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睚眦必报(2)

“太后,你这么说话是明着在针对我了?”珤勒尔大为不快,愤然发起反击,“你说我大闹阖宫败坏王室声誉。 那个嚣张至极不知天高地厚的粟特女呢?她屡次挑衅王室权威,先是谋害我未遂,然后又公然违抗右贤王的命令将汉人带出白龙堆、公然顶撞国王和摄政王、公然袭击王子……我只不过抢了侍卫的刀子,她犯下的罪孽多如牛毛却一次次逃脱惩罚,哼,楼兰的法律全都是好听的空话!”

“呵呵。”老妇人冷笑道:“依你所言,对楼兰人非常不满意喽 ?”“没错。”珤勒尔面不改色道:“楼兰人自己都做不到,更别指望我一个匈奴人。”“大胆!”老妇人脸色一变,勃然大怒,“王后你今日跑到本后面前咄咄逼人,是在跟本后示威,要造反不成?!”

“我说的事实,”珤勒尔眼见太后发怒依然面不改色,“摄政王和护国大将军根本就没有资格软禁我!”

“你真要造反?”

“造反?呵呵。我今日是来拜访和你理论的。”

“理论。”老妇人冷笑几声,“本后和你有什么可理论的?”“第一。安归阴谋推立摄政王上位之事虽然有凭有据,但谁也不能证明他们父子之间就不存在串通的嫌疑。”珤勒尔振振有词道:“第二,虽然护国大将军和凤卿公主都否认私通,但安归也并非污蔑。”

珤勒尔。本后尊你一声“王后”,你可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堂而皇之跑到本后面前来数落凤卿公主的不是!“你这话什么意思。”老妇人冷冷地问。“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却什么事也没发生。恐怕实在难以让人信服吧。太后,难道你敢对天发誓你心里真的打消了这种疑问吗?”

“王后!”老妇人由于被说中心事,怒不可遏重重拍案厉声咆哮,苏尔碧从未见过平日里淡定自如的浑忽太后发这么大的火,脸上像抹了一层严霜,眼睛像要喷出火来,周边的侍女们个个都噤若寒蝉,连大气也不敢出。“凤卿公主究竟有无过错,王族自有论断,没轮得到你一个毫无血亲关系的继母,一个匈奴女人说三道四拨弄是非!!”

“你说什么?”海珑麟晨起正梳洗更衣时听见侍女慌慌张张来报太后寝宫的不好消息。她大吃一惊,蓦地转过身,瞪着侍女,“王后跑到太后面前帮着安归污蔑我和护国大将军私通?!”

“宫里已经传遍了,太后非常生气呢 , 说全是凤卿公主你不争气,害得她在匈奴女人面前颜面尽失——”侍女话音未落,“大胆!”海珑麟勃然大怒,呵斥道:“你敢教训起我来了?”“凤卿公主,息怒 ,我哪儿敢啊,这就是太后的原话啊。”侍女结结巴巴地解释说。

“杀千刀的。匈奴黄脸婆!。”海珑麟想到继母那张黄澄澄的丑陋的脸孔,想到夜夜笙歌的红烛高照,想到继母与父王暧昧的**,想到自己被嘲笑被讽刺被讨厌被怨恨被抛弃被失望拖进深渊被挫折践踏得体无完肤,积压在心里多年的怨恨就像自己吃了毒药然后等待另一个人死亡一般疯狂地四处喷射。她穷凶极恶地抢过梳妆台上薄薄的椭圆形镜子同时用尽全身之力.拿出杀人行凶般的胆量,狠狠砸在地上,砸了个碎片四飞,“你以为我不知道,老东西不待见我 全是你这个黄脸婆在旁边吹枕头风,”“凭什么。凭什么你一个目不识丁的匈奴人就可以把你的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凭什么你一个目不识丁的匈奴人就可以肆意践踏我的尊严?!”

“公主。这可怎么办呐。”侍女捂着被飞散的碎镜片扎得皮肉老疼的胳膊,焦急地说:“不能任由王后这样挑衅,必须得想个法子解决。”

“哼。”海珑麟沉默片刻,蓦地一个大胆的报复的念头闪过脑海,没错。她要报复,而且是狠狠的报复被她认为是又一次挑衅,欺辱自己的后母。人都是这样吗,当恨一个人恨到极致的时候,最后都会演变成无尽的报复。她边戳揉着拳头边眯起碧眸,弯弯地像月牙还发出阵阵类似于猫头鹰的桀桀怪笑,“别说老东西不在宫中, 就是在宫中,收拾她一个黄脸婆有得是办法。”

“你恐怕也该知道了吧, 汉人重振旗鼓第二次讨伐大宛的军队前些日方才路过楼兰,匈奴人与亲匈奴派交换消息的联络已经被切断。呵呵呵呵呵呵呵。要收拾她珤勒尔简直就是关门打狗易如反掌!”

“大王兄被遣入长安做质子,”海珑麟说到这里,布满簇簇殷红血丝的碧眸死死地瞪着侍女道,“就是被她害的! 如果不是她那张三寸不烂之舌在老东西耳边挑唆来挑唆去,老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出兵截杀汉人,汉人就不会攻城,大王兄就不会被遣入长安做质子,王弟也不会被连累……体弱多病还被送去匈奴王庭!”侍女微微弓着腰笑眯眯地毕恭毕敬地连说是是是是, 像在赞同认可又像在阿谀奉承,“应该怎么让匈奴婆娘尝尝我们楼兰人的厉害呢?聆听公主指教。” “你知道她为什么会帮着安归污蔑我吗?”海珑麟悠然地问。侍女摇摇头,疑惑地回答“不知道。”

“我知道!”海珑麟嘴角微微上扬,眼睛里透过一丝得意之感,“到底是谁和谁私通还真说不准呢。哼。”“啊,真的吗?”侍女傻乎乎地问:“可如果没有证据证明,……处境会变得很被动的。”

“傻瓜。”海珑麟白眼道:“要证据还不容易?一句话而已,我说有就有!”

“安归王子你这么躺了几日,不吃不喝怎么行,”蒂亚妲看着从王宫回来就躺在床榻上生闷气的安归很担心,柔声宽解道:“我去给你端点食物。”“我不用!”安归动了动,气哼哼地冒出一句。

“凤卿公主实在是过分了。可你这样生气不值得啊。”蒂亚妲知道安归的心思,所谓夫唱妇随即世上不只是我一个女人,可你却选择了我说明我是最适合你的。如果你累了,别怕,有我在你身边,累我来背;如果你痛了,别怕,有我在你身边,痛我来抗;我愿意累你所累,痛你所痛,你只需要享受甜蜜。 自然她回想起海珑麟无礼打骂的场景便是怒从心起,同仇敌忾忿忿不平道:“她是国王之女又如何,你当作是疯子撒疯得了。”

“疯子?没那么简单!”安归坐起来,越回想起海珑麟当时那一副犹如猛兽般几乎要吃人的表情和扇脸,殴斗的手法力度,再联想到集市闹马惊的那次,粟特女犹如魔鬼附体把自己从撞坏的马车上拖下来当众左右开弓猛揍的经过……不愧是亲姐妹呢,果然一脉相承,像极!更要命她们姐妹都和尉屠耆交好。

尉屠耆和海珑麟处不来,从小见面就打架, 虽然尉屠耆认为彼此是交恶,但在秉性放荡不羁的安归眼里并非,反倒认为他们更像一对欢喜冤家——安归认为男人是世间主宰,而女人是男人的附庸繁衍生息的工具罢了,只要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可以自由婚配那么他们之间就不存在单纯的关系。所谓打是情骂是爱。 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和讨厌的男人打架。由此十分确定尉屠耆和海珑麟是表面交恶,背地里交好!!。

“情况越来越不妙。”安归心事重重,自言自语道:“如果尉屠耆娶了她们姐俩,就是两张催命符,楼兰王宫真的没有我的一席之地了。”

蒂亚妲宽慰道:“你想太多了吧?”安归说一句不会的,事实就是这么残酷!这时门外冷不防响起继母玛雅王妃的吼声,“安归!”“禁足期间还生事,胆子越来越肥了啊!”“你把国王的两个女儿都得罪了, 是不是真的以为太后不敢治你的罪?” 玛雅冲到床榻前指着安归鼻子喋喋不休的大吵大骂,“ 你父亲这次再度开恩没有把你打下大牢完全是碍于龟兹使者,他们还住在驿站没走呢,难道非要闹到整个西域人尽皆知吗?”

安归看了继母一眼,懒洋洋地问:“你来干嘛。”“装什么傻,我是来教训你!”玛雅气冲冲地说。“我不用你教训。”安归冷冷道:“识相的话快点离开。”没想到昔日相处融洽的继子会用如此语气和自己说话,玛雅顿时火上加油,“反了你了啊,越来越忤逆, 我是你父亲的妻子是你的母妃!”

“是。母妃!你是我的母妃。”安归心里不耐烦,但依然尽量保持语气平和,“我以前去你的寝宫找你说说几句话,就有人别有用心散布谣言说我和你私通。”“现在怎么样?我已经决意撇清了, 你还主动跑过来找我,你想干什么?还嫌不够乱吗?!滚滚滚!”

玛雅听见“私通”这个敏感词,脸色立马变灰,诶呀诶呀,全怪从舍缇口中得知安归和海珑麟打骂交恶之事,气昏了头,居然忘记自己也是一个惨遭污蔑尚未洗清的嫌疑对象。糟糕糟糕。

“王妃你快走吧。”蒂亚妲祈求道,“万一被人发现你和安归王子在一起,跳进牢兰海也洗不清,他可是罪上加罪,摄政王追究起来数罪并罚呀。”玛雅赶紧转身要跑,眼看出门口却不偏不差与一个冒冒失失闯入者撞个满怀。“啊!”来者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信差,慌忙弯腰行抚胸礼赔罪:“草民该死,草民该死,请王妃饶恕。”

“你谁呀。”玛雅生怕衣服被弄脏,新衣服呢,她总有穿上身就不许侍从靠近的习惯,狠狠拍两拍袖子,不高兴地问。“摄政王有要事召传安归王子进宫问话”信差毕恭毕敬地回答。

要事要事哪来这么多要事!他把暗中策划绑走国王,谋朝篡位以及污蔑海珑麟和笺摩那私通的臭帽子强行扣到我头上还不觉得满足吗,没完没了。安归心里对父亲不满又无可奈何,起身下床跟着信差离开亲王宫邸走在前往王宫的路上 ,中途无意打量对方几眼顺口说道:“你很面生。”

“我好像从没见过你。新来的吗?”“嘿嘿,王子,我草民确实是刚进宫没几日,”信差的碧眸骨碌一转,笑着回答:“摄政王突然派遣差事让草民过来接王子进宫问话几句。” 安归将信将疑,傻乎乎地跟着这个面生的信差刚刚走出二三里路转了个弯儿,脑后突然挨了重重的一下,先是感觉脑袋瓜子有点发木然后是嘴唇周围发麻,视线渐渐变黑但并非完全黑,这黑里面还有好多亮点,像密密麻麻的星星,不管怎么睁大眼睛也看不到东西……

深夜有种不一样的声音,似乎是微风与云的翻动,反而更衬出宁静的气息。油灯白光微微照映着一小片角落,窗外远处是深深的黑暗,月亮在迷雾一般的云层里朦胧地泛出诡异的光晕。

“龟兹使者还赖在楼兰不走?” 自以为“斗赢” 太后而得意洋洋,珤勒尔哼着小曲儿,坐在梳妆台前由依娜姆梳头时,顺便问了一句。“他们想走啊,走不了了。”依娜姆站在珤勒尔身后,握着胡杨木梳子划过其乌黑的长发,“听闻汉人第二次远征大宛的军队已经到了龟兹。道路都被切断,他们哪敢回去。”

珤勒尔望着镜子里倒映着的美丽容颜,自言自语道:“连我们交换讯息的渠道也被切断了。真不知道这次詹师庐大单于能不能帮助大宛人阻挡住汉人的进攻。

“恐怕没那么容易了。听闻汉人这次的装备比上次更精良。”依娜姆这话刚说出口就激怒了珤勒尔,遭瞪眼训斥,“住口! 我匈奴铁骑天下无敌,横扫西域,岂会惧怕区区汉人? ”依娜姆意识到失言慌忙弯下腰行抚胸礼向她赔罪:“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下去吧。”珤勒尔心情全无,草草将女官打发走便躺下歇息………沉睡许久后她突然感觉莫名出现在一个可怕的空间里好像是阴森森的太阳墓地,周围七横八竖躺满死人,男女老少皆有更可怕的是这些死人都没有头随后她又看到身后有一个脖子上没有头,手里却提着头浑身滴血的恶鬼扑来而且其手里提着的头正在“呜呜”地发出幽怨哭泣的声说 :“王后,还我的头来,还我的头来还我~~~~~”匈奴婆娘吓得拔腿一个劲地往前跑可是她跑得越快,越是甩不掉那些扑过来的恶鬼最后她跑着跑着又被脚下的一具无头尸体绊倒在地上,那个追她的恶鬼也扑过来将她死死地按住,鲜血淋漓的大手狠狠揪住她的发辫,发出凄厉地吼叫:“冤有头债有主……我终要取下你的头!”匈奴婆娘吓得大叫一声就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好端端躺在锦被里,浑身直淌汗水,才知道方才遭遇的可怕情景只是一场恶梦!!

噩梦嘛,每个人都做过噩梦,不管多么恐怖梦最终会醒来,醒来后就会回到现实中,噩梦里一切虚无缥缈的东西也就随之消失了。珤勒尔如此安慰自己什么都不要去多想,故作若无其事般再次合上眼睛入睡猛然间发觉什么不对劲,身边貌似多了一具躯体,用力推几推没有动静。

珤勒尔惊讶地抬起脖颈正要定睛看是怎么回事,躯体貌似动了动翻一个身,又感觉有什么东西重重压在她的大腿上,冷冰冰, 伸手摸了摸,好像是人的腿。“啊——”王后寝宫里爆发出阵阵惊叫声,在女官和侍女的耳朵里就和刑场上执行死刑时士兵吹响的号角一般凄厉骇人。“ 快来人啊”

“王后,王后。发生什么事?”依娜姆闻声急急忙忙赶来,刚快跨门就和披头散发、魂飞魄散意欲逃命的珤勒尔撞个满怀,“王后你这是怎么了。”

“那个,那个……”珤勒尔由于过度紧张的缘故,脖颈发硬,两眼发直只能瞧见鼻尖。剧烈颤抖的手指着床榻上那一具莫名其妙出现的冷冰冰的躯体,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依娜姆安排寝宫内侍保护好王后,自己壮着胆子挪动脚步靠近床榻,掀开被子看见里面躺着的光着膀子双目紧闭昏睡不醒的年轻男人居然是摄政王童格罗迦的长子安归 !“啊,这不是安归王子吗。他怎么睡到这里来了?”

“安归?”珤勒尔怔住,继而勃然大怒:“快把他拉起来!这里是本后的寝宫,他跑来本后的寝宫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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