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暗杀阴谋(3)

陀阇迦想来想去,做出如此决定:“这样吧。索芒。你既然是黎帕那的舅父,本王派你再审最合适不过。你无论如何也要想法子撬开巴拉提的嘴,揪住幕后主谋。”“国相。”他又扭头看着站在旁边的古里甲说:“你和索芒一起去。”

索芒和古里甲奉命来到牢狱,告知典狱长费塔哈立刻提审巴拉提。狱卒很快将那个神态恍惚语无伦次的家伙拖出牢狱带至刑房,大喝一声“跪下!”猛踢他的双腿,迫使他跪在地上受审。索芒坐在桌前顺带把两只脚搭在桌面上微微摇晃,“你还记得我吗。”

“……”

“你不要以为装疯卖傻就可以逃脱罪责。天香长公主是陀阇迦王的爱女,也是我的外甥女。居然敢吃熊心豹子胆敢伤害她,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

“巴拉提。我知道你不可能凭借一己之力混进宫行凶。今日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老实交代袭击天香长公主之事到底是何人在背后指使?”

“……”

“怎么,你还是那么不识时务吗?”索芒看着巴拉提背后不远处的墙上悬挂着的一排排形态各异的刑具如皮鞭子、铁铐子和铁脚镣等,实际上这些东西只是小意思。“楼兰人除了惯用鞭刑,另有三十多种酷刑。”索芒盯着跪在地上神情恍惚的巴拉提用威胁的语气说:“每一种都足以让你致命。既然你死到临头依然不识时务,那好,我就成全你!来人,上!钉刑!”

钉刑即用绳子把犯人绑缚在圆柱形的刑具上,然后是直接用钉子钉,先钉手再钉脚,这样被钉住的犯人会非常痛苦,手脚钉在木头上而且还要支撑身体的重量而且受伤又不是致命伤所以死得很慢,这种痛苦的折磨可能渴死,可能窒息而死,可能血流干了而死。

“是!”两个高大魁梧的狱卒一拥而上分别从两边架住巴拉提的胳膊就拖向刑具,“饶命啊,饶命啊!”说来奇怪,巴拉提要对自己动真格的了,要对自己用刑了,神志立马变得清醒许多,一个劲地挣扎并苦苦求饶:“别,别,亲王,我招,我全都招!”

古里甲不动声色,使了个颜色让狱卒退下,“那就快招,是谁在背后指使你混进宫对天香长公主行凶?”

巴拉提招拱说:“我原本在吐鲁库克务农为生,前不久被可恶的村霸塞盘尔和艾伊热提欺负,他们烧掉我的房子,气得我要来国都告状,可是来到国都之后不认得路,不知道王宫在哪里就胡乱走,结果遇到两个贵族男子,非常热情地请我去酒肆喝酒,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喝多就犯迷糊了,最后混进王宫打伤了天香长公主。”

“近期之内国王似乎是不打算释放首席侍医。”瓦让在侍医苑闲得无事,盘腿坐在地台上阅读医书,别的侍医在他耳边叨叨个不停:“传闻也对他相当不利。”“怎么了嘛。”瓦让瞬间什么心情都被搅没,合上书卷担忧地询问。

“听闻今日国王召集王族贵戚和大臣官员至阖宫商议天香长公主遇袭之事时,无意提及首席侍医……王族贵戚和大臣官员多半有落实首席侍医的罪名的意思。”

“不可能。师长不可能是刺客,更不可能行刺天香长公主!”瓦让眉头紧蹙:“楼兰王宫里的腐化风气你们都懂得。但凡毫无头绪之事只要找不到证据,王族贵戚就会拉出一个嫌疑人当替罪羊。”“尤其上次国王失踪,太后差点把罪名扣给安归了不是吗。”

“谁说不是呢。”老侍医胡玛姆叹了一口气,“现在怕就怕苏罗漓也会遭此不测。”瓦让沉默片刻放下书卷,站起身准备出门。老侍医问:“你要去哪里?”瓦让说想去牢狱看望师长。

瓦让刚走进牢狱大门,狱卒劈头就告诉他说索芒亲王和国相正在里面审问凶犯巴拉提。

“师长难道和那个凶犯关在同一处吗?”瓦让好奇地问,“不,”狱卒回答:“首席侍医关在西面,凶犯关在东面。”

原来如此。瓦让和狱卒走到关押苏罗漓的牢房前看见里面烛光通明,苏罗漓正躺在铺满芦苇杆子的床上,左腿搭着右腿,阅读书卷。

“师长?”瓦让叫了一句,苏罗漓应声抬头看见是自己的弟子,“你来了啊。”瓦让偷偷塞给狱卒几个钱让其打开牢房门,然后走进去:“听闻现在索芒亲王和国相在提审那个袭击天香长公主的凶犯。”

“噢。”苏罗漓不以为然地回答:“我早就知道了。这么大动静……”瓦让指着他手中的书卷问:“你哪来的?”苏罗漓回答:“跟狱卒借的。”

瓦让焦急道:“师长,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情逸致读书!” 苏罗漓不以为然地问:“奇怪了。我怎么就不能有闲情逸致读书?”

“你被收押至今国王既没有提审也没有释放的意思,”瓦让快步走到苏罗漓旁边,“你难道不觉得蹊跷吗?王族甚至对你的罪名毫无异议。换句话说没有谁认为你是无辜的。”苏罗漓沉默片刻,说:“国王之所以不提审,正是因为他已经开始怀疑我了。所以故意吊着我。”“怀疑你?”瓦让惊诧地问:“你分明什么都没做,天香长公主回宫那日你一直呆在侍医苑啊。”

苏罗漓垂下眼皮,呈现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说话也变得费解:“不。”“...... 你不会明白的。”

“师长。”瓦让看着苏罗漓那张神色异常的脸,先是疑惑,渐渐又产生了几分怀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苏罗漓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拍拍弟子的肩膀:“别问了。以后你自然会明白。”“以后?”瓦让苦笑道:“你所谓的以后——究竟是指多长时日?我还想跟着你继续学医。”苏罗漓含糊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也许不会太远,也许不会太近。”

“这是什么鬼话?!漏洞百出逻辑混乱”陀阇迦眼见好几日过去,审问一直兜漩在疯言疯语之中毫无进展,顿时勃然大怒,挥掌狠狠拍王椅扶手,站起来冲着王亲国戚和群臣吼声如雷:“真当本王是傻瓜这么好糊弄吗?”古里甲和索芒悄悄交换眼色皆沉默无语。

毫无疑问,先后两次审问巴拉提的结果截然不同,没有再念念叨叨美酒佳肴,而是企图推卸罪责,可见极其狡猾!

“国王。”陀合提这时候可来劲了,主动走出来请示说:“巴拉提确实就是一个疯子,疯子的话能信?依微臣看来再审问下去也没用,此人私闯王宫禁地手持凶器伤害王室成员罪不容赦应判处极刑。”这番话当场博得许多大臣官员的赞同:“对对对。是应该判处极刑!”

“且慢。”索芒反对说:“其中有蹊跷之处,不能判极刑。”托合提问:“什么蹊跷之处?”索芒说:“上次国王亲自审问他,他却疯疯癫癫,这次我刻意用刑罚相威胁,他神智立马变得清醒,尽管供词有待查证但言语明显较上次顺畅许多。”“所以我严重怀疑此人是装疯。”

古里甲点了点头赞同说:“巴拉提前后两次供词差别如此之大,似乎并非偶然。”陀阇迦的怒气这才消散许多,重新坐下,“\'国相有话就直说。”古里甲道出自己的看法:“想想前王后之死的风言风语,再想想天香长公主回宫之后和匈奴夫人的种种交恶,这件事十有**就是有人在暗地里操纵企图对天香长公主不利。依老臣所见,巴拉提装疯很有可能也是故意安排,若继续再审下去必定能得到真正的答案。”

“哼,本王就不相信了。什么人能大过本王?”陀阇迦生气道:“索芒你再去一次!”当索芒再次来到大牢时,听见狱卒说巴拉提自经过第二次审问后一直不吃不喝,神态反常。

索芒来到牢房前看见他低着头靠墙而坐看不出任何表情。他这是在沉思?在回忆?还是在后悔?一切都令人费解,只知道他那凌乱蓬松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

索芒问:“你是想绝食而死吗。”巴拉提沉默不语,索芒又说:“你上次的供词漏洞百出根本无法令国王信服也没法令任何人信服。你还想说什么。”

巴拉提沉默许久,突然冒出一句:“我实在不敢说。”“放肆。”索芒勃然大怒:“我看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哪,大刑伺候!”

狱卒打开牢房门将巴拉提拖至刑房,打算采用另一种独特的刑罚,抽脚心。执行这种刑罚是将受刑人双脚固定捆绑在一根长度三十至九十寸的木棒上,木棒中间有孔可以穿绳而过然后用受刑人将木棒抬起,下肢悬空,背部着地躺着。然后执行官用藤条,细棍或皮鞭抽打受刑人的脚心。因为脚心对于人体来说格外敏感和脆弱,所以这种刑罚造成的痛苦比一般的鞭打更为深刻。“啪啪啪!”

“哇啊啊啊—饶命啊!”

“招不招,招不招!”执行官骂骂咧咧,手起鞭落,一下一下打在脚心上的感觉就像浇上滚烫的水,又像针扎,疼得要命,巴拉提每被打一下腿都忍不住抽搐一阵,脚底变得乌紫也罢,更可怕的是藤条上带着细细的尖刺,皮肉被刺得鲜血淋漓惨不忍睹,他疼得呲牙咧嘴地嚎叫个不停:“饶命啊,亲王,我招,我招!”

索芒叫停执行官,喝道:“快招!这次你若是再扯谎,绝对没得活命了!”巴拉提招供说:“我没有扯谎,我确实是库吐鲁克村人,我家的房子确实被村霸烧毁了,来到国都之后确实有两个衣着光鲜的人请我喝酒了,真的,佛祖在上,我若有半句谎言,天打五雷轰!”

“好了好了,继续说!”

巴拉提招供称:“酒席之中他们还花了钱,说是让我帮他们办一件事,事成之后赏给我几亩地,然后拿出几件衣服,让我扮成宫廷内侍混进王宫,来到一个院子旁边的柴房里面安顿,他们又赏我不少酒肉,说是待时机成熟就带我出去,按照安排好的,冲进天香长公主的寝宫用棍棒打杀,打杀了完以后他们再来接应。”

“那日我喝多了酒,他们领我来到天香长公主地寝宫附近,我按照事先安排好的,冲进去用棍子猛击天香长公主… …后来侍卫来多了,我就被抓住了……”

“哼。”索芒瞪着他,眼神格外的阴森:“你好大的胆子!”呵呵,果然应证了猜测此人行刺确实系宫里的人在背后指使而且目标就是天香长公主黎帕那。他命狱卒将凶犯押回大牢随之回宫将审问结果禀告给楼兰王。

“不对不对不对。”陀阇迦正好去探望宝贝女儿,听罢索芒的话感觉似乎还有隐情,“到底谁指使他的?他肯定知道是谁。再审。”

“这个。”索芒担心道:“怕只怕这个幕后指使狡猾,善于掩饰,未必会让凶犯知道其身份呢?”“再狡猾的狐狸也会露出蛛丝马迹。”黎帕那已经拆掉围在额头的纱布,鬓角处还呈现一块淡色伤疤,对索芒说:“你想法子引诱他画出行凶的路径和那两个收买他的人的画像不就真相大白了吗?……你再和他说,只要老实招供可以考虑免除死罪,惩治村霸,还可以赏他一笔重建房子的钱。”

“啊,孩子。”陀阇迦大为意外,原本还在考虑在巴拉提招供之后将其定罪,当众处死以示国法,没想到宝贝女儿会选择原谅这个凶犯?“你为何会这么想呢?此人差点就把你打死了呀。若不处死他,何以平息众怒,何以维护王室威严?”

“想必他也是事出有因,才会被人别有用心之利用。”黎帕那说:“常言道宽宏大量者高朋满座,心胸狭窄者门庭冷落,相比于他这条小命,我更在乎的是背后指使者。望父王成全。”

“天香长公主宽宏大量,只要你供出背后指使者即可考虑免除你的死罪,惩治村霸,还你一笔重建房子的钱。”索芒返回大牢,板着脸对巴拉提说。巴拉提做梦也想不到会逢天降如此狗屎运砸在自己身上,犯了大罪还可免于一死,顿时喜出望外:“当真?倘若我供出背后指使者,天香长公主会免我死罪吗?”

索芒不耐烦道:“少废话。你再不老实招供就不是打几下脚心那么简单了!”巴拉像牲口般悉悉索索爬到索芒旁边,因为脚心被打还在疼,无法站立的缘故,讨好似地说:“我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但是我记得他们的长相。”

索芒立马让狱卒拿来纸笔:“那好。你把他们的画出来吧。”巴拉提拿起纸笔,磨磨蹭蹭许久,迟迟未入手,索芒忍不住呵斥道:“还想做什么?!”

巴拉提嬉皮笑脸道:“牢房里面太昏暗,看不清楚啊。”索芒又让狱卒多带几盏油灯进来为他照明,“现在可以画了吧。”巴拉提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挽起袖子,大笔一挥在牛皮纸画出了两张男人的脸孔:一个较为年轻,二十出头,另一个大概三十多光景,均为金发鹰钩鼻深眼窝高颧骨浅褐色皮肤属于大众化的吐火罗人长相特征,不过前者的眼睛呈蓝褐色,后者眼睛的呈纯蓝色,前者嘴唇较厚,后者的嘴唇较薄……

索芒拿出画像仔细端详,发现两张脸孔非常眼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但绝对可以确定系宫里的人无疑!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把画像交给典狱长费塔哈,说:“拿去追查比对,相信很快就可以挖到幕后主谋了。”

“天香长公主突然遇袭之事,侧后你究竟作何解释?”是夜,陀阇迦把匈奴妻传到寝宫的起居室进行私下审问。“国王。”珤勒尔作为罪妇跪在地上口口声声为自己辩解:“我什么也不知道,这件事和我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侧后。”陀阇迦坐在地台上冷眉冷眼:“今夜本王私下审问,已经非常给你脸面了。巴拉提为用刑之后招供说他棍杀黎帕那完全系宫里的人收买所致。”珤勒尔愣愣地说那又如何,陀阇迦大手一挥将那两张画像甩到她面前,吼声如雷:“画像上的人,你可认得?”

珤勒尔捧起地上的画像,展开铺平,两张熟悉的脸孔蓦地映入眼帘:哎呀。这不是在自己寝宫后院马厩喂马的马夫哲巴尔和厨子哈克木吗?他们……

陀阇迦看着匈奴妻傻愣愣的模样,认为其是心虚所致,冷笑一声,随即唤来守在门外的侍卫:“押上来——”珤勒尔转过身果然看见侍卫将五花大绑的满脸惊慌失措的马夫哲巴尔和厨子哈克木双双押入起居室。“跪下!”侍卫大喝一声,两人就吓得双脚发软,只听噗通一声齐齐跪倒在珤勒尔旁边,连声向楼兰王告饶:“饶命啊,国王,逃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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