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乌孙,匈奴间接控制了从伊犁河流域西部抵波斯高原的线路,这对匈奴的强盛自然是十分有利的。冒顿在赶跑月氏、兼定乌孙的同时也征服了位于阿尔泰山南麓的呼揭国。还有康居,早在大月氏被乌孙逐出伊犁河、楚河流域以前就已经臣服于匈奴,至于扼西域关口要塞的楼兰,匈奴采取派驻使者督察的方式加以控制因为罗布泊地区离匈奴较远所以匈奴对楼兰及其以西地区诸国的控制也是比较宽松的。
“阿爸让我嫁到楼兰,就是为了笼络你这个国王。”“可惜你那个正妻不识时务,异想天开!西域三十六国皆臣服于匈奴,偏她妄想解除匈奴对楼兰的掌控,匈奴岂能容她?”
“这就是你害她的理由吗?”
“哼,国王,你以为你是什么好货色?你那个正妻当年被选入宫中,从表面上看来你和她一见倾心。其实她是作为以浑忽太后为首的外戚势力阴谋操控王室而专门安插在你身边的棋子,你软弱无能。胆小怕事,结果让你那个贤惠的正妻渐渐揽权把持朝政在政务上胡作非为,什么坚持中立维护王权,搞得与主张讨好匈奴王族势力格格不入。这些人大多与匈奴人有来往,她不惜屡次唆使你利用当时在西域立足未稳的汉朝势力与匈奴抗衡。”
“简直胡说八道!”陀阇迦怒形于色,训斥说:“本王从来没有相信过汉人。本王对汉人卑躬屈膝只是为了楼兰子民的安危着想!”
珤勒尔说:“大单于看你摇摆不定,反复在匈奴和汉朝之间周旋,非常恼火。是我偷偷报信,献计除掉你那个跋扈擅权不安分的正妻以便让你永远老老实实依附匈奴。”“对匈奴人而言,杀掉她可谓一举数得,既能打击中立派的势力又能恫吓楼兰人逼迫妥协并默认匈奴的最高统领地位。”
跋扈擅权。斯忒妲一个温柔贤惠的女子何时跋扈过?陀阇迦认为珤勒尔在恶意羞辱自己的爱妻,他什么都能容忍,但唯独无法容忍任何人羞辱自己的爱妻,固然怒火中烧,再回想起当年爱妻流血惨死的场景,恨不得扑上去把眼前这个恶毒如豺狼的匈奴女人活活撕碎:这是凶手楼兰国王的屈辱,楼兰王室的屈辱也是所有楼兰人的屈辱:我要为爱妻报仇,为流落民间受苦多年的女儿讨回公道,不,不。还不是时候。我还有未知的真相要搞清楚。不能让她死。陀阇迦竭力遏制住心中的熊熊怒火继续审问她:“你害死斯忒妲,为什么连本王的孩子也不肯放过?区区婴儿,何罪之有?”
“你看匈奴人在西域过得风光,其实在漠北草原,过得和牲口一样。”
汉朝自开国,就视匈奴为主要对手。自从汉高祖刘邦白登山之围后,汉朝与匈奴达成了屈辱的和亲政策。可即便如此,匈奴依旧频繁侵犯汉朝边境,让百姓们苦不堪言。直到武帝时期,这一情况才算逆转,汉朝经过文、景二帝的休养生息,再加上武帝雄才大略,善用人才接连大败匈奴,大汉王朝成为主动的一方。
在这期间汉朝与匈奴的和亲政策虽然没有中断,可武帝却不再远嫁公主,而是赏赐性地将一些罪臣的子女或贱籍送过去和亲,以达到恩威并施的目的。多年来武帝在针对匈奴的战事中频频出现一件有利于汉朝的现象即匈奴女子以及牲畜逢春皆出现大规模滑胎。
自古以来。匈奴人的进攻便具有一种季节性的特点。游牧民族以放牧牲畜为生,没有秋冬储存粮食的习惯,因此为了准备过冬食物他们就会在冬季之前大规模的入侵掠夺。也正因此,秋季的匈奴人马往往兵强马壮,干燥的气候也很适合骑射的战术要求,对于匈奴人所擅长的□□以及弓弦的使用条件也极为友好,而此刻恰恰又是汉朝农耕收割粮食的时段,人们都忙着收割庄稼,人力匮乏,根本无力抵御匈奴的野蛮入侵。这时边境地区往往开始不太平起来,农耕者利益得不到保障那么产生的结果就是局势动荡不安。
自先秦时代修长城开始,汉人在抵御游牧民族入侵的手段上就开始绞尽脑汁。匈奴的饮食习惯和游猎习俗,早就形成了其彪悍的战斗力,汉室每到秋收季节都会相应地增加边境防卫防止游牧民族的入侵。但问题是汉朝军队往往难以正面抵御。
每次面对秋季匈奴人的疯狂入侵,汉人则只好被动防御。匈奴人每次掠夺完就迅速撤军逃跑,致使汉人苦不堪言。武帝早年采用主动出击的策略也收效甚微。后来,他渐渐转变了思路:决定将主动出击的时间定于春季,冰雪刚刚消融之时——冬季的匈奴人虽然可以喝奶吃肉,但是牲畜们的生活却异常艰难,吃的都是干草,马匹也瘦弱了不少,正是绝佳进攻时机。
漠北草原的冬季气候寒冷,匈奴各部落通常会变游牧为定居,驻扎于山谷或靠近山边坡的冬场,饲养的牲畜需要抵御严寒,抱团取暖,汉军趁机发起进攻,给匈奴各部来个痛痛快快的连窝端!另还有最主要的一点:冬季之尾,刚刚初春的时期不管是匈奴人还是他们所饲养的牲畜都是繁衍后代的时期。在这个时期怀孕,等到春季草原复苏,牲畜们会吃到鲜嫩的草料,而匈奴人也能得到优质的羊奶。同时他们最担心“跑青”
跑青意为牛羊吃了一冬天的干草,当见到春季刚刚发芽的嫩草时会经受不住诱惑跑过去吃草,而新发芽的青草不多,往往从远处看过去绿油油的一片,走过去却根本少得可怜,如此一来羊群就会越跑越远却吃不到东西很容易导致怀孕的母羊滑胎甚至整个羊群在跑路中活活累死。
世世代代依靠游牧谋生的匈奴人眼里,牲畜是命脉,是财富。牲畜越多,活得越好。相对于种植谷物,饲养牲畜的风险极大。对于牲畜们来说,最大的敌人就是冬季。但如果遇到大雪灾导致牲畜便会成片地死去从而造成□□。
漠北的冬季危机重重,实际也往往是匈奴人和草原动物繁衍的季节。毕竟牛马羊也好女人也罢,在夏秋两季是忙碌的。匈奴人习惯在冬季要孩子并等到来年产下孩子。草原上的牛马羊也是这样。这是漠北草原铁打的习俗,能够大幅度提高生存率。
每当春季来临时,匈奴女人和牲畜进入孕期,腹部已经微微隆起。而就在此时汉军突然发动了大规模的反击……这时的匈奴是一年中最弱的时候。牛羊们刚刚过完冬天,脂肪消耗殆尽,羸弱不堪。春天的牧草并不丰盛,必须不断地、小心地转移草地,好让牲畜们养膘。
由于草场有限,原本分散的匈奴牧群往往会集中于某给水草较为丰盛的区域。这个由小牧群集合而来大牧群恰到好处成为汉军进攻的目标。何况,遇到跑青的牲畜根本不服从牧主管理,匈奴人要扶持大量人力来控制牲畜。因此春季就是游牧民族最虚弱的时期,根本不会外出掠夺。至于汉军的战马,有文景时期积蓄而来的粮食作为保障,不需要像匈奴人那样依赖于牧草。因此虽然经历了寒冷冬天,汉军战马仍处于能战的状态。以强兵凌驾弱兵其结果自然不言而喻。因此汉军在春季作战中总能击败匈奴。大战之后被汉军俘获的马、牛、羊动辄几十万甚至上百万。此外为了躲避汉军追击,匈奴人往往会逃亡数百里甚至上千里。对于怀孕的匈奴女人和雌性牲畜来说,可谓是致命打击很容易出现流产和死亡。
于是,武帝就将汉朝的进攻时期,定在了春季。此后武帝几乎每年都会对匈奴进行攻击即便没有进行正面作战,也能让匈奴女子以及牲畜出现大规模的流产现象。如此下来不断削弱匈奴的势力。为日后胜战打下基础。
“那年我只有七岁。阿爸还是匈奴的右贤王。深夜里,右贤王庭遭遇汉人的突袭,混乱之中,母亲带着我和阿爸跑散了。母亲当时正怀着身孕,何以承受得起长途奔波?”珤勒尔回忆起小时候的痛苦遭遇,泪花闪闪道:“她精疲力尽的倒在我面前,那身袍子被汩汩流出的鲜血染红。”“我当时吓坏了,抱着她使劲地呼喊,母亲。你怎么了,快醒醒啊,母亲”
“母亲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在我的呼喊声中渐渐合上了眼睛。后来阿爸带着人马找过来时,母亲早就已经断了气……这一幕,从此以后便深深印在我脑海里。”
“所以你就把你和汉人之间的仇怨强加到斯忒妲头上来!”陀阇迦怒吼着,他不关心漠北草原那些匈奴女人的死活,他只在乎他的妻女惨遭毒手的罪恶,“汉人害得你母亲一尸两命,你也要害得斯忒妲母女一尸两命!”
“国王,你可知道你那个正妻对我做过什么吗?她表面上装得温柔贤淑,其实却在背地里阴谋算计!”珤勒尔终于撕下脸皮在楼兰王面前大声控诉其正妻生前所做过的不为人知的恶事:“她不仅忌惮我是匈奴人还轻视我,怠慢我!为了提防我有孕,生下匈奴血统的孩子,暗通侍女偷偷给我下避子药!”“她这是在我刚刚愈合的伤口上撒盐,我恨极她,恨不得喝她的月,吃她的肉!”
“住口!”陀阇迦拍案训斥道,“喝她的血?吃她的肉?你心肠如此歹毒,也不怪她暗中提防你!”“你说她偷偷给你下避子药,这种事情就算是真,也情有可原。”“楼兰王室出现一个带有匈奴血统的王子,匈奴人就会以外戚自居,肆无忌惮踩到本王头上作威作福!为何楼兰王室延续堂表亲通婚的传统,就是为保证血统纯正杜绝外患!”
“你口口声声为自己申辩,结果斯忒妲去世后你还不是如愿以偿给本王生下了一个匈奴血统的王子?这些年,匈奴人确实没少在本王面前嚣张跋扈。”“你在楼兰王室生活多年,也知道异族血统者不得继承王位的规矩。连你们匈奴人自己都奉行这个规矩。加拉瓦将来绝对不可能继承王位。斋普尔和帕尔哈提就算没被送出去为质,也未必一定是王储的最佳人选。即便他们两个都客死异乡回不来,本王有叔父,有兄弟,堂表兄弟,有侄子,外甥……本王不是目光狭隘之人,不受任何人的威胁。”
陀阇迦看着泪流满面的匈奴女人,想起杀妻之仇,便是更加厌恶:“还有一件事,你必须和本王交代。”“你设计掉包黎帕那之后,又是如何知道她还活着的?”
“我让朵哈把她拿到外面丢弃,一直以为她真的被狼吃掉了。”“谁知道六年后的一日夜我突然做噩梦,梦见一个看不清脸的穿黑衣的小孩站在寝宫的门口诡异地笑。我悄悄找巫师占卜,才知道黑衣小孩就是前王后所生之女,现生活在楼兰国都城以东、距离二十里左右的小村子,巫师还说我仅有两次杀死公主的机会……已经错过一次,这是最后一次。”
“你简直是一个女魔头。”陀阇迦实在找不到什么语句来形容眼前这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匈奴女人犯下的滔天罪恶:“你知道黎帕那还活着便起了杀心,你偷偷报信乌维,让他为你出恶气,你知道匈奴骑兵进入楼兰肆意骚扰掳掠是家常便饭,本王软弱,即使知道了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其为所欲为,结果那个村子的三十多户人家,一百多位无辜的百姓被残忍杀害。”“而你万万没想到老天有眼,本王的女儿在劫难中死里逃生,被高僧所救。最终活了下来。”陀阇迦禁不住梗咽,胸腔里那颗鲜红的不住跳动的心为剧烈地颤抖,“珤勒尔。你追杀本王的骨肉,还如此对待本王膝下的子民。你可还一点点有人心,可有过夜不能寐?”“你不怕他们的冤魂半夜里回来找你索命吗?”
“索命?”珤勒尔毫无悔意,冷血程度令人发指:“如果不是他们多管闲事收留那个孽种也不至于白白丢了性命。他们该死。”“你就那么恨黎帕那?”陀阇迦心想这个疯女人无可救药,微微眯起眼睛,盯着她不放。
“因为她母亲可恨,她也和她母亲一样可恨。让她活着,肯定会像她母亲那样对我!”
“但事实是,”陀阇迦吼道:“本王还是因缘际会找到了黎帕那,我们父女俩得以相认,黎帕那得以回宫认祖归宗,她没有对你怎么样,反而是你这个蛇蝎心肠的继母,千方百计要谋害她的性命!”“你真当本王是个傻瓜吗?”“你不光算计要谋害黎帕那,还算计本王,你在觊觎楼兰国王的宝座!”
“当初,本王被汉人抓去长安,你在宫里便已经蠢蠢欲动,寻思着如果本王回不来,怎么办?”“汉人是不是把斋普尔送回来继承王位?你知道帕尔哈提活不长,算计着另立新王,最佳人选就是加拉瓦,偏偏太后看中的是童格罗迦,你不明明着反对就假意顺从实际上动起了更大的歪心思。”陀阇迦毫不客气地揭穿过去那些糗事的真相:“本王多日音讯全无,你暗中盘算着把童格罗迦推上王位,你认为他秉性软弱可欺,他继承王位以后会依俗续娶你为大王后,你照样向对待本王那样对他威逼利诱,把他拖下汉匈之争的泥潭。”
“人算不如天算。你想不到本王其实早就回来了,正躲在西城区的巴塞木家里窥视宫里的动向呢!”
“你捉急把童格罗迦推上王位的时候,想不到本王会突然回来。你更想不到的是本王不但回来了,还把当年被你设计掉包遗弃的嫡长公主也带回来了。”“本王故意告诉你接嫡长公主回宫认祖归宗就是在试探你,结果你又生恶念,妄想在嫡长公主回宫中途将其刺杀却不慎失手未能得逞。”
“那日本王故意告诉你嫡长公主途遇刺的事,你知道本王是在试探,不敢再轻举妄动但从未打消过除掉嫡长公主的恶念。”
“黎帕那主动送来珠宝示好,你先是怀疑她别有所图而拒收那些珠宝然后又把她约到你寝宫,在茶点里下了毒想把她毒死,岂料这孩子聪明伶俐上你的当,你又投放邪毒,彼此斗了几个回合没能占到上风,索性拉出来一个装疯卖傻的巴拉提;甚至直接或则间接害死了几个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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