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酌在他出来之后就知道后面有个小尾巴了,他走他也走,他停他也停,就在到达冥净轩的门口时,苏酌转身,双臂环绕看着这个打了自己又跟了自己一路的小孩。
洛卿不敢直视苏酌的眼睛,在苏酌转身的瞬间就停下来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你跟着我做什么,不是讨厌我吗。”
洛卿闻言猛地抬头,两只手慌乱的摆动,许是因为许久没说话了,他艰难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没有讨厌你,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声音并没有因为许久未说话而变得沙哑,毕竟还是个小孩,声音依旧稚嫩的不行,苏酌觉着可爱,戏谑的挑了挑眉:“那是因为什么,你可知这里可没有人敢这般对我。”
洛卿又愧疚的低下了头小声的道:“是因为想起了不好的事,你很漂亮,你是恩人,不讨厌你。”
苏酌听这小孩说话都觉着有些好笑,断断续续的。
上一秒还在打他下一秒就想让自己原谅他?以为说几句好话就算完了?想得美。
不过…可以用条件来换。
“我没告诉过你,我这人很记仇的,不要以为你说几句好话就妄想我原谅你。”
苏酌就看着洛卿想往前走却又好像不敢的样子,最后又似乎下定某种决心颤颤巍巍的走到他跟前,伸出了手。
苏酌看着眼前细小的手,上面还有一些淤痕,“作甚?”
“给你,打回来。”
哈?
放在以往苏酌真的有可能会打回去,但是看着眼前那明显营养不良只剩下皮包骨的手臂苏酌下不了手。
最终苏酌抚了抚额,无奈道:“算了,我跟一个小孩置什么气。”
洛卿察觉到苏酌要走,但他还没还回去呢:“你没打我,你不愿原谅我。”
苏酌有点搞不懂这小孩脑回路了,莫不是有受虐倾向?
“为什么你觉得我打了你就会原谅你?”
洛卿将瘦小的手臂收了回来,看起来在发抖,声音也不稳定,让人觉得他似乎马上要哭出来了,却又没有:“因为犯了错就该挨打,挨了罚这件事才算过去了。”这是前几年艰难的为了生计给他的经验。
苏酌大约能猜到,这小孩那么小,悟性高聪明,大多东西都懂,不像是穷苦人家的孩子,约莫是突发事故,家道中落后至亲不管导致极度缺爱,从刚刚他想接触自己又颤颤巍巍的样子就可以看出这一点。
看他这瘦弱的样子和身上的淤青估计没少为了生计挨打,声音没有受损却几乎不说话,八成是受过主家刁难没少被冤枉。
“为什么一定要挨打,不是所有的事情挨一顿打就可以解决的,我们所需要的是解决问题,不是积压矛盾。”
洛卿抬眼又看向了苏酌,脸上似乎带了些许纠结:“那……那该怎么解决问题?”
苏酌淡然一笑:“想让我原谅你,看你的表现了。”而后没在理会洛卿转身入了冥净轩。
洛卿站在门口细细的想着“表现”,如何表现可以让这个漂亮恩人原谅自己。
苏酌在屋里用水粼镜看着洛卿,看他在那为了纠结这个事情站在原地一个时辰。
“还真是固执。”这会又看起来呆呆傻傻的。
这话说是洛卿又像是在说他自己,毕竟他自己也在这看着人家站了一个时辰。
君霁哼着小曲抱着一堆果子前往冥净轩,却看见一个小孩站在那不知道想着什么,而且这小孩还没见过。
“诶,你谁啊?站这做什么,哪个长老的弟子?不知道冥净轩不能随便进入吗……”等会,他好像也还没进去。
……
洛卿看着这个比自己高一头的人,有些害怕:“是……是漂亮恩人带我来的,不对,是我自己跟过来的,他进去了,我打了他,他生气了,你知不知道怎么表现能让人不生气。”
君霁闻言手中的果子落了一地,能随便进入冥净轩的人他用脚甲想都知道是他那个好师尊,但是这个人说他打了他?打了谁?
“你说你打了谁?”
“就,就里面那个漂亮恩人。”洛卿伸着手指向冥净轩。
君霁从这个消息中缓了过来,施法将掉在地上的果子捡了起来。
“那你别想了,师尊最记仇了,孩子,你完了。”
洛卿有些不懂,疑惑的歪着头看他,可是刚刚漂亮恩人没有说他完了,只是说看他表现啊。
君霁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小孩,好自为之 。”
闻言洛卿更害怕了,他觉得漂亮恩人再也不会原谅他了,都怪那个人,不,怪他自己,怎么就打他了呢。
洛卿苦恼的蹲在了冥净轩大门的边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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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你在看什么?你怎么又看这种话本子?!”
“嘘——”小女孩用她那小肉手捂住了在叫唤的小男孩。
“你不要这么大声吗!被母亲大人听到就不好了!”
小男孩也放低了声音:“阿姐,母亲说了,这种东西看了不好。”
小女孩努了努嘴:“才不是,我这本就是从母亲那拿出来的。”
小男孩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还能骗你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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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记得那本话本上……抓住男人的胃就能抓住男主的嘴!不对不对,是想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男人的胃。
洛卿先前在酒楼做过苦工,他还记得那个厨子怎样做的,可是该去哪儿找食材呢?
洛卿抬手抓住了脖子上的坠子,不行!这个绝对不可以。
洛卿抬眼看了看周围,四面环山,还有山泉从顶峰流下,这么好的环境应该有不少的山野菜。
思索至此洛卿抬脚就走,完全没想到找到的山野菜该放哪。
苏酌看着镜中小孩从纠结到苦恼再到转身便走,苏酌摸了摸下巴消失在了榻上。
君霁叼着一个果子推开门,他将手上的果子放在了苏酌房中的案上,又将叼着的果子拿下来:“师尊?”。
君霁走到里头越过纱帐,没见着人继续往里走,从屏障侧方看到了还未收起的水粼镜。
因为苏酌没有再注入灵力,水粼镜的画面一直在刚刚发生的事中循环播放。
“!”
君霁整个人都木讷住了,要死了要死了,这下不是那小孩完蛋了,是他该完蛋了,背后蛐蛐师尊被抓包了!
不行,他得去四师伯那躲几天,呜呜呜,四师伯救大命了!
君霁如同一支被发出的剑迅速跑走了。
苏酌此人你可当面说他的不足或者其他但是不能背后蛐蛐,若是不然,生起气来把人冻个俩三天,还要说是为你好,你还拿他没办法。
苏酌隐去身形跟在洛卿旁边,他倒要看看这个小孩能玩出个什么花样。
苏酌看着那小孩双手刨土,就为了挖棵野草属实不解:挖这玩意做什么?既不能炼药也不能用来布阵。
事实上没人开垦过的山真的很难挖,洛卿手甲里都镶满了泥石,手也变得脏兮兮的但是这才挖了俩三棵,洛卿在地上找了又找最终捡了一根十分细的枯枝,他用枯枝将手甲里的泥刮了出来,这下好受多了。
洛卿捡起三棵山野菜继续往前面走,苏酌眼看着他还想刨,避免那双骨瘦如柴的手再次受到伤苏酌施了个法,洛卿却丝毫没有察觉,只是突然觉得这土松了许多,刨的也更快了。
日暮,他终于是挖够了,洛卿看着地上一堆山野菜犯了难,而且天色渐晚再不回去他就要迷失在这了。
洛卿一慌张就想抓东西,洛卿摸着身上粗劣的麻衣思索片刻脱了下来将山野菜包了起来。
苏酌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原来有人能瘦成这样,他每次去凡间几乎都是受了委托,把妖魔除了顺便逛逛繁华的市井,他私接委托这事儿几个师兄师姐都不知道,只是以为他贪玩,就连他徒弟也以为他是跑出去玩的,没办法,谁让他就贪念那口甜的呢。
按理说他早已辟谷本不需要再进食,但是要吃跟想吃完全是俩个概念。
苏酌就看着小孩回了幽兰谷内围却没有回冥净轩而是找了个傍水的空旷地,捡了些许石子搭了个小石堆,又看着他去拾了些瓦片跟小木棍,洛卿将瓦片放到水里反复清洗,如果是他自己吃其实洗一遍就够了,但是这是要给恩人吃的,他那么漂亮美好,想必吃的用的都是顶好的,可不能那么随意。
思及此,洛卿才猛的意识到:对啊!他用的穿的都是顶好的,又有那么大的家,所有人都对他那么恭敬,他又怎么能用这些东西去碍他的眼……
可是,这是现在他能拿得出的东西了。
苏酌就看着这个小孩辛辛苦苦垒起来的石堆又被他亲自摧毁,那洗的都快抛光的瓦片又被他亲手砸碎。
苏酌不懂,这小孩情绪怎么这般不稳定,一会儿一会儿的。
洛卿冷静下来,就这么算了嘛?不行的,母亲大人说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更何况是救了他命这种事。
要不……就把这个送给他?可万一他也把这个当了怎么办?又或者他看不上怎么办……
可这本来也是用他给的钱赎回来的……实在不行再赎回来不就好了吗?可是万一找不到了呢?母亲幼姐的死还历历在目,这可是她们唯一留给自己的东西了,难道这点念想也要舍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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