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意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若是连容疏都这样排斥容家,她要做的便是信任他,与他站在同一战线。
至于在明德堂安插人,不过是为了防止别人悄悄进了院子无人知晓。
“少夫人,您尝尝这道红烧的菜,是我们少爷为了给我补身体亲手做的!”莫凡大大咧咧笑了起来。
仿佛早上刚回来时一身血腥的不是他似的。
孟云意夹起一筷子鱼肉放入口中,入口即化,这鱼做的既没有腥味又裹满了酱汁。
咸香微甜,味道很是不错。
“少夫人,怎么样?您不必担心我们院子里人少。在吃这方面是不会亏待少夫人您的!”莫凡说着也夹起桌上的菜吃了起来。
容疏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这句话又抬头看向孟云意。
“我不觉得院子里人少是坏事。”孟云意冲莫凡笑笑,在孟府倒是人多,可后院之争无休止,如今想起来她有些担心母亲如何了。
容疏默默为她夹菜,随即又轻声在她耳边道:“不必担心,现在无事。”
孟云意愣住,他方才说的似乎是自己心里所想。
果不其然,下一秒容疏便又道:“后日我会按时赴约,我们一同回孟府看看。”
阿喜激动到摇了下孟云意的胳膊。
直到她反应过来,回门之日如此重要,只有两人手挽着手回去,她的母亲才能在孟府安稳无事。
莫凡嘴里边嚼边说着:“少爷,那我们明日再去薛府看看吧,薛老爷如今病重,您虽已经将两家风水分割,可还是要保证万无一失才好。”
容疏轻咳几声,面色不善看向莫凡。
后知后觉的莫凡捂住了自己的嘴,但还是被孟云意听到了几句。
孟云意低头吃着菜,心里默默念着:“一定要忍住!一定一定......”
直到阿喜问出那句:“什么分割风水啊?”
孟云意悄悄抬眸,看着容疏,他并未有什么厌恶反应。
倒是下一秒,容疏也看向了自己,今日那张脸较平日苍白几份,兴许就是因为这个分割风水引起的。
“你想知道吗?”
孟云意回过神来,他是在问自己。
不由自主地,她点了点头。
作为容疏的夫人,她没有打听容氏秘辛,只是问问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正常关心自己的夫君,有何不可?
孟云意清了清嗓子,确定回答:“我想知道。”
容疏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讲述起了薛家。
陵州城首富薛家与容家,风水相承。祖上许是交情甚笃,将薛家的风水一同连到了容家,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直到薛家第一次出事。那夜薛家的家主忽然暴毙,家中刚出生的婴童也被自己的母亲卸了只手臂。如今的薛老爷忙找到了容疏,薛家风水出了问题。
若是不能及时解决,薛老爷也将在今后某一天夜中暴毙,跟那薛家家主同样的死法。
于是容疏昨夜去了薛家,他将两家的风水分割开,容疏因此受了反噬,薛老爷也不能幸免,如今已经瘫痪在床。
“可薛家出事不就代表着容家也......”孟云意捕捉到了其中的信息。
容疏带着欣赏的神色看向孟云意,事情便是如此。
或许并不是薛家先出的事,而是容家先有了隐患。
所以容家在二人成婚前就已经有了危机。
孟云意顿时觉得这颈间带着的祥云纹玉是一块烫手山芋,这样艰难的任务,她恐自己出了什么差错。
“无事,我已经在尽力,届时若容家出事,我自会放你离开,不会波及你,亦不会波及孟府。”容疏安慰道。
孟云意默默在心底说了句傻子,她才不在意孟府什么样。
如今这世间只有三个她想护着的人。
第一个便是还在孟府求生存的母亲,第二个则是孙府小姐,自己的闺中密友。
第三......
孟云意看向容疏,见他满脸淡然,心中不由得暗自下定决心。
以她之力护不住偌大容府,可容疏一人却是要一定护住。
“大不了你便当我孟云意的赘婿,我来养你。”
容疏闻言轻笑出声,随即从怀中拿出一个红封。
比早上老夫人给的还要厚。
孟云意毫不客气接过来打开一看,那样厚的一沓银票,她将银票拿出来才发现,最上面还放着三张地契。
“在后院多无趣,若是有精力便可用这地契开间铺子玩儿,我看过了,这三处地方风水极佳,即便不会经营,也不会亏本。”
容疏这话说的倒是真让人心动。
孟云意越来越发现有个会风水的夫君是件好事。
若当真能根据风水什么的来看什么时候能赚到钱,那她岂不是要一夜坐拥金山银山了?
孟云意重重点了点头,故意道:“多谢夫君!”
阿喜笑着埋下头吃饭,一旁的莫凡也冲容疏挑着眉。
“咳咳......眼睛不舒服就叫大夫来看看。”
孟云意看着莫凡一下子垮下去的脸色,不由得笑了起来。
用过午膳后,孟云意特意带了面纱,坐着府上马车去看了看这三个地契所在的位置。
如容疏所说一般,这几个地方中,有两间铺子坐落陵州城最中心,另外一间则是城东的一家酒楼。
这三处,占据了如此繁华地界,就是想亏本,应当也比较难吧?
孟云意最终选择了城东那家酒楼,前身老板当是一介官吏,却因贪污被抓了起来送去边境充军。
外人不知这幕后老板换成了谁,只知这间酒楼没了从前那般热闹。
“少夫人,我们不去城中那胭脂铺和成衣铺看看吗?”阿喜有些不解,路过那两间铺子时,分明有众多世家小姐驻足,想必赚的银子都能比孟云意的嫁妆多上两倍。
“不去,那两处有人经营便足矣,我们现在要去的才是我真正看上的。”
孟云意下了马车,看着眼前并无多少人的酒楼,目光中充满了信心。
“一间酒楼吗?”阿喜挠了挠头,随即便跟了上去。
酒楼掌柜听人来此,头也不抬道:“如今明月楼落寞,客官还是请回吧。”
孟云意没理会他的话,在酒楼四处转了起来,直至她要迈上二楼楼梯时,掌柜这才抬起头,语气不善。
“客官可切莫在此停留。”
“为何?这二楼是有什么人吗?”孟云意后退一步,双手环胸看着正在敲算盘的人问道:“一间落寞的酒楼,连客人都没有你敲这算盘有何意义?”
掌柜的放下算盘突然冲了过来,站在孟云意面前。
怒目铮铮看着眼前这个年岁尚小却神秘的女子,不屑道:“这一生我只会敲算盘,也只愿在这明月楼,即便没有客人那又如何?”
孟云意朝阿喜招了招手,拿起那张属于明月楼的地契,放在掌柜的面前。
“那你便离开吧。如今我是新东家,这里面的人我都要换一遍。”
掌柜紧紧盯着那张地契,眼前之人着实不能叫他信服,可这地契上白纸黑字,也有官府的印章……
孟云意将地契收了起来交给阿喜保管,掌柜忽地便弯下了腰。
“东家不是想知晓这二楼究竟有何人吗?我带您来看。”
前世明月楼早早的便成了容疏手下的一间酒楼,可人心易变,那位与他交好之人却在容家危难关头选择背叛。
如今她先入为主,不仅住进了明德堂,容疏还将这地契交予自己。
或许他本来便是要交给自己的吧,只不过前世的她不愿有所纠葛,所以才误信了小人。
致容疏于水火之中,她也未能帮的上忙。
孟云意不禁懊恼。
跟随掌柜上了二楼,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传来。
孟云意面上一抹微笑彻底消失,看着其中一间上等雅间没有松懈分毫。
“这是?”
“我不便多言,只待东家亲自去看看。”
孟云意走上前,轻轻推开了那扇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扇精致屏风,还有那屏风上映着的人。
一位男子?
“掌柜,本……我不是说过……”话还未说完,屏风后男子传来一阵咳嗽声,似乎这开门吹进的微风都要将人刮折了似的。
孟云意清了清嗓,亲自走上前拉开那屏风。
“我是明月楼的新东家,你是何人?在此地待了多久了?”
男子一袭天蓝色长衫,腰间挂着一个小巧玲珑的荷包。可他面色惨白,发丝也有些凌乱。
一旁的掌柜忙进了屋中关上了门。
“这位是在此处待了十五年的萧公子,萧稹。”
孟云意听到这句话,猛的看向那人。
体弱,姓萧名稹,在外漂泊十五年。
这不就是后来登基那位皇子么?竟在明月楼整整十五年?!
“东家,如今我将此人身份全盘托出,还望您能够继续收留此人。且……不能使其身份暴露。若是您能答应,我任您处置。”
孟云意忽觉有些好笑,此人既已暴露这位病弱皇子的姓名,便应当知晓他们处于不利环境。
“若我不答应呢?”
“明月楼历任东家都应知晓这件事,我不隐瞒,可若你不答应,就别怪我不客气!”掌柜话音刚落,便拿出腰后匕首指向孟云意。
这是先礼不成,要对她动刀子了?
“饵伯!不可!”
孟云意看向那病弱皇子,手尽力支撑着想要站起来,最终却无济于事。
“两个条件。第一,从现在开始恢复酒楼生意,你须帮我收集过往情报整理成册。第二,酒楼赚的所有银子你拿一成,剩余九成存入钱庄。”
“你只说了此人姓萧,我哪知道此人身份究竟是什么?”
掌柜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随后便跪了下来。
“多谢东家!只是不知我要将册子放在何处?”
孟云意低下头思虑一番,随即便从怀中拿出一瓶药丸。
“这是蛛缠丝,每七日将册子送往郊外破庙,我会将解药给你。”
萧稹眼神骤然一缩,像是不可置信般看向自己面前的女子。
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歹毒的心肠。
掌柜毫不犹豫将毒药吞下,弯下腰朝孟云意行礼:“小的明白。”
见他如此爽快,孟云意倒有些不解了。
刚开始便将实情说出,岂不是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已经有很多?
可掌柜和这皇子却并未在意。
“回府后,将明月楼前东家的信息交予我。”
孟云意离开前在阿喜耳边嘱咐一句,随即便坐着马车离开了酒楼。
还未等阿喜将那人的信息打听清楚,孟云意便看见风尘仆仆归来的容疏。
他将一封信笺放于桌案上,示意孟云意将其打开。
信笺上落了灰,似乎已经放置在某个位置许久,她打开来,其中一张纸上大大的写着几个字:
明月楼东家薛重,死于三月前。
孟云意冷笑一声,掀起眸子看向眼前这个男人。
一袭白衣翩翩少年郎,木簪束起的发梢随风摇曳。
君子如竹,风骨峭然。
可她现在倒觉得自己看错了。
“若是无聊,玩玩而已?恐怕不只是玩吧?明月楼二楼藏着的皇子,如今你摆在桌面上的情报……容疏,怕是在我嫁过来之前,你便知晓这些了吧!”
容疏点了点头,随即倒了杯茶送至她手边。
“你在谋划什么?为何要将我拉进来?”孟云意眼眶微红,她以为容疏只是为了让自己开心,可方才容疏将情报放在那桌上时,她便知道,明月楼藏着的不仅仅是一个皇子如此简单。
“我没有害你的意思。若我有意瞒你,为何还要给你那三张地契?为何还要将这情报亲自送到你面前?”
孟云意低下了头,再次看向他时,眸中含着泪水,却死死绷着不让其掉落。
“所以,你是因为我的锦鲤体质?”
容疏没再说话了,只是伸出几根手指指天道:“我发誓,在薛家安全后就将明月楼的前因后果告知于你。”
“所以,那掌柜一开始便知道我是谁?”孟云意想起掌柜直截了当说出那人身份,毫不犹豫吞下自己给的毒药。
想来这一切,容疏和明月楼一早便知道。
容疏特意半蹲在她腿侧,手中捧着一个木盒,放在她面前。
“这是惹你生气的赔偿。我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但还请你给我十天的时间。薛家事毕,我定好好赔罪。”
孟云意撇了撇嘴,索性她也没什么损失,只是心里憋着一团气,觉得自己像被耍了似的。
亏她还想着报复孟家后跟容疏好好生活,没想到!
孟云意伸手打开了那木盒,一沓厚厚银票静静躺在里面。
“……”
“若是不够,我这里还有。”容疏小心翼翼看着她神色,又从怀中拿出一把银票。
孟云意:“……”这就是陵州城首富的快乐吗?
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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