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巨树已在三界消散了两千年,桑尤正是利用了风乌神君的身份和作为山神如今在妖灵界的威望,正式宣布自己入世的信息,她野心勃勃,仅仅治理一个人偶家族何须如此,恐怕这只是个开始。
虽是沉默着,知微似乎听到了风乌心底的叹息,如若处理不好,恐怕乱世将至了。
“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扰了,桑尤小姐,后续还请各自珍重。”
风乌起身牵起知微准备往外走,囚牛家族的归顺已成定局,他担心待得时间越久,恐怕多生事端,他想尽快带知微离开。
桑尤不动声色的安排人阻挡在侧,门窗也都悉数关闭,“宴席还未开始,何必急于离开,有出审判还请知微和神君相助呢。”
风乌打量了四周,此时也着实不便硬碰硬,难道要掀了这房子离开么?这房间里的何尝不是桑尤备下的“人质”?
他隐去冰冷的眼眸,照旧温和地笑道:“主家既是如此招待,那我和知微就悉听尊便了。”
只见桑尤手臂优雅地抬起,客厅的中心位置便升起了长方形的岛台,这个无法拒绝的宴席,知微和风乌被簇拥着走上前去。
风乌牵着知微坐到主位,正对着另一端主位的桑尤,他则坐在了知微的右手边,在悄无声息中,其他宾客也有条不紊地落座完毕。
西式的餐点很快上桌,知微看着面前的色拉味同嚼蜡,她始终忐忑不安,不知道桑尤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本是自信满满要帮春祺夏安讨回公道,如今在这里她也不敢贸然出手了,对抗桑尤对她来说还是确有难度。
直到桑尤将最后一块牛排送入口中,夏安细心地递上餐巾,而春祺适时地添好了葡萄酒。
知微想着,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使兄妹两人当真成为桑尤的金牌助手了。
饭也吃完了,也该表演了。
长长的餐桌挥挥手便被撤下,众人的椅子缓慢向后移动,将客厅中部的空间让了出来。
一个跪在地上的男子出现在众人视线交汇处。
知微见这情况,便知要审判的人必定是黄家权那造孽的儿子黄承音了。
桑尤燃起一支细管香烟,吐出魅惑的烟圈来,她对着知微挑眉说:
“罪人黄承音之过,还请知微,帮忙重现。”
突然被桑尤问到的知微仿佛上课被点到名的小学生,不知该如何掩饰自己的慌张。
风乌此时与知微有一点距离,看出了她的不自信,起身走到知微旁边站定,不动声色地冲她眨眨眼。
无言之意:虽然她很强,但你也不差。
有风乌在身边心绪就稳了,本就好奇事情始末的知微认真起来。
黄承音说到底也只是个凡人罢了。
不怎么费力,知微就看到了那天春祺倒地后发生的种种。
黄承音将夏安带到了他的琴房内,手一松,夏安便摔在沙发上,这一摔,倒是让她醒了过来。
她环顾四周后,怯生生地看着这个令她感到陌生的故友,“这是要做什么?”
“你会跳舞么?”
“不会。”
“没事,你马上就会了。”
话音刚落,黄承音在钢琴前坐定,开始弹琴,悠扬的琴声在指尖流动着。
夏安的身躯开始不受控制的舞动。
原来,音乐是他释放灵力的方式,控制夏安肢体的是,给春祺重重一击的也是。
夏安脸色苍白得可怕,用力咬紧嘴唇试图脱离掌控,却还是无法自抑的舞动着。
似乎是对自己的作品不够满意,黄承音走向前去,一粒一粒解开了夏安的钮扣,脱去了她的衣裙,夏安无法做出任何反抗的动作,只有泪水一味滚落下来。
知微一样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旁观着夏安被取乐,风乌叹气,松开了知微的手。
夏安没有了湿答答的衣服,黄承音似是满意了不少,琴房的乐器他都一一奏响。
婉转的竖笛接入前奏,两缕丝带交缠着、呢喃着,随后便是细密的鼓点,对于黄承音是轻快得、愉悦得,对应夏安却是疲惫失态的,这鼓点冲击着两人的感官,在突兀的钢琴重音里,夏安虚弱得瘫软在地。
知微收回了灵力,她有些难以启齿,桑尤还在托腮等她的回答,黄承音在这时竟缓缓的转过头冲知微挑衅一笑。
忍不了了,既然是让她说,那就:
“黄承音,有罪。”
“这就是你想告诉大家的话么?”桑尤饶有兴趣地追问。
知微注意到,夏安的头一直重重低着,她的内心一定也很惊慌不安吧。
“是的,仅此而已。”
“那神君以为,该当如何?”
黄家子弟确实可恶,他们处于人和神灵的交界处,在众神沉睡的模糊地带,仅凭人间是很难惩治的了了。
风乌侧目,终是平静地开口:“承仙家一脉却祸乱人间,身处世间却只管欺压百姓,着实当罚。”
风乌这些话,也算是如了桑尤的意,她大可以顺势发作了。
“真是精彩呀。”桑尤拍手笑道。
其他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桑尤做什么,他们就马上跟着做。
桑尤收起了笑意:“我的判决是,剥夺黄承音所有灵力,这灵力将赐予——”
“赐予我忠实的助手——夏安。”
“黄承音后续的处置权,同样由夏安掌控。”
话音刚落,桑尤掌心聚力,将有形无实的灵气从黄承音体内取出,转向赋予夏安手中。
没了护体的灵气,黄承音胸前的法器应声而碎,他要重新感受凡人的沉重,适应没有灵力涌动的经脉,痛苦的在地上翻滚着。
而夏安虔诚的将这力量捂在胸前,这不再是伤害她的元凶,而是她的神主赐予她保护自己的砝码。
她走向前去,牵过附在黄承音脖颈上的项圈。
“走吧,我们还有游戏要玩呢。”
看着夏安娇俏的笑颜,知微也是目瞪口呆:这个女子着实可怕,拿得起放得下,如今她也有了以牙还牙的能力,那就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吧。
这一通恩威并施之法,让在场的人无人不惧怕,也无人不想得到她的奖励,桑尤成功了。
到了这里,这出戏算是陪着她演完了,接下来理应是桑尤关起门来料理内部的时间,再没有理由也无需硬留知微风乌二人。
眼下风乌也确定桑尤目的达成,为保证后续收拢权力和维持神女的形象,她也必不会滥伤追随者,双方假模假样的相互忠告后就此告别。
人间有这么多的事需要做,只要桑尤为此忙碌起来,消停一时半刻的,知微便要谢天谢地了。
离开黄家度假村后,知微依然心口像堵了一块大石一样,她目睹了夏安被欺辱,又在得到了力量后直截了当报复回去,知微却一点都不为夏安开心。
就好像夏安已经放下了,而知微却没有放下,她忍不住的心疼这个女孩,就像受伤害的是她自己。
风乌看她心事重重的样子,没有选择直接回化境,而是牵着她在环境尚可的绿地四处散步以作排解。
知微鼓起勇气走快两步站在风乌面前,“风乌,我……我好难受。”
她想寻求风乌的帮忙,千头万绪却不知该如何说起。
“知微,将鞋袜脱掉。”
知微诧异地看着风乌,她联想到了不好的事情,却看到风乌话毕就已经着手拆开自己的鞋带,脱掉鞋袜光脚踩在草地上。
接着风乌蹲下身,替知微脱去她的小皮鞋,轻托白皙的脚,踩在湿润的泥土上,踩在柔软又有些刺痒的草地上,当他们走到有坡度的草地时,两人便顺势躺下,接着跟随风乌手指的方向,知微看到了满天的星光。
风乌轻声哄着她:“在头顶和脚下都没有被覆盖的地方,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可以帮情绪低落的小可怜补充元气哦。”
知微乖乖的点头,当脚踩在草地那一刻,似乎是感觉内心踏实了不少。
风乌继续娓娓开解着:
“微微,我们无法为别人做好所有事。”
“人之所以为人,万物之所以成灵,从有自己的灵魂开始,继而出现自己的感知和选择。”
“我身为山神亦无法将辖区治理的尽善尽美,此事可全怪山神无用,而知微,可以全凭心意,可以帮助迷茫的生灵们得偿所愿,也可以只做个无忧无虑的小树苗,好么?”
知微默默地听着,眼泪汪汪地流了满脸,顺手拉过风乌的衣襟来擦,风乌借力翻身,便摁住了知微不安分的爪子,两人面对面,这么近的距离,此刻在风乌的眼里,便只装得下可怜兮兮的知微了。
知微心脏狂跳,想到曾看过的少儿不宜的画面,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微微,别害怕我。”
风乌呢喃着,柔软的嘴唇试探地覆上了知微的嘴角,动情地垂下眼帘,知微睁开眼,看到了他纤长的颤动着的睫毛,当初那颗诱人的“樱桃”,如今当真被知微吃到了。
微风吹拂着,虫鸣四起。
风乌一手托住知微的腰身,一手护住她的头,知微便抽出手来,反抱住他。
这个深吻直令知微喘不过气来,听着风乌的心跳声还是忍不住的恍惚,这个男人终于要属于她了么。
这个安慰的确有奇效,知微本来空落落的心此刻便完全被填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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