足够诚恳的话。

见对方这个样子,苏兰也没再继续打趣下去,毕竟没有回应的调侃只会显得自己像跳梁小丑,他正色道:“短时间回不来,克莱亚州的事情麻烦着呢,那群脑子不正常的不可能这么轻易放人。”

“什么?”傅乔南当即大惊,自然而然地只理解了字面意思,“他们把陈舟然扣在克莱亚州了吗?”

难道这就是陈舟然越来越没有时间回消息的原因吗?就连电话也没人接。

傅乔南看到苏兰神色莫测地挑了挑眉,随后啧一声,答非所问:“你在意这个做什么,和你又没关系。”

傅乔南安静一会儿,好半天才低下头说:“我想和他当面道歉,那天林深的话不是有意的,我也没有把他当成变态。”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以至于苏兰险些没听清他最后说的几个字是什么,反应了一会儿他才说:“就因为这个?”

听出对方语气中的一点回旋,傅乔南点头,片刻后又想起什么,支支吾吾道:“还有事情想要问他。”

苏兰歪了歪头,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傅乔南窘迫一笑:“不能和你说,这个问题只能问他。”

苏兰嘁一声:“故弄玄虚。”

傅乔南又看对方身后的行李箱,问:“你是要出差吗?”

苏兰看对方一眼,随即面上的笑愈发明显,像是起了什么坏主意,从上到下扫视对方一圈后说:“是啊,去克莱亚州,解救被困在斗兽场的陈检察官和卡塞尔先生,怎么?”

果然是被困了!傅乔南几乎立马就信了对方的说辞,急忙问:“可以把我也带去吗?”

苏兰似乎是嘲讽般的一笑:“你去做什么,给别人多添几块肉,喂猛兽吗?”

“我……”傅乔南没去过克莱亚州,他也不知道真实的斗兽场是什么样的,也只是在新闻资讯和书籍里看到过。

克莱亚州与弗莱特州不一样,它是一个法律为先,暴力为后的极度自由的州区。法律规范可以规范的主区,金钱与暴力解决法律之外的暗处,明面上法律对地宫和斗兽场有规范警告作用,实际上就是形式主义。

在资本与金钱掌控之下的克莱亚州曾一度引起各州的联合打压,但都碍于地宫和斗兽场强劲的军力而低头退却,因此法律对于地宫和斗兽场的制约更加松散,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只有亚院勉强能够触及。

所以傅乔南即便真的去了也做不了什么,兴许还会给他们拖后腿,他没说话了。

傅乔南低头给对方让路,刚退开一步就又问:“你见到他之后能给我打个电话吗?发个消息也行,只要让我知道他没事就行,我可以继续在家里等他回来。”

真贴心,贴心到苏兰觉得心里窝火,这怎么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果然还是得直说吗?

苏兰轻咳一声,问他:“磁卡有用吗?”

“嗯?”傅乔南茫然看他。

“我问你,磁卡能刷吗?带你去克莱亚州。”苏兰想翻白眼,他很佩服陈舟然的耐心,不管是当初文考还是如今工作,那密密麻麻的文件令他头昏脑胀。

心中这么想,可他知道自己现在在指桑骂槐。

“有的。”傅乔南随身带着,从内衬口袋里掏出了磁卡,又有些难以置信,问他,“我真的能去吗?”

苏兰将行李箱拉出来把门关上,机械声传来,门被锁上,他拎着行李箱就往电梯方向走,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话:“能能能,要去赶紧跟上,再晚点姓陈的又要骂人了。”

手机震动,傅乔南一边跟上对方脚步一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接电话。看到是林深的电话时他选择了接通,因此没听见苏兰后面骂骂咧咧的话,只婉拒了对方出门旅游的邀约,安静跟着苏兰一起进了电梯。

他不敢再和对方搭话,怕自己一不小心又把对方惹得不耐烦,半道后悔,不带他去找陈舟然了。

在飞往克莱亚州的路上,傅乔南收到了陈舟然的回复,说是最近一直在忙,没有时间回消息,如果磁源再度修整可以去林深家住,不用一个人待在公寓。说是他那边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好,归期不定,不用等他。

傅乔南现在不再纠结陈舟然什么时候能回弗莱特州了,因为身边睡着的苏兰正带着他去找对方,如果可能的话,兴许还是一个惊喜。

如果陈舟然没有特别生他的气,气到不想见他的话。

傅乔南隐约有些担心,在这种担心下,他手里拿着手机,环抱住自己的双臂睡着了。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傅乔南梦到了陈舟然,梦到对方向蒙特自请将自己收留带回家的场景了。

那天在墓园里,陈舟然也是一席黑衣,撑着黑伞,只上前两步就替他抹去脸颊上的泪,又好像是觉得冒犯,将手缩回去了,即便缩回去的动作很自然,并不慌乱。

换作傅乔南肯定没有这种勇气,他大概只会觉得冒犯别人,连连道歉。

可陈舟然松开手后只说了两句话,面上没什么特别大的表情,但声音很轻,很温柔,和他之前在葬礼上见到的大多数高层人员都不一样。

“你好,我是陈舟然。你可能不记得了,我们小时候就见过几次面,在多维港公馆。”

傅乔南没什么反应,像是没听见一样,只抬眼看着对方,出了好久的神,直到蒙特再次走上前,像一个长辈一样拍拍自己的肩膀,他才终于回神。

傅乔南依稀记得自己对陈舟然的第一印象,这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哥哥,比自己高一些,但他看起来好像不太情愿把自己接到家里,全程都没什么特别大的表情变化,一旦撞到视线就会立马移开。

果然,陈舟然也觉得收留别人的遗孤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傅乔南从睡梦中惊醒,确切地说他是被苏兰喊醒的,飞机落地了。

一路上傅乔南都没有回过神来,觉得自己还在梦中,直到他跟着苏兰坐上了提前安排好的车,他才在略显昏暗的车内回过神来。

当时在墓园,陈舟然的神情并不是淡漠与嫌弃。他很难形容那是什么情绪,因为半月未见,他没办法完全将其复刻在自己脑海里,但他知道,那神情他见过很多次。

在陈舟然将自己抱在怀中亲吻的时候,就是那个神情。

傅乔南怔住了,他觉得此刻大脑一片空白,像是因为突然袭来的一颗弹珠将原先建筑好的堡垒击垮其中一角,而那一角的破碎虽不至于让堡垒在顷刻间坍塌,却好像总在无形中用那一点破碎,那一点与众不同,反复提醒着堡垒的主人,这个世界的某一角已经改变,它终将变得摇摇欲坠。

弹珠力小,原本该是不可能的事情,可傅乔南却在察觉到的那刻陷入了一种死循环,他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可又期盼事情倘若真的与自己想的一样该怎么办。

傅乔南听见苏兰的手机响了,随后对方接起了电话,这次他选择了主动听对话内容。

苏兰先是沉默着听对面的人说话,随后回复:“刚下飞机,正在过去的路上。费特那边抽不开身,现在检察院和法院里里外外忙得不可开交,我也是一歇下来就立马赶来了。易州派了人来,应该是要和莱安对接,这件事你先别告诉费洛德,省得他又得抽风想东想西的。人莱安自己都不当回事儿,偏就他爱脑补虐恋大戏,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痴情种,也不看人乐不乐意。”

听出对方语气中的恨铁不成钢,傅乔南看到后视镜中的苏兰面色沉重。

又安静一会儿,苏兰说:“知道了,都安排好了,老不死的才不敢在这时候动手脚,除非他想下半辈子都待在监察所里。沈夫人溺爱的是孩子,又不是看不懂时局。人好歹是州长的女儿,就算不是同一个州,也不至于傻到被别人抓了把柄,况且不是还有卡塞尔家的两位吗,再不济莱安也会出份力,也就费洛德看不明白。”

傅乔南越听越茫然了。

“他啊。”傅乔南看见苏兰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又在与对方对上视线的前一秒低头佯装玩手机,只竖着耳朵听那边的动静,紧接着又是苏兰带笑的声音,“好得很呢,纸醉金迷夜夜笙歌,潇洒快活,比费洛德还会过日子,连我也得甘拜下风。”

没过多久,苏兰变了脸色,有些贱兮兮的:“骂我做什么,我又惹你了?喂?喂?嘿,怎么一副德性,净喜欢挂人电话。”

傅乔南什么也没听到,有些失望,只低着头用指腹抠屏幕边缘,继续出神。

苏兰又对着手机屏幕继续打字,将未说完的话都发出去之后才往后转,看向后座上低着头的傅乔南,语气随意:“偷听我打电话?”

傅乔南被对方吓了一跳,心道怎么这群人都一个做派,想一出是一出,总能吓自己一跳,反应了一会儿才抬头看对方:“嗯,想听听是不是陈舟然的电话。”

没想到对方会直接承认,苏兰愣了一瞬才说:“是他,他刚刚还问我你怎么样了,怎么?”

傅乔南一怔,没有说话。

“你说他为什么不直接问你呢?”苏兰挑眉,又转而蹙眉,佯装质问,“该不会你把他的联系方式删了吧?”

“没有。”傅乔南当即低头点开手机屏幕,跳出来的第一个页面就是和陈舟然的聊天页面,他下意识就把屏幕转向对方向他证明,“我没有删。”

苏兰视线定在对方手机屏幕上,囫囵看一眼后最终落在最后一条来自十小时前的消息上,说:“真能装。”

觉得对方在骂自己,傅乔南差点要哭了。

苏兰的语气其实不算凶,只是这半个月来回到公寓都没人和他说话,他也没办法向陈舟然当面道歉,来来回回被苏兰调侃了好久,做梦也都是陈舟然,对方给苏兰打电话却不接自己的电话,现在还又被苏兰断定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装出来的。

傅乔南瘪着嘴忍了一会儿,最终在对方喊他的那刻抬眼,落下泪来。

“唉不是,唉不是你。”苏兰当即愣了神,不知所措地四处找纸,抽出几张后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举在对方面前,好半天等不到人接,他简直要夭寿了,急道,“你哭什么呀,我又不是说你,哎呀我真的是,你是想要我的命吗在这儿哭,姓陈的得……”

傅乔南不知道后来苏兰都嘀咕了些什么话,只知道对方手忙脚乱的,说的字音都不成句,乱七八糟的含含糊糊。他觉得对方有些夸张了,他也没有大哭,只是一时没忍住留了几滴泪而已。

非要说的话,更多的还是被对方那句“真能装”吓到了。

因此前往斗兽场的后半段路上,苏兰一句话都不敢和傅乔南说,只让对方从出神到睡着,最后又小心翼翼把人喊醒,带进了斗兽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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