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一桌

唯一的解释是,有人在他们走之后,用了术法,以灵力支撑老韩显灵了。

似乎是为了验证他的猜测,老头说:“我想起来了!你还说不是你们搞的鬼!那副字……我后来去看了,贴着一张符!”

白缁淡声问:“符纸可还在?”

老严胆子实在……一点也不小。他斩钉截铁的说:“在呢!”便在胸口摸了一下,摸出一张皱皱巴巴的黄纸,摊开看了一眼,便怼到了白缁脸上。

“看!你看!”还有唾沫星子的双重攻击。

白缁:“……”他忽然注意到,谢暮山的手指似乎动了一下。

他不动声色的将目光转向老严,拿走了他手上的符咒,老严还在冲他吼:“你看看,这是什么邪术?!这上面是什么东西,血画的鬼符吧!”

白缁只扫了一眼,说:“不是。”

说完,他又补充道:“画符用的是朱砂,色艳如鲜血,久不褪。老人家不要害怕。”

老严说:“行吧。然后呢?想怎么解释?”

白缁看着他,说:“这符确实是我画的,不过已经有十几年了。”

他扫了一眼韩瑾抱着的灵牌,淡声说:“当年我要带瑾儿离开时,发现那副字上颇有几分鬼气,就贴了张符,驱邪避灾。”

老严狐疑道:“真的?”

白缁微挑眉梢,说:“这幅字上的鬼气不是一天两天了。老人家在这里住了十几年,可曾见过鬼怪?”

老严摇了摇头。

“而这一次之所以会残魂显灵,是瑾儿后辈祭拜,鬼气太盛,这张符压不住了。”

好吧,确实是个很好的解释。韩瑾不疑有他,探头想看白缁亲手画的符咒。

实在要原谅他这样的好奇心,毕竟自从学会画符之后,几乎所有的符咒都是韩瑾画的了。

白缁将符纸折好,收进暗袋,意味不明的扫了韩瑾一眼。后者一缩脖子,规规矩矩的站好了。

白缁哼笑了一声,继而对老严说:“不管怎么说,符纸还是带凶的,老人家不宜拿,我收着吧。”

老严被他吓了一跳,自然没有什么异议,只瘪了一下嘴,随他去了。

白缁笑着问:“晚上我和这两个小家伙可以回来睡吗?”

老严说:“随便你们。”

说完,他又小声嘀咕道:“说的好像你不是小家伙一样,年轻人就喜欢充大。”

白缁:“……”

声音压低一点,我就听不见了?

我好像还真不是小家伙,白缁心说。他微微一笑,就带着韩瑾和谢暮山出门了。

街坊邻居来的快,散的也快,一会儿的功夫,屋外就已经恢复正常街道了。

这次,他们依然选了千枫山。毕竟要问这附近哪处风景最好,必然也是千枫。

他们做了墓碑,终于不怕无名,但老韩夫妇二人魂魄就在这里,本就不担心找不到窠穴。

白缁念了一句经文,超度徘徊已久的亡魂。直到这时,此事终于落定。

他们生死纠缠五十余年,总该留下过深的印记了吧。

而白缁当年的祝福,是否也能时隔十数年,默然生效。

他们趁着傍晚,天边还是一片金黄时回了小屋,出于礼貌,先轻轻叩响房门,才推门走入。

三个人都进屋之后,突然觉得……这屋子似乎有点不那么相同。也说不太出具体怎的。

韩瑾“啧”了一声,说:“感觉变挤了?”

谢暮山说:“那大概是你哭了一下午,身体和眼睛一起肿了吧。”

韩瑾:“……”

白缁:“……”

白缁转头扫了他一眼,淡声说:“不可如此说话。”

谢暮山不太情愿的闭了嘴,指着桌边几条木凳说:“这个吧。”

木凳做的不算精细,凳腿看着还有些没有磨平的木茬,应该是新做的。谢暮山微微俯身,屈指压在凳面上,不久后松开。

“打得还挺稳?”

谢暮山点了点头。一个声音从厨房门边上响起,没好气的说:“我好歹做了几十年的木匠,至于做个个板凳都让你们趴地上吗?!”

韩瑾依着本能反唇相讥:“做了几十年的凳子做出这么个丑玩——”

那个意字就出不了口了,因为白缁伸手抵在他的肩膀上。

有点疼啊……韩瑾只得闭了嘴,转过头看师尊。

白缁对老严抱拳行礼,说:“管教不严,老人家别生气。这是今天下午做的吗?老人家果然手艺娴熟。”

老严“呵”了一声,说:“行了,我不吃这一套。”他用半挑剔半嫌弃的目光扫了一眼那几条凳子,说:“是挺丑的。比起你的那些屁话,还是小家伙的大实话比较顺耳。”

白缁只是微微一笑,韩瑾则突然有点腼腆,突然被老严重重的拍了两下,猝不及防地,肺都差点咳出来。

他疑惑的看向老严,发现他“嘿嘿”的笑着,说:“因为你们两个说的都是同一个意思,这个说实话的听得恼火了还能打一巴掌!”

韩瑾刚要说“没有没有”的嘴蓦地闭上了。

谢暮山愣了一下,随即哼笑了一下。

白缁哭笑不得的望着老严。

嗯……伸手不打笑脸人吗?他温声说:“老人家,哪怕我像瑾儿一样说话,你也不会打我的,是吗?”

老严:“…………”

什么叫**裸的恐吓?这就是了。

他被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随后重重的哼了一声,说:“你要那么说,我也打,打得你心服口服!”

三人同时发出一声嘲讽的笑,笑的老严一张蜡黄色的脸当场就绿了。

白缁抬起一边眉,捻了捻手指,轻轻“哦”了一声,漫不经心的问:“是吗?”

老严“昂”了一声,就听白缁那漫不经心的语调说:“啊,这做的是个什么丑不拉几的玩意儿?鬼斧神工诚不欺我。”

浅浅一看,白缁斜着眼睨着那几根凳子,嘴角还带着三分笑意,褪去所有刀光剑影,活像个讨打的纨绔小哥。

老严:“……”他显然是没想到白缁这种款式的小书生……小神棍,居然还有这样挑衅的神情吧,一时看呆了。

话还是文绉绉的,什么鬼斧神工诚不欺我,只是听完,老严的脸更绿了。他盯着白缁,大有倚老卖老之嫌。

白缁那厮还不嫌够,半期待半挑衅的说:“来打我?”

老严:“……”

他胡子都气得抽动起来,抬手就要打在白缁肩头。

随后顿住,行云流水的收回手,溜回了厨房。快进厨房门时,还嘀咕了一句:“小家伙果然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白缁两边眉都高高挑起,心说:“我要是爆出真实年龄,你怕是要爬着进厨房。”

随后笑着摇了摇头,转头对二人说:“还挺有趣,是吗?”

两个人皆是笑开了。彼时老严正端了菜从厨房出来,脸色更难看了几分,吼道:“再笑给我……”

给我什么?滚出去吗?那恐怕最后滚出去的是他。

他气得一哽,将菜碗重重搁在桌上,骂道:“一群人!狡猾!早不回晚不回,偏偏选着这个时候回来,怎么,蹭饭来呢?”

白缁垂眸看了一眼还算丰盛的饭菜,终于没再当那个棒槌,微笑着“嗯”了一声。

随后又补了一句:“看起来很美味,多谢招待了。”

老严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说:“那是!”

等东西都摆了出来,粗略一看,两菜一汤,看着确实很不错。四个人沉默着围着破桌子坐下,屋子里只能听到板凳在地上拖拽发出的声响。

有点刺耳,但很快就归于沉寂了。

白缁看着眼前的饭菜,其实有很多想说的,在开口说“多谢招待”之前。

饭菜虽然简单,但显然不是一个长年独自生活的老人家惯常准备的伙食,是为了谁不言而喻。

况且,这些比较贴地气的老人家,一般在申时过半就已经准备用餐了。现在天已经黑下来,月亮都缓缓升起,老人家该拢拢被子准备睡觉了,哪里有还守在桌前的道理?

饭菜已经凉了,显而易见,做菜的人早就准备好了伙食,在等人回来。

而按照常理,算上挖坟立碑祭拜,至少他们在半个时辰前就该回来了,只是多了超度一程,这才耽误了时间。

他想了想,咽下嘴中的饭,说:“动作有点慢,久等了……老严哥。”

老严愣了一下,斟酌了几下,嘴巴开开合合硬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又听韩瑾开口说:“你要帮我们办伙食,早点讲嘛,我们不早就回来了?”

说着,他指了指谢暮山,说:“要不是我们回来探探能不能顺利进门,这个小孩已经去找店铺买吃的了,那您不就白干了?”

老严哼了一声,嘟囔到:“你敢!”

随后给谢暮山扒了几块排骨,说:“你多大了?十二三岁?十四五岁?说起话来跟个小大人一样,长得却只有七八岁!怎么饿着你了,瘦成个猴样!”

谢暮山:“………………”

这大概是所有老人尴尬时套近乎的方式——故作严肃的冲一个小孩唠叨这唠叨那。

额……但是我也不是个小孩啊……

至少不是寻常小孩,这种唠叨大可不必,对着韩傻子倒是正正好。谢暮山心中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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