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十年荏苒(44)危机暗藏

原宝石被送往集市由专人进行识别,如果清澈透明不含杂质,那将值很多钱。打磨加工那是以后的事情。为避免错失挣钱的机会,粟特人的宝石采挖和买卖、打磨加工通常以家族形式进行。有的专门雇人进行挖掘,其余家族成员从事识别、买卖以及打磨等活计……起初灰暗不显眼的原宝石经过初步打磨切割已经成了晶莹剔透的宝石。

粟特大贵族老爷德马库斯打开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小的羊皮包——嘿嘿。可不要小看了这个小皮包,它里面放着许许多多价值连城的宝石。陀阇迦看见各种彩色宝石呈现在面前,别看它们小如豆粒,其价值可不菲。尤其那颗蓝宝石,价钱大约等于三百头羊!陀阇迦眨眨眼,知道他们说这么多是想告诉自己出采挖宝石不易的道理,“本王体恤你们的辛劳……你们考虑看看,……可以动用人脉,帮帮本王解决这个难题么?”

“像亲王的五克拉那么大的宝石,”德马库斯蹙眉道:“恐怕几十年都难得一见。我祖父那一辈曾经挖过一枚重达六十克拉的宝石但是被分割打磨成了二十粒小的做成了首饰。”“总而言之,国王,能不能挖出亲王那么大的宝石的原石,还得看运气,看天意。并非随心所欲。”

这么困难,本王如何和王叔交代呀?托阇迦双手托着脸,愁容满面:在说王叔也是一个精通珠宝之人,并不好糊弄。即便是找到原石,也要打磨得和原来那个一模一样才行。然而事情发展在这里偏偏出现了一个转机,完全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转机———“公主。”麦蒙进来禀告说:“外面来了几个村民,说是特来谢恩,送礼的。”

“谢恩?”黎帕那惊诧地说:“谢什么恩?”麦蒙回答:“不知道,反正他们就说是来谢恩的。”

“那好吧让他们进来。”

“公主。”普拉莫德携父兄和一众男女村民笑容满面地说:“非常感谢你出手相助,强盗再也不来骚扰了,草民才能过上安宁幸福的日子。”

黎帕那这才明白他们是冲着上次被卡西姆绑架之事前来感谢,“噢,不必拘礼,那也是我应该做的。如今你们都过上了好日子,我就放心了。”

“听闻国王最近遇到难题,”普拉莫德笑眯眯地说:“草民是送礼的。”

“送什么礼。”陀阇迦惊诧地问。普拉莫德转身从一个村民手里接过一包麻布包裹的东西,“草民特来献宝。”说着揭开麻布。陀阇迦伸长脖子看见是一块拳头大小表面粗糙丑陋的灰色石头。“这是什么宝?”

“哈哈!国王!有了,”果然是行内看门道,粟特工匠一看就明白玄机所在,他乐得跳起来:“没错,这就是宝!”

陀阇迦越发糊涂,粟特工匠们拿来专用器具,在众目睽睽之下合力把石头剖开,原来里面是红色的。红色……陀阇迦当即睁大了眼睛,啊哈,他很快就认出来了,虽然还没有经过打磨抛光处置,但他很快就认出来了,那就是红宝石原石,其色泽和亲王丢失的那颗完全一模一样。

“好。好。你们快拿去打磨。”楼兰王几乎话也说不清楚:“按照图画描绘的样子再仿制一个。还给王叔。”“需要多少工钱,本王一点也不会少的!”

“是。国王。”

“还有。”“这个秘密只有我们在场的这些人知道,绝对不可以传出去!”

“遵命。国王!”众人齐齐弯腰行礼,异口同声地许下诺言:“……一定永远保守这个秘密!”

解决掉乌拉卡亲王宝石的难题,黎帕那唯一需要做的便是每日呆在公主府里安心养胎。

咳咳,怀胎真是艰辛。虽然保住了胎儿但

胃口显得一般,每日胀气胃痛,日益长大的孕肚,身子胖了不少,四肢依然很瘦。因为怀的是双胎,孕肚比身形相同的的单胎妇人要大一些。随着月份逐渐见长,又出现腰疼腿麻等必病痛……都说双胎是幸福加倍,辛苦加倍,为母则刚嘛,黎帕那深知为了亲骨肉付出一切都是值得。

怀孕至六月时候她双腿浮肿,感觉身体就像充满汁液般,按一下都要好久才能弹起,而且这浮肿的地方轻轻一碰都是疼痛难忍……至八月时,更是痛苦了,无法平躺,必须小腿下面垫一个枕头,整个人头枕一个枕头,脚枕一个枕头不算,每晚最少起来十几次,总是不停在上茅厕,简直苦不堪言。

即将再次为人父的尉屠耆对妻子亦是悉心照料,就在妻子临盆前十日的晚上,他突然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有一个穿着黑衣斗篷的奇怪女子拿着刀要砍杀他,他惊醒后果然看到窗外隐约有个模糊身影,没有惊扰到身边刚刚入睡的妻子便下床去追查结果什么也没发现。

次日。尉屠耆独自来到拜火庙找大祭司解梦,“……”加萨尼盘腿坐在地上,捏着下巴陷入长久的沉思。尉屠耆坐在对面耐心地等候,“难呐。难呐。”迦萨尼终于说了一句。

“怎么了嘛。”

“王子。这个梦源于你曾经犯下的一个错误……不,其实也算不上是错误,但确确实实和你有关。”

“什么错误。”尉屠耆蹙眉,百思不得其解地问。“你还记不记得一个叫做哈娜哈提的女子。”加萨尼反问他。哈娜哈提。尉屠耆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不过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你不记得了。在你认识天香长公主以前,”加萨尼暗示他:“玛雅王妃曾经想把一个军事贵族女子指婚给你对不对?”原来如此!!尉屠耆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脸拉得老长:“她来找我报仇?”

“此女的性子太要强,当初你拒绝那门亲事,她认为丢人现眼。所以一怒之下,举刀自尽了。”

“所以呢。她的鬼魂来找我报仇?”尉屠耆不仅脸色难看,连声音也变得低沉。

“她死后心事未了,就投胎来找你喽。既然上辈子做不成夫妻,下辈子……”

按照尉屠耆原本的想法,如果是女儿,父亲会永远爱护你们和母亲。如果是儿子,和爸爸一起保护母亲。但这个想法因为怪梦而彻底更改了。尉屠耆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如果是两个儿子……或则两个女儿,哪个才是她?直至妻子临盆当日,他才知道苍天有眼,自己想多了,辩识那个妖孽其实如此简单!!———

这年正是汉太始四年。楼兰正值夏季。不过黎帕那生产的这一日,却是阴天。如此天气总是预示着要下雨;仿佛一个阴郁的孩子,天空灰白脸色渐渐沉下来,被沉重的灰黑取代。

起因是三更左右,年轻的母亲从睡梦中自然醒来,发现一股止不住的水流从下身喷涌而出,几秒钟便湿透了亵衣,她尴尬地起床跑到茅厕才发现没有尿意?虽然此前在怀孕末期出现的咳嗽或打喷嚏时偶尔会发生漏尿情形,但这样完全失禁的情况从未出现过。叫来侍医诊治,怀疑是不是羊水破了。

消息很快传出,天亮以后王公贵族,贵妇人,各级大臣官员以及寺庙僧侣陆陆续续来到公主府,等候两位新成员的诞生。就连府外也聚集了密密麻麻的楼兰百姓,双手合十为公主祈福,由衷地盼望公主能顺利诞下王嗣。

时辰越发临近,按常理是先出现阵痛和见红然后再破羊水,而此时此刻黎帕那丝毫没有痛感。她问苏罗漓:“是不是羊水破了?”

苏罗漓的回答是肯定的,因为羊水的味道已经很浓郁,“你这是胎膜早破……如果一个时辰之内还没有要分娩迹象,就该服用催生药物。通常破羊水以后,必须在一日内将胎儿产出否则你的身体吸收了那些脏掉的羊水,会染上大病,危急性命。”

希玛妮等一众外戚的贵妇人都寸步不离地守候在床边,而平躺在床上的黎帕那迟迟没有任何分娩阵痛的迹象。如此一来,得服用催生药了。“胎儿没大碍吧?”鲁绮卡关切地询问苏罗漓。

“胎儿很好。胎位端正,公主是可以顺利生产的。”

服用催生药一个时辰以后,已经是临近正午,阵痛渐渐来袭……那是一种怎样的痛感真的无法确切形容,如同有人拿着刀尖不停地钻着小腹……黎帕那痛地满头大汗,简直是全身骨头都散架,感觉肚子快要炸开了,先开始有间隔地疼痛接着有规律地疼痛……直到骨盆全开,整个身体像是被硬撑开似随着宫缩阵痛一次次的使劲,每次都大汗淋漓!

这时候她也终于知道,为什么传闻中人临死的时候会喊冷。她觉得自己像躺在冰天雪地里面一样,体温逐渐褪尽,浑身都在发抖,冷气一直进入骨髓,手脚麻木,紧接着,心也随之麻木,牙床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随后又觉得自己好困,不知不觉的就失去了知觉。

两个女官站在床边轮流按压她的孕肚,而她已经痛到神思飘渺,晕得像进入梦境。只知道剧痛来时咬紧嘴唇深呼吸使劲,侍医和女官们在对自己做了啥,她不看,也听不清了。

“公主。使劲啊,使劲——”

不知道过去多久,黎帕那满头大汗筋疲力尽时,第一个婴儿的头出来了,但女官发现他的肩膀似乎被卡住?“公主再使一点劲儿!”

最后一次使劲后第一个婴儿生出来了,黎帕那只觉得有团什么东西滑出来,肚子一下子就扁下去许多,舒服多了。第一个婴儿生出来了,她睁开眼睛,看着全部侍女跑过去先处理照顾婴儿,用烧红的金剪刀剪断脐带,而她只觉得像在梦中,原来自己真的生了个孩子!

“呱———”男婴第一声嘹亮的哭声蓦地响彻卧房。“呱——”

“哈哈哈,是王子!”艾葳蕤乐癫癫地跑出卧房,告诉坐在外面等候的国王,诸位亲王和王子们:“公主生了一个小王子!”

儿子,我又有了一个儿子。尉屠耆正为房里妻子遭遇的痛苦捏把汗,直至听到婴儿的哭声,心才放下许多,微笑慢慢从他的嘴角里溢了出来,漾及满脸。“哈哈哈!”当然还有放下繁忙政务,也不顾身体抱恙的楼兰王陀阇迦和焦心等候的童格罗迦:“我又有了一个外孙儿!”

“我又有了一个孙儿!”

黎帕那生了一个儿子。太好了。索芒和几个兄弟们同样满心欢喜:我们家族的地位更稳更扎实了!“恭贺国王,恭贺童格罗迦,”塔卡尔和尼贾提等亲王看准时机齐齐凑上来向陀阇迦和童格罗迦道喜:“我们楼兰王室时隔三年再添一喜!人丁兴旺啊,哈哈哈!”

“我给公主准备了厚重礼物。”伊尔法尼也说,他带来的一百只羊和羊毛织物,金银首饰等礼物就在公主府外呢。陀阇迦笑说不忙不忙,本王也有礼物,等公主把第二个外孙儿生下来以后再送也不迟。

儿子。她生了个儿子。尉屠耆都有两个儿子了。唯独,安归坐在不远处看着自己的弟弟还有国王,父亲,众亲王喜笑颜开的模样,却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和周遭的喜悦氛围显得格格不入……咳,这是他羡慕不来的好事。同样是一妻一妾,蒂亚妲自从那次生下毗纳耶迦导致大出血后生育机会渺茫,海珑麟。更不用说了,他自己作的孽,自己承受呗。

“哎哎。等了那么久。”陀阇迦又等了半个时辰左右发现一墙之隔卧房里面全无动静感到很惊讶:“还没生吗?”

“国王。”苏罗漓这时出来禀告:“情况不大好,第二个孩子的羊水也破了,脐带滑出来了。而且……头位也不正,是头手交叠着先露并且脸朝上的枕后位。”

怎么会这样。尉屠耆刚刚放下的心又再次悬起来:这孩子什么东西来投胎的。还没出生就这么折磨你母亲啊?慢着慢着。难道!“不详预感”涌上心头,他倒吸一口冷气。

“你一定要保住她,”陀阇迦对苏罗漓下了死命令:“如论如何确保母子平安。”

“是。”苏罗漓弯腰行礼以后转身要回去,又被尉屠耆叫住:“你就依实际情况判定吧。如果实在生不出来也不必勉强,保住黎帕那性命才最要紧。其他的,都不是大问题。”

这位年轻父亲的一反常态令诸位吃惊,疑惑不解。“屠耆。你说什么?”童格罗迦惊诧得问:“你不想要这个孩子吗?”

“我是担心黎帕那啊。”他说:“总不可能因为一个孩子让黎帕那白白丢了性命吧?”

“完了完了。”接生女官心慌道:“公主生下第一个胎儿时就已经耗尽全力,而第二个胎儿的胎心也不稳,低得吓人……!”苏罗漓沉着地指点她先将胎儿的小手塞回去复位。

转眼一个日仄过去,第二个婴儿的诞生还遥遥无期,女官们一直安慰黎帕那是,“没关系,孩子很快会出生的,继续用力。”她们鼓励她每次疼痛来临时都用力,最好是接连三次用力,第一次用力时黎帕那做得还不错,然而第二次用力时勉勉强强,第三次则完全失败。

于是苏罗漓提出改变法子,让黎帕那用力两次就好,但要竭尽全力……意识趋于模糊的黎帕那在痛苦中一次又一次的尝试,同时感受着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女官说第一次用力时可以看到宝宝的头发,金色的,很浓密,但是第二次用力不够又每每缩回去了。最后尉屠耆在侍医邀请下进入房里,他站到妻子身后帮忙推肩这样可以避免看到血肉模糊。

难挨的时光总是显得分外漫长,转眼时间已是日落天黑,忽然“砰”的一声房里一片漆黑,原来房里的油灯忽然间炸裂,尉屠耆赶紧让侍女换上新油灯,同时为了缓解气氛,他打趣地说:“黎帕那你太厉害了,灯都因为你给炸裂了!”

“割开我的肚子把孩子拿出来得了。”黎帕那微弱的声音几乎听不见。尉屠耆坚决反对说不可以,孩子可以没有但你不可以死。而黎帕那由于失血过多,已经到了乏力的边缘,不管怎么吃滋补品都没用。

想到时间太长,苏罗漓决定给黎帕那喝点麻药……因药力发作出于麻木状态的黎帕那对于接下来的过程有点失忆……只依稀记得用力过程中疼痛伴随着婴儿被卡在□□缓慢挣扎蠕动的感觉……最后一次用力,伴随着腹腔液体涌出体外、感觉到了腹内积攒十个月的另外一团骨血终于排出体外,那是一种许久没有的轻松与慰藉!

“呱……”这个婴儿的哭声不如她兄弟那么响亮,听起来很感觉很柔弱的那种。“男的还是女的?”施瑞娅王妃问了一句,安努舒卡赶紧走过去看了一眼女官捧在手中的满身血污的婴儿:“是女的啊。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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