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身无长物,还有张嘴

谁知下一刻,韩瑾认真的点了点头,说:“尹无宗算是害死我外祖的仇人,但师尊你却是再给我生命的恩人,师尊与他,自然不是同一个人。”

“……”

白缁哑然失笑,半真不假的说:“那你可给为师记住了。”

“徒儿自然记得。”他把药全部收了起来,站直身体,语气轻快的说:“师尊,我去把这些碎片清理一下,你还要再睡觉吗?”

白缁将已经空了的小碗推出去,用手帕擦拭着自己的嘴角,闻言,没好气的说:“我才刚醒来呢,怎么,想趁我睡着作什么坏事?”

韩瑾急忙摇头,连声说:“不敢不敢。”白缁正准备将阵撤掉,韩瑾蓦地喊道:“师尊等等!”

白缁停下了动作,犹疑的看了他一眼。韩瑾最后问道:“既然师尊是心魔,此刻在这具身体占了上风,为何不将他斩杀?”

白缁顿了一下,说:“因为我不能确定,他说的是不是对的。”

韩瑾缓缓接过他的话头:“因为修仙者的心魔,不在体内,而会另有实体。”

而凡人生出心魔,真是从未有过。

他望着白缁的眼睛,不由有些骇然。他拍了拍胸口,笑着说:“师尊你别自己吓自己!徒儿要被你吓死了!”

听听这话,真是毫无技巧。白缁却勾了勾唇角,说:“那到不必。”

他先韩瑾一步,飘飘然走出了房门。一开门就正对上谢暮山一张乌云密布的怨妇脸。

白缁:“…………”

紧随其后出来的韩瑾冷不防丁看到这么个东西,不由吓得往后一仰,说:“哎呦我去!”

随后他反应过来谢暮山站在门口代表着什么,不由一颗重新跳跃的心又掉进了谷底,所以人生啊,还真是起起落落,玩的都是心跳……

谢暮山一双乌黑清亮的眼珠子睁得大大的,紧紧盯着着白缁,神情无比阴鸷。白缁被他盯得头皮发麻,扯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伸手要拍谢暮山的头,却被后者毫不犹豫的躲开了。

他悬着那一只手,不由有些尴尬,慢吞吞收了回来。他问:“这是怎么?新学的术法?魔瞳?”

谢暮山丝毫不为之所动,冷冷的说:“白缁,你又在瞒我什么?”

白缁眉尖一跳,旋即视若无睹的说:“哪有呢?我瞒你作甚?”

谢暮山不吭声,紧紧的盯着他。片刻后,他直接偏过头,说:“师尊,你再这样……我就真的要生气了。”

白缁第一反应是你不早就生气了吗在这里装什么装?!

第二反应是原来你竟然没有生气吗那你摆什么脸色??!

第三反应是你个逆徒……逆子谁准你喊我师尊了!

他脸色几变,最后还是化成了流水般该死的柔情,笑吟吟的说:“还没生气呢?那就好,快要离开了,我带你去吃东西。”

说着,他突然疑惑的“咦”了一声,说:“殷肆鸥为什么还没有来……”

该不会是一个凡人对战战力爆表的魔物——同时也是受尹无宗青睐的长老之一,力敌不过,出了什么意外吧?

谢暮山看都没看白缁,就已经猜到了他心里在想什么,说:“放心吧,不会有事的。那个江湖骗子是个精明人。”

白缁挑了一下眉,转念一想,到也确实如此,微微一笑,说:“也是。”

韩瑾看看白缁,又看看谢暮山,俨然是一副听天书的模样。不过这天书倒是尤为简短,两句话就说完了。韩瑾适时插了句嘴,问:“殷肆鸥是谁?”

白缁垂眸望了他一眼,温声说:“是……当年在大石县遇到的那个扶乩的术士。”

韩瑾大惊:“他怎么了?他是谁?他还敢缠着师尊?!”

白缁眯了一下眸子,说:“一个故人。”

韩瑾不明所以,谢暮山却不轻不重的扫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韩瑾只能讪讪的闭了嘴,说:“既然是师尊的故人,那应该不会那么脆弱吧。”

他语气太过奇怪,尤其是提到“故人”这两个字的时候,有种难言的咸味。白缁心知他是误会了,以为是尹无宗那个时候的旧人,不由勾唇,说:“走了。”

他早已饥肠辘辘,虽说方才吃了一碗粥,也不过是垫了垫肚子,总还是不够的。况且手上的伤口已经开始发烫了,与掌心的冰凉形成鲜明对比,实在是难受。

不出所料,发炎了。

下楼的时候,谢暮山往旁边一间房扫了一眼,似乎是稍作了停留,白缁下意识的看过去,只看到一个女人正进门。

他随即收回了目光,从容不迫的离开了。

谢暮山和韩瑾难得统一了意见,说要先去看看他的手。

韩瑾说:“师尊,刚刚给你包扎,你的伤口都变成什么样子了,还是先去看看吧。”

白缁:“急这一小会儿作甚?为师这么久不曾进食,实在是饿狠了。”

呵呵,你其实就是嫌丢人,不想进医铺。

但这话韩瑾是只敢嘟囔的,尽管还是被白缁耳尖的听到了。他低声斥道:“说什么呢?”

韩瑾撇了撇嘴,不说话了,谢暮山说:“我奉劝你先去治治病,万一等会儿吃饭的时候只能用左手抓呢?”

白缁:“…………”

他左右手皆能持道,你说谁要用抓的?

谢暮山还是很坦然。但是二人你一句我一句,一个苦口婆心,一个阴阳怪气,依然敌不过白缁偶尔展现的行动力与震慑力。

他最后拍板决定:“瑾儿才刚给我包扎完,怎么好就拆下来呢?”

韩瑾:“…………”

真别说,还有点受宠若惊,他麦色的脸泛起了一层红。

谢暮山冷笑了一声,嘲讽意味毫不掩饰。白缁却没理他了。他走到一家店铺前,说:“就它了。”

那是一家看着上好的食肆,白石牌匾上书三个龙飞凤舞的草字:“西江月。”

两边原木的牌匾上则是苏东坡的一句词:“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已经倒还挺好。从门口站着,可以看到店里整洁的桌椅,大多是白石与浅棕木色,十分清新,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菜香,并不呛人,反倒令人为之吸引。

店倒是挑的极好的,只是这大白天的来这种店铺吃饭……

谢暮山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白缁。

韩瑾却轻轻的“咦”了一声,说:“师尊,这里……我们是不是来过?”

“嗯。七年前,与故人有约,若是还有来到这里的一日,当来故地寻友。”

原来如此?

谢暮山挑了一下眉。他想了想,纡尊降贵的开口问:“是要寻哪位高人?”

“白石先生。”白缁对小二微微欠身,说:有劳。”

小二颇为客气的说:“无妨无妨,客官请上楼,月字间上座。”

他将白缁三人带到了月字间,便伶俐的跑到二楼另外一间屋子,去寻白石先生了。谢暮山看了一眼周围陈设,拱月门,白石桌,房屋角落处还种着一棵大树,枝繁叶茂,树干延伸向下。

白缁注意到他的目光,笑着说:“那是桂树,到了九月秋,桂香幽幽,隔这家店几里远都能闻得到,这间屋子则更是馨香馥郁。”

谢暮山沉吟片刻,问:“白石先生是什么人?”

“是这家酒楼的店主,曾经一柄西江剑名动修真界,步入炼虚期后隐没于此,不再多管江湖事。”

谢暮山点了点头,在塌上坐下,发现桌上还摆着一副棋盘,是残局,不知何人所留。白缁看他一直盯着棋盘,解释到:“这是白石先生百年前与先帝所下,一直不曾下完。后来先帝早夭,就彻底成了一局无续的残局了。”

谢暮山问:“你与他相熟?”

“一面之交,算是好友。”他失笑道:“白石先生最爱下棋,但是当时有一桩趣事。”

韩瑾突然觉得这个开场白不太对劲。

“那三日,有一个小孩日日到白石先生跟前求请教,初始时,白石先生十分乐意。结果没过两天,他就跑到我跟前,说:‘孺子不可教也,果然不是吴兄的问题。’将那小孩轰出了酒楼,与我说来日再会。”

谢暮山轻嗤一声表示不屑,韩瑾面色绯红抓耳挠腮。

片刻后,谢暮山说:“那这棋艺,比起韩瑾也不遑多让了。”

“哈哈。”白缁在他对面坐下,不由失笑。韩瑾有些恼怒的说:“你别在这里指桑骂槐!”

谢暮山挑了一下眉,装作诧异但十分不经心的说:“那你眼神还真不怎样,我分明指的是槐。”

韩瑾:“…………”

还我当年那个温柔乖巧懂事伶俐的小师弟!!!

白缁左手虚拢成拳,闷声咳了几句,试图转移话题:“这天怎么还不黑呢?可惜了这间屋子。”

韩瑾和谢暮山顿时熄了战火,望向白缁。韩瑾斟酌了一下,说:“如果我的预感没有出问题的话,现在应该还是未时末。”

白缁:“……???”

韩瑾又说:“而师尊似乎是想在一个起码也要申时三刻才会大肆迎客的酒楼吃饭。”

白缁:“…………”

他冲韩瑾一笑,森然说:“看来你的预感和眼神一样不太好使。”

韩瑾:“…………”我怎么就长了张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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