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啊!!”黎帕那突然被外面的喧闹声所惊醒,睁开惺忪的眼睛,一道道金灿灿的线暖暖的照进窗户,把整个房间映成金色。“怎么回事?”
尉屠耆起床快速穿衣,“去看看。”两人匆匆忙忙走出房间看见满脸仓皇的莉莉娅,“发生什么事?”莉莉娅说昨晚来了许多野猪糟蹋田地。村民们可痛心呢?黎帕那好奇地问,“这个地方有野猪?”
莉莉娅说村子附近的原始森林里常有野猪群出没。据目击者称一个野猪群多则由几百只野猪组成,少则有上百只野猪组成。它们往往占住一个地盘,住下来吃草、休息。然而当它们吃饱喝足时便四处散开自由活动,经常来到村子里糟蹋农作物。“尉屠耆,我们今日去打野猪如何?”黎帕突发奇想,扭头兴致勃勃地望着他说。
“你又来了。”他白她一眼,“没听见莉莉娅刚才说的吗?不是一只几只而是上百几百只!野猪嘛,虽然一箭就只能射中一只。但是当野猪群在饥饿中行进时一个个凶猛得要命,再精干的猎手也躲得远远的不敢向它们射击。”黎帕那听到尉屠耆这么说,心里痒痒,依然决定到原始森林去打野猪。好吧。黎帕那。尉屠耆眼见这姑娘经历过一回雁哨的血的教训依然不改执拗的秉性,心想如果你想再吃一回苦头的话,我奉陪到底。
阳关,因坐落在玉门关之南而得名。始建于武帝元鼎年间,河西“列四郡、据两关”。
阳关即是两关之一。为汉王朝防御西北游牧民族入侵的重要关隘,也是丝绸之路上中原通往西域及中亚等地的重要门户,汉朝人出敦煌后必须走两个关口的其中一个——凭水为隘,据川当险,与玉门关南北呼应,是古代兵家必争的战略要地。
阳关拥有多种的防御建筑,是一座防御体系比较完整的城关。城台上高高耸立的两层箭楼,汉式建筑风格尽显雄健壮美的阳刚之气。
高悬在二层屋檐正中的红色巨匾“阳关”两个大字笔力顿挫凝重,雄劲浑厚其中“阳”字笔画简单却不显淡薄;繁体“关”字笔画虽多亦不显臃繁。其匾额的艺术风格与城关雄姿十分谐调使整座城楼显得更加奇伟俊秀。
驻守的汉朝将士登上城台,举目远眺,四周沼泽遍布,沟壑纵横,长城蜿蜒,烽燧兀立,胡杨挺拔,泉水碧绿。而敦煌作为两关的城邑与汉长城相连,驼铃悠悠,人喊马嘶,商队络绎,使者往来,一派繁荣景象。汉律规定每个驿站都必须设有里程簿,使者来了,热情款待;依据备好的汉简就能出汉土境内的交通路线。西域诸国的使者依据道里簿看到驿站到驿站之间,走多少里路,均标注得非常清晰。其中敦煌东边有个叫悬泉置的驿站,用来招待西域使者。但某些特殊时候西域使者进了两关,官员恐怕担心进城里出乱子,还拦着不让他们进城呢。
“我们其实不是为了进城。”古里甲让译官向擐甲披袍气势威严的汉朝将士们解说:“我们是来打听情况……”
打听情况。汉朝将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感到非常疑惑,甚至起疑这十来个金发碧眼的西域蛮夷会不会是匈奴派来刺探军情的奸细?于是一边悄悄遣人去通知将领,一边盘问。“你们是什么人。说打听情况。想打听什么情况?”
“我们是楼兰王室派来的特使,我们的国王陀阇迦几个月前被你们俘虏了。”
“谁让那个老东西私通匈奴!他活该!”汉人肯定不会同情楼兰王的遭遇,对着楼兰使团满嘴冷嘲热讽。古里甲心知肚明却无可奈何,低声下气地说:“十几日前,我们接到汉家皇帝发来的八百里加急报,说是要释放国王。”
“哼。因为皇上仁慈,饶他不死。”
古里甲又说:“可是……国王并没有回到楼兰。他好像出了什么岔子,失踪了。”
楼兰王失踪了。汉朝将士们惊愕之余均感到不可思议,怎么回事?他们清楚地记得十多日前,楼兰王被皇上委派的护卫军送至敦煌之时就遇见一支自称是楼兰王室派来接应的使团。当时他们也没看出有哪里不对,只觉得楼兰人此举似乎也合乎情理,便放心将楼兰王交给了使团并且亲眼看着他们通过阳关,融入茫茫戈壁大漠之中。然而没想到时隔多日又来了一拨自称是楼兰王室派来接应国王的使团,便告诉他们说:“楼兰王不是已经被你们楼兰人走了吗?”
“怎么回事。”汉军将领闻讯匆匆赶来,盯着站在关外的楼兰使团,谨慎地询问部下,“他们说楼兰王……”部下连忙用手捂住嘴小声说明情况。“嗯?楼兰王出阳关以后失踪了?根本就没有回到楼兰?”汉军将领睁大眼睛望着部下,表情同样是不可思议。
“嘻嘻。将军万安。”楼兰使团齐齐向汉军将领行抚胸礼问安,译官笑容可掬指着古里甲和索芒主动介绍说这位是楼兰的国相,这位是楼兰国王的表亲,因为国王被汉朝皇帝迟迟没有回到楼兰所以今日冒昧前来求证究竟怎么回事。
“你们问我怎么回事?”汉军将领不耐烦地说:“我哪儿知道你们楼兰人怎么回事?”“楼兰王被送到敦煌的时候就被自称楼兰王室派来的使团接走了。”“大概十多日以后,第二批使团来到阳关自称是接应国王,”他说到这里,指着古里甲:“我们再次说明情况,今日第三批自称楼兰使团的就是你们!”
“原来如此。”尔后离开阳关返回楼兰的路上,索芒捏着下巴若有所思,“护国大将军没有扯谎。早在他来到阳关之前确实有一拨身份不明的人物抢先一步接走了国王。”“是谁指使的啊?”跟在身后的仆从们惊骇地问。
索芒摇摇头,满脸无奈:“我哪儿知道。”戈壁滩上的尘土很厚,踩下去都能埋住脚面,古里甲双手背后,叹着气边走边说:“那日王后当众一口咬定护国大将军就是幕后主使,而且加上满城的流言蜚语,非真非假皆对他不利呀。”
索芒冷笑道,“如今情况很明显,有人不希望国王回来,作急扶植摄政王名正言顺地坐稳王位。”
古里甲扭头看他:“如果摄政王继位对谁最有利?你认为呢?”索芒望着浩瀚无垠的戈壁滩,犹如原始荒野,满目苍凉,毫无生气。那些麻黄草为了寻找水源,把根深深扎进粗砂砾石里。“表面看来当前楼兰局势正如同王后所说的让摄政王继位对军事贵族而言确实大大的有利。实际上能够从中谋求好处的又岂止是军事贵族一系呢?”古里甲脑子里灵光一闪,睁大眼睛道“索芒亲王,你的意思是说?”
“国王长年在汉人和匈奴人两边跳来跳去谋求好处,我早就看透了。”索芒想起可怜的胞妹吐血而死的悲惨场景,痛心疾首,声音不禁变得低沉:“其实两边都不满足,为了让国王彻底倒向某一边而不择手段,斯忒妲的死就是一个例子。”
“你说什么。”左日逐王狐鹿姑和妻子哈日伊罕召集部众以及心腹左大且渠帖木儿到毡帐喝酒吃肉时无意间说起楼兰王失踪的事情,感到惊讶,“那个没用的老东西失踪了,至今生死不明?”
哈日伊罕捧着马奶酒,看着大口大口啃吃烤羊腿的帖木尔,问:“他不是被汉人释放回国了吗,怎么又闹失踪呢。”帖木儿大吃大嚼一通,腮帮子鼓囊囊,连话也说不清楚,“据传,老东西是被一拨冒充王室的人接走了。”
“我看十有**楼兰王室在闹内讧。”哈日伊罕嘲笑说:“传闻楼兰另立的那个摄政王是一个胆小怕事的懦夫,经不起事端。”
“懦夫。啊哈。”狐鹿姑看一眼坐在旁边的妻子,拿起一大块烤得滋滋冒油香气四溢的肥羊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敢情你还相信了。反正我是不相信。”“楼兰人没有哪个是懦夫,他们暗藏心思比狐狸还狡猾,难以驭使。否则匈奴也不会和汉人争夺这么多年都拿不下这块丰水宝地。”
原始森林树木多,显得阴森森的,外面有着炙热的阳光,可是到了森林这片,许多厚实的树叶交错在一起,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好像屏障一样,也把天空遮挡个严严实实,唯独一些小白斑点的光线落在地上,慢慢闪动着。黎帕那闻着新鲜的空气,听着四周虫儿、鸟儿的叫声以及阵阵花香迎面扑来,感到一阵沁人心脾。“尉屠耆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黎帕那听到一种奇怪的窣窣窸窸声,尉屠耆侧着耳朵却没有听见。“没有啊。怎么了?”
“在那里。”黎帕那循声走去,指着远处树枝摇晃的沙沙声。但这声音只响了几下,又没有了。尉屠耆心想什么东西,刚走出没两步,奇怪的沙沙声又传来了,这回持继不断,而且越来越近。“嗷——”被惊起的野兽是一头愤怒的野猪正从黎帕那面前的灌木丛中窜出。黎帕那面无惧色,非但没有避开危险,反而全速冲向野猪稳稳地对准目标,上弓射箭正中其腰部,它受了重伤,“嗷嗷”地叫着掉过头落荒而逃。
黎帕那拔腿便追,“黎帕那!”尉屠耆担心她出岔子紧跟其后,野猪瞥见人追来,逃窜的速度更快,黎帕那脚下丝毫不见紊乱,始终保持着五六丈的距离,不远也不近,两人一兽,两追一逃,瞬间便消失在森林深处……原来作为猎手在追捕着自己的猎物时,会有一种独有的兴奋和颤栗在血脉里流淌。使得自己甘愿全神贯注地投入到热血沸腾,渴求着抓捕此刻那正充满恐惧和惊吓的生命。
约摸半柱蜡烛的时间,野猪慌不择路,往森林深处越跑越远,黎帕那才注意到这片原始深林竟延伸到很深的地方,阴冷和潮湿也迎面袭来,树木间杂草丛生,乱石堆积,两人似乎闯入一片禁区当中,浓厚的枝叶如帐蓬般,将他们全部覆盖在绿荫之下,偶尔耳畔甚至还能听到有微地水流的声音浅浅地传来。“别追了”尉屠耆站住死死拽住姑娘,受伤的野猪奋力逃跑,似乎变得更加紧张和机敏,速度快得尤如流星划过深邃的天空,让人无法判断它的逃跑方向显然给追捕又加大了艰难性。野猪离他们越来越远,它的身影也逐渐模糊,然而却似乎没有一丝疲惫的征兆。起初还能看到它那左右穿梭地身影渐渐地那身影时隐时现地在黑暗里显露,再接着连影子也看不见了,它完全消失了,消融在这片昏暗和神秘的树林里。
“都怪你不许我追!两手空空一只猎物也打不到!”黎帕那气呼呼地训斥尉屠耆。尉屠耆伸出手狠狠捏她的脸蛋,企图把她捏醒:“你再追,还走不走得出这片森林了?”“嗷——”不远处隐约传来一声野猪的嚎叫,紧接着响起“嘭”一声坠地巨响,姑娘判断野猪十有**落在附近,强行冲破尉屠耆的阻拦,兴奋道:“快去抓。”尉屠耆在后面猛追:“黎帕那。你给我站住!”
“有人吗——”“救命!”呼救声在树林深处隐约回荡。黎帕那蓦地站住,扭头看着尉屠耆说:“听见没有。有人呼救。”尉屠耆这回实听见了,觉得不可思议:“呼救。这种地方难道还有其他人?”
黎帕那说“不奇怪,也许是某个猎手落难了吧。”“过去看看。”两人循声而去,听到亦越来越清晰,“有人吗?救命,救命啊!”搜寻许久,终于在一颗参天大树下发现了一个黑黝黝的地洞,呼救声就是发自其中。尉屠耆在洞口周围发现野猪的皮毛和两排长长的猪蹄印子滑落的痕迹,估计那家伙不慎掉进去了。他又趴在洞旁边仔细观察发现这个地洞挖得并不深,只要踮起脚尖便可以轻而易举爬上来。
“有人来了,是不是?”地洞里的神秘者听到外面拨动树枝和脚踩叶子发出的嚓嚓声便意识到有人在靠近,声嘶力竭地向他们呼救:“快救救我。”
黎帕那发觉这声音特别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过?她正满腹狐疑,尉屠耆壮着胆子弯腰望着地洞说:“你是谁呀躲在里面做什么?”对方的回答惊得他们差点没把弓箭抖落在地:“我是楼兰国王!我从汉土回来被人绑在这里……”
尉屠耆连忙将手中的弓箭交给黎帕那,然后闪身跳进洞里,果然发现那只摔进洞里的死活不明的野猪,还有旁边伏着一个全身被绳索五花大绑,满身泥土,头上被蒙着黑色头套的男人。“国王?”尉屠耆首先揭去其头套,映入眼帘是一张熟悉的脸:乱糟糟很久没洗过的金色卷发似乎打了千万个结。两只蓝水晶般的眼眸睁得老大,高挺笔直的鼻梁骨,长满密匝匝的络腮胡像一丛被踩过的乱糟糟的茅草,嘴唇苍白没有血色,身上的衣服亦破烂不堪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乞丐似狼狈污糟。
“尉屠耆!本王的侄子!太好了。快,给本王松绑。”陀阇迦认出尉屠耆,顿时欣喜若狂,让侄子帮自己解开身上的五花大绑。黎帕那蹲在地洞边,冷冷地聆听这对久未谋面的叔侄的对话:“国王你怎么会在这里?到底怎么发生了什么事。”
“汉朝皇帝仁慈,体谅本王的难处,决定释放本王回国。”陀阇迦气哼哼道:“本王被汉军送到敦煌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账东西吃熊心豹子胆,居然骗过汉人,将本王五花大绑蒙上头套,用马车上押运,最后扔在这个鬼地方……起初还隔三差五送点饮食过来,这两日却没见影子了,明摆着是要活活弄死本王啊!”他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了,不得不伸手问侄子索要食物。
尉屠耆知道黎帕那随身携带的羊皮包里藏有些许食物,把他搀扶起来:“国王,我们先出去再说吧。”
“噢。是你啊。久违了。”陀阇迦爬出地洞,看见蹲在外面的满脸冷若冰霜的黎帕那同样欣喜若狂,黎帕那则看着这个满身污糟的老东西毫无同情怜悯之心,恨恨地想苍天无眼,让他福大命大藏在地洞里闷不死也饿不死。
“黎帕那。”尉屠耆随后爬出地洞,指了指她腰间的羊皮包命令说:“拿食物给国王填肚子。”她悻悻然地打开羊皮包拿出烤得金黄焦脆的小甜饼扔给陀阇迦,语气生硬地说,“水没有。若是想喝水可以去附近的小溪喝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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