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国王。”麦尔瓦依提汗走进寝宫弯腰行礼:“在召传童格罗迦亲王之前,能否先听卑职说一句。”陀阇迦看见心腹,稍微冷静下来问你是不是又打探到了什么消息。
“可不是么,国王。”麦尔瓦依提汗走到床榻旁边,“真是不打探不知道,一打探就吓一跳啊。”陀阇迦说怎么回事,正低头看信的老妇人的余光里察觉到副指挥使弯腰对着国王的耳朵窃窃私语便忍不住说:“什么事啊,这么神神秘秘连本后也瞒着。”“嗯?”陀阇迦瞪大眼睛看着麦尔瓦依提汗,满脸愠怒:“她?她真的这么说?”
老妇人追问谁说什么了,麦尔瓦依提汗将自己打探到的线报告诉她还刻意添油加醋:“太后,你不知道这个玛雅王妃又多狂妄!天香长公主不在这段时间,她好几次说坏话,依微臣看来,城里流传那些不中听的流言蜚语,十有**和她有关!”老妇人蹙眉问:“玛雅王妃居然如此嚣张?”
麦尔瓦依提汗继续添油加醋:“她与二王子不和,偏偏二王子又和天香长公主交好,她能没有想法吗?如果将来二王子娶了天香长公主,万一这副王储的宝座落在二王子头上,她能有好日子过!?”
哼。连当将军的弟弟都嚣张跋扈不可一世,有这么一个胞姐也不奇怪了!陀阇迦对心腹的话深信不疑,“太后,国王!不好了!”苏尔碧惊惶地跑进来,“城里这几日又有了新的流言蜚语,说什么天香长公主不在,国王漠不关心,好像不是亲生的一样......”陀阇迦气得七窍生烟,“母后你说该怎么办?”“本后怎么知道?”老妇人看完信就直接扔进寝宫中央的火炉里,“你自己看着办吧。”
“速传童格罗迦亲王进宫,本王有话要和他面谈———”
“诶呀,父亲,今晚做这么多好吃的,怎么不叫上我啊。”童格罗迦和尉屠耆正详谈,门被撞开了,安归大大咧咧走进来,在他们中间坐下,拿起一个空碗自顾自地盛汤:“你们是不是瞒着我私下谈什么秘密?嘿嘿。”“秘密没有。”童格罗迦抬起眼皮淡淡地说了一句,所谓知子莫过父,他知道这小子听到了风声出于妒心故意来搅局,“我和你弟弟谈一件事。”安归边喝汤边问什么事?童格罗迦回答:“你也知道他和天香长公主交好。我决定找个空闲去和国王提亲。只要国王答应,我们就是一家人啦。”
安归愣了愣,表情立马出现微妙的变化紧接着,嗤嗤喝汤的动作变得不那么畅快了——这不易觉察到的细节,正好被尉屠耆锐利的眼睛捕捉到。“亲王。”宫廷侍卫适时出现在父子三人面前,“国王传你进宫谈事情。”童格罗迦笑容可掬说:“知道了。我这就进宫。”“那我也吃饱了。得回去练琴。”尉屠耆眼见父亲要进宫,自己也必须得离开,一来不愿跟安归独处,二来担心安归找借口对自己发难,于是也站起来客客气气地对安归说:“王兄请慢用。”
父亲和弟弟一前一后离开,只留下安归一个人坐在原处。愣神许久,狠狠地将勺子摔在桌上,嘁,一点胃口也没了。本来想着大吃大喝一通,让偏心眼的父亲和敌对头的弟弟没胃口,结果却适得其反。他们今晚坐在一起享用丰盛的晚膳原来是在商议定亲的事。死对头的弟弟和丧门星堂妹定亲,意味着我安归的好日子......越来越少了。怎么办。怎么办。诶,我怎么知道怎么办。我自己都自身难保......
安归的心跳莫名加快,回想起丧门星堂妹那双阴森森的眼睛,回想起第一次遇见她的情形,及其第二次遇见她的情形,等一下。突然发觉不对劲,确切说是事发至今才突然发觉不对劲,“只抓一个,用得着这么多人去?”掐指一数,分明记得那次让门客去追捕粟特女,他只叫了三个人,结果被丧门星逮到父亲面前的却有七八个人。那些废物,想抢功劳所以一窝蜂争着去?害死我了!!当然只是猜测,那些废物早就被太后下令强行遣散,各奔东西,已经无从查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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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飘落在草原上,像漫天飞舞的蒲公英苍茫在天空飘荡,像洁白晶莹的绒毯把草原变成银装素裹的世界,闪耀璀璨寒冷的光环,北风呼呼吹来,顷刻间一条条银龙鱼腾空而起在草绿上翻转畅游……黎帕那渴了抓把雪,饿了嚼块牛肉干。指使刺杀小队
分三路突袭肉孜据点的三十多顶帐篷,他们三人一组,一人负责警戒,一人撩毡房门帘,一人冲进去抓俘虏。就这样悄没声息地俘虏了一百多名匪徒。
黎帕那和伊玛姆悄悄接近匪首帐篷时,被肉孜的副手麦吉侬察觉,他仓皇挥刀反抗:“来啊,有可疑之人混进来了!”一时整个据点喊杀声大起,乱作一团。
风很冷,寒入骨髓。漠北的夕阳映着淡雅的苍月。这个雪夜,这挥之不去的黑夜。深邃的眼瞳中闪现出往昔,无际的雪地上冻结着血迹。一场雪,那场纷飞的大雪。冰冷的光点漫游于寒风之中。血红的双眼让我失去了理智,迎着鹅毛大雪,我拔出了清冷的剑,没有丝毫犹豫,思维同我的心都汇聚于那略带杀意的剑尖。
鲜血,飞溅于空气中。无暇的雪地绽开了红花。还击,带来的仅仅只是伤口,红色的血染红了白色的雪一地的鲜红,一地的触目惊心。
没有恐惧,没有理所当然的退却,我要用我的剑在冰天雪地之中燃烧我的尊严,尽管剑很钝,满天扬起的剑影已经没有了起点。生命的终点座落于那森冷的杀意中。怒火,我那满腔的怒火。肆无忌惮地摧毁眼前身影。呐喊,奔跑,追逐,秒杀我分离杀敌的动作在雪中化为幻影。
我的身边倒下了许多罪恶的躯体,见血封喉的妄想在雪中绽放。一地的鲜血染红了一地的白雪。雪,是白的,血,是红的,我看着被我杀死的人躺在这块红色的雪地上,地上流动了苍白的鲜血。
刺杀小队和贼寇两方兵马乱在了一起,厮杀声响遍草原,黎帕那看了看挥刀反抗的麦吉侬,紧握锋利的剑横扫过之处扬起一片血花,贼寇纷纷倒地身亡,即使仍有气息也逃不过补剑的命运。黎帕那把带血的剑从尸体上拔出忽然后方一阵寒风刮过,她连忙调转身体,竖起剑堪堪架住对方,两人兵器不断交汇,对方明显更强一些,弯刀挥得虎虎生风,黎帕那眉头一皱,决定不再恋战急忙逃脱,所幸对方也并不与她较劲。黎帕那跑出一段后向另一方向冲去,一路上只是全神贯注地攻击与抵挡,哪怕右臂破了几道口子竟也没影响她挥剑的力度。
耳中忽然划过几阵破空声,刺杀小队将杀伤力巨大的弓弩投入使用,数十只箭射入敌方领域,又是一片死伤。“跑了!追啊!”就在刺杀小队以为战斗要结束时,突然麦吉侬领着一队人骑着马从后方蹿了出来,似乎想逃走去黑戈壁找黑佛寻求支援。黎帕那眸色一凛,立马与刺杀小队一起攻了上去。三十多人对上十几人的逃亡小队,胜负立现,黎帕那借着位置靠前的优势。砍下了麦吉侬的头颅。
战斗结束后,在清查俘虏过程中,刺杀小队发现有肉孜的副手麦吉侬和吐尔逊的尸体,却没有发现肉孜的尸体。据俘虏交代,早在战斗一打响,肉孜就骑着他的马逃走了。黎帕那恶狠狠地挥手吼了一声“追!”刺杀小队奋力追击几个时辰后,跟随肉孜逃窜的最后十几人一个个掉下队来,全部被刺杀小队几刀解决掉。惟独肉孜沿着马鬃山向石板井方向狂奔。追击的刺杀小队也因为人困马乏一个接一个跟不上了眼看肉孜就要将他们甩掉。
所幸刺杀小队的奥斯马术特别好。他骑的那匹马是匹烈性马,跑起来风驰电掣,他叫它“草上飞”。
“公主,你们先原地歇歇,让我来!”这时只有奥斯紧追不舍。肉孜看见只有一个追的竟然翻身下马,操起身后的弓箭不断向奥斯射击。但也许善神在上庇佑,肉孜居然一箭也没射中,第一箭插在草上飞的蹄子旁边,第二枪只射穿了奥斯的裤管。奥斯骑着马疾风般地奔驰到肉孜身边,“恶贼,看你往哪里跑!”
肉孜见势不妙,急忙爬起双手紧握铁叉向孔奥斯的双眼戳来。奥斯本能地将头一偏,铁叉戳伤了面颊。他顾不得疼痛。一把抓住对方铁叉死死不放,肉孜趁机把他拉下马。奥斯借下跌之势把铁叉狠命地搂在怀里,然后一跃而起。肉孜满狂怒至极,像头野牛扑将过来把奥斯摔倒在地,骑在他的身上。奥斯顺手将手中的铁叉甩了出去。凶相毕露的肉孜又猛然从靴筒内拔出一把带鞘匕首猛刺,奥斯手疾眼快一把将他的右手中指和食指捏住然后狠狠向后折去,使他无法脱去匕首鞘子。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奥斯!”赫伊里飞马赶到,挥起弯刀划过肉孜后颈,“哇哇哇—”只听肉孜惨叫一声便倒在地上。两人七手八脚把他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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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兄。”童格罗迦来到国王寝宫,向坐在地台上的陀阇迦弯腰行礼。“坐吧,童格罗迦。”陀阇迦寒暄几句,让周边所有的仆从侍卫全部拖下,只留他们弟兄两个面谈。童格罗迦在陀阇迦面前坐下,“王兄深夜突然召我进宫,所为何事?”陀阇迦说是因为一桩美事。童格罗迦问什么美事?陀阇迦压低声音说:“关于安归和海珑麟的婚事,本王早就和你说过了啊,”童格罗迦感到很意外,“难不成,王兄你是决定现在就办?”
“他们的婚事不忙办,但得先定下来。”
“王兄,你怎么......?”
“哼,你不知道,赖丹那只该死的坐鱼居然给海珑麟写信了!”
“啊!真的?”
“本王还能骗你不成?他是跟随汉人队伍经过我们楼兰的时候,居然偷偷给海珑麟送了一封信。”
“那信上写了什么?”
“他说他以后会回来找海珑麟!”
“可否让我看看?”
“母后烧掉了。”陀阇迦狠狠一拍桌案:“本王已经下令,封锁这个消息,至少在孽障嫁给安归之前,不许让她知道。”“王兄。”童格罗迦眼见陀阇迦提及安归的婚事,便索性把尉屠耆的婚事也一起说了:“庶公主乖张活泼,和我家安归甚是般配,我绝没有意见。”
“但是,王兄,还有一件事情......你也知道尉屠耆和嫡公主情投意合,能不能把他们的婚事也一定下来?”“哈哈哈那是自然。”陀阇迦听见兄弟提及宝贝女儿,面露微笑:“本王一直看在眼里,尉屠耆对黎帕那是真心实意,他们成婚,可谓珠联璧合再合适不过。”
“这么些时日,有嫡公主的消息吗?”
“没有。”陀阇迦停顿片刻,“但是,看在你我兄弟一场的情分上,有几句不好听的话,本王必须得说。”童格罗迦问什么话?陀阇迦含蓄地说:“本王对军事贵族已经忍无可忍了。以后若是做出什么失礼举动,你可别怪本王。”“你是本王的弟弟,楼兰的亲王,宗亲之中你是仅次于本王的尊贵,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成,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嗯?”
老话说得好,妻贤夫祸少。童格罗迦回到宫邸就双手托着脸发愣。“什么?”尉屠耆睁大眼睛问“国王发火了?”
“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童格罗迦傻乎乎地说:“她居然敢随意散布流言蜚语,说什么不希望嫡公主回来,城里到处都传遍了!!”
“什么传遍了呀。”穿着亵衣的安归懒洋洋地推开门走进来:“父亲,这大半夜你又把我叫起来?事情真多啊。”
“啊哟,事情真多啊。”童格罗迦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长子一副悠哉的模样,耐不住阴阳怪气道:“我都睡不着,你倒睡得挺香。”
安归直径从尉屠耆旁边走过——尉屠耆闻到一股浓烈的女人脂粉味,安归在父亲对面坐下来:“国王方才召你进宫说了些什么?”
隐瞒他许久,是时候,应该告诉他了。童格罗迦的话涌到喉咙,但转念一想突然又咽下去:这孽障的脾气我了解得很,他肯定不会答应,万一闹到宫里,我不但丢面子,还得罪国王和母后。“国王已经答应尉屠耆和天香长公主的婚事,”童格罗迦拿起桌上的银壶自己给自己倒一杯奶茶。“等天香长公主回来以后我就依习俗正式进宫提亲。”
“父亲,”安归正要说什么,被童格罗漓竖起手指打住:“行了。我知道。今晚叫你过来就是两件事要郑重地宣布——第一。只要我在一日。你休想娶那个贱婢为妻。第二。天香长公主现在不在楼兰,你若想学你那个不知死活的母妃呢,还请自便。”
“王子,洗脚喽。”尉屠耆回到寝宫,穆茜尔张罗着给他端来一盆加了玫瑰花瓣的洗脚水。“亲王方才进宫和国王说什么了?”
“有好事,也有坏事。”尉屠耆在床榻边坐下来,金盆子里的水热气腾腾,他慢慢把脚放进去时起初感觉到的是那种被灼烧的疼痛,但是慢慢的,感觉有一股暖流由脚底慢慢开始扩散至全身慢慢感觉到了这股暖流,很舒服,有一种超脱世俗红尘的感觉,“你想先听哪个?”
“好事。”
“好事是国王答应我和黎帕那的婚事了。另外还有王兄和那个孽障的婚事。”“你说是好事还是坏事?父亲方才当面都不敢说出口,就怕王兄惹事生非。得罪国王。”“何况。”
“何况什么?”
尉屠耆说:“近来城里流言蜚语众多,国王很恼火,认为全是玛雅在搞鬼。”穆茜尔听罢走到尉屠耆旁边说这样好哇,这次是玛雅自己把脖子伸到国王刀下,是她的报应,怨不得谁。”“我有一种预感……国王也许很快就要对军事贵族下手了。”尉屠耆眼神阴沉:“罪证就像木柴,收集满满一箩筐,现在就差一把火。”
“王子,这护国大将军当初并不是有意隐瞒找到天香长公主的事,你是知道的啊。”
“我知道又如何?我去帮他解释求情,你以为国王会相信?再说国王又不单单是因为黎帕那的事情而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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