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染科那边倒是极其热情，女同事居多，周姐亲自带池平安，和柳姐一样细心耐心。内外科节奏和工作方式都有很大差别，但总体来说，池平安尚且都能胜任。

不用整天进出手术室后时间忽然空出来很多，没天下班后基本就可以回家，时间过得平淡而缓慢。

一眨眼两月过去，齐言平问他待得怎么样，还要继续待着吗，池平安想了想，说：“我想再待几个月。”

齐言平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待吧，但在彻底决定要留哪里前基本功不能丢，下周开始休班后去和赵祈上手术。”

“啊？”

“啊什么啊？”

于是周一的下午，池平安出现在了许久未见的师兄的手术台上。

赵祈洗了手从门外走进来，看到陌生的熟面孔，眉毛挑了挑：“想通了准备回来了？”

“没有，”池平安故意道，“来帮你忙。”

赵祈哼地笑笑，知道他是被谁派遣过来的，看着池平安娴熟的操作，手倒是没怎么生：“在那边有比这里好？”

“各有各的好吧。”池平安说。

赵祈啧了一声：“这话说得就特别像脚踩两条船的渣男，你是吗？”

“你觉得是就是吧。”

赵祈就无奈地又笑，像拿小孩没办法的家长：“对了，周姐这两个月没给你介绍对象？”

“为什么周姐要给我介绍对象？”

“周姐的主业就是这个，她还没对你下手？”

池平安：“……”

谈到这话题赵祈就来劲了，瞬间想起什么似的八卦起来：“说起这个，之前有次齐昱到十六病区接病人，周姐第一次见他，说要给他介绍刘院的女儿，你猜怎么着？”

池平安还没开口，赵祈很快又道：“你看你看，又回神了吧。”

“……”池平安无奈，“别卖关子了师兄。”

赵祈终于说回到正题上：“齐主任当时面无表情地反问：‘刘院长是……哪位？’周姐当场就愣住了，哈哈哈哈……”

池平安低着头听，听着听着也忍不住抿嘴笑起来。

一旁的护士也笑，说：“齐院的公子这么板正的吗？怎么感觉有点像书呆子。”

赵祈耸耸肩：“才不呆，人家智商情商都在线，只不过懒得理我们这些人罢了。”

“师兄，你又来了。”

赵祈说笑完也敛起了神色，忽然显得疲惫，他问池平安：“你很喜欢他，是吗。我看得出来你现在行事作风几乎都带着他的习惯。你平时虽然谦虚少话，但我知道你其实要强又慕强。我这么优秀的师弟，凭什么被他打击成这样，最后搞到要换科室，跑去内科工作……”赵祈最后说着，声音低了下来，“凭什么他齐昱成天看不上这看不上那的。”

池平安轻声：“师兄，别说了。”

赵祈没再继续说，叹了口气：“无论我怎么劝你都不会回头了是吧？”

池平安心里也乱，捏着刀柄的手指微微一紧：“再说吧。”

此时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齐昱打了个喷嚏，坐在隔壁的同事从电脑前偏过头：“感冒了？暖气这么旺怎么也感冒了。”

“没有。”齐昱拧开水杯喝了口水，“我不怎么容易感冒。”

同事说：“看出来了，你们南方人还是耐冻。”

齐昱边敲着电脑笑笑：“其实我也挺怕冷。”

对方便道：“是吗，怕冷那还是留在北方好。”

齐昱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屏幕上的病历修修改改，很快几份便写完。这两个月回归A院的生活忙得令人无暇再去深思什么，他又不是个善于和别人保持联系的人，于是暂时中断的聊天便永久地中断了，不知该用什么理由再捡起。

今日难得下班早，齐昱被同事喊去聚餐，吃过饭后转战KTV，大家都携家带口，男女成双，唯独他坐在包厢角落沙发里就着晦暗不明的灯光看手机。

有人凑过来招呼问在干什么，结果一看，在给病人回消息，都无语了：“你闭着眼睛五年之内升上主任都没问题！下班了就别工作狂魔了吧？”

齐昱不知该说什么，真的只是顺手点开病人群回复了一个消息，他刚才其实是在刷朋友圈。

赵祈发了约会的照片，九张全是拍的珍珍。李耀给女儿过生日，一家三口在迪士尼。冯师兄主刀了一场艰难的大手术，十分成功。杨函每天都起码有五条以上的各种转发，齐昱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把他屏蔽。

……

似乎每个人的生活都依然和从前没什么两样，在按部就班地前行。

但是有一个人好像从来不发朋友圈，存在感低得就差把自己像鸵鸟一样埋起来。

恰在此时顶端弹出一条消息框，齐筱珍问候他：哥，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齐昱回复，怎么了？

齐筱珍：没什么，就是问问你！看你居然有空给我点赞，就知道今晚这么大好的时光你肯定又和病历资料一起度过了。

齐昱想了想，问：今晚怎么了？

齐筱珍：今天214情人节啊！

齐昱：喔。片刻后，他又发：好好约会，别分心了。

随后他关上手机，屏幕的灯光熄灭，他的侧脸就彻底掩进灯光的暗色里。别人喊他点歌也摆摆手拒绝，说唱歌走调，就不献丑了，换来众人遗憾地哇啊声。

KTV的夜场结束后，诸对情侣回家的回家开房的开房，齐昱落单地站在迎风的路口伸手拦车，这回没人主动招揽他一起走了，人家都各自有要紧事儿。

坐在出租上，司机问去哪儿，齐昱望了眼窗外灯火通明的街灯，说：“什刹海吧。”

将近凌晨十二点，他沿着什刹海人最少的岸沿散步，立春刚过，南方大概已经回温，但北方依旧寒风入骨，穿得少了，吹一会儿就让人受不了。

连路边经过的狗都是成双对的，齐昱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生活中好像少了点什么。自己竟然会在这样的夜晚漫无目的地在湖边乱走。

手机又不适时地响起来，这次是电话铃声，齐昱又直觉般地拿出手机，低头看来电显示。

是齐言平。

看来爹和儿子今天都不过节，齐言平貌似刚开完会，听声音还在办公室里，打来电话问他：“马上就满三个月了，张主任昨天给我打电话，你和他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齐昱散步的心情登时没了，走到路边伸手拦车，准备回家。

“那他说这次死活不会放你走了，你是什么想法？”

“以后再说吧。”齐昱说。

走之前撂下的话父子两人都还记得：是走是留，这回谁都别想再管他。齐言平也不敢冒然再逼迫，沉默了一会儿，说：“老严今年想招新人，被我拦住了，你要是不打算回来，那这边的位置也就留不住了。”

招新人进科室？齐昱想了想，那边脊柱外似乎人手还充足，起码三五年内不会有医生退休，怎么还要招人。不过他无心管那些，说：“和我没关系。”

“你……”齐言平的语气像又要发火，听筒里却忽然传来几声敲门声，齐言平便把电话暂时拿开了，说“进来”。

有人走进来了，喊了一声：“老师。”

齐昱疲倦的大脑霎时敏锐了一些。

“今天夜班？”只听齐言平问对方。

“嗯。正好没事，我拿文件来签字，科里有点急用。”

“签完回去早点休息吧。”齐言平说，“最近怎么样？”

“还好，不怎么忙。”

齐言平又叹了口气，电话里的和电话外的都不让人省心：“你也是，想通了就早下决断，别耗着了。老严跟我抱怨科里人手不够，少了人你师兄他们也挺累。”

“我知道。”听得出对方也十分愧疚了，“我尽量有空就回去帮忙。”

“嗯，去吧，我再和你师兄讲两句也走了。”

电话又被拿近，齐昱听见已经走到门口开门的脚步声忽然停住，那个即便经过电流传音后也很熟悉的声音不确定地问了句：“您在和谁打电话？”

“……齐师兄吗？”

然后齐昱就什么都听不到了。关门的声音传来，换成齐言平的声音，继续和他商量：“你也听到了，你们一个个不准备回来，科里总不能一直给你们空着位置。”

齐昱开口却问的是：“他怎么了？”

齐言平不愿多说：“先管好你自己的事。过两天我要给张主任和老严答复，你最好赶紧想清楚，我等你的答案。”

一辆出租缓缓在路边停靠，齐昱拉开门弯腰坐进温暖的车厢里，低头看了眼腕上电子表亮盘起的时间和日期，跟电话那头说：“我回去。”

他超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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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3 章