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宫墙深深(9)

“办法是有。”瓦让给他出了一个主意:“你立马去告诉天香长公主——— 匈奴夫人把你抓去逼问......”

“好好好。”达乌德赶紧起身往外跑,瓦让叫住他:“等等,我还没说完呢。”“你有没有想过匈奴夫人为什么会知道你和天香长公主说话的事?极有可能她安排了眼线在监视嘛。如果贸然跑去告诉天香长公主,后果恐怕更严重。”

“对呀。我。 ”达乌德恍然大悟,狠狠一拍脑门:“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要不这样吧我去不了,你代我去吧。”

“什么?”瓦让挑挑长眉,故作惊讶:“我代你去?”达乌德振振有词道:“ 汉人如今横扫西域,匈奴连连溃败,王公贵族都想着如何和匈奴夫人撇清关系,我一介草民更不能和她沾边了。”“ 你是侍医嘛,让你去找天香长公主最合适不过。”

瓦让心里暗喜,琢磨着让我去正好! 于是次日天色刚蒙蒙亮就大摇大摆地闯进王宫敲响前王后寝宫的大门“咚!”“咚!”“咚!”

“吵什么吵!”清梦被打搅,曼琳气冲冲地跳下床咚咚咚跺着脚,一 开门就冲着他劈头盖脸地数落:“公主可没有召传侍医啊,你来做什么。”

瓦让故意说得很大声 ,让周围的人听得清清楚楚:“今日我不是来诊病的。找公主有要事相谈。”曼琳正要说话,“什么事?”黎帕那已经闻声而来。“公主。”瓦让弯腰向她行礼。

黎帕那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心想既然是某人的弟子,想必今日前来是为向某人求情的吧,索性也故意扯戚嗓子说得很大声,让周围的人听见:“我知道你的目的。想为某人求情对吧?很可惜,你找错地方了。”

“不不不,公主。”瓦让笑说:“我听闻你和师长之间有些交情,你肯定有法子帮忙。”说话间暗中向黎帕那使眼色:方便借一步说话?

哼,我看看你想耍什么花招。黎帕那领会其意,闪身让路:“那要看我高不高兴。” 瓦让赶紧跟着她走进寝宫来到桃金娘宫院便开 门见山地问:“公主,有一个叫达乌德的小子,你认识吧。”

黎帕那淡淡地回答:“认识又怎么样。”瓦让用力一拍手掌,“他昨夜出大事了!”黎帕那转过身看他,惊诧道:“出什么大事?”

瓦让说:“昨夜这小子受了点小伤,跑来侍医苑找我诊治,我随口一问,原来匈奴夫人不知通过什么途径居然知道那日你在寝宫门口和这小子说话,她派人把这小子绑去,严刑逼问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严刑逼问?他没事吧。”

“没有大碍,只是受了点小伤。”

“他怎么和她说?”

“他和你说了匈奴夫人的坏话,哪里还敢捅出来?除非他傻到不想活。”

“当真?”

“匈奴大势将去,在西域站不住脚了。” 瓦让看着眼神流露出半信半疑的黎帕那,“他没有必要扯谎。”“呵呵呵。这倒很难说。”黎帕那冷笑道:“也许还存在极个别的死忠追随者也说不定。”

“无论如何,公主你要多加小心。” 瓦让提醒道:“这件事情还说明了一个可怕的问题。”

“外面有眼线,对吧。 ”黎帕那回想当时的情形,侧过脸朝着寝宫大门所在的方向,意味深长地说:“不过你为何要提醒我这些。”“公主果然聪明伶俐。”瓦让笑道:“我其实也是想讨个人情而已。”

“讨人情。”黎帕那微微眯起眼睛:“还是因为……”“公主!”守门卫兵这时进来禀告: “外面来了个粟特人,说是投奔你的。”

黎帕那好生奇怪,一时想不出是谁投奔自己,瓦让也识趣,意识到公主有事要忙没法陪自己废话了,主动说:“既然如此,我就不做打扰。先告辞。”

“好。告辞。”黎帕那不作挽留:“如果顺路的话——”瓦让伸手作出请的手势:“公主请。”

黎帕那走出王宫大门,看见穿着华丽丽波斯服饰的艾葳蕤站在外面左顾右盼,其怀里抱着一只母鸡,背着一个鼓囊囊的包袱,身旁还有四匹高大强壮,蹄子如碗口大的马儿为贰师马和西域马所生的混种,每匹各自驮着两口雕刻着螺旋和缠枝葡萄纹的胡杨木大箱子。

“黎帕那!”艾葳蕤看见她,当着诸位守门卫兵的面兴奋地大叫:“我投奔你来了!”

“大胆!”守门卫兵当即训斥道:“天香长公主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她的名字也是你随便叫的吗?!”

艾葳蕤立马改口,“公主。”“艾葳蕤?你来投奔我?”黎帕那看见久违了的好姐妹,惊奇不已:“巴塞木老爷和夫人也允许吗?”

“当然。”艾葳蕤眉飞色舞道:“这是夫人的主意,巴塞木老爷也没反对。”说罢捏捏怀里那只安分听话的母鸡的肚子,“里面有籽儿。”然后又走到高头大马旁边逐一拍了拍这些沉甸甸的箱子絮絮叨叨地说:“里面有你曾经穿过的衣服,靴袜和首饰还有许多新的,都是夫人特意送的,此外波斯地毯和各种金银珠宝,香料还有各种妆粉,经卷……”

瓦让好奇地问:“经卷。什么经卷呀。”

艾葳蕤满脸不屑:“我们拜火教的经卷,告诉你你也不会懂!”瓦让发现她背后包袱有东西在蠕动似乎里面藏着活物?忍不住又问:“这里面是什么?”

艾葳蕤隐晦地回答:“反正是好东西。”

黎帕那双手合十,欣喜若狂道:“哎呀,艾葳蕤,你来的真是太及时了,我最近刚好缺吃少穿呢!诶,你们。” 她对卫兵发号施令:“帮我东西统统卸下来,搬进寝宫。”

卫兵们乖乖听令七手八脚地把箱子从马背上卸下来,合力抬进寝宫。艾葳蕤一走进庭院就把母鸡扔在草地上任其活动,“啊!”曼琳在寝宫里听见动静便出门观望恰好遇见凶巴巴地扑腾着翅膀飞过来的母鸡……当即吓得失声尖叫但幸好母鸡没有对她发动任何攻击,落在草地上只顾着啄食泥土,大概是饿了的缘故。

“这是鸡呀,你害怕什么。”艾葳蕤觉得可笑。“我看见鸡就想起上次公主杀鸡砍头”曼琳边说便打量这个陌生的粟特姑娘:“你是谁。”

艾葳蕤面不改色地回答:“我是黎帕那的故知,特地来投奔她的。”

“曼琳。这位是艾葳蕤。” 黎帕那向曼琳解释说:“我以前在粟特人府邸的好朋友。她是特意来投奔我的,正好,你也多了一个帮手。”

原来如此。曼琳看见艾葳蕤又放下背后的包袱轻轻放在草地上,解开,“喵—”“喵—”阿墨和它的五个崽子早就憋得难受,待包袱被解开立马兴奋地大叫着四处跑散,有的钻到草丛间,有的哧溜爬上树,有的追着蝴蝶跑,有的更聪明,居然会用尾巴撬开门直接跑进卧房去了。

“阿墨!”黎帕那看见久违的爱猫,兴奋地大叫一声,“喵!喵!”阿墨看见久违的主人亦兴奋地叫着,扑在她怀里,圆圆的脑袋一个劲地又是蹭又是舔,亲热得不行。“好久不见了似乎有点瘦了呢……”黎帕那抚摸着它滚圆的身体感觉好心疼。阿墨。对不起。我不是想抛弃你们的,那日实在走得匆忙,所以没来得及把你们带走。放心吧。以后我一定会让你们过得幸福。

黎帕那抚摸着猫儿光亮的毛色,絮絮叨叨地告诉卫兵们说阿墨是自己从小养大,它虽然是一只母猫,却特别爱打架,它善于打拳,出拳迅速,每看见一个生人它就打一个,英勇无比,绝不认输,人见人“怕”,以前在巴赛木老爷家里几乎每个客人都和它打过架。不过这小玩意儿虽然在家里凶,一出门就成了草包,抱它出门,它就吓得灵魂出窍,浑身发抖,回到

家里必定要拉屎撒尿,过了半日才恢复猫样。

卫兵们竖起耳朵听得很认真,艾葳蕤又当着他们的面打开各口箱子,里面的财物,让他们目瞪口呆!———一堆堆丝绸、锦缎和绣花衣服,一堆堆彩色毡毯,以及多得无法计数的珠宝首饰,金币银币,有的散堆在箱子里,有的装在皮囊里。

卫兵们瞬间被这些堆积如山的财宝吸引住了。总听闻粟特人富有,如今算见识到了。这么多的金银财宝着实令他们膛目结舌:为国王卖命一辈子,都难得看见如此多的财宝!!

“来来来。方才你们都辛苦了。”黎帕那出手阔绰,随手抓起一把金币,逐个塞到他们手里:“这些辛苦费。拿去买酒肉犒劳吧。”

“哎哟。公主。”他们双手捧着金币,身体直哆嗦,神情激动道:“卑 职为你效劳本是应该,你这,这也太多了吧?”

黎帕那笑得很轻松:“一点小钱而已,不成敬意。以后日子还长着呢。还有很多事情要麻烦诸位鼎力相助。”

“嘿嘿嘿。只要公主有求,卑职等必定在所不辞!”卫兵们收下金币,弯腰向黎帕那行礼并异口同声地说。黎帕那笑说:“好了,你们各自忙去吧。”

“这些足够用许久的” 乐不可支的卫兵边回去边交头接耳,“咦。”曼琳看见还有一口箱子未打开,仔细打量,发现外面锁着一把坚固的大金锁?“里面是什么?”

艾葳蕤含蓄地说:“那个里面装的是公主以前穿过的衣服,诶,你快点去弄些好吃的好喝的给公主!”

曼琳信以为真刚一离开,艾葳蕤冲着黎帕那诡秘地笑:“黎帕那,趁此机会我和你把这口特别的箱子抬进寝宫去。” 黎帕那问她:“里面到底装的什么?”

艾葳蕤说:“抬进去你就知道了。”黎帕那与她合力将箱子抬进卧房,感觉不太沉重应该不会是贵重之物。艾葳蕤开箱之前先把卧房门锁好然后翻开衣角拿出藏在腰间的钥匙麻利地开锁,黎帕那赶紧打开箱子,原来装在里面的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黑盔黑甲和长长短短各种刀具!!

“啪”黎帕那将箱子合上,瞪着艾葳蕤,小声骂道:“你,疯了。”艾葳蕤亦小声说:“可这些都是你的东西,巴赛木老爷不好留着啊。再说你以后复仇也需要。”

“傻子。”黎帕那说:“我已经回宫了,生活在国王的眼皮子底下,若穿这些出现在宫里难免会惹人怀疑。”艾葳蕤说:“我相信以你的聪明,绝对避开旁人,神出鬼没来去自如。”

“哼。你说得倒好听。” 黎帕那直接坐在箱子上,心事重重:“王宫内苑这种地方,规矩众多,你真以为能够向外面那样来去自如?”接着又把自己进宫这些时日的所见所闻和盘托出。

艾葳蕤睁大眼睛问:“匈奴夫人派眼线监视你?”“应该是这样。”黎帕那垂着眼皮说,“ 若非侍医提醒,我还真没觉察到……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逼近。”

“匈奴夫人明显是在等待机会抓你的把柄然后将你除之而后快。”艾葳蕤若有所思道: “你现在察觉不算晚,这张无形的大网既然悄悄撒过了来,想躲也躲不掉的。不如,”她走近她弯腰耳语道:“你主动出击……先触碰触碰这张大网,看看匈奴夫人会怎么样。”

“嗯,你的意思是说?” 黎帕那很快被点醒,望着艾葳蕤,欲言又止。“对!你和国王已经相认,”艾葳蕤看出黎帕那的心思,眨眨眼示意说:“而匈奴夫人作为国王的后妻与你之间也存在一层微妙的母女关系不是吗?你要想在王宫里站稳脚跟就必须善于抓住这一层关系,先俯首示好,试探试探她的表现,然后再根据情况另想对策。”

黎帕那认为在理,点头:“我明白了。”这是外面传来苏尔碧的声音:“黎帕那!”她应了一声,赶紧打开卧房门跑出去:“女官。”

苏尔碧指着剩下那几口装着珠宝首饰和丝绸的箱子问:“这些好东西都是哪来的?”

黎帕那主动把艾葳蕤推出来介绍给 苏尔碧认识:“艾葳蕤是我昔日在粟特人府邸里的好朋友,特来投奔我的。”

“女官,万安。”艾葳蕤笑容甜美,弯腰向苏尔碧行礼。“噢,噢。”苏尔碧稍微打量了她片刻,心想公主既然愿意收留,自己不便多说什么。“对了。女官。” 黎帕那又指着那几口箱子说:“那些好东西都是我即将要送给各位王族贵戚的礼物。还请女官帮一个忙。”苏尔碧好奇地问:“公主需要我帮什么忙?”……

苏尔碧带着一口装满丝绸,锦缎和金币的箱子来到王后寝宫,郑重地告诉珤勒尔说:“这些都是天香长公主送与王后陛下的礼物。请王后陛下笑纳。”

“什么。天香长公主给送本后礼?”珤勒尔蹙起眉头,因为压根儿想不到自己打从心底忌惮的继女会有如此举动,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哈哈。王后是否觉得奇怪?” 对方神情异样,苏尔碧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问。

“哈,当然。”珤勒尔笑得很牵强,“本后是觉得惊讶啊,天香长公主为何突然心血来潮要送给本后这么多、而且还这么贵重的礼物?”

“这其实不奇怪。”苏尔碧严肃地说:“我近来一直教她宫中的相处之道,既然是一家人,就应该和和睦睦,人丁兴旺。天香长公主因此而受教。前王后去世多年 ,你作为一宫主母,与天香长公主之间尚有母女之缘,女儿礼拜母亲符合礼数。”

“原来如此。有劳苏尔碧女官费心,辛苦教导天香长公主。”珤勒尔假意说:“ 这些贵重的礼物,本后就收下了,”

苏尔碧弯腰行礼告退,珤勒尔坐在地台上瞪着箱子里的丝绸锦缎和黄澄澄的金币,问旁边的女官:“依娜姆,这是什么意思。小野种无缘无故突然向本后送礼?”

依娜姆说:“公主这是在向王后你示好。”

珤勒尔吼道:“笑话!你觉得可能吗?太阳从西边出来,她会向本后示好?不管她有心或无心,示好也要先问问本后是否乐意!!”

依娜姆小声说:“表面看起来是示好,公主其实是在故意试探呢。”“ 王后你若收下这些礼物又做不到善待她……势必会引起口舌是非。”

“哼。难道她希望本后像亲生母亲一样关爱她?”珤勒尔面露凶相,咬牙切齿地说: “ 那本后完全可以成全她,让她沉溺在温柔的母爱之中……悄无声息地丧命……”

“不。王后。 ”此时站在墙角里聆听的霍达眼珠子一转,跳出来大声说:“你可千万千万不能上天香长公主的当,她是在故意设局引诱你往里面跳呢!”

“噢?”珤勒尔惊诧地看着霍达:“你为何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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