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认祖归宗(1)

法依则点了点头。黎帕那继续往小杯子里倒茶,心想嘴上说说而已, 我知道海珑麟是不可能就留下来和国王用膳的。“她对你说这些话的时候是背着国王还是当着国王的面?”

“当着我的面说的而且很大声。”

“国王什么表情。”

“国王的脸色特别臭,我没敢多看。”

黎帕那说知道了。你忙你的去吧。法依则离开灶房不远迎面遇到尉屠耆,劈头就问:“听管家说海珑麟来了?找国王做什么。”

法依则回答:“好像是来告安归的状吧,还和国王吵得挺凶。”

告状。呵呵,这两个人有点意思啊一个前脚刚走一个后脚跟来。互相告状! 尉屠耆走进灶房站在水雾缭绕间忙碌的黎帕那的身后,“海珑麟是告状的,不用招待她那么殷勤 。”

黎帕那往茶里放入几块碎冰,头也不回地说:“她可不是吃饱了没事干,她有目的。”在西域,冰这种玩意儿也和在汉朝一样稀罕又昂贵,只有王室和上层贵族用得起,西域独特的沙漠地貌条件便于挖冰库,况且沙漠也有隔热作用所以挖个五六丈深的地下冰库即可随意存放冰块。西域每入冬寒冷湖泊溪河都结冰,取冰方便得很,楼兰人通常喜欢在河渠末端和绿洲中心挖个险湖存放水,因此很多冰库分布于湖、江、河渠旁边,具体来说是这样———当入冬湖、河、渠结冰后,家族成员或者邻里相互约好一起来到已经冰封的取冰地用榔头、石镐、锥子、铁锹等工具把已经冻得很厚的冰面砸开然后把大块 的冰分割成便于运输的小块冰,拿绳子捆绑后用马车驴车运回到自家挖掘的冰库。

“她肯定是听见了安归来西城区找国王告状的风声,”尉屠耆双手叉腰说:“犯心虚,所以不得不来反告一状。”黎帕那把茶壶和杯子放在托盘里边说:“我原打算留她用一顿晚膳……”

尉屠耆一听可就不干了抢过托盘,“你还嫌不够乱吗?留她喝茶还用晚膳?”“放心吧。”黎帕那笑说:“说说而已实际未必留得住。”

薇迪雅跟着海珑麟来到巴塞木府邸但没进去,因为海珑麟进门前说过不会逗留太久,她就在门外等候,谁知一等就是足足一个多时辰站得腰酸背痛索性又坐在台阶上,时而站站又时而坐坐还忍受着闷热的煎熬,抽出衣袋里的丝绢象征性地狠命地扇出几丝微弱的风,根本无济于事,她闷热得浑身流汗,连气也不容易透一口,汗水在脸上肆意流淌,汗水完全浸透了衣衫。“公主怎么还不出来?还不出来?!”

终于,身后传来一阵“吧嗒吧嗒”脚步声由远及近,啊哈这是公主的脚步声。薇迪雅喜出望外地转身果然看见海珑麟沉着脸走过来,“公主,这次见到国王了吧?怎么样?”

“你还有脸问我!” 海珑麟不等她问完就劈头盖脸地数落:“都是你让我来,害得我挨了老东西一顿臭骂!”骂完就撇下这个女官跺着脚气鼓鼓地离开。“臭骂就臭骂呗。” 薇迪雅并不觉得奇怪,追在后面好言劝说:“你到底是愿意挨自己的父亲臭骂还是愿意活在摄政王一族的阴影之下?公主?你好好想想?”

“想想个鬼!” 海珑麟头也不回边往前冲边骂骂咧咧道:“你知道什么,老东西多年来一直在怀疑我的血统,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而已,他恨不得我快点死了才好。横竖都是死,我还怕什么?!”“啊,公主。”薇迪雅吓了一跳拔腿使劲追越走越远的海珑麟。“你别......”

“热合曼啊,我知道你在笺摩那手下做事多年,彼此感情深厚。”大概是热得心烦意乱,童格罗迦嫌身边侍女扇风扇得太慢,索性一把抢过扇子呼啦啦自己扇风,对前来应见的热合曼说:“可笺摩那被革职这件事, 我也是被逼无奈。你知道民意难违,所以我不得不……”

“摄政王。”热合曼倒也通情理, 弯腰行抚胸礼神情淡定,谨慎:“卑职理解你的苦心。卑职觉得如今风口浪尖之上,将大将军革职也未必是坏事。然而,”说到这里停顿片刻。稍微上前一步,压低声音:“ 正因为和大将军共事多年,卑职非常非常相信大将军的人品。”

热合曼注意到童格罗迦垂下眼皮子只顾着扇风没有吭声,便认为其是默认的意思,便继续说:“关于骚乱一事,卑职敢在佛祖面前起誓大将军绝对无辜。”“ 何况大将军又是你的妻弟,摄政王你肯定也相信他不会做那种大逆不道之事的对吧。”

“仅我相信他没用啊。”童格罗迦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道:“ 你别忘记当街砍杀他的是谁。这次捅娄子了而且是大娄子。连我都不知道会不会被他连累呢。”

听摄政王的意思无非是想暗示国王这一关难过?热合曼杵在原地像几日没浇水的花,焉了:怎么办?难道要我亲自去西城区找国王解释?傻瓜。剪不断理还乱,解释得来吗?国王素来执拗又多疑,岂会相信我一介小小兵卒的话?

“诶,听说今日一大早安归跑到西城区去找国王了。”童格罗迦突然想起这则传闻,抬起头用征询的目光看着热合曼。“是啊,是有这么一回事。”热和曼想回答: “卑职也是听那些城里巡视的卒子说的。大概是民间请愿之后吧,大王子先是去了一趟将军府,然后又气冲冲地去西城区找国王。”

这小子,先是去了一趟将军府,然后又气冲冲地跑去西城区找国王。他在做什么。童格罗迦起初蹙眉感到疑惑不解,仔细琢好一会儿才逐渐舒展眉头, 蓦地恍然大悟:知子莫过父。他还能做什么?他肯定是听到风声跑去将军府落井下石,然后又跑去西城区找国王来个恶人先告状。孽障,这个孽障。唯恐天下不乱的东西!

“摄政王。”国相古里甲这时走进前宫,先是行了一个抚胸礼,抬头直视坐在王椅上的童格罗迦说:“老臣方才向桑古伊亲王查证,结果他说根本就没有给王后发过什么密信。信上的字也并非他所写。”

“那就奇怪了。”童格罗迦疑惑不解,“他没写信,难道是谁借他的名义搞鬼吗?”“ 桑古伊亲王控诉这是王后在故弄玄虚。”古里甲严肃地说。

“你是说,匈奴夫人故意在暗中召集百姓来到王宫门前请愿要求将护国大将军革职。”童格罗迦觉得不可思议:“这,这叫什么事?楼兰人全都脑子进水了吗?汉人快要兵临城下了,居然还傻乎乎地听一个匈奴女人的教唆和摆布?”

“怎么可能?摄政王。”热和曼插话说:“老话说天要其亡先让其狂。现在整个楼兰除了王后还有谁不知道国王藏身西城区的秘密?没准是将计就计——故意让国王更加看清楚匈奴夫人的丑恶嘴脸届时再来个秋后算账!嘿嘿。”

“别把事情看得太乐观。”童格罗迦心事重重,双手托着脸,六神无主道:“只要王后在宫中一日,我无时无刻不在发毛…… 接下来该倒霉的也许就是我了。”

“不不,摄政王。不能说傻话。”热合曼安慰说:“你一定要抗住,抗住......”

抗住,从办假国丧至今你们一个个总让我抗住,说得倒轻松。我扛得住吗?童格罗迦想到龙符就心里空落落没底儿,烫手得很:笺摩那的兵权被收,我又不懂得打军事,如今的楼兰就等同于一只没有硬壳保护的蜗牛,彻头彻尾软绵绵,万一真的出什么岔子,让我将来在地底下如何面对楼兰王室的列祖列宗?

“童格罗迦!”门廊外传来叫喊声, 古里甲一听就知道是摄政王妃 ,“诶呀,摄政王妃来了,会不会是为了龙符之事而来?”热合曼对玛雅也颇有几分了解,跟嘴回答:“还用说?摄政王妃和护国大将军乃同胞姐弟,关系密切,她肯定是知道护国大将军革职所以跑来闹。”

“我们得回避。”古里甲想离开前宫,可门廊外的脚步声越来近,他没走几步突然想到什么又停下来转过身望着热合曼说:“算了我们还是在这里找个地方回避吧。”边说边把对方往墙边的大柱子后面拽。

热合曼不解地问:“这是为何?国相?我们堂堂走出去不可以吗?”古里甲让童格罗迦身边的侍女先退下,小声说:“听闻摄政王妃这个女人喜好面子。如果她真是冲着护国大将军之事而来,那她看见有我们晾在旁边,就不会说出真实想法。”

“噢,是啊是啊。”热合曼恍然大悟,随着古里甲前脚刚躲到大柱子后面玛雅后脚就闯进来,看见四下无人,便放心大胆冲着坐在王椅上双手托着脸神情淡漠的童格罗迦发问:“你这个摄政王真是当得好啊,将一个大忠臣革职还收回龙符,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假如遇到外敌入侵,楼兰一万多口人的身家性命如何保障?”

“女人不干政!”童格罗迦看也不看她,满脸不耐烦地回嘴:“宫里有一个太后和一个王后已经足够,你这个摄政王妃还想插一脚吗?当心传到某些人耳朵里,届时连累我全族还有军事贵族全部遭殃!”

古里甲和热合曼偷偷从大柱子后面探出头看着玛雅,大概这女人听到童格罗迦提及“某些人”,她知道指的是谁,脸色微变,声音也变了不少:“ 楼兰人过上安宁日子……军事贵族毕竟功不可没啊,我想问一句,龙符你还打不打算还回来?”

“屁话。”童格罗迦骂道:“民意难违,还得回去吗?”“可笺摩那是冤枉的呀,”玛雅继续辩解说:“是王后害得他……”“我说过了女人不干政!”童格罗迦嫌这个女人话多噪耳,影响自己没法思考故而更加不耐烦,使劲挥手打发她回去:“你少来烦我。回去安安分分当你的摄政王妃去吧!”

“嗯?她跑到前宫找童格罗迦?”珤勒尔坐在寝宫里扇风乘凉时, 听见依娜姆带来的风声,“是不是因为笺摩那?”“可不是么。” 依娜姆回答:“听闻她张口闭口就在为护国大将军求情,说什么护国大将军是冤枉的,背后设计陷害的人是王后你啊。”

好哇。果然是亲姐弟,一个模子铸出来一个德行!“她真的这么说?” 珤勒尔顿时怒从心起,蓦地抬头瞪着女官质问。依娜姆说已经在宫里传开了,绝对没错。”珤勒尔气得狠狠将手中的扇子“啪”掷在桌面上,“一个摄政王妃竟然如此嚣张跋扈,她以为她能如愿吗?”

“军事贵族的女人都这样子。 ”依娜姆刻意在旁边煽风点火:“此前国相奉命去将军府收回龙符的时候,传闻护国大将军的那个夫人也是厚着脸皮赖死赖活不肯交出龙符,我看她呀十有**是害怕交出龙符之后军事贵族就失去昔日的权势。”

“本后才不会让她们得逞。 ”珤勒尔眼冒凶光道:“护国大将军被革职,对本后而言绝对是大好形势。现在怕就怕童格罗迦这个没出息的东西意志不坚定,受自家女人教唆几句就……”

依娜姆说:“王后。当前最重要的问题是摄政王愿不愿意继位当国王?”“ 都怪帕尔哈提那个病秧子命薄靠不住,本后必须得在汉人前头抢到先机,楼兰只能是匈奴的属国,楼兰国王这个位置童格罗迦坐也得坐不想坐也得坐!”珤勒尔拍案怒吼道:“你立马去给旁系亲王带话让他们想尽一切办法逼迫童格罗迦继位!本后已经不能再等了!”

夕阳悬在半空中,就像圆盘一般。照着姑娘美丽的脸庞,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照着水面,河水就浮光跃金,似乎一颗颗神奇的小星星闪闪发光;照着绿树,绿树就像擦上一层油脂般,显得更加翠绿。渐渐,夕阳在姑娘的视野里落下帷幕……

“ 黎帕那。”尉屠耆捂着咕咕叫的肚皮,推开闺房门嚷嚷道:“晚膳准备好没有?我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了。”他定睛看见她坐在窗前描画黄昏景色,“啊哈,你来了。”她正好站起来放下画笔,笑容可掬地把他拉到桌前,“ 晚膳早就准备好了,趁热吃。”

哼。看看这笑脸,肯定有鬼。这是朝夕相处多日积累得到的老经验!“你——” 尉屠耆紧紧盯着姑娘的脸不放,“又在想什么……”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你先坐着啊你先吃。” 姑娘避开询问,依然笑容可掬地把他摁坐下,“我去去就来。”然后转过身就溜出了房门。

哼。你那点把戏我还不知道?去找你父王密谋什么了吧。尉屠耆心想着,看了看桌上精致丰盛的菜肴,有自己喜欢的那种肚皮里塞着许多惊喜的烤鸡以及同样做法的烤鱼,各种小菜,馕饼,酸奶汤和甜点等,算了不理她。尉屠耆撕下一块香脆馕饼塞进嘴里大吃大嚼:我坐在这里吃我的 ,免得她骂我听墙根。

“啊哈,孩子。 今日的膳食似乎有些不同呢?特别丰盛?”黎帕那再给陀阇迦端去另一份晚膳,陀阇迦伸长脖子看了看,居然有粟特节日才吃的特制脆皮馕,主要由麦粉,水,鸡籽和盐混合的硬面团制成。过程是将面团卷成薄的圆形层,每个圆圈中间填充馅料最后折叠成新月形放在锅里用新鲜羊脂油煎炸得薄脆搭配酸奶野菜和香料食用;圆形的卷饼里面塞满各种香料和果酱,外皮酥脆可口;洁白的羊乳大饼里面装满了葡萄干和坚果如核桃等,这从树上摘下来的核桃在蜜饯腌制过程中慢慢变黑最后变成非常深的棕色,坚果的质地和糖浆的甜味使其成为一种令人难忘的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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