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国丧陷阱(15)

“嘿嘿,摄政王,其实,事情是这样。”萨尔曼嬉皮笑脸地说道:“公主和王子结仇所以扬言要报复,恰好卑职刚进宫当差,她选中了卑职,让卑职假借摄政王的名字将王子骗出亲王宫邸然后趁其不备打晕……”

“你!”海珑麟眼见这个下人出卖自己几乎气炸,扬起手要打幸好被古里甲及时拦住,“公主别闹了好吧?”

海珑麟悻悻然地放下手,心想既然事情败露索性破罐子乱摔:“好吧。是我设计的,又如何?想当初某人散布流言害我落得个无地自容的境地,谁出来替我讨还公道了?”说罢恶狠狠地瞪了安归一眼继续说:“既然谁也靠不住,那我只能靠自己!亲手惩罚恶人。”

惩罚恶人。得了吧。就凭你这点脑筋没把自己弄进大牢已经算是佛祖保佑。安归冷笑几声,童格罗迦则卡壳许久,“公主,公主。我好歹也是你的叔辈,按照你如此说法难道把我当成透明人了吗?”海珑麟心想差不多吧,靠谁不如靠自己!古里甲来到薇迪雅面前发问:“你是在公主身边侍候的人,跑去亲王宫邸偷偷给尉屠耆的女官塞钱做什么?”

糟糕。薇迪雅的心提到嗓子眼:如果把公主密谋收买穆茜尔作为监视安归的眼线的秘密捅出去,公主肯定不会饶了我。怎么办。该怎么说?她偷偷向海珑麟使眼色求助,海珑麟领会其意,亦偷偷还以眼色:萨尔曼撂了可你不一样,你是我的女官,无论如何不能撂!想办法尽量敷衍过去。然而薇迪雅却脑筋折弯,回答国相的问题完全出乎意料,差点没把主子气晕过去:“嘻嘻,我塞钱给穆茜尔确实是受公主委托,因为公主和王子很久没见面了,王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所以公主想让穆茜尔好好照应照应……”

“你说什么。”陀阇迦和巴塞木坐在大厅里饮茶时听见坎吉慌慌张张进来禀告的消息,眼睛瞪得像铜铃大,还以为自己听错,“你再说一遍?!”陀阇迦弹跳起来,手指着坎吉傻愣愣地问。“凤卿公主的女官当着摄政王的面亲口承认其和尉屠耆之间有暧昧之情。”

“不可能!”陀阇迦没听完就气得一蹦三尺高,胸膛像一锅烧的开水般沸腾,心火冲头致使太阳穴突突地跳。“败坏门风的东西……糜烂腐化丢人现眼……当初真应该把她掐死!!”

“国王。国王。”巴塞木连忙安慰道:“你消消气消消气。”“我看二王子也不大像是随随便便的人。再说谁不知道王宫乃是非之地什么乱七八糟,无中生有的传言应有尽有。”

“对啊对啊。”坎吉在旁边亦跟着附和:“此事非同小可切忌声张,你这般大喊大叫如果传到黎帕那耳朵里怎么办?”提及黎帕那,陀阇迦的火气立马消了一大半,语气缓和亦许多:“先暂时别让黎帕那知道。至于尉屠耆,等他回来叫他到我房间一趟,我有话要和他说。”

“……”

穆茜尔被主子押回寝宫的第一件事就是被罚站。她的主子坐在地台上沉默不语,脸色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那样阴森而可怕。她的头埋得低低,不敢直视,但仍然隐隐感觉到王子盯着她的目光如同一阵阵刺骨的寒风吹来让她不经打拉个寒战。“说吧。你到底瞒着我做了多少丑事。”主子甚至连说话像一阵阵寒风吹得她心里冷嗖嗖的牙齿咯咯打颤。

“嘿嘿。王子。”穆茜尔为了缓和气氛故意嬉皮笑脸道:“你和公主之间暗生情愫是薇迪雅说的。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没有和她说过。”

“我不是说那个!”尉屠耆的手“啪”地一下狠狠地拍在案面上可把她吓了一大跳因为尉屠耆从来没有对她发过这么大的火,她再也不敢讲话,寝宫里顿时静得连针落到地上也能听得见!尉屠耆那双冰蓝色眼眸严厉地瞪着她,眼神像要射出火花一般!她悄悄地瞥见尉屠耆铁青的脸不带有一丝一毫的笑意,那一幅僵硬的表情,久久地停留在她的脑海里。“你收了多少钱?交出来。还偷偷说过什么,从实招来”

穆茜尔只好把钱袋拿出来,缓缓走上前放在尉屠耆手边,再后退几步。“薇迪雅让我暗中监视安归的一举一动发现异常立刻告诉她。”尉屠耆问:“那你怎么说。”薇迪雅回答:“正好寝宫里发现黑甲人的行踪,我就告诉她了。”

原来如此。海珑麟得到消息立马跑到父亲面前告状,于是就引出了之后对质的事。尉屠耆想到这里,哼了一声,扬起手给女官送去响响地“啪”一耳光。“啊!”穆茜尔捂着**辣的脸,气笑道:“王子,你,你打我?”“只打你算轻的!”尉屠耆指着她发出严厉的警告:“我以前就是太纵容你了所以让你越来越放肆,目中无人为所欲为。”“你给我回去好好反省如果以后再犯这种错误就滚到浣衣院去为奴,我会让你认清什么是主什么是奴!”

“……”

“再有。以后不许找安归的麻烦。他毕竟是我的王兄,父亲的儿子。在黎帕那没真正回宫认祖归宗之前,我是不可能总陪在你旁边,你也不可能每次惹事都跑去找我解决吧。”尉屠耆看着穆茜尔耷拉着头一脸垂头丧气的模样便意识到自己可能说话过重吓了她,于是又缓下语气说:“你在宫里呆的时日也不短了应该懂得这里面的水有多深多复杂。一次两次你能侥幸逃脱,以后日子还长,你能保证我每次都能顺顺利利袒护你?”

“王子。”侍卫走进寝宫,弯腰向尉屠耆行抚胸礼说:“摄政王传你回去谈话呢,立马就过去。”

楼兰王宫中央的庭院格外幽静。地上散落着绿草和落下来的花瓣和风吹来的柳絮。杏树石榴树和白杨树的枝头,可爱的小鸟在叽叽喳喳地歌唱。一只公斑鸠飞来了叫唤几声,母斑鸠接着也从东边飞来了一忽之后,两只斑鸠一齐飞走了。童格罗迦却没心思管这些,双手背后,满脸焦灼地来回踱步,直到看见次子尉屠耆跟着侍卫走来。“父亲你找我有什么事?”尉屠耆劈头就问。

童格罗迦示意侍卫退下然后快步走到尉屠耆面前出言责怪道:“你怎么回事?你明明和嫡长公主相好,怎么又和庶公主纠缠不清?她们姐俩都是国王的女儿,将来无论国王回来还是新王即位,总不可能我厚着脸皮让你一个人把她们姐俩都娶了吧?!”

“父亲,你怎么听薇迪雅胡言乱语啊。”尉屠耆觉得恶心得很,解释说:“我刚才已经详细问过穆茜尔,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然后把穆茜尔交代的话一五一十告诉父亲。“估计薇迪雅的脑筋转不过弯故意撒谎企图欲盖弥彰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

“原来是这样。”童格罗迦自言自语着,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逐渐放下,长长地松一口气其实他也不大相信自己最疼爱的次子会如此浪荡,“我也知道你和庶公主从来就不和睦,连玩都玩不到一起,怎么可能会暗生情愫呢。”“但话说回来,屠耆你年纪也不小了。再不能向小时候那样打打闹闹授受不亲,应该懂得和庶公主保持距离才是。”童格罗迦说到这里左右张望片刻,对着尉屠耆耳语道:“几年前在王族宴会上国王悄悄问我关于安归为何迟迟不成婚的问题,我当时正因为蒂亚妲的事懊恼呢,也许国王有那种想法……”

国王什么想法,尉屠耆早就有底了,暗想敢情父亲找我过来是为说这事?

“放心吧父亲。如果没有什么事,那我先走了啊。”尉屠耆转身刚走出几步又被童格罗迦叫住:“慢着,还有一件事——”

“我知道你不喜欢玛雅。可再怎么样她毕竟是我的妻子,你的母妃。”“所以……希望你能多尊重她一些。都是一家人嘛,应该和和睦睦人丁兴旺。”

“我尊重她?”尉屠耆听见童格罗迦提及玛雅,脸就下拉得老长老难看:“她尊重我吗?仗着母妃的身份就随随便便抓我的女官问话?她有把我放在眼里吗?”

“嗨,她从小娇生惯养有些事情想得不周全也正常。”童格罗迦说着,守门卫兵过来禀告说卖糖的粟特女在外等候王子。

尉屠耆迅速跑出王宫,果然看见重新换上巴比伦螺旋卷衣、梳着长辫子的黎帕那正堂而皇之地站在外面给守门卫兵们分糖果。“这是前几日刚熬的饴糖啊,诸位尝尝看滋味如何?”

卫兵们吃得津津有味,且赞不绝口道,“好好好。非常好味。”

“你还怎么回来想干嘛。”尉屠耆赶紧把姑娘拉到不远处的无花果树下,“王兄已经背上黑锅,父亲命人将他送回寝宫每日一举一动皆被监视。你闹成这样也该知足了吧。走。”他拉着她离开王宫但没有直接回家的意思,“好不容易来一趟东城区,我带你逛逛,这里的繁华完全不亚于西城区噢。”

东城区由南到北,由东到西各有两条笔直平坦的大街把整个城区又划分成十个小区,每个小城区又由许多街道和小巷纵横相连。街面宽达四丈铺着整块大石板,行人熙熙攘攘,商贾富豪乘坐着六人随同的马车招摇过市。运货的四轮车来往不绝还经常可见武士和贵族的马队在路中间疾驰。黎帕那无意发现路面中间印着一道道很深的车辙,估摸是由于金属车轮长期滚碾的结果,石板路面足足被磨低一二寸深。所有的交叉路口都设置着一块块凸起的不到一丈高的石头,当飞奔而来的马车临近交叉路口便自然放慢速度使车轮从石头夹缝中缓缓驶过,为安危起见。

规划有序的街巷两边有客栈、酒铺、杂货铺、酒坊以及水果摊、大大小小的集市、铁匠铺、大户人家的豪宅,陶器金银作坊和以及多种多样的手工作坊,例如磨面、烘烤馕饼的作坊、榨油的油坊,卖盐的盐坊等等。每条街上还有不少葡萄酒坊,柜台都是用平滑的石片砌成,一只只大小不同的酒缸砌在柜台里,酒客既可打酒回家享用也可以坐下来痛饮为快。客栈兼营酒水、食宿与赌场等娱乐活动。尉屠耆拉着黎帕那来到“三间房”的拱形大门前介绍说二楼是王公贵族喝茶议事的地方,一楼则是西域诸国商人和粟特人订立贸易合同的场所。来自大宛国以西地区的香料宝石,呢绒和琉璃玻璃制品以及奴隶等物产都在这儿治谈成交。据说不少富商勾结高官和贵族操纵物价囤积居奇牟取暴利。

“通常情况下汉人是不被允许随意进入楼兰国都的,除非持有汉皇的符印,可以在国都停留三至七天。楼兰国内所有与汉人的交易买卖只能在古力古力城进行。”

“我饿了。”黎帕那摸着咕咕叫的肚皮,对着尉屠耆发号施令:“去买一块馕。”

可奇怪的是路边作坊有得是,东城区有三十多个,尉屠耆偏偏四处搜寻挑选好久才将一块热气腾腾的馕塞到她手里。“趁热食用才叫美味呢。”原来刚出炉的馕美味到惊艳吃起来松软可口外散发着浓郁的面粉原香,焦灼部分香脆无比,随时间推移逐渐冷却,美味度也逐渐降低。黎帕那好奇地问:“明明作坊这么多你为何非要挑这一家。”

“岂可随便?”尉屠耆一本正经地回答:“这些作坊有些只负责为上层贵族和地主富人家的特供各种宴会饮食和甜点,有些是最低廉、早起的劳动者提供。”

原来如此。黎帕那伸长脖子往作坊里面窥视,发现墙壁上用佉卢文书写的各种馕和甜点价目表以及客人们的欠账数字等;作坊规模一般不大,一个作坊主带有一、二个奴仆,多者五至十个仆从,产品自制、自销。“刚才你父亲又找你进宫说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海珑麟整日胡作非为,惹得父亲担心……”尉屠耆漫不经心地说着突然肩膀挨了重重一拍。“巧!”两人转身一看,艾葳蕤。“是你呀。” 尉屠耆看见她手里拎着沉甸甸的菜篮,“又出来给夫人买羊胎了?”“你居然还有闲情在外面闲逛啊!”艾葳蕤顾不得寒暄压低声音说:“国王生气了。正等着你回去呢。”

“国王生气。”尉屠耆睁大眼睛惊诧道:“怎么回事。”艾葳蕤耸耸肩,回答:“详情我不便多言。你回去就知道。”

“莫非传到国王耳朵里了?”尉屠耆和黎帕那决定返回西城区。自言自语。“薇迪雅胡言乱语的那些……”黎帕那安慰说回去就知道,尉屠耆转过身看见国相古里甲迎面走来。“国相?”

“王子。”古里甲和尉屠耆互行抚胸礼又看了看黎帕那:“你们怎么在这里?”尉屠耆回答随便逛逛而已。“国相呢。”

“我正要去三间房,”古里甲说:“已经和桑古伊亲王他们约好了。”

尉屠耆心想国相何时和旁系亲王走得这么近,拉着黎帕那匆匆返回西城区的府邸进门就询问坐在地台上喝茶的巴塞木,“国王呢。”“回卧房了。”巴塞木说:“ 留下话就让你回来就去找他,他有要事和你详谈。”

黎帕那悄悄跟在尉屠耆后面,站在陀阇迦的卧房门外偷听,“国王……”接着一时短暂的沉默,“你怎么回事啊,尉屠耆?”陀阇迦劈头盖脸训斥尉屠耆的声音:“我以前不是和你说过吗,我早就有打算把海珑麟嫁给安归,海珑麟就是你未来的王嫂! 你还整日和她胡搅蛮缠些什么。”

“那种捕风捉影的流言,国王也相信?我看你先好好管教你那个好女儿吧。她怎么和安归斗气是她的事,别把我的女官也给牵扯进来!”

陀阇迦惊诧地问:“她和安归斗气?怎么回事。”

“她知道安归出狱了,居然派薇迪雅来到亲王宫邸贿赂穆茜尔,想让穆茜尔充当眼线监视安归的一举一动结果被我父亲抓个正着,薇迪雅为了欲盖弥彰就胡乱瞎扯谎!”

“慢着。你父亲又怎么会知道……海珑麟在搞鬼?”

“都是因为黑甲人喽,祖母的秉性你还不知道?借着死尸先是试探王族,然后试探海珑麟和笺摩那,现在又试探王兄。”“祖母一直怀疑黑甲人是安归的旗下门客,可不,王兄前脚出狱,黑甲人后脚找上门。”

“原来如此。那安归是怎么解释的。”

他“没承认, 但也没人证明黑甲人不是他的门客。上次劫狱潜逃的事没完呢,这回他跳牢兰海也洗不清了。太巧了吧?巧得让人不得不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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