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转科？你疯了？”

一大早赵祈就在办公室里开吼，池平安努力安慰，好让对方动静不至于太大：“师兄你小点声……是有这个初步打算，我就是和你说说。”

“说什么说，那么多年外科白学了？那么多台手术白做了？现在说转要转内科，我看你是疯了。”

池平安被他这一通吼得不再说话了，低头思索着什么。倒是赵祈过了半天受不了沉默，又主动开口：“这话你要去跟老板说，跟我说没用。”

“所以你都不愿意支持我一下吗师兄？”

“你是不是被齐昱打击得太过了？”赵祈忿忿道，“我真是服了这个人，来了不到半年都干了些啥啊。”

池平安立马道：“我的原因，和齐师兄没关系。”

赵祈说：“我发现最近你虽然蔫儿，但只要提到和齐昱有关的话题就反应特别快。”

池平安心虚：“也没有吧。”

“是不是齐昱给你留下的阴影太大，都有应激反应了？”

“……”

和赵祈商量没什么结果，他知道这个师兄是为他好，这么多年的外科经验，加上很快就能升主治，职业道路本来是一片平坦。

他也不准备先去告诉齐言平，大概率反应和赵祈一模一样。

思来想去，池平安找到了柳敏。

柳敏刚听闻时也是不解的，但反应不至于过度，只是蹙眉认真想了会儿，说：“如果你要问我转科的可行性的话，外科转内科难度较小，以前也不是没有转的，只不过稍微麻烦点，耗点时间换个证。只不过你马上能升主治了，情感上，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池平安点点头，表示明白。

“怎么会突然想到要转科的？”

“也不算是突然，我可能一直不大适合学外科。”

“有什么合不合适的，手术是技术是技巧，完全可以凭借多练习掌握，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么久以来的坚持和努力全荒废掉，值得吗？”

可是现在比起值不值得，池平安更想考虑的是适不适合。

人应该在适合自己的位置上才能发挥出最大能量。

他始终记得齐昱这句话。比起他固执的对骨科的执念，或许是时候考虑一下什么才是更适合自己的，让自己舒服的，能够放松下来、不会那么紧绷的。

“值得。”最后池平安抬起头看着柳姐，如此说道。

池平安看起来安静，似乎有点温吞，但实际是个很有主见和决断力的人。下定决心的事情，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且行动力极强。

只不过该怎么告诉齐言平，让他也踟躇了很久。况且申请转科必然也要通过齐言平那儿。

想了很久，还是得求助赵祈。赵祈已经一星期没和他说过话了，在和他呛了之前早就恶狠狠放下一句话：“别肖想我去替你跟老板提，门儿都没有。”

拿蛇要挑七寸，池平安找到了齐筱珍。齐筱珍显然不像其他人那么明白这件事的重大之处，不过还是说：“想去就去做，管别人的想法干什么呀。”也同意了齐昱那边她去帮忙游说。

池平安松了口气，本想着能安心等待好消息，谁料赵祈当天晚上就把电话打了过来：“这回叫珍珍替你求情也没用。自己的事儿自己解决，老板要同意那我也再没意见。”

这下彻底变成了他自己一个人孤军奋战。池平安只好硬着头皮去敲响了院长办公室的门。

齐言平正靠在座背里闭目养神，面前桌上放着刚刚冲泡的枸杞茶。好一段时间没见到池平安，问他科里最近怎么样，主治考试开始准备了吗？

池平安犹豫着站了会儿，齐言平就说：“有话赶紧说，待会儿我还有个会。”

池平安：“……老师，我想转内科。”

齐言平“嗯”了声：“转哪个科？”

“感染科。”

齐言平点点头，拿起手边电话准备拨号：“行，我给何主任打个电话，转多久？两个月够了吗？”

池平安：“……”显然齐言平理解错了他的意思。

他又慢慢开口说，“老师，我是说‘转科’，不是轮转。”

空气凝结了有三十秒，齐言平的表现和赵祈几乎完全一样。

“转科？”

“是。”

枸杞菊花茶还是管些作用，齐言平将肉眼可见要发作的怒火还是压了下去：“说说，骨科是把你怎么了？”

池平安连忙解释：“没怎么，是我自己觉得不适合。”

“都工作这么久了，有什么不适合的？”

“我……”

齐言平说：“你们一个个，都来气我是吧。是不是齐昱和你说什么了？他这个人最喜欢给别人灌输大道理，向来以自己为标准衡量一切，从来不管别人的承受能力。”

“不是齐师兄……”

“不是他还能是谁？”

池平安真怕他下一秒就把电话打到齐昱那里去把对方臭骂一顿，心急火燎地又道：“真的不是师兄，老师，您对他偏见太深了……”

齐言平便不再说话。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把电话一扔：“还说不是他影响，我自己的儿子我最清楚，他嘴上说着对什么都不屑，其实就是好高骛远，你听他的说不定会毁了自己的前程。”

最终，他叹了口气：“小池，话不好听，但我还是得说，齐昱虽然好高骛远，但有本事去实现他的那些想法。”

“可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个能力和可能性。”

池平安的脸色变得苍白。

其实不是没有想过，也不是不知道。做梦和孤注一掷都需要实力和底气，不是谁都有资格那么一往无前。

普通人有太多顾虑。

在原有的道路上走下去，他很快就能升到主治，职业生涯平稳而顺利，收入也会随之提高，能够给家里更多补贴。

而转换跑道，一切从头开始，需要重新进修、换证，然后再一步步等待晋升。时间已然过了很久。

齐言平最后给他的答案是：“回去再想一段时间，想好后给我答案。这个月开始先到感染科去待着体验体验。”

第二天赵祈看到收拾桌上东西的池平安，咬牙切齿问：“老板同意你去了？”

“没有，先去待几个月。”

科里众人也都窸窸窣窣围上来，七嘴八舌地关心，然而别人的决定谁也无法插手，连关系最亲近的师兄也不能。

最后只剩一阵阵叹息，池平安抱着东西离开后，科里变得更加空旷了。赵祈坐在座位上郁闷，半晌得出一个结论：“一定是齐昱和他说过什么。”

齐昱：嗯嗯对对，都是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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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