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快四点,刘岘青下了飞机,陈威早就守在出站口,他大鹏展翅想来个美人入怀,岘青歪着脑袋笑着扬眉给他了一个眼色,陈威乖乖收起了幻想,快步上前迎过去,麻利拖走她的行李箱。
岘青的头发烫卷了,她还是瘦得厉害,穿了黑色毛衣,黑色阔腿裤,她撩开耳边的头发,示意陈威看看,陈威看到她戴了他送的金蝴蝶流苏耳钉,一扫刚见面不同意抱抱的沮丧。
一起走进停车场,岘青看到陈威换了车,上车了逗他开心:“陈总,你这几年生意做得不错啊。”
陈威挂了几分得意在脸上,暗爽不已:“就是有些辛苦,人都老了。”
岘青盯着他的脸,看他继续装精,陈威被盯得有点毛毛的,拉开上面的镜灯照照:“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
岘青微笑看他当真的可爱样子:“我在看哪儿老了,一点也看不出来,非要说有什么不同,多了一点点成熟的味道。”
她想起多年前那个凑近讲话会害羞红脸的陈威,等来陈威一句:“那现在的我,你喜欢吗?”
岘青一口气差点没上来,陈威一点没变,还是那个偶尔语出惊人的样子。
岘青迅速调整自己适应过来,接了他的话:“喜欢啊,不喜欢我怎么可能和你这么多年不断联系啊。”陈威讨厌她草率说出的喜欢,脱口而出完全不走心,他气了就沉默下来,不想说话了。
岘青感受到车里气氛凉凉起来:“怎么啦,还气起来了?几年不见,你就这么欢迎我回来的?看来生意场上得意的陈总脾气也见长得厉害。”
她见他还是不说话,伸手把他主控台收拾了一下,翻出几盒肠胃药,她帮他收拢起来,打开副驾驶储物盒装进去,继续念经:“平时要按时吃饭,不要忙起来就忘记了。年纪轻轻把身体搞坏了,赚再多钱也无济于事。”她说着自然而然的从包里翻出湿巾,把角落的灰尘碎渣扒拉了出来。
岘青闲闲的边擦边继续:“我们也是好久才见见,不要生气了,留点时间好好说话吧。”
岘青不喜陈威总是假意试她,但是她愿意先低头。
她也曾卑微在单方向喜欢的黑洞里委身前行了很久,她知道感情的事儿总有很多身不由已,她不过运气好一点点得以重见天日。回忆里她并不喜欢彼时一腔孤勇的自己,连带着她会本能抗拒映射着此时同样境地的陈威。
陈威软下来了,脸还是木着:“肚子饿不饿,菲菲那边忙得很,估计也顾不上你。我先带你去吃饭。”
岘青看哄好了他,大咧地陪笑:“你带我去北苑吃煲仔饭好不好?”
陈威笑起来,他就知道刘岘青最知道怎么拿捏住他,“早说你想吃煲仔饭,干嘛去北苑,我带你去我最爱的那家。”
菲菲的电话这会儿打给了岘青,岘青接通说:“陈威接到我了,你放心,我们去吃个饭,你先忙你们的,不用管我,晚上我去找你。”
陈威把车开去江边,莫稷山下开了好多装修不错的饭店,他熟门熟路带岘青去了自己的食堂,叫了鸡汤和煲仔饭。
两个人吃得饱饱的,都觉得非常满足,岘青提议:“陈威,我们去教堂边儿喝酒?”陈威笑着应了。
教堂附近的道子很窄,没有停车的地方,反正天已经黑了,陈威把车靠在路口的绿道上,就这么和岘青跑进酒馆,岘青兴致不错:“一会儿我们叫代驾,我们都喝吧。”
陈威对这个安排挺满意的,他们不似之前年少,现在是什么酒都敢喝。
喝上酒的陈威问岘青:“你在吴城还好吗?”
岘青点点头:“放心,都顺了。只是大小事儿都得靠自己拿主意,有时觉得有点累,不过自己做比较开心,就慢慢来吧。”
陈威看进岘青的眼睛:“岘青,累了就回禹市,你还有我。”
岘青沉默着喝了一大口酒,没有说什么。
陈威见她不抗拒,就顺着往下:“我好像习惯了,习惯这么等你,都忘记怎么谈恋爱了。”
岘青看他有些收不住了:“你知道,我不会回禹市的。你只是还没遇到。”
陈威叹了一口气:“他们都这么开导我的,说缘分还没来。可是要我怎么绕开活生生的你,去相信什么狗屁虚无缥缈的缘分。”
陈威继续灌了一口酒:“算了,算了,不说我了,说多了你又会烦我了。岘青,你呢?”
岘青也喝了一口自己的酒:“陈威,我们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我真的希望你快乐。”岘青不想谈自己。
陈威反问她:“什么算快乐?”
岘青笑笑:“工作的快乐是快乐,赚钱的快乐是快乐,好好的爱自己也是快乐。可能有时快乐并不是得到什么,而是我们做了想做的事儿,快乐自然而言从中满溢出来。它可能并不需要我们像夸父追日一样去追逐,或者说,其实也追逐不到,它大概就在认真过好当下每一天里,总有快乐。”
陈威并不满意这个答案:“岘青,你快乐吗?”
岘青递回问题给他:“你呢?”
陈威重新看回岘青:“现在能和你坐在一起喝酒聊聊天,我很快乐。”
岘青端起酒杯:“同感同乐,干杯。”
陈威去碰了碰,干了。
陈威虽然叫了好几种酒,但是他放在靠岘青那边的酒都是小甜水,没什么度数。岘青想要尝下陈威喝的威士忌,陈威叫了空杯,给她倒了一点点。
酒馆的小舞台上,有客人起哄朋友上去唱歌。音乐开了,岘青跟着音乐摇晃起来,陈威瞥了一眼小舞台:“你比她唱得好听多了。”
岘青笑着说:“话筒都不知道怎么拿了。我还没听过你唱歌呢,陈威,我想听你唱唱歌。”陈威在刘岘青面前,向来不知道拒绝怎么写,他一副不值钱的样子朝往小舞台走去。
上一曲结束,他选的音乐起了,陈威唱了老狼的《虎口脱险》。岘青在下面大声喝彩,十分捧场,陈威的声音高扬起来,还是一副男大学生的清亮嗓子,干干净净,认认真真,一下子就把岘青记忆里的大学陈威卷了出来,岘青并不想刻意美化过去,可那些青春的陪伴在记忆里他们着实都是金色的。
趁着陈威唱歌不在桌上,岘青挨个偷喝了他那边的酒,真是一个比一个辣,其中有两个颜色奇怪的够辣够劲,好像加了辣椒一样,岘青要了一杯白水冲了一下嘴巴才好一点。
陈威唱完,岘青有一点点晕乎赶快鼓掌。酒馆里光线一般,陈威没发现岘青偷喝了他的酒,岘青继续喝了几口自己这边无聊没劲的小甜水。
岘青觉得还是陈威旁边的酒厉害,她感觉到有雾气从自己的脑袋下面慢慢升起来,雾气里好似有迷药一样,她脑袋开始转的慢起来,她去洗手间,不知道为什么小酒馆没有洗手间,还得出门。
陈威领了她出门陪在外面等,他不太放心她一个人。
五月的禹市夜风里还是捎带了一点凉意,这凉风吹了几下,岘青又彻底清醒了,她本想喝有点晕乎回到酒店和菲菲聊聊天就睡觉的,她回禹市实在不想再被吴城的生意烦恼继续蹂躏。
她出了洗手间,陈威示意她先进去,他去去洗手间就回。
刘岘青这下抓住机会,把陈威的酒除了刚那两杯特别辣的她实在无福消受,一把全部喝光了。不一会儿,头重得提不起来,她低头在桌上靠一靠。
陈威重新进来后,看到岘青趴那里,终于发现了这个鬼人竟然偷光了他的酒,他看了下时间已经晚上十点了,路边不知道为什么死活拦不到车,他只能背了刘岘青沿着云行路往酒店送。
潘乐和菲菲结婚的酒店选在云行路的万梅山庄,云行路往江边走的方向是个向下的大缓坡。
现在他背着醉酒的刘岘青逆着回酒店,相当于爬上这个大缓坡,这真是要命。
刘岘青是有一些意识的,陈威背着她实在走不快,夜里的凉风就这么一阵一阵轻柔的送过来,好像在给刘岘青一下一下灌解酒药。陈威把人背到云行路的老电影院旁边的天桥,刘岘青已经可以说话了,陈威继续背着她上下天桥,陈威的小命都去了半条。
刘岘青咕噜咕噜吵着说自己要下来走,他执意背她爬上天桥已经血槽空了。陈威看路程才过半,就慢慢放下岘青,一起往酒店走,岘青走得虽然慢但挺稳当的。
陈威累的直喘气:“刘岘青,你今天是故意的吧?”
岘青晕乎乎的挺开心的,她哈哈哈笑起来,她没有回话,假装没听到一样。陈威无奈的继续走,偶尔拉一下走歪的岘青胳膊帮重新定一下方向。
岘青的头还是晕晕的,也有些重,好像穿了宇航服行走在失重的外太空,可以听到陈威说话,只是觉得他的声音好像在很遥远的地方,有些听不清,而她这会儿心里特别平静喜悦,好像长满杂草的后院草坪被一下子修剪到位。
她不想用力和陈威说话,只想一起这么平静走走。陈威的问题太多,她自己也是千头万绪满头问号的人,实在没心思解决别人的问题。
刘岘青在陈威面前真是十足的坏人,她有时也会想哪天陈威不回复她的信息了,不理她了,她肯定会有些失落,更多是庆幸,庆幸陈威的虎口脱险。
终于走进了万梅山庄,山庄前面的园林空地上已经搭起来明天婚礼的舞台和各种装饰,一切都已经成型了,是一场美丽的玫瑰婚礼。
菲菲选的婚礼主色调是娇俏明丽的黄玫瑰,潘乐盯在现场确认各种细节,他一把抓住陈威:“你今晚偷跑哪儿去了,我找你好半天,你电话也打不通?”
他往潘乐身后指了指,潘乐扭头去看,刘岘青伸手晃晃笑了笑。
潘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房卡:“刚好碰到你,菲菲在五楼的508房间等你,拜托你今晚陪陪她。”
他另一只手紧抓不放开陈威:“你小子哪儿也不许去,今晚你是我的人了,听我指挥。”
陈威挣扎:“你等一会儿,岘青喝酒了,我得先把她送上去,不然我不放心。”潘乐看陈威这会儿是拦不住的必须得去了,就放他速去速回。
岘青摇摇手示意陈威不用陪她上楼,她自己可以的。陈威轻轻拉住她胳膊,不容多说一起走出林子往酒店大堂走去。
今晚常月明在万梅山庄做东,感谢局里各级领导的指导和关照,他擢升副科的文件在四月最后一个工作日签批公布了。
他刚结束饭局,把领导们全部送出大堂,因为喝了一些酒就不打算回家了,他转头在大堂客房部前台定了房间住下来,他拿好房卡,房间在六楼。
今晚是五一长假前夜,万梅山庄很热闹。他进电梯时候还没什么人,等他进去后,不知道突然从哪里窜出很多人搭电梯,一直把他挤到最里面角落里,不过他的房间本来就在最高层,也没所谓。
眼前已经合上的电梯门,突然又被人从外面重新按开,一对年轻男女要进来,女士一直坚持:“我没醉,我可以自己上去的。”
男士死活执意陪同:“不行,我不放心,我得一起。”可惜两人一同进的时候电梯警报响了,发出了过载警告。
大家正望着,突然这位女士一把推出了同行的男士,而男士站电梯外面赶紧追着大喊:“岘青,你上楼了给我打电话说一下啊。”
电梯里的人都被这一幕逗笑了,除了常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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