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以后陀阇迦终于用一种不大却十分清楚的声音说:“杀人偿命。”“不管是你亲自动的手,还是派谁谁谁,自己看着看着办吧。”说罢甩手离开阖宫,扬长而去。沙尔曼呆若木鸡地看着前方……突然,他的手颤抖起来,虽然极力克制,但是没有用,紧接着全身都抖动起来,就如同一个抽风的人……他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惧了……
当晚伯哈亦伏在房顶上透过瓦片窥视沙尔曼被叔父马德哈万痛骂的场景:“你脑子烧坏了不成?废话这么多干什么?不是就不是,应该实话实说,可你……现在好了,假的也变成真的了!整个家族要被你这个大傻子害惨了!”
“国王的性子你还不知道么?”沙尔曼六神无主道:“多疑!说是,在他看来兴许反而就不是,若说不是,反而就是了!自古伴君如伴虎,你要我怎么说?”
“前几日天香长公主突然跑去为老四求情,我就知道不对劲,这是一个局,没准就是引诱我们全族几十口人掉进去的险恶的局!”
“国王,卑职等搜遍全城,在城中集市的一棵树下搜出一堆狐狸形状的木偶和咒符。”麦尔瓦依提汗命人将罪证奉上给国王和公主看,黎帕那发现那些木偶和咒符和梦中的一模一样顿时怒火中烧:看来,我的猜测没错!陀阇迦更是气急败坏当场下令严查此事:“查,给本王严查,揪出幕后凶手严惩不贷!”
“没必要!”黎帕那冷静地说:“幕后凶手是谁,还用猜吗?!”而此时伯哈亦偷偷潜回佛陀伽耶大菩提寺,向艾什勒弗告知军事贵族的动静,艾什勒弗眼珠子骨碌转两转,挽起袖子大手一挥奋写罪状:【……结党营私,居功自傲,作威作福。在国王的恩宠之下,对自己定位越发不清,官场之上飞扬跋扈,随着党羽人数的增加,不断地感觉到自己的强大。在党羽的吹捧中似乎看到自己将要取国王而代之,成为最高的统治者!然而,当他真正面对国王凌厉的眼神时突然才感觉到自己和面前的这个人差得太远……自己也算是个人才,但自己的对手似乎并不是人而是一把寒光闪闪的刀。终于有一日他决定狗急跳墙,铤而走险……】
哼。沙尔曼那个小子看着傻其实脑子精明着呢。陀阇迦躺在床榻上暗想:他绝对不会乖乖就范,肯定绞尽脑汁和我耍花样……想多了累了便不知不觉渐入梦乡,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梦见有一艘巨大的木筏由远及近划来,最后停留在牢兰海之上,这艘木筏很奇特,会在黑暗中发光,就像是星星和月亮一样,还有那个伐桨之人长相怪异,身高四尺,穿蓝衣,两眼放光。
陀阇迦惊诧地问他是谁?怪人气冲冲地说:“你,你这个昏庸的东西,听信谗言,陷害忠良,应该受到惩罚!等着瞧吧!”果然又过几日,陀阇迦听闻有三个牧童分别名叫波塔、阔孜和吐耶拜,在傍晚放牧回来后告诉大人们一件怪事———他们在附近山谷一棵大橡树的空地上玩耍,突然在树上出现一个容貌美丽,全身散发着光芒的夫人,比太阳还要亮。
孩子们声称这个散发光芒的美丽夫人,手上拿着一串念珠,双手合拢,乘着一种可以飞行的东西,她要求他们每隔三十日到橡树这里来对话一直维持到秋收为止。同时,她要求他们天天诵读祈祷佛经,祈求和平。
这三个孩子的父母都认为他们在说谎,但他们坚信自己看到不是幻影,没有说谎,于是连续两次坚持每隔三十日都准时守在橡树下。不少好奇的人也半信半疑跟着三个孩子来到橡树下,看看事情的究竟。奇怪的是人们没有看到孩子们说的“发光的美丽夫人”,三个孩子如同人一样说话,嘴巴都是一张一合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人们所见到的唯一异常就是每到那时太阳都变得非常暗淡。
“国王。人们都认为三个孩子描绘的美丽夫人应该就是住在西天的圣母。”古里甲把外面打探来的消息告诉坐在王椅之上的陀阇迦。“胡言乱语!”陀阇迦勃然大怒,心想笺摩那有什么通天本事,能把西圣母搬来当救兵?!他认为是军师贵族玩的伎俩,为的是蛊惑人心,于是派人将准备第三次前往橡树下对话的孩子抓进大牢。所以,在这第三次对话,孩子们因被关在监狱而失约,同时山谷的橡树一边大约也有两百多人在等候西圣母的到来。也许是因为孩子不在的缘故,周围没有任何异常的现象发生。
“波塔。阔孜。吐耶拜。说吧。”费塔哈板着脸讯问三个跪在地上的孩子:“谁让你们撒谎的。西圣母?显灵?”“没有撒谎。”阔孜小声嘟哝:“圣母说她下次会真的显灵,我还问过她什么时候带我们去天国。她说会带走波塔和吐耶拜,我则可以能在人间多留一些时间。”
“我请求她救救患重病的邻居大叔,很快大叔的病就好了。”费塔哈认为这是无稽之谈,气得狠狠拍一下桌子,刚要大骂,突然发现天阴了下来。此时正值正午。“公主你说是军师贵族在搞鬼吗?”艾葳蕤紧紧跟在黎帕那后面问。
“当我是傻子?”黎帕那边走边冷笑:“区区几个钱都好搞定的事情,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话音刚落,太阳突然失去光辉。她看见不远处的橡树下等候的许多人都举起手指向天空狂喊大叫着:“西圣母,西圣母!”
到底是酒喝多了还是没歇息好的产生幻觉!黎帕那竭力控制自己不受那帮疯子的幻觉影响。可太阳在瞬间失去了光辉这一怪也确实是事实。她跟着他们举目仰望看见一个奇怪发光物正在朝东方飘去……它看起来并不大但飘得相当快,在天幕后边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说第二次对话时圣母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陀阇迦来到大牢亲自审问三个孩子当中的阔孜:“什么秘密?”阔孜说圣母的意思是楼兰会灭亡,更改国名换国印并且会有和平。但和平的代价是被强敌殖民入侵。
诅咒,这是恶毒的诅咒!本王几十年来一心念佛,何时得罪过你西圣母啦?居然敢咒楼兰灭亡?陀阇迦气得浑身发抖,决定再过三十日以后亲自去会会这个邪恶的西圣母———当他携带女眷,国相和王公大臣和一众侍卫侍从到橡树下———正午时分,天色渐渐黯淡,布满乌云,然后下起了雨……等侯在橡树底下的各位的衣服都被淋湿。
不久,雨突然停了。云层忽然裂开,阳光从乌云层中透露出来,然而和前几次一样,阳光十分暗淡。咋看起来,似乎太阳要露脸了。
可是当它的脸从乌云层中露出些许时候却在空中却不停地旋转,然后,向四周发射各种五彩斑斓的光芒,给人感觉它似乎在空中跳舞似,就是以令人眩晕的速度旋转,类似于西域的一种旋转舞。它时而从天上落到地下,似乎向人们靠拢,大有坠毁于脚边之势。吓得面如土色的人群不约而同地跪倒在泥泞之中,有的口中念念有词,有的呼天喊地。整个山谷回荡着一片呼喊声和恐怖的嚎叫声。它时而又突然升空回到原来的位置,时而又停止旋转,沿着曲线轨迹跳动,让人们感到忽远忽近,一股色泽多变的光芒照射着皮肤……方才的袍服还是湿的,可转眼间感到它们已经完全干了……
陀阇迦狼狈地回到王宫,听闻大牢里传来消息说土耶拜昨夜又梦到美丽的圣母,这次告知说是来道别的,还叮咛楼兰人继续忏悔,然后就安详地飞向东方,一去不返了!
“国王。”苏罗漓因为此事专门进宫向陀阇迦献计:“微臣认为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所谓西圣母显灵,什么太阳跳舞,其实都是幻觉罢了。也许就和当年姑墨国发生的怪事类似,三个小子是误食有毒的蘑菇而产生幻觉,这才能够解释得通为什么只有他们看得见西圣母的真身。至于其他人,多半是因为太渴望看见西圣母的心魔作祟所以看见什么都以为是西圣母。”
误食毒蘑菇产生幻觉。笑话。难道本王也误食了毒蘑菇?不过。陀阇迦心里不高兴但想来想去觉得也只有这个说法最为合理。“国相你立马代替本王写一份诏书,此事不光彩,以后谁都不要再提了。”
古里甲问:“三个孩子呢。”陀阇迦说放了吧。苏罗漓搞定此事,吹着轻松的口哨走出国王寝宫,迎面遇见热合曼,他拦住他,急急忙忙问:“你真的去大牢看过那三个小子?真的是因为毒蘑菇引起?”
“傻子。”苏罗漓说:“我若不这么说,依照国王的性子,下一步肯定会把【巫蛊祸国】的黑锅扣给军事贵族,楼兰虽然摆脱外敌却难免要受内讧之苦!”
热合曼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苏罗漓继续说:“况且国王自己也迫切需要找一个正当理由来平息此事。无缘无故牵扯出来什么西圣母,还怎么对付军事贵族?”
热合曼叹一口气:“洛斯汉之死,我不相信是军事贵族干的。他们不是那种人。”苏罗漓垂下眼皮,“这件事……如果是军事贵族干的反而还好解决,怕就怕不是……情况就严重多了。”
“关于猫妖的事情,我发现端倪了。”苏罗漓离开王宫便直接去公主府,在地台上坐下就开门见山,一脸严肃地看着黎帕那:“你想不想听。”黎帕那说:“你说吧。”
“我偷偷勘验了洛克珊的尸体,发现她已经病入膏肓。”苏罗漓说:“她即便不被处死也活不长了。”
黎帕那惊诧:“病入膏肓。”苏罗漓回忆起自己勘验洛克珊尸体的过程:“她患有胃疾,非常严重的胃疾。已经无法救治。”
黎帕那感到疑惑:“你怎么会突然想着偷偷勘验她的尸体呢?”苏罗漓回答:“因为我是侍医。”“那日我和国王在说海珑麟中蛊之事。女官突然跑进来揭发是洛克珊搞的鬼,当时,我就得蹊跷。第一。用巫蛊谋害国王之女多大的罪过,如果真是洛克珊所做,她为什么会主动承认是自己?除非她不想活了。”“第二,我发现洛克珊脸色异常,很像是大病之人。”
“第三,洛克珊是在装醉。通常来说,装醉的人走路姿势总显得夸张,身体摇晃厉害而真醉的人恰恰相反——浑身无力像滩泥一样提都提不起来,一直往下沉,两腿连支撑身体的力量都没有,更不要说大幅度地摇晃了。”
“她装醉。为什么。”
“你又不是傻子,能斗倒那么多人,还想不明白吗?”
“你的意思是说洛克珊承认自己使用巫蛊是一个阴谋……有人故意致使她这么做的?”
“哼。妖灵这种东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养成的。也不是寻常人能养的。蒂亚妲家系三代以内都没有出过巫师,说明她不是幕后黑手。至于洛克珊……我已经查清楚了,她的家系三代以内也都没有出过巫师。说明她也不是幕后黑手。”
“明白了。”黎帕那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丝不易觉察的光芒:“但是 ,你没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苏罗漓意味深长地说:“因为我昨日占过一卜。海珑麟命中注定遭遇这一劫,其实也是在帮你躲过了这一劫。”“你的意思是说,”黎帕那微微眯起眼睛:“幕后黑手其实是冲着我,却误中王姐?”
苏罗漓没有回答,仅用眨眨眼表示默认。
【很久很久以前在且末国附近有一个奇国叫车渠,百姓通常会乘坐一个形似海螺的船飞来飞去……而且这船潜入水中却不会进水,车渠人长相怪异,身高最高可达到十丈,小嘴大眼,生气时会放光,皮肤柔软富有弹性,呈白色或灰色……且末王还和他们见过面并且进行了友好的交谈。】陀阇迦坐在书桌前读着读着古老卷书,突然发觉这里面描述的车渠人的长相和自己那日晚上梦见的划桨怪人的长相很相似。车渠国。据记载曾经建在且末国附近,但是已经消失殆尽,如今的西域诸国居民都不知道大漠之中曾有过这么一个奇怪的国家。
“王兄。”童格罗迦这时应召而来:“你找我?”“噢。”陀阇迦一看胞弟来了,立马合上书卷站起来接待:“有件事要找你说。”“本王既然已经下诏书赦免蒂亚妲,安归也放出来吧。别再关禁闭了。”
“是。”
“帕尔哈提已逝,斋普尔情况不明,加拉瓦也不可靠,本王把两个女儿嫁给两个侄儿,一直都希望她们能快点诞下子嗣,可没想到好事多磨,安归的侍妾接连滑胎,海珑麟也暂时无法生育,就连黎帕那…… 至今未见动静。本王心里很发愁。”
“王兄,我明白了。”童格罗迦领会其言下之意:“立马解除安归的禁闭。”
“国王,国王!”女官这时急急忙忙进来禀告:“大事不好,宫里的坎儿井突然干涸了!”
“嗯?”陀阇迦惊诧道:“怎么会这样?”女官说这不是重要的,方才听到传闻说沙尔曼府邸的仆人在掘地时突然地下冒出一股清泉,百姓们说是祥瑞之兆!什么意思?宫里缺水反倒让军事贵族捡了便宜?!还祥瑞!腾地一股熊熊火气涌上脑门,陀阇迦吼道:“ 好哇既然如此,本王也去看看,怎么个祥瑞!”
“公主。”热合曼携一众卫兵在街上巡视时看见黎帕那横冲直闯迎面而来,立马停下向她行礼:“你要去哪里?”黎帕那回答:“听闻沙尔曼大人家里冒出祥瑞之兆,我要去观赏观赏。”
这。这。热合曼感觉她这腔调有点阴阳怪气的意思,不得不怀疑其真实用意,估计观赏是假,找茬发难是真。“那让卑职等陪同公主一起去吧。”他知道她和军事贵族不和,自己跟着去最好不过,届时万一发生什么,一来可以做护卫,二来可以充当中间人互相调解。
就这样热合曼和卫兵们跟着黎帕那前往沙尔曼的府邸,黎帕那走在前,他们跟在后。“公主要去哪里呀?”一路上不断有贵族和平民向黎帕那行礼示好,她都回答是去看“祥瑞之兆”。
热合曼也知道了宫里坎儿井突然干涸的怪事,巧合的是还和黎帕那想到了一块儿,他听见走在前面的她突然冷笑一声说:“我怀疑是不是哪个歹人做了手脚,故意把宫里坎儿井的水引到别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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