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葳蕤。药熬好了吗。”吾日耶提来到灶房,看见艾葳蕤端着盛满汤药的一个小碗,正呼呼地吹气,那认真的神态,似乎是担心主子喝药是会被烫着?“熬好了,我正要给公主送去呢。”吾日耶提叹息一声,“公主这几日情绪不佳,王子已经嘱咐了,千万不能传出去。”艾葳蕤却说自己已经托人给国王带话了。
“什么?你真是自作主张!”
“国王是公主的父亲,应该让他知道的啊。”
“好好好,那除了国王......你别再声张了。”
“你就放心吧,我和黎帕那认识这么多年,她的性子,我比你更了解。”
“噢?”
“待她身体养好以后,肯定会第一个把安归给撕了。”
“为什么?”
“也太巧了吧,这次滑胎,明显就是被安归咒的。”
有时候,当一位母亲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失去自己的孩子,从此以后,她只能说对不起,请在天堂的宝贝不要哭泣。我亲爱的孩子,母亲万分惭愧地跟你道歉,跟你讲对不起.......希望你小小的生命能感受到我的无奈。不要以为是我们不够爱你,是我们非要抛弃你流掉你。......从我是刚刚才知道你已经在我体内开始,我由无知变成了欣喜,又从欣喜转变为悲哀。百种滋味,让我不知如何是好,如果眼泪哭出来能帮我多点主意,我宁愿哭干我的泪水,只要能把你留住。
可惜,事与愿违。我的身体不允许我把你留下,哪怕我牺牲了我自己的生命,你都不能顺利来到这个世界上,孩子,你就不能再来的稍微晚一点么,如果能早点知道有了你,我和你父亲是多么多么的想留下你,想抱抱你,亲亲你,把所有的爱都留给你.....孩子,你有一个很好很好的父亲,会体贴、能包容,他是一个能够为了家人的一个微笑而付出一切努力的人。如果你有幸来到这个世界的话,一定会为自己有个这样的好父亲而自豪。你还有一个可以一直陪着你快乐成长的母亲,时刻照顾着你,我的可怜的未能出生的孩子,你知道你的离开将要错过人世间多少美好的事物么......
“别想太多了。黎帕那。”尉屠耆一直陪伴在爱妻身边,他轻轻吻着她的散发着清香的鬓角:“孩子,以后我们还会再有的。”“一定是那个活该千刀万剐的畜生害的。”黎帕那偎依在他怀里,脸紧贴着他的肩膀,双目死盯着前方的珠帘幔帐,呆呆的样子:“我绝对饶不了他.......走着瞧吧。”
“诶诶,侍医大人。”热合曼看见苏罗漓带路来到南城区,找到库马拉家,惊诧地问:“国王不是让我们找那个卖野鸡的什拉达嘛?”苏罗漓说国王是办事太多,脑子转不过来了,分明应该先去库马拉家里看看才对。“有人吗?”他们走进院子看见一个小孩口鼻出血,直挺挺躺在床上,身旁跌落着一个汤碗,旁边趴着一个哭泣的妇人。
“然后我来看看。”苏罗漓挽起袖子,捡起汤碗前,拿银针在碗里残存的汤汁里探了探,银针很快便变黑:“看见没有?有毒。”“有毒!”哭泣的妇人顿时一脸愤怒:“肯定是那个卖野鸡的人搞的鬼,害死了我儿子!”苏罗漓问她:“你叫什么?”妇人回答:“我叫纳亚纳,是库马拉之妻。”
“噢,纳亚纳,我问你,那只惹祸的野鸡在哪里?”
“在灶房。”她说:“小儿暴毙之后,我已嘱咐下去,任何人不得动灶房里的东西。”苏罗漓说带我们去看看。纳亚纳带路来到灶房,果然一只没有头颅的裸鸡正躺在案板上“”“就是这只野鸡!”苏罗漓又拿出一根银针将那只鸡浑身上下全探了遍,包括它的心脏肝肺。热合曼凑上去问:“怎么样?”苏罗漓看着没有变化的银针,摇摇头,又问纳亚纳:“这鸡头颅何在?”她回答:“巫医说野鸡咳出的血珍贵,所以我每次都让厨子将鸡头一起熬了,这样鸡嘴里的血就也化入了汤中。”
苏罗漓走到案板前将野鸡断了的脖子捏在手中看了看,回头对热合曼说:“现在是时候了,去抓那个卖野鸡的猎户。”说完这话,他又将灶房扫视一圈:“厨子何在?”“在,在,我就是。”一个粗胖的红发青年闪出来,战战兢兢。苏罗漓问他:“你叫什么?”
“我叫比塔斯。”
苏罗漓死死盯着他发问:“比塔斯,我问你。这鸡血汤药熬煮的时候都有什么人在场,熬煮好以后,又是什么人送至你主子那里?”他语无伦次回答:“熬煮,还有送,全都是我一个人......可是,可是我什么也不知道......主子对我恩重如山,我绝对不会对他起一丝坏心。真的......佛祖在天上看着。”
“好吧。”苏罗漓说:“你若有胆子,就和我进宫去见国王。”
“国王,卑职把人抓来了。”热合曼很快把什拉达带到阖宫,陀阇迦问他:“野鸡可是你所捉?”什拉达点了点头:“正是草民所捉!”“那好!”陀阇迦说,“你就将捉鸡时的情景给本王描述一下,还有,你捉鸡时还有谁也在?”
“今日大清早,草民出城来到城南郊外,将自己养的一只雄野鸡放到夹子外面,不一会儿便有只雄野鸡飞了过来。雄野鸡生性好斗见不得别的雄野鸡进入领地。原本它是想厮杀一场却不曾想落入了草民的夹子中。看到被草民所捉,它气恼地兜圈暴走不停,终于一口气没忍下去,口吐鲜血而亡。草民便将这只泣血而亡的野鸡送来库马拉府上,讨了个好价钱。只是,由于当时是大清早,郊外鲜有人烟,因此无旁人见到。”
“那野鸡真是吐血而亡?”
“草民不敢欺瞒国王......。”
“好吧,本王暂且相信。你先回去,需要时再找你问话。”
“黎帕那。”尉屠耆端着一碗特意为爱妻炖的滋补炖汤,来到卧房却看见圆床上空空如也。奇怪,她跑哪儿去了。他站在原地,心里隐隐约约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国王这几日忙着断一件命案,朝里也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童格罗迦和几位旁系亲王离开阖宫穿过院子,一路走出王宫大门,猛然看见自己的二儿媳,嫡出的侄女正站在外面,貌似已经等候多时。“王叔。”她朝他微微一笑。
“噢,公主。”
“我有事情要和王叔你单独谈谈。”
“好吧。”童格罗迦一口答应,其他几位旁系亲王也识趣地离开,留下这又是叔侄又是公媳的两人单独谈话:“......王姐屡屡被施暴之事,估计王叔也知道了吧。”“哎。”童格罗迦知道她是为了这件事而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知道,可是我也没法子,我一个大男人,哪有空闲去管乱七八糟的家务事?每日要兼顾朝政和采邑,两头跑都跑不过来,忙得不可开交的,家务事嘛,应该是归王妃管,可偏偏.....玛雅那个懒婆娘,每日吃了吃喝打扮,根本派不上用场。”
黎帕那说:“安归就是那样子了,我看不可能强迫他对王姐好,但王姐也不能白白让他欺辱。”童格罗迦说:“这个你放心,我已经和海珑麟保证过,无论安归收纳多少侍妾,她的正妻的地位永远不变。”黎帕那说:“王姐是嫡系出身,正妻的地位当然谁也撼动不了。只是那个蒂亚妲,仗着安归的宠爱在宫邸里为所欲为几乎要翻天了。她现在还是一个侍妾,就敢明目张胆和正妻做对,这还了得?”
童格罗迦正色说:“她就是一个卑贱的侍妾罢了,敢和公主作对,公主大可以处置她,不用看谁的脸面。”“说是这么说。”黎帕那长叹一口气:“哪怕她出身卑贱,就因为有安归护着,顶多鞭策几下,又不能杀了她......王叔,你说,如果她以后有了孩子,会把孩子教成什么样子?公然和嫡母作对吗?”
“我早和海珑麟说过,把庶出子女交给她抚养,可是她不愿意,还亲手扼杀一个侍妾的孩子......我,我该说什么好?她和安归感情不和,她又容不下庶出子女,这该怎么办才好?我都一把年纪了,难不成到老死那日还见不到一个孙子?”
“那可不一定———”
“我的意思是说,”童格罗迦注意到她眼神的异样,知道自己话有歧义,生怕其误会连忙解释:“安归这一脉。至于屠耆这一脉吗,我就全指望嫡公主你了。我很想早日抱上大孙子。呵呵呵”
“王姐的事情,我会和她说的,她会接受的。”
“好好好,那就拜托你了。”童格罗迦话音未落,“公主!公主!不好了!”艾葳蕤跑过来,气喘吁吁:“你快回去看看吧!”黎帕那惊诧地问怎么了,艾葳蕤说是希玛妮王妃,希玛妮王妃她......
原来尉屠耆闲着没事干便发动府里的仆从们一起玩射箭游戏———在楼兰,十五岁以上的男性会被允许拥有弓箭。射箭在战争中是必要的技能。一名受过很好训练的长弓箭手能够在眨眼之间射出十二支箭。据说,最好的弓箭手能从长弓上射出的箭可以在六十四丈的距离上直接射穿敌人的铠甲。长弓若当作是一项运动来练习,没什么危险,但到了战场上会非常危险,因为杀伤力非常之大。
“看我的。”麦蒙找了几个空陶罐,把它们挨个摆在桌子上然后后退五大步拿好弓箭把箭尾卡在弓弦上向后用力一拉,弓立刻变成半圆形……他眯着眼睛把箭头瞄准瓶子中心,然后手一松“嗖”的一声箭飞了出去,“砰”陶罐应声而倒。“好!好!”侍女们大声欢呼。
“这不管啥。”尉屠耆摇摇头,从小擅长射箭的他在自己的手肘上放了一碗水,再将箭连续射出,“嗖”“嗖”动作奇快无比。第一枝箭刚射出去第二枝箭已搭在弦上了,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杯中的水竟然没有一滴洒到外面去。
“王子!”远处传来曼琳的声音:“希玛妮王妃来了!”尉屠耆转过身,看见希玛妮携同女官穿过树荫走过来:“呵呵你们在玩呢。”
“王妃!”众仆从立马弯腰行礼。
“姨母今日到访,不知有何贵干?”尉屠耆亲自接待希玛妮,因为黎帕那的婚姻关系,他对希玛妮的称呼由以前的“王妃”改为“姨母”。
穆茜尔端来热奶茶和点心,看见希玛妮笑容满面地说:“没什么,就是闲着无事过来串串门。”“黎帕那呢?”
“她出去转转。”尉屠耆寒暄几句,心想王妃既然来了不妨邀请她坐下观看箭术呗。轮到吾日耶提拿起弓箭,侧着身子,两脚分开,一前一后,左手拿弓右手搭好箭,用尽所有的力气拉弦瞄准陶罐,“嗖”一箭射出,“啪”陶罐在众目睽睽之下破碎得四分五裂……
“王子。”希玛妮观看许久,问:“你平时都这样玩吗?”尉屠耆说最近也经常和王兄王弟一起出去打猎,也就是暗指和费利姆兄弟等人交往之事。“噢,那就好。那就好。”希玛妮其实心知肚明,她之所以这么问,是另有用意:“成天这么玩也腻了吧?换换口味如何?比如说听歌舞,我正好给你举荐一个新人。”
尉屠耆心里正纳闷,希玛妮向女官使了个眼色,女官举起手使劲拍两拍,便树丛里面大喊:“过来吧。”他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高挑,深目高鼻的金发姑娘走出树丛,她穿着一袭大红色的舞裙,舞裙上面用金线绣着带有浓郁吐火罗民族风情的各种花纹,长发在脑后梳成侧发髻,娇小脸型衬着精致夺目的五官,细腻白皙象羊奶凝乳般的皮肤,她还有一双带点浅绿色的琥珀色眸子,如同沙漠里的甘泉,清澈明亮。
“对于世界而言,你是一个人;但对于某个人,你是他的整个世界。不要为那些不愿在你身上花费时间的人而浪费你的时间,爱你的人如果没有按你所希望的方式爱你,那并不代表他没有全心全意地爱你……”女子轻启朱唇,发皓齿,唱了几句歌儿。声音起初不甚大,但歌声入耳有种说不出来的妙境:五脏六腑像被暖流淌过,无一处不伏贴,三万六千个毛孔,像吃了葡萄美酒般,无一个毛孔不畅快。唱了十数句之后,渐渐地,越唱越高:“不要着急,最好的总会在最不经意的时候出现,在遇到梦中人之前,苍天也许会安排我们先遇到别人;在我们终于遇见心仪的人时,便应当心存感激。”
“爱人啊,不要因为结束而哭泣,微笑吧!为你曾经的拥有。我爱你,不是因为你是一个怎样的人,而是因为我喜欢与你在一起时的感觉。没有人值得你流泪,值得让你这么做的不会让你哭泣,思念某人,莫过于,他近在身旁却犹如远在天边。纵然伤心,也不要愁眉不展,因为你不知是谁会爱上你的笑容。”
黎帕那返回公主府就隐约听见了,那声音如展翅欲飞的蝴蝶,扑闪着灵动的翅膀,清亮亮的流淌着,又好象塞外悠远的天空,沉淀着清澄的光,高山流水优美动听,以臻化境引人入胜。
她的白玉般的脚腕上套着一圈银铃,在踩着节拍婆娑起舞。她的舞姿如梦,她全身的关节灵活得象一条蛇,可以自由地扭动。一阵颤栗从她左手指尖传至肩膀,又从肩膀传至右手指尖。 手腕上的银铃也随之“叮铃叮铃”的振动,她的舞姿,完全没有刻意做作,每一个动作都是自然而流畅,仿佛出水的白莲。
“王子,你觉得怎么样?”希玛妮看得很满意,同时也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光投以尉屠耆。“好啊好。”尉屠耆问女子:“你叫什么名字。”女子轻轻回答:“兰娜。”她。难道是她……尉屠耆心里咯噔,似乎明白了什么……
“比塔斯,你给本王说实话。”陀阇迦放走什拉达,再审问这个厨子:“汤药里的毒,你知道不知道?”“不不,国王!”厨子始终咬定汤药里的毒与自己无关。“没有证据难逃嫌疑。”古里甲想了想,提议让侍卫将其先押入牢中,择日再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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