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雪尽没说话,把自己的手腕递了过去。
周怀溪两指并拢搭在那上面,片刻后收回。
她眼中全是诧异。
池雪尽的灵力不是一团,而是如琴弦般丝丝缕缕。和她完全不一样!
周怀溪茫然道:“这,是怎么回事?”
池雪尽道:“我以为你应该知道自己灵气有郁结之处,莫非你不知道吗?”
周怀溪惭愧道:“……我并没有学过太多脉象上的门道,一直以为我只是得了什么疑难杂症,还总是觉得胸闷气短,像是要死了。”
池雪尽一噎:“好吧。灵力堆积其实也不难解决,你这几日都如此把灵力当作丝线牵引,保持身心愉悦,强行扯开那团,或许能很快突破最高的梵音境。”
周怀溪立刻点头应下,又奇怪道:“可我为何会如此?”
池雪尽道:“许是灵丹妙药吃了太多的缘故。”
周怀溪想了想,她确实是常吃丹药,不过又哪有修仙之人不吃的?看来,以后要注意点服用的数量了。
此时天色已黑,池雪尽没有多留,依靠着月色离开。
周怀溪本想继续练功,然而慢工才能出细活,她今日状态集中过度,身心都有些疲惫了。想起池雪尽说要保持身心愉悦,犹豫了下,还是慢悠悠出了房门,在梨园里踢着石子随意逛着。
只不过,她此刻莫名有些想听琴,但贸然前往红梅居,似乎有些不太礼貌。
而且,总要麻烦司愉青也不大好,便硬生生忍住了。
接下来的十几日,周怀溪尽量避不见客,一心一意引导灵力成丝线状,虽没能够完全解开,但也大有所成。
她忽然感觉,自己胸闷气短的症状减轻了不少,连带着心情都变得好起来。
离游历没几天了,众弟子愈发勤加修炼,想在游历中好好表现,日后也能和周怀溪一样风光无限地奉献,这让长老们好生宽慰。
天气依然寒冷,周怀溪在梨园里生了暖炉,和云祈、萧璟他们一起烤着红薯吃。想了想,以后司愉青也是他们队中的一员了,这些日子听了人家那么多琴,二人之间也熟稔了不少,就把他也叫了过来。
满足地吃完红薯后,有个师弟起哄让司愉青弹琴作兴,还要让周怀溪舞剑作伴。
寻常剑修大多精炼自己的动作,然而周怀溪已经精进到无可进步了,无聊时就会在剑风威力不变的情况下,改善一下用剑的姿态。
其间看上去总带着几分随心所欲漫不经心,仿佛只是绣花枕头,实则却凌厉非常,难以招架。
司愉青答应了下来,他语气温和地说了句“好”,然后看向周怀溪。
想到他常要给自己弹琴,周怀溪觉得,可能他就是想在别人面前展示一下自己高超的琴技吧。但周怀溪并不是很愿意在人前表演,于是婉言拒绝道:“等以后游历的时候有的是机会看。”
谁料,她这么一说,司愉青垂眸开口道:“我忽然想起今日没带琴过来,恐怕不能弹了。”
周怀溪心中纳闷,他连油纸伞都能随身带,身为琴修,竟然不是随身带琴?
这个习惯可不好,要是游历出门的时候哪一天忘带了,很容易被妖兽要了命去。周怀溪叮嘱道:“你以后记得随身带。”
“……”司愉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微微点了点头,脸好像被冻的有些红。
萧璟用一种很微妙的眼神看向司愉青,嘴角噙笑道:“你要是真想弹的话可以回去拿,我们愿意等。”
其他几个人也表示赞同,毕竟第一琴修的乐声谁不想一饱耳福?
周怀溪道:“还是不要麻烦人家了,红梅居离这儿又不近。”
有个师弟原本正捧着一本剑法册在看,闻言,抬头茫然道:“师姐,你怎么知道司愉青住在红梅居?”
周怀溪:“……”
她从容地道:“你今日练剑了吗?”
此言一出,不仅是那个师弟其他几个人也立刻默默起身,行了个礼就三三两两走了。
临走前萧璟还把剩下的烤红薯给拿了几个走,周怀溪斜斜瞥他一眼,没作声。
后者笑笑:“你烤的的是真好吃,明天我还能来吗?”
周怀溪悠悠道:“不能。”
人一旦忙起来,就会感觉日子过得飞快。众人吃饱喝足后该练剑的练剑,该画符的画符,一刻都不敢松懈。
游历时送命是极正常不过的事情,没人敢去赌自己的运气。
云祈没走就算了,她不是弟子用不着刻苦,但是司愉青也留在这里,这就有点不太正常了。纵然他没加进周怀溪的队中,身为大师姐,也是有义务督促师弟勤加修炼的。
周怀溪看向他:“你该回去练琴了吧。”
司愉青微微一笑:“我近来到了瓶颈期,有些力不从心了,想歇一歇调整自己的状态。”
周怀溪:“那天的东西是你给我送的吗?”
司愉青:“师姐指的是什么?”
云祈还在旁边,周怀溪不清楚他当时没来是否因为不想让别人知道,犹豫着道:“……就封仙礼那天的东西。”
谁料,司愉青直接承认下来,“嗯”了声后,盯着她的眼睛看:“师姐喜欢吗?”
不知道为什么,周怀溪总感觉他有种莫名的认真,下意识错开他的目光:“喜欢,多谢你了,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师姐请讲。”
“为什么是二十一件?”
仿佛是错觉,周怀溪看到司愉青脸颊微微红了两片。
少年轻声道:“十九件生辰日,一件拜师礼,一件封仙礼。”
闻言,周怀溪微微一愣。云祈也不禁侧目过来。
原来是这个意思。
她今年的确是十九岁,但也没听人说,有哪个规矩说了送礼要把过去的都补上的。不过,司愉青这么送,那等到他过生日的时候岂非自己也要还这个数量了?
挑礼品一件就已经够琢磨的了,一次性挑十多件……
周怀溪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多谢你。”
话一出口,周怀溪又感觉自己这种想法不好。
别人花了心思送自己礼,她内心却是想着自己以后不好还。
这样想好像有点过分了。
于是,周怀溪立刻正色重复道:“谢谢。”
司愉青抿唇不语,片刻后,才哑声道:“师姐是不喜欢吗?我看刚才师姐的表情好像有些不对劲。如果不喜欢的话请告诉我,我回去重新准备。”
而后他低声道:“是我的问题,我确实不太了解你的喜好。”
听他这么说,周怀溪道:“不是因为这个,我刚想到了一件事。你送的东西我很喜欢。”
司愉青双眸立刻变得明亮起来,轻声问:“真的吗?”
周怀溪微微点头:“真的。”
云祈听不下去了,打断他们之间这种客气无比的对话:“你们两个没有别的事要做吗?”
周怀溪一噎,道:“我也想问你,今天的神女堂这么闲?”
云祈道:“最近宗门里又没什么事。”
周怀溪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然后道:“你把手给我。”
云祈:“?”
虽然不明白她要干什么,但云祈还是把手递了过去。周怀溪上来就摸她脉搏,神识顺着往里探,果真灵力如丝线状。
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犹豫片刻,周怀溪问司愉青道:“你愿意把你的手也给我一下吗?”
司愉青:“啊?”
云祈:“。”
半晌后,司愉青左手捏紧了衣袖,右手极为缓慢地伸了过去,他白如霜雪的脸颊上再一次染上了红晕。
周怀溪探了探,发现他也是丝线状。
然后面仰天,重重地探了口气。
原本她还抱有侥幸心理,会不会是师娘体质特殊。但看了三个人,这个结果告诉了她,是她的体质有问题。
微微拧眉,心道:“我不会是什么怪物吧?”
云祈道:“你怎么了?”
周怀溪跟云祈没什么不能说的,看了眼司愉青,觉得这种事情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直言了当地讲了。
云祈听完,皱眉道:“你以后少吃点灵药。”
周怀溪点头:“我再也不敢吃了。但是这几天我疏解过后,感觉境界提升了不少。我感觉要是能够完全疏解,就能达到梵音境了。”
梵音境是修道者最高的境界。她去年刚突破碧落境,要是今年能够突破梵音,那简直就能算是奇迹了。
这么快的跨越,从古至今,几乎无人做到。
甚至如今达到梵音境还在世的人,也是寥寥无几。
周怀溪不是那种夸大其词的人,而且,要不是没有绝对的把握她是不会和别人讲的。如今说出来,是因为她昨夜调息时,已经感觉到自己摸到了最高境界的门槛。
只差一步。
云祈问道:“所以若非你补药吃的太多,其实你早就能到梵音了?”
周怀溪笑着点头:“应该是这样的。”
云祈脱口而出:“那你还不赶紧疏解,在这聊什么天?”
无言片刻,周怀溪道:“你说的倒简单。我神识一碰到那团东西就感觉要炸了,这些天我都是小心翼翼的引导,紧绷的我整个人都快裂开了。”
这倒是。云祈没再说话了。
司愉青这时莞尔道:“师姐,其实我可以帮你的。”
周怀溪道:“怎么帮?”
司愉青从乾坤袋里拿出了一把乌木琴,正是鲜衣,他从容道:“我可以用琴乐让师姐全然静心,这样或许能疏解地更容易一些。”
周怀溪一看到那琴,就茫然道:“你不是带过来了吗,为什么要骗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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