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男霸女罪恶多端,我将在半月内袭击松树塘老巢取你项上人头……牢兰大侠。”突如其来一封神秘恐吓信将尼斯格巴日吓得浑身颤抖,方才听说过伊吾卢的堡子被血洗,额日敦巴日一派几乎被屠尽的消息,他弹跳而起失声尖叫:“快,快,加派人手!加紧防卫!”
尼斯格巴日在恐惧中度日如年,半个月很快过去,他探听到松树塘周边并无异常,长舒一口气,浑身说不出的舒坦,得意洋洋地说牢兰大侠什么玩意儿,真能吓唬人,也不看看老子是何出身?额日敦巴日那个蠢货,能和老子比吗。
放松下来的尼斯格巴日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倒头昏昏睡去。就在这时,几个衣着华丽的粟特人出现在毡帐附近,被守卫的匪徒拦住质问:“站住?做什么的?”粟特人陪着笑脸说我们是经过的商队要想见你们当家人,说罢熟练地扛出黄金作为见面礼然后趁着匪徒打开羊皮袋子查验时,抽出闪着冷光的弯刀“嗖嗖嗖”尽数解决,然后蹑手蹑脚走进尼斯格巴日毡帐中,再嗖一声手起刀落,尼斯格巴日闷哼一声,一命呜呼……
“哈哈哈哈,真是太太感谢你们了!为我们松树塘的百姓铲除了一大祸害啊!我们的牲口和家眷都回来了!“牧民们看着昔日被抢走的牛马羊和粮食以及解救回来的妇女儿童,欣喜若狂,按照当地礼仪抛洒奶疙瘩、方块糖、果糖、炸撒子,馅饼等食物作为欢迎贵客奉上祝福和欢乐的喜庆仪式。“可惜。”柯吉亚摇摇头:“没有找到钦纳里。”
哈米德看着别人一家子团聚的场景,很是沮丧:“她没在尼斯格巴日手里?那没准是在黑戈壁了。听闻尼斯格巴日经常会把一些妇孺卖去黑戈壁。”“有可能。”邻居很同情哈米德的遭遇,说黑佛本性难易,这次攻打楼兰国都失败之后,逃亡的路途中不断收容散落的马匪,每到一地还大肆烧杀抢掠。柯吉亚恨恨地说:“我们下一步就去黑戈壁取得黑佛人头。”
“好。”哈米德毫不犹豫一口响应:“我给你们做向导。”伊玛姆觉得不妥:“从这里出发去黑戈壁要走几日的路程还要经过星星峡,状况很是恶劣,你一把年纪了,能扛得住?”哈米德急了,脸憋得通红,白胡子在颤抖:“我四十多岁才有一女,她是我的命根子。无论她现在在哪,我也要找到她。这是我的希望!你们一定让我去,别看我岁数大但走戈壁找水你们不一定能胜过我。”
伊玛姆看他态度坚决,只能同意:“好吧。”他捋着胡子笑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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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陀阇迦坐在书房里阅读卷宗,发现这个峪密提是一个禀性古怪之人,他不喜欢交朋友,却酷爱种梨树,对梨花痴迷简直到了疯癫的状态,绝不允许别人伤损梨树和梨花包括家里的老父亲和妻子。案发当天午后开始下雨直到午夜,峪密提供称自己一直呆在家写诗直到被抓。“写诗。”陀阇迦惊奇地说:“这小子还懂得写诗?”“可不是么。”古里甲从卡里姆提交的物证中拿出一本厚厚的诗集:“老臣刚刚看过,写得很不错哟。”
陀阇迦翻开诗集:“美丽的梨花啊,你就像精雕细琢在亚麻布上的一幅油画,再一次真实的呈现在我眼前……哇啊,那片花海,一幅洁白胜雪、洁如初生,那一树一树的白,清秀娇美那一瓣一瓣的纯,宁静高贵,像一个温婉绝尘的女子,遥想当年,细雨轻盈飞花如梦,你问我,为何如此喜爱梨花?我说,因为它淡雅清香,因为它圣洁、晶莹,尤其雨后梨花,暗香雪白,暖笑使然。”
“嘿嘿,确实写得不错啊。“陀阇迦啧啧称奇:”读起来有一种自我陶醉的情调。不过这貌似并不能说明他并没有停顿离开。”
“国王!”费塔哈气呼呼地闯进来,“卑职认为这个莱克萨有问题,他的供词漏洞百出!”陀阇迦问怎么回事,费塔哈说莱克萨供述家妻熬药喝药时自己不在家而去田里忙碌,但总督指证当时下雨呢,他在地里能有什么活计可忙?”
“这样啊。”陀阇迦沉思片刻,“国相你去和卡里姆说,三日后本王要亲自去艾布白克尔查案。”古里甲问:“要不要带上首席侍医一起?”陀阇迦说当然。
艾布白克尔,楼兰文化当中号称“人间天堂”,它就像一片被遗落世间的净土,进入村子里,首先进入眼帘的是一栋栋的小木屋、成群结队的牧群、重峦叠嶂的群山和枝叶浓茂的森林,苍翠欲滴的草地与碧空如洗的蓝天相互呼应。木屋,小桥流水,炊烟袅袅、桦林等,汇集成一幅幅优美的风景画。
每日清晨,阳光慵懒地撒进山头,透过淡淡水雾,唤醒了睡梦中的村庄。正午金色的阳光柔和地撒在山谷,大大小小的牛群、羊群像一簇簇野花点缀其中。傍晚,夕阳的余晖洒在禾木村上,马群都散了,宁静的小村庄显得古老又神秘。
夏季的的艾布白克尔也有着独特的美。站在小山坡上俯视村子以及艾布白克尔河的全景:空谷幽灵、牧马人在林间扬尘而过,水草丰盈的牧场,随处可见牛羊悠闲地低头吃草,蔚蓝纯净的天空白云如絮,葱郁的草地一望无边,草原是嫩嫩的新绿,柔和的色彩让人觉得清新舒适;一匹匹高大神气的马轻快地走过,它们昂首挺胸,马蹄在黄土地上嗒嗒作响,就像在演奏一曲雄壮的生命之歌。
而如今处在秋季的艾布白克尔,万山红遍的醉人秋色,炊烟在秋色中冉冉升起,形成一条梦幻般的烟雾带,胜似仙境……
陀阇迦一行人来到峪密提家,看见三间胡杨木搭盖的房子,房前枝叶繁茂的梨树都被篱笆墙包围住,邻居莱克萨家也是三间胡杨木房子,鸟语花香,估计日子过得不会太差。
陀阇迦一行人又在村里转了一圈,发现村民们都在议论哈格拉母子的命案,得知国王来了,又呼呼啦啦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说莱克萨吃喝玩乐,好逸恶劳,还说有发现案发前这个讨厌的懒汉曾经回家然后很快又匆匆离去。另外对峪密提的评价不错,不爱钱财乐善好施,从不与人为仇,诸位都希望国王能为峪密提解脱不白之冤。
陀阇迦正在听着,突然有人叫喊说莱克萨来了,循声看见一个高个子顶着身形瘦削的褐色发男人,“快过来啊,”村长艾本尼一把抓住他拖到陀阇迦跟前,“国王陛下过来查案,你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吧。”
“草民见过国王。”莱克萨弯腰行礼,说话有气无力。“诶,小子。”苏罗漓不等陀阇迦发话,笑嘻嘻地挡在面前说:“我先给你占上一卜如何。”莱克萨小声说非常感谢,苏罗漓摸了摸他的手说:“你妻子倘若去世了你再会娶一个对吧。”
“什么,”陀阇迦微微睁大眼睛,盯着莱克萨问:“你妻子尸骨未寒,就要再娶?”莱克萨叹一口气说:“斯人已逝……日子总得活下去吧。”陀阇迦作为一个过来人,心里暗想看来他们夫妻之间没什么感情而且这个小子人品低劣。“随你的便吧。本王管不着你的私事。”
苏罗漓占卜完毕便伸手要钱:“我也不是白白占卜的,你给我五块金币。”莱克萨老老实实拿出五块金币,苏罗漓不客气收下就把他打发走:“你先回去吧,有事再找你。记住,找到凶手之前不许离开村子。”
莱克萨刚离开,古里甲觉得不妥:“你一个中级贵族,又不缺钱,主动占卜又伸手要钱不太好吧。”“我这是试探。”苏罗漓紧握着五块金币,得意忘形道:“国相你没看出端倪吗。”
古里甲没看出来,热合曼插话说:“侍医大人张口要五个金币,能买得多少头羊了,这小子是村民口中的懒鬼却出手阔绰,难道不能说明问题?”
“国王,国王!”陀阇迦看见一个金发的小个子妇人冲到面前,跪倒在地苦苦哀求:“峪密提是冤枉的,是冤枉的啊,请你明鉴!”陀阇迦问妇人,你是何人?艾本尼说她叫卡丽麦,是峪密提之妻。陀阇迦沉思说:“好吧,本王可以暂时相信你的说辞。但你得拿出证据。”
卡丽麦辩解说:“峪密提是有些怪脾气,但他素来与人没有仇怨,他被陷害了。”陀阇耶说既然他没有与别人结怨,为何会被陷害?动机是什么?卡丽麦说:“草民认为那个陷害峪密提的人是图财谋利!”
热合曼惊奇道:“你家耕耘田务农的,有什么财可图?”卡丽麦说几个月前峪密提锄地种树的时候挖出过许多五颜六色、奇形怪状的石头可他不感兴趣,种完树又埋了回去。苏罗漓听罢脑子突然激灵,询问过石头形状特色当即判定那是珍贵的玉石——“漠玉”,西域又称“楼兰漠玉”,为楼兰地区所特有,价格昂贵,偏偏峪密提只爱梨花,不认货!
陀阇迦问卡丽麦除了你还有谁看到过他挖出过楼兰漠玉?卡丽麦说院子只隔着一道篱笆墙,外面路过的人都能看到。苏罗漓打岔问那
有没有人曾提出想买你家的地。卡丽麦说有啊但峪密提不答应,说祖上遗产绝不出卖,村里人人都懂这事。苏罗漓又问谁要买地?卡丽麦说不清楚,峪密提没说详细,自己也没在意
“国王,卑职怀疑莱克萨。”乘坐马车离开艾布白克尔返回国都的路上,热合曼率先说:“他是峪密提的邻居,有可能第一个看见峪密提挖到漠玉。”
“他是有可能第一个看见,”古里甲说:“但何来财力买地。除非……有幕后指使。”苏罗漓说微臣有办法。几日后陀阇迦再次来到艾布白克尔,还押着峪密提一起当着所有村民的面先审问一通,然后派人取来峪密提家院子里的泥土给鸡鸭喂下,鸡鸭都全身抽搐吐黑血死亡,又让人取来梨叶喂鸡鸭,同样症状死亡。
苏罗漓查验查验后说,这都是中毒迹象,于是陀阇迦判定泥土自身就有毒从而导致梨叶吸收毒素所生茎叶也就有毒,最终导致哈格拉母子无辜中毒身亡。
“泥土自带毒素,梨树亦有罪。”陀阇迦指着峪密提一脸严肃地说:“本王判你将树全部砍烧,赔偿给莱克萨二百块金币!”
楼兰王草草结案,峪密提想到自己被免去死罪不敢再说话,莱克萨也没申诉,但村民们却纷纷议论,有人说峪密提种梨树多年,每逢果实成熟都摘下送给人吃,梨叶也曾送人熬汤解暑,却从没发生过人畜中毒之是。还有人说如果泥土能产生毒素,梨树早就枯死了,一定是有人在哈格拉熬药的水里下毒……陀阇迦等人装作没听见,转身就返回了国都。
“你愁眉苦脸做什么。”卡丽麦骂道:“能活着就算好了,还可惜那二百块金币?!”“你懂什么!”峪密提虽被释放但觉得冤,国王判案判得糊涂但想到自己能获活也就觉得侥幸,问题是回家看见心爱的梨树都被砍,心里觉得很难受。再想还要赔偿莱克萨,没积蓄怎么办只好贴出卖地筹钱的公告。消息传出,门口来了很多人都想看热闹。
峪密提的房子就三间,还有一块毒地,所以经过三轮竞价,就没人再加码了,村里的富户费达暂时以二百五十块金币拔得头筹。费达环顾四周,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峪密提见赔偿金够了也就想成交。这时突然冒出来一位来自皮山国的商贾,叫价三百金币,费达马上加到四百金币,商贾加到五百金币,费达毫不犹豫加六百金币,就这样两人频繁加价,最后费达加到了一千块金币,商贾才不再加价,费达终于得到峪密提家的房子。村民见状都被惊呆,议论说一千块金币可以在国都买下一座大房子,费达是不是失心疯,居然愿花一千金币买下这样一个破房子?
次日,费达找来工匠,说要拆掉旧房重新建造新房,但实际上却是都没拆掉,先盖好了一圈密不透风的篱笆,将庭院砍掉的树桩圈在里面,目测约有两丈高。当晚偷偷潜入村子的宫廷侍卫发现篱笆缝隙里露出微微灯光,里面频频传出锹镐挖掘的声音,然后转天一大早推进十辆马车,直到黄昏才都装载着泥土出来。马车刚刚出村子就被早已潜伏多时的热合曼拦住,热合曼拿刀拨开车上浮土,看见下面埋着五颜六色的楼兰漠玉,再察看发现每辆车的土里都埋有许多楼兰漠玉,总价值无可估量!!“嘿嘿,人账俱获,看你怎么狡辩,弟兄们,抓起来,带走!”热合曼抓了费达和莱克萨押进国都受审。
“大胆刁民。”陀阇迦指着载满泥土和楼兰漠玉的马车,怒形于色质问费达:“你真当本王是傻子,这么容易糊弄?本王其实早就里查外调发现有人盯上峪密提家地里的玉石,可是峪密提不肯出卖庭院,凶手就收买莱克萨毒死妻儿嫁祸给峪密提,好趁机收买下他的房子。是不是这样?!快从实招来!”费达吓得目瞪口呆:“国王,你早就知道了?原来......原来你是装的......”
“哼。”陀阇迦冷冷地说:“幸亏首席侍医献上的妙计,他故意从中作假让人们觉得泥土有毒,然后本王假装糊涂断案放了峪密提,逼他买房子赔钱,引诱你主动跳出来买房子。”“是。”费达眼见人赃俱获无可辩驳,只能俯首认罪:“确实是草民偶然看到峪密提挖土时挖出的玉石,起了贪念意欲据为己有,但峪密提不卖房子,于是草民花了500块金币收买莱克萨毒杀妻儿......最后再花大价钱买峪密提的房子,加盖篱笆掩人耳目,连夜挖出玉石装车准备转卖他国......”为富不仁的费达满以为自己做得万无一失,没人发现,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所有举动都在守城都尉的秘密监视之下!
“你呢。”陀阇迦又问莱克萨:“为何狠心毒杀妻儿。”“因为草民受够了这个死婆娘。”莱克萨悻悻然地回答:“她嫌弃草民贫穷,整日辱骂草民!这种屈辱的日子,草民不想再过下去了!”“就算如此,”古里甲愤然说:“你连自己的儿子也不肯放过吗?”“草民不想杀自己的儿子。”莱克萨神情冷漠地回答:“一锅下毒的解暑汤,让儿子喝了,死婆娘也会喝,草民别无选择,全都毒死一了百了!”
“如此丧心病狂,枉为人父!”陀阇迦大怒之下当场宣判:费达贪财雇凶杀人嫁祸,莱克萨贪财杀妻儿,两人都判处环首绞刑,哈格拉母子由费达家族负责花钱安葬。“峪密提。”陀阇迦又遣人把峪密提带过来,郑重向他道歉:“本王为了断案毁了你挚爱的梨树,现在本王决定把玉石全部归还于你,另外连同被卖掉的房子和土地也一起退还给你。”
“国王!”峪密提激动地热泪盈眶,噗通跪倒在地上连连道谢:“英明睿智,草民......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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