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孤鸿

“伺候,我自然把你伺候得再矜贵一点,像失忆以前一样。”他在心中说到。

你不必再动用威压迫人臣服,不必做那个高高在上的恶人,我甘之若饴,让你立于明堂。

“公子,请问在吗?”门外传来店小二的声音。

彼时白缁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闻言想要开口,床边却已经先他一刻响起了声音。

“请进。”谢暮山说。店小二随即便走进了屋子,后面还跟着一个红衣飘飘的纨绔公子哥,手上随意的拎着一个食盒,一进门就像没骨头一般的倚在了门框上,正是白石先生。

小儿欠身打了个哈哈,说:“这位公子前来找你。”白缁半睁开了眸子,显现出一点慵懒的贵气。他眯着眸子看了一眼白石,说:“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这话是和店小二说的。小二应了一声,退出了房间,还贴心的替他们关上了门。白缁撑起身子,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松松抱拳道:“居然能劳驾白石先生亲自来送,真是多谢了。”

“不谢,我以为这里非得有什么大场面,鲜血淋漓的,自然不好让我店里那些小朋友们见了,到时候留下阴影怎么办?”

说着,他“嘶”了一声,说:“不过你们倒是挺厉害的,这才个多时辰,居然就已经同床共话相安无事了,不愧是白兄啊。”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像是赞赏,又像是嘲讽,白缁不好回答,只是笑着说:“这不是想着届时先生店里的人来了,把他们吓坏嘛。早知是先生前来,恐怕就能游着来找我了。”

白石嗤了一声,说:“你倒是不忌讳。”

白缁又阖上了眸子,悠悠然道:“先生还忌讳这个?”

“呵,我自然不忌讳。”他将食盒往桌上一放,说:“来吧,本楼主亲手下厨,上一回吃到的人可是先帝。”

白缁睁开眼看向食盒,“哦?”了一声,欣然的说:“先生抬爱了。”

他翻身下床,被谢暮山扶到了桌边坐下,白石睨了他一眼,蓦地一笑,有些暧昧的说:“你这是怎么?和哪个小哥鏖战了三百回合?”说着,他突然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谢暮山,说:“莫非……”

白缁:“……”

他没好气的说:“先生,在小辈面前,您哪怕有点尊严呢?”

白石哈哈大笑,说:“要那东西作甚?”他帮白缁打开了食盒,将里面的菜端出来。每道菜分量都不算多,用小碟子装着,卖相极佳,色香味俱全,只是全是辣菜,一眼看去红红火火的一片。他说:“我应该不曾记错,白兄是偏爱辣口的吧?”

白缁笑着说:“不曾记错。只是小暮山不太能吃辣,先前不曾知会先生一声。”

白石挑了一下眉,说:“倒也无妨,我特意给两个小家伙一人准备了一罐甜豆浆,瑾儿不在的话,就都给这个……小孩吧——说起来,我还不曾问过,这个小孩怎么称呼?”

“谢,谢暮山,上陵人士,父母皆亡,我云游途中捡到,觉得颇有缘分,就带在身边了。”

父母双亡?

颇有缘分?

白石意味不明的哼笑了一声,说:“倒是个闷人儿,无趣。”

谢暮山闻言,抬眸掠了他一眼,倒也没有说什么。白石将甜豆浆递给谢暮山,自己斟了两杯酒,一杯递给了白缁,碰了个杯。

白石轻笑一下,酒窝荡漾风情,那一刻,风尘气渐淡,恍惚间,仿佛依旧还是当年一人一剑挑遍修真界的逍遥客。

世人不识我,皆道我轻佻多情种。

饮者知其名,度经年犹然一孤鸿。

“知音不好觅,再逢更难。今日弦月映西江,不醉不能休。”

“好,饮者忘其名,醉鸿入此杯。”白缁一直慵懒倦怠眯着的眸子此刻与西边天幕上的深蓝一般,缥缈孤鸿影。

韩瑾走在纵横交错的街道上。这里已经是富家子弟们纸醉金迷的地方,处处是灯红酒绿,火树银花。

他左右张望着,一身暗赤色劲装在花花绿绿的贵公子里显得格外朴素。他心中叹了一口气,心说师尊一定是太久没有走过人间闹市,销金美窟了,就他那一把破剑,一身紧身装,居然也能被叫做孔雀开屏?

那这些头戴锦秀簪花,腰佩汉白雕玉的公子哥,岂不是凤鸣岐山了?

韩瑾忍不住将腰封紧了紧,无限悲戚。

天知道身边这个身材紧致眼角含波的老鸨,他今夜已经见了三次了。那个老鸨冲他挥了挥手,抛了个又娇羞又火辣的媚眼,说:“小公子,你这都是第几次来看我了?别不好意思了,来吧来吧,看上我们哪个姑娘了?姑娘们不怕羞,你尽管来~”

韩瑾:“……”

他挣扎了一下,想要找过路的人问一下去赌场的路,谁知一转头拉过一个人,就看到一脸奸笑,冲他挤了挤眼,用“你知道的”暧昧语气,说:“哎呦,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去问问那个妈妈嘛,她熟啊,什么都知道!”

韩瑾:“……”

看那神情,应该是把他当做了没进过勾栏的处男,以为他要问哪个姑娘够辣呢。

韩瑾脸色绿汪汪的堪比对面的招牌,说:“我不是!你——”

那个男人拍了拍他的肩,忙不迭跑了。

韩瑾:“………………”

他狠狠地跺了跺脚,瞪了一眼那边的老鸨,老鸨做作十足的用帕子捂住半张脸,一个年过四十满脸风尘纹的老女人居然模仿上了琵琶女的“犹抱琵琶半遮面”,“咯咯”的笑着,扭着腰肢说:“小公子,你进来挑挑姑娘们呀,她们可都等不及了~~”

韩瑾满脸黑线的往那边走,只听见那老鸨的笑声一声比一声夸张。他抓着剑,强忍着拔剑出鞘把老鸨一剑刺死的心思,一脸正义凛然的站到了老鸨面前。

老鸨吃了一惊,呼道:“啊,莫非小公子三过桃花殿,为的是奴家?!”

韩瑾不耐烦的说:“赌场在哪里?”

老鸨的脸肉眼可见的拉黑了一点,但所谓嫖赌逍遥,爱赌的人怎么也少不了一个嫖字。她还挣扎着想要拉拢一票生意,说:“光去赌场有什么好玩的?小公子啊,我们这里的姑娘,可都是水做的一般,都是能融进肚子里的那种……”

韩瑾直接将剑架在她脖子上,说:“别和我废话,赌场在哪里!”

老鸨脸色大变,浑身触电一般的抖,失声尖叫起来:“救命——”

韩瑾直接将剑出鞘三分。

“啊啊啊啊啊——公子饶命饶命我说我说!赌场有!往这条路一直走,再往右边转,春风路上就有,好大一家,绝对管爽!”

韩瑾冷着脸收回了剑,行礼道:“多谢。”便转身往老鸨指的方向走去了。

“哎呦喂,可算是……吓死……吓死奴家了。”

她身边的那些娇滴滴的小姑娘们也都是花容失色,叽叽喳喳的说着,慢慢被喧嚣压下了。

韩瑾又找人问了几次路,辗转经时,终于找到了那家赌场。

赌场嘛,与别的那些勾栏之类总还是不一样的。还隔着半条街,韩瑾就已经能清清楚楚的听到赌场里的吆喝声,怒骂声,以及尖叫般的欢呼声了。

等他走到那个赌场门口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扶额叹息。从前因为生活所迫,他倒不是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只是一如既往白首如初的头疼。站在赌场里,他甚至还能生出一种“其实我就是师尊的私生子和他一样喜静不喜闹的吧”。

——他的师尊,白缁,自从他学会了这一手“好赌术”开始,就再也没有踏进过这种地方,一直都是由他代劳。

这个赌场倒也不算太过粗糙,至少牌匾是写的极好的字:逍遥游。

自言其中有至乐,适意无异逍遥游。人间多百味,赌场悲欢恣肆,确实算得上逍遥一游,也不太过煞风景。

韩瑾眼一闭,心一横,以雄赳赳气昂昂的姿态进了赌场。喧嚣如同六月的热浪般迎面扑来,想要把房顶就此掀了,巨大的噪音几乎让人窒息。可那一声高过一声的欢呼,更让人心潮澎湃。

韩瑾一进门,就被人簇拥着走进赌桌。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围着他,哈哈的笑着说:“公子也来试试水?赌大赌小,买定离手!”

韩瑾一面麻木不堪的微笑着,一面心说我的钱离不离手你们别在意,你们的钱恐怕是铁定要离手了。

赌场勾栏这些地方不同于酒楼,打杂的都是一些虎背熊腰的有力汉子,一个顶三个。因为这种地方往往是真正的鱼龙混杂,群魔狂舞,骂娘打架砸场子那都是家常便饭。

他看着身边那个汉子大腿粗的胳膊,笑容顿时就僵了,随后直接收起了逢迎的微笑,拍了拍那个汉子,说:“我现在就要下场。”

汉子愣了一下,看他的眼神明显就不一样了——赌场这种地方,多的是的猫腻,一般还是看者居多,图个爽快,间或下场玩两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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