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独我

笔画难写和符难画有什么关系?

白缁又说:“就算记住了,以后要寻人也好,寻魂也好,别乱用这个。”

谢暮山:“???”难道还有什么禁忌?

“那么多的字,转化为那么多的符文,各有各的不同,往后修习,还需努力啊。”

啊……

谢暮山望着那张惨不忍睹的符纸,默默记下了那个图形。

白缁又说:“也别太对这张符较真,里面有几个地方拐了,要是用的不熟,可能要走火入魔。”

谢暮山思忖了一下,问:“那韩瑾学了吗?”

“啊。”白缁愣了一下,说:“那自然是学了一点的。只是学的不多,常见字吧。”

“不过,我给他写了一本册子,相当于一本词典吧,他要是碰到不会的,翻一翻就好了。”

说着,他又叹道:“可惜了,没有未雨绸缪的印一本出来。届时你学这个,我还得再给你写一份。”

谢暮山点了点头,说:“也可以去买,总是有这种店铺有卖的。”

“那倒是。“白缁睁开了眸子,正对上谢暮山放大的脸,瞳孔剧缩。

与白缁乌黑清亮的眸子不同,他的眼睛是蓝黑色的,像无法估摸的深潭,纯澈干净,但又看不到底,总是给人极其深邃之感。

谢暮山退后几步,说:“有结果吗?”

“唔。”

谢暮山:“?”唔是什么答案?

白缁微微一笑:“就是有。”

“在哪?”

“不知道。”他叹了口气,无奈的说:“探寻符又不是我的眼睛,哪能看的那么细?”

他想了想,又说:“当然,如果是某些世所罕见的符咒老祖,就要另当别论了。”

“所以方位呢?”

白缁眯着眸子一笑,说:“不远,并且还顺路。”

“从这里往西南方向走,有一座大城,名曰虞城。”

虞城有一只魔物,占据一方,为万相门门徒,名曰善面头陀。

正是那日扶乩之人卜算的结果,是谢暮山的灭门仇人。

一想到他,谢暮山的眉尖就紧紧蹙起来,冷声说:“好巧。”

白缁点了点头,说:“确实很巧。”

他望着谢暮山皱成川字的眉头,怔在原地,最后化为一句淡淡的笑。

如果可以,希望能早日将那七只魔物斩尽杀绝,来平那一道深深地血海横沟。只是不知,恢复了记忆的他又该如何自处。

他默默的想,如果有那一天……

请让他在谢暮山知道了真相,赶来杀他之前自戕吧。这样,他所能记得的最后一点,还是二人温柔相依的样子。

谢暮山抓住了他的手,说:“我要杀他。”

“我不要一笑泯恩仇,我要杀他,灭他满门。”

白缁看着他,笑着说:“好啊,那谢公子,共路?”

谢暮山直接将另一只小爪子也攀上了白缁的手。白缁反握住他,说:“那谢公子再等等我。”

他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街道,说:“我还有一事未了。”

谢暮山愣了一下,随即了然:“是昨日帮你说话的那位?”

白缁点了点头,就循着坑坑洼洼的路回去买了一壶酒,又四处打听,找到了“老头子”的家。

家门是关着的,从门缝里还隐隐约约透露出一点脚步声。他将贴了纸条的酒放在了门口,轻轻叩响了房门。随后二人身形一退,隐入了人群之中。

“老头子”开门走出,发现空无一人。他以为是有调皮的小孩又乱敲门,敲到他家来了,一脸凶相的摇了摇头。正打算关门,忽然瞟到地上一抹棕色。

他愣了一下,低头一看,看到了那一坛酒,上面还有一张纸条。拿起来粗略一看,画得还挺好看。

“哎,杜掌柜。”

被叫做杜老板的人还没抬头就吆喝了一声:“哎——马上马上!”

他记完最后一笔,抬头看着来人,脸上堆满了笑意,讶异的说:“老头子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来人正是那位“老头子”。他拎着那薄薄一张纸,找了一家酒铺,冲对方点了点头,说:“杜掌柜,你识字,你给我看看,这张纸上写的是什么。”

杜掌柜闻言接过纸条,一边称赞道:“啧啧啧,这字写得是真好啊。他写的是:‘酒在这,人还奔波,就不来了’。怎么,是哪位朋友留的?”

“老头子”愣了一下,说:“是的……一位老朋友。”

杜掌柜点了点头,将纸条还给了他。“老头子”看了一眼,道了声谢,就负着手离去了。

彼时,暖阳照遍山川,白缁和谢暮山已经到城门了。

出了城门,谢暮山说:“地缚灵之事,宜早不宜迟,我们御剑而行,早点动身吧。”

白缁挑眉看了他一眼,望着他在眉间一点,随后手中出现了两把剑。

这是白缁第一次看见他的剑,不由啧啧称奇:“好剑啊。”

谢暮山看他一直盯着自己的佩剑,直接将它递了出去。白缁接过剑,细细观摩了一番,目光最后落在了剑身三个古篆字上。

“月前身?”他轻轻念了出来,问:“这名字谁起的?”

“不知。”

这话应该不假,毕竟谢暮山丢了记忆。白缁点了点头,说:“回头成一笑,清冷几千春,这意境倒是十分符合你。”

谢暮山则将他的剑拔出半寸,看到古篆字,木然片刻,问:“这把剑名什么?”

白缁哑然失笑,说:“难逢。”

“难逢?”谢暮山嘴角微勾,似乎觉得很有趣,说:“难逢什么?莫非这前剑主是个无脸之人,自诩世间难逢敌手?”

白缁笑说:“谁知道呢?”

谢暮山也学着白缁点了点头,说:“这意境也十分符合你了。”

至于“这意境”指的是“世间难逢敌手”还是“无脸之人”,就全凭白缁意会了。

白缁:“……”

他没好气的说:“我得罪你了吗?值得你这样呛我。”

谢暮山噗嗤一笑。他说:“那我们快走吧。”

白缁:“你这样急,我都要怀疑你的动机了。你这是,报仇心急?”

“那又如何?”

“……好吧,是啊,那又如何。”他抱臂看着谢暮山,说:“你御剑?”

谢暮山愕然片刻,反问:“你不会御剑?”

白缁抬起一侧眉毛,说:“你猜啊。”

随后,他拿了剑,直接消匿不见——融入风中。

疾风起,向天边,至远方,带着入骨的深寒。

只是刹那之间,这一片空地便恢复了平静,只有风下的浅草上凝了一层淡淡的白霜。谢暮山感受着风的方向,正欲追上,御剑诀掐到一半,突然低头。

谢暮山:“……”

他望着乌黑的难逢剑,一时木然。最后还是将灵力灌满剑身,一冲而出。

那时已经快是正午时分了,老严第四次经过家门,终于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

他推开门,果不其然,就看见韩瑾愣愣的坐在小凳上,手里捏了一张折成蝴蝶的符纸。他听到声音,连忙抬头,却只看见了老严。

他不甘心的歪头看老严的身后,却被后者轻轻偏了一下身子挡住了。

老严有点不忍心的叹道:“别看了吧。”

看不到的。

韩瑾眨了眨眼,轻声说:“嗯。”

只是依然坐在那里,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没有变过。老严犹豫再三,劝说的话也说不出口,只得在韩瑾身边坐下,问:“什么时候起来的?怎么,在等我这个老头子呢?”

韩瑾嘴角平平,恹恹的说:“早就醒了。”

“一两个时辰前就醒了。”

可是为什么醒的这么早,也追不上他们的步子。

老严兀自思忖了一下,心说:“那大概就是我和白公子他们告别的时候了?”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后怕。

若是当时韩瑾想到白缁和谢暮山出去,并不是什么清晨出去走走,而是为了不碰上面将他独自留在这里,那岂不是……

他惊出了一背的冷汗,连脸上挤出来的笑容也僵硬了几分。他讪讪的说:“这个集市……菜不好买。没钱嘛,就只能跟他们扯皮了。让你等这么久了。”

他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分散一下韩瑾的注意,闭口不提早已离去的二人。他的语言动作乃至神情都出卖了自己,但韩瑾只是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没有多问一句。

老严觉得自己实在是发怵。

但韩瑾其实早就知道他们走了。

早在他初醒时,感受到一只蝴蝶款款飞来,他就知道了。白缁和谢暮山本想着他虽是修行中人,却总是少了几分敏锐,多了几分木讷,这其实并没有看错。

但他就是醒了,就是发觉了,甚至在半睡半醒的时候,他就在冥冥之中感受到了一股不知来由的悲伤。就好像在一片幻影里走失了方向,等看到了山高水远百世清明的时候,却又只有孤身一人了。

任他在那一片白山黑水中哭也好,喊也好,都再也找不到人。

现在看来,不是他走失了方向,只是被甩开了千万里。他在那里呆呆的坐了一两个时辰,早已经想到了白缁的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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