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往许妍年眉心注入了一道灵力,没过多久她就醒了过来。
刚刚醒过来的许妍年有些懵,她一脸茫然:“神官大人,你怎么在这儿?”
沈家没有立刻回答许妍年的问题:“能站的起来吗?”
“嗯。”许妍年这时才发现自己躺在沈家的怀里,倏地耳根泛红。
在沈家的搀扶下,许妍年站起了身。
等她站起来后,她发现身后还站着三个人,准确地说应该是两个男人和一个女鬼。
之所以说是女鬼,是因为那女子浑身散着幽幽的绿光,这颜色许妍年这几日见了不少了,已经见怪不怪了。
再一看那女鬼对面,站了两个男人,一个是林缨,而林缨的手正扼住了另一个男人的喉咙。
许妍年:“......”
这次竟然没用剑指着人家,而是改直接上手了。
按照林缨见到陌生人就喜欢用剑锋指着人家的习惯,许妍年现下也很难确定到底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有一瞬间,她想劝阻一下林缨。
不过,她仔细想了一下,最终没付诸行动,因为相较林缨,沈家不是一个不分青红皂白的人,他既然没阻止,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这是发生了什么?”许妍年有些不明所以,按照她睡前的意识,她此刻应该躺在有竹居的榻上休息,如今怎么跑到了外面。
沈家:“这位姑娘,趁你睡着的时候,占用了你的身体,走出了院子。”
额,这位姑娘不是人,占用了我的身体的意思就是我被鬼上了身吧,怪不得这几日总觉得睡得不够,原来是被鬼上了身。
许妍年心里一阵感叹。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上你的身体的,我什么坏事都没有干,求求你们,不要伤害他。”
与此同时,玉儿哭得梨花带雨,惹人怜爱,许妍年有点不舍。
许妍年:“神官大人,先放开他吧。”
沈家“嗯”了一声,随即给了林缨一个示意。
林缨这才松开了扼在花郎脖颈的手。
玉儿激动地想要去抱住花郎,可却扑了个空,整个身体从花郎身上穿了过去。
对于这一现象,许妍年倒没有太吃惊。
这几日,她也见了不少亡灵,她知道,人死若不超过四十九天,亡灵的形态是没有实体的,就像她前世的堂姐许音如。
所以许妍年下意识得出一个结论:这是个新鲜的亡灵,刚死没多久的。
玉儿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今日她不在许妍年身体里,触碰不到对方。
她回过身子,红着眼睛,潸然泪下:“花郎,你没事吧。”
花郎回:“嗯,我没事。”
两个人四目相对,含情脉脉,像是分离了很久的爱人,眼里只有对方,可惜他们阴阳两隔,无法拥抱,无法触碰到对方。
许妍年有点不忍打扰,站在一旁默默注视着他们。
趁着这会儿,她仔细打量起来这一人一鬼,
但见那女鬼一身素衣,细眉杏眼,长相清秀,身形纤细,楚楚动人。
至于那男人,许妍年首先注意到的是他裸露在外面的肌肤,上面有一片片的猩红,脸上,手上都有,白色的肌肤衬的那猩红有点骇人,不知因何而伤?像是烫伤?
再看男人的长相,剑眉漆黑,一双眉眼,生的动人,容色俊秀,像是出水的木芙蓉,俊美无俦,十分惹人,只是可惜,那猩红的伤疤爬满了他的脸。
一人一鬼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深情地看着对方,旁若无人......
林缨皱着眉,有点嫌弃这煽情的一幕,默默地绕过他们走到了沈家的旁边。
许妍年看了一眼沈家,他神色淡淡的,看上去没有打算开口的意思。
于是许妍年决定做这个恶人:“两位,不知你们怎么称呼?你们是哪里人?”
玉儿听到声音,这才想起身后的三人,她抹了一把眼泪:“你好,许姑娘,我叫玉儿,他叫花郎。”
许妍年奇道:“你怎么知道我姓许?”
玉儿接着说道:“许姑娘可记得房中挂的那幅画。”
许妍年:“记得,上面画了芙蓉花,对吗?”
“我住在那画里,自许姑娘你住进有竹居里后发生的一切我都知道。”玉儿解释道,“当然,包括你的名字。”
住在画里?这...是个什么情况。许妍年不解,向玉儿发出了提问。
玉儿和花郎对视了一眼,而后娓娓道来了一个一百多年前发生的故事。
故事发生在长寿山某一年的秋日,山神秋明还在的时候。
那时,长寿山有一户姓冯的人家,男主人叫冯富贵,他的妻子叫聂双儿。
冯富贵没什么赚钱的本事,只靠着祖上留下的农田放租给村里的农民为生,衣食吃穿不愁,日子过得也算是富足有余的。
他是家中的长子,下面还有一个比他小五岁的弟弟,他的父母喜欢小儿子多一点,于是在两个儿子各自成家后,他父母搬去和小儿子住在了一起。
他家中有一娇妻,唤作聂双儿,她恭良娴淑,大方得体,下面还有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儿冯玉儿,秀外慧中,家庭生活在外人眼里算得上幸福美满。
冯富贵每日的生活也很简单,上午去溪边钓鱼,中午陪家人吃饭,下午提着鸟笼去村里的茶楼听曲,就这样一直在茶楼坐到傍晚,然后回家陪家人吃晚饭,紧接着就是睡觉了。
可这样按部就班的生活总是无聊的,无聊着无聊着,人就会生出些别的心思。
这日,冯玉儿推开聂双儿的房门,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褐色药汁来到了聂双儿的床前:“阿娘,药好了。”
药汁的浓郁苦味萦绕在身边,聂双儿有些嫌弃,指着屋中的几案道:“先放那儿吧,阿娘等会儿再喝。”
“好。”
冯玉儿将药碗放到了几案上。
她看着碗中的药发起了呆,她阿娘自幼体弱,加之生她的时候大出血,身子受了损,那之后便一直再难怀孕,他爹嘴上没说什么,但却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心中所愿:他想要个儿子。
家里摆了好几座送子观音像,每日晨时昏时他都要拉着她阿娘跪拜,还在家中角落塞满了各种找江湖术士求来的送子符,除此之外,这么些年来还有一日都不曾间断的汤药往她阿娘房里送,说是补药,但她阿娘和她都知道这是他爹在外面找大夫开的各种助孕的方子。
所幸老天不负他阿爹所愿,她阿娘在上个月被大夫诊出有了一个月身孕了,他阿爹高兴地像是在地里捡到了金子一样。
对于此事,冯玉儿并没有他阿爹那么高兴,反倒更多是担忧,她担忧她阿娘的身体能不能受得住又一次生产之苦,她担忧若是这次还是没能遂了他父亲的心愿,生下的又是女孩该怎么办。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令她很担忧,那就是自从她阿娘得知自己有了身孕后,好像一点都不开心,但这不开心的状态好像不是今日才开始有的,好像很久以前就有了。
聂双儿看向窗外:“玉儿,山上的芙蓉花快要开了吧。”
冯玉儿的床靠着窗子,从窗外望去,正好可以看到一片花田,那片花田是当时她和冯富贵成亲第一年种下的,田里种的是芙蓉花,那是她最喜爱的花,她依稀记得那人在花下信誓旦旦地说不让她今后的日子吃一点苦,要让她每天都过得开心,可如今她每日都被无尽的苦裹挟着,嘴里苦,心里更苦。
往年长寿山的芙蓉花都是白露前后开的,如今处暑已经过去五日了,冯玉儿想了一下回道:“是呀,阿娘,估摸着再有十几日。”
她顺着她阿娘的视线看向那片花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倏地一下红了脸。
聂双儿倚在床上,神色恹恹的:“玉儿,把药端来吧。”
冯玉儿收回视线:“好。”
聂双儿拧着眉,闭上了眼睛,闷头喝完了碗里黑褐色裹着苦味的药汁。
冯玉儿展开手,给她阿娘递过去了一块白色的饴糖用来缓解药汁的苦味。
聂双儿展颜一笑:“谢谢你,玉儿。”
冯玉儿回了一个笑容,又给她阿娘递了一块巾帕,聂双儿轻轻在唇瓣擦拭,然后将帕子又递给了冯玉儿道:“阿娘身子有些乏,在床上躺会儿,一会儿的午饭你和你阿爹一起用,不用等我了。”
“好。”冯玉儿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说起午饭,她阿爹最近都是早出晚归,已经好几日都没回来吃了,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有一日她醒的早,起身去灶房烧热水洗脸的时候,竟然看见她爹怀里揣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神色匆匆地正准备出门。
昨日她问起她阿爹这件事,她阿爹说包裹里只是一些没用的旧物,他出门是去找个地方拿去扔掉。
可什么旧物要特地起那么大早去扔掉呢,她想不通。
冯玉儿端着药碗,轻轻阖上了房门,走了出去。
而此刻,山上某处的一座凉亭内,有两人正在一边欣赏长寿山的风景,一边聊着天。
“倾风,你想好了把票投给谁了吗?”
说话的人长了一双好看的桃花眼,身上绣满了五颜六色的花朵,此人正是花神听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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